第33章
沈英也有點不大相信是申屠軒讓他穿這衣服的,?他拿着衣服出門去擰眉問那侍從。
“這是王爺安排的嗎?”
他倒不是認為申屠軒是醋精,不會給他穿這種衣服,恰恰相反,?他是覺得現在的申屠軒對他根本就沒那方向的想法,不,确切的說他覺得申屠軒對他從沒有過那方面的想法。
當初申屠軒雖然說過等長大了要娶他,?但沈英從沒覺得申屠軒對他産生過那種想法,畢竟當時的申屠軒才十歲大,?在他看來對方只是個孩子,?會說那種話其實就跟孩子過家家似的,只是作為玩伴,?喜歡跟他玩罷了。
更何論今日,他利用欺騙了對方的感情,?害的對方雙腿落下殘疾,?不良于行,?他覺得申屠軒心裏該是恨透了他,?不可能産生那種想法。
可被陳嬷嬷吩咐去置辦衣服的侍從顯然不這麽想,?他聽了陳嬷嬷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是王爺安排的,?不然平白無故的陳嬷嬷怎麽會安排他去做這事兒。
是以聽到沈英問話,?他毫不猶豫的點頭,非常肯定應:“對啊,當然是王爺吩咐的啊。”
而後看了看日頭,想到陳嬷嬷叮囑,慌忙對于還拿着衣服猶豫糾結的沈英催促道:“沈郎君,你快點去換吧,別問了,?不然來不及了,倒是王爺本來是歡喜的,都要不歡喜了,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說着他就将沈英往屋裏推。
沈英看她那架勢,急的都想扒了他的衣服替他換了,忙應下:“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而後進門重新關上了門。
再次提着展開了手上的衣服看了看。
其實穿衣服裸露對沈英來說不算什麽,女人穿衣保守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因為體弱面對見色起意心懷不軌的歹徒會受到侵害,他不覺得自己需要害怕這一點,他雖然沒有特意穿過裸露的衣服,可幹活需要的時候,無論是打赤膀,還是不穿亵褲撩下襟光腿幹活,他都幹過,并不覺得有什麽,落在別人眼裏覺得他是在勾引人什麽的,他也不在乎。
所以只是穿這麽一身衣服對沈英來說沒什麽,重點是這衣服是為什麽而穿的?不是為了便利,不是迫于無奈的選擇,甚至都不是為了夫妻愛侶間的情趣,擱在今時近地,申屠軒讓人來給他來穿這種衣服,只會是因為羞辱。
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
不過沒關系,反正他都習慣了......不在乎。
小程安趴在床上看着他家爹爹拿着衣服去而複返之後,就站在門口盯着手上的衣服看,看着看着就一幅快要哭出來,又強忍回去的樣子了。
“爹,爹~~~”
小程安奶聲奶氣喊。
沈英回神,深呼吸,轉身牽強笑笑,走到床邊去放下衣服來,一把将趴在床上的小程安從床上抱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安慰說:“沒關系,別擔心,爹爹沒事兒的,這麽多年下來比這難聽過分一百倍一千倍的羞辱,我都挺過來了,完全不放在心上了,這算什麽啊,爹爹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可他這話說是說給小程安一個嬰兒聽得,不如說是強行說給他自己的聽的。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程安是知道的,或許這麽多年下來,他爹爹在面對不相幹的人的羞辱時真的已經練成了銅牆鐵壁,不在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但寧王不同,他爹爹雖然比寧王年長了幾歲,但卻可以說是寧王将他教導長大的,是寧王教會的他要自尊自愛,雙兒也是人,要活的像個人。
寧王的羞辱,等于是在摧毀他一直以來的信念。
雖然寧王之後因為種種誤會确實幹了這種事,寒了不少次他爹爹的心,但這次他敢保證,絕對不可能是寧王幹的,咱能不能別還沒被虐,先自虐上了啊?
小程安一把抱住他爹爹的頭,低頭對着他爹爹的俊臉像個啄木鳥似的“吧唧吧唧吧唧”一頓糊。爹爹,快住腦!別瞎想!別自虐了,不信你穿去看看,我保證你一定會明白不是寧王給你傳的!
不行不行,就這麽穿去,讓寧王那個醋精見了,肯定要生氣,沒準兒會壞事!那怎麽辦呢?
小程安一邊吧唧吧唧往他爹爹臉上糊口水,一面發愁。
“沈郎君你好了沒啊?快點啊,要來不及了。”
侍從還在外面催。
沈英倒是真的被他家寶貝兒子一通吧唧的什麽惆悵心思都沒了,好笑地将寶寶抱着他頭的兩只小爪子抓下來,分開黏黏糊糊的小寶貝。
“好了好了,停停停,爹爹有事兒要出去一趟,現在沒空陪你玩,等爹爹回來的。”
而後将小家夥重新放回床上去趴着,深呼一口氣,低頭開始換衣服。
小程安卻是一被放到床上就像只小熊似的,四爪趴地一扭一扭的蠕動者往床頭爬起,然後一爪子拽住搭載床頭上的擋風披風,拽着往回爬。
床榻邊上,換好衣服站起來的沈英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
好吧,還是他太單純,這衣服設計的比直接讓人打赤膀出門,還要難為情。
衣服是黑紅的,很有質感的那種用料,前胸整個挖空到腰線,兩條胳膊中規中矩裹得嚴嚴實實,可這樣毫無疑問更加突出中間镂空的部分,下身就很松松垮垮,腰帶設計的就很潦草,下襟更是潦草,直筒長袍的一側幹脆沒有縫針,也就是穿上之後只能靠腰帶捆綁來稍稍遮掩那麽一點部位,給人一種很......
欲的感覺。
沈英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小程安抓回屏風來一扭頭瞥見卻是瞬間直了眼。
“爹,爹爹!”
小程安眼睛亮晶晶的抓着披風拍床喊,吸引他爹爹的注意力。
沈英下意識回頭,一眼瞥見小程安抓着的披風眼睛一亮,當即大步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兒子,披風先讓爹爹用用,回來再給你拿着玩。”
說着他一伸手就從小程安身邊将披風抽走了,幹淨利落的披上,在外面侍從的一再催促下開門出去,對受在外面的奶娘說:“麻煩你照看一下安安,我出去一趟。”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程安趴在床上木木地伸着小爪子,望眼欲穿地癟嘴。
雖然披風他是給他爹爹拿的沒錯,可他叫他爹爹是想叫爹爹抱抱他,摸摸好看的腹肌啊!
同一時間,沈威在外奔波了半天,神色匆忙神情嚴峻的大步走進沈府。
正好跟邊跟沈月燕說話邊往外跑的沈堂撞到一起。
“姐,我聽侍奴念叨過幾天就是沈叔叔生辰了,但沈叔叔都搬去寧王府了,你說我們還能去給他過生辰......啊!”
沈堂一下被裝了個屁股蹲,下意識皺着小眉頭去看,看到是誰,頓時正了臉色,唯唯諾諾地對着沈威叫:“父親,對不起,孩兒不是故意的。”
沈月燕還沒來得及應話,見狀也忙跟沈威見禮:“女兒見過父親。”
沈威急匆匆的往裏去,連理都沒理她們,但在走了幾步後,突的又想到了什麽,扭頭回來問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沈堂:“你剛說什麽?過幾天是沈叔叔的生辰?”
神情陰鸷嚴肅的讓小沈堂害怕,下意識往後縮,不敢說話。
沈月燕以為他是在為沈堂叫沈英叔叔生氣,忙替沈堂說話:“不,不是,弟弟他喊錯了,是沈英,沈賤民。”
沈威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瞬,眼中冷芒一閃,而後對着兩人說:“你們兩個收拾一下,要快,父親要出趟門,帶你們一起,另外讓柳侍奴過來我院裏一趟,我有事找他。”
說罷再次轉身行色匆匆的離去。
沈威這半天輾轉了多個地方,先是在寧王府碰壁,後來又在太守府碰壁,昨晚他裝病沒有接受李鳴的傳喚,今天李鳴發脾氣不肯見他,甚至是借機用他生病的借口叫他這幾天都不用去太守府任職,在家好好呆着養病,看似是在威脅吓唬他躲他的權免他的職,他都沒多想,只當李鳴是在氣頭上,待他想個法子哄哄就好。
可他轉頭想要去找自己的親信商量事情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親信近乎全都被李鳴招進了太守府,之後半天都沒出來,一個都沒出來。
之後他着人混進太守府去查探,就被告知現在太守府亂的很,李太守好像在讓人湊屋子,搬文書複查什麽的。
沈威心裏咯噔一下,李鳴在懷疑他了,這些年他自然沒少做背着李鳴的事兒,那些他都不怕,他早都擦幹淨尾巴了,但現在有一件事,因為他猶豫未決,沒有最後的決定所以還處理幹淨,只是在拖着。
那就是寧王調查李鳴和禹王連手意圖謀反的事情,他一直都在猶豫壓那邊,所以當他負責的密探察覺到蛛絲馬跡的時候,他給的指示是證據不足,再觀察看看,讓那個密探繼續跟進,既沒有處理了那個密探,也沒有将這件事禀報給李鳴。
本來這事他也是能敷衍過去的,就用證據不足,想再調查清楚一些再禀報太守即可,但一來此事關系重大,從接到消息到現在過去了将近月餘了,那密探帶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多,他都有些壓不住了。在用這個理由,李鳴心裏不滿。
二來,李鳴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懷疑上他,聯想他派去混進太守府的人說的,太守府是從寧王府的人來過之後,才有的種種舉動,那肯定是寧王府的人說了什麽,再加上剛出了沈月嬌的事情,李鳴心裏對他正存芥蒂的時候,這種時候李鳴不可能信他。
李鳴雖然腦子不好使,卻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不然也不能走到今天,一旦讓他坐實了沈威背叛他這件事,他知道李鳴那麽多事,李鳴必然不會放過他。
想到這一點,沈威當即就急匆匆的趕去聯絡那探子,打算先下手為強,他那邊的信件文書什麽的他都不怕,他自然是不可能放在太守府的,現在主要是探子那邊的,可他終究是晚了一步。
等他趕到的時候,那探子的居所都已經被搜過了。
沈威就知道一切都遲了,幾乎瞬間他就做下了決定,他要收拾細軟,以最快的速度逃命去。這也是沈威早便想好的一條退路。
若是有寧王撐腰,他或許還會留下來跟李鳴鬥鬥,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郡丞,他什麽都沒有,甚至他就是因為得罪了寧王才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他不想堵,也不敢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禹王想造反,寧王擋了路,禹王雖然沒寧王的敏銳心智,但寧王得罪了皇後,他們之間最後誰勝誰負尚未可知,但不管誰勝誰負,照着如今天下的行事,皇帝昏庸,皇後惡毒跋扈,暴虐無道,只要禹王起兵造反,必定天下大亂。
到時候自然沒人會在乎他是良臣,還是逃犯,只要他有足夠的心計本事,獲取當權者的信任,就能重新建功立業做人上人。
所以他不怕隐姓埋名的過幾年苦日子,但他背井離鄉隐姓埋名的去過苦日子,沈英反倒在寧王府錦衣玉食起來了,他可不甘心,不管寧王以後是成王還是敗寇,以防萬一,他都要沈英先去死。
五月的天,沈英還裹着披風走在王府湖泊旁邊的小路上,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矚目。
沈英很坦然,一點不在乎他們疑惑表達你瘋了的眼神,總比盯着他說表達不要臉的眼神要好,雖然寧王府的下人都很有禮數,并不會對雙兒帶有歧視眼神,但是他自己都覺得羞恥。
所以哪怕引領他的侍從在三勸說,沈英也堅持一定要裹着披風過去,等到門口再脫就是了,寧王應該不至于閑到問他是不是裹披風過來的。
他承認他投機取巧了,或許這樣面對自己傷害過的人對他的懲罰不對,但他不覺得這種報複是合理的,他雖然對寧王造成了傷害,但也只是□□傷害,又沒有羞辱他,如果寧王想要他賠一雙腿或者償命,他都毫無怨言,但面對寧王的羞辱,他覺得他是可以反抗的。
如此亂七八糟的想了一路,成功為自己找到不接受這種羞辱報複,可以反抗的沈英當即後悔起了穿上這身衣服了,都想回去換了重新來過。
但領着他過去的侍從不同意啊,連哭帶喊的拉着他,說什麽來不及要晚了,他們王爺的脾氣,如果錯過了時辰,他們兩個都沒有好果子吃。
沈英自然倒是無所謂,他不好意思連累別人跟他一起受罰,是以最後還是穿着那身衣服被那侍從連拉帶扯的到了寧王府前院後殿門口。
寧王府前院後殿大門緊閉。
侍從看着時辰不敢耽誤,當即對着裏面高聲喊:“啓禀王爺,小的将沈郎君帶到了。”
屋裏正在脫衣服的申屠軒和提着桶幫申屠軒兌水的霍刀都是一愣,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
意思分別是——
申屠軒:你帶大夫過去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他怎麽會來?
霍刀:王爺,您什麽時候讓人帶沈郎君過來了?這不是您固定的沐浴時間嗎?您想幹嘛?
對視一眼之後。
霍刀搖頭如撥浪鼓:“屬下什麽都沒說,屬下保證,跟屬下沒關系。”
申屠軒則是輕咳一聲後,說:“你想什麽呢?你當本王是什麽收破爛的?甭管什麽東西都稀罕?不是本王讓他來的。”
霍刀聞言放下桶說:“是,是,王爺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屬下這就請沈郎君回去,別讓他打擾到了王爺沐浴。”
說着他邊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申屠軒見狀張了張嘴,最後深呼吸閉上了嘴扭過頭去,眼不見心為靜。
霍刀咯吱一下從裏面打開門,擡起頭來剛想說話:“沈————!”
侍從喊完之後就趁着沈英不注意,一把扯了他的披風,然後小聲嘀咕一句:“那沈郎君您自己進去吧,小的就先走了。”
而後撒腿就跑了。
沈英愣愣地看着他跑遠,低頭皺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鼓起勇氣來,剛要推門就見門咯吱一聲已經從裏面被人打開了,然後就對上了霍刀猛地瞪大,下意識從上到下巡視他的眼神。
沈英也沒想到會跟霍刀這麽對上,一時之間頗為尴尬,拉了拉衣服,語無倫次的胡侃,試圖打破尴尬:“霍侍衛,你,你在啊”
霍刀木若呆雞地跟着磕磕巴巴回:“嗯,嗯,我在。”
申屠軒:?
什麽鬼?
說完,霍刀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傻話,慌忙将自己的視線從人家雙兒白皙比直的大腿上移開,眼睛不知道往哪兒擱的慌裏慌張地急說:“那,那個沈郎君,我們王爺說不稀罕你伺候,讓你回去......”
“讓他給本王滾進來!”
話音未落,就聽殿內穿來一聲暴怒聲。
霍刀下意識憐憫看向沈英。
“再看一眼,本王挖了你那雙招子!滾!”
申屠軒陰嗖嗖的聲音緊跟着在後面響起。
霍刀吓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嗖的一下收回視線,擡手擋着眼從沈英旁邊竄了出去,逃之夭夭。
申屠軒陰沉地目光掃向站在門口的沈英,勾唇似笑非笑問:“你就是穿着這個過來的?”
沈英:......
這好像跟他想的有點不一樣,為什麽他會第一句就問這個。
沈英看着申屠軒笑比不笑還恐怖的陰郁神色,猶豫了下,想着長痛不如短痛,最終還是垂眸誠實交代:“不是,我在外面披了披風,到門口才脫得。”
申屠軒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一分,但看一眼沈英穿的衣服臉色還是很難看,沒好氣說:“下次再讓本王看到你穿這種東西,饒不了你。”
沈英:?
說完,申屠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一臉不痛快地說:“還杵着幹什麽?滾進來!”作者有話要說: 申屠軒:想說你想穿以後只能在本王面前穿,礙于人設不能說,不開心。感謝在2021-04-08?18:11:49~2021-04-09?19:00: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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