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川直覺就是遠離面前這個人。

可惜,一轉身,還沒擡步,就被內裏出來的十娘攔住,沒好氣的給了她一眼,瞬間又是笑逐顏開的臉,迎上去:“少主,可包了你的場子,你要好生伺候着才是。”

西川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瞧着十娘。

十娘擋住明國少主的視線,咬牙陰氣深深的威脅道:“你可是出來賣笑的,給老娘弄砸了,老娘叫你好看。”

言罷,袅娜着身姿,揚長而去。

明國少主笑得眉眼細長如狐,帶着一貫的成竹在胸,加上些些似有似無的邪氣,一個倒身,坐到了正對面的闊椅上,只邪笑着瞧人,不說話。

“少主應承過,不會為難齊國。”

西川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怯生生的說道。

“親愛的異族少女,可不要偷換概念。”明國少主懶懶斜倚着,折扇輕搖,“與齊國和談,放棄西岐之地,與為難不為難齊國可是兩回事。”

忽的,欺身至西川近前。

笑容邪魅。

“更重要的是,我來春風得意閣,是來聽曲兒的,為難一說實在子虛烏有。”

西川轉身,邊準備着随時撤退邊解釋道:“青衣在曲上造詣頗高,唱彈都不錯,我去叫人。”

伸手一攬,人已經到了懷裏。

明國少主低頭,笑得春風滿面:“我包的可是異族少女你的場子。”

西川掙紮着退開。

明國少主也不深究,只回了座位,懶懶叫聲老五,護衛送了一把古琴上來,他随手一推,古琴便到了西川跟前的桌案上。

細瞧之下,那分明是自己從宮中帶出來的。

西川面上直接變了顏色。

明國手中迷離着眼,一雙眼如狐般狡黠:“前些日子遇上異族少女,這琴便是在你旁側撿的…看樣子,你喜歡的緊,那邊送與你好了。”

“這古琴本便是我的。”

西川皺眉。

“我親愛的異族少女,我勸你最好不要與我相争這古琴的歸屬。”明國少主嘴角輕挑,細長如狐的眉眼邪氣大勝,“先彈上首曲子聽上一聽。”

西川乖順地坐下,纖細的手指拂過琴弦,指下來來去去,也只那半首缺了合奏的曲子。

觀察着前頭的男子,面上慢慢收斂了笑意,全無神情。

西川按下琴弦,赧然道:“我早說要叫青衣來。”

明國少主笑,唇角彎成好看的弧度,微微點頭:“很有特色。”

幹脆地推了古琴在一邊,西川有些賭氣,是啊,就是彈不好,實在一無是處,所以只能敷衍說是有特色了吧。

明國少主哼笑出聲:“親愛的異族少女,不是說是賣笑的麽,既是賣笑的,自然琴談不好,否則還想一個人成了一個春風得意閣不成?”

有些驚訝,從這人的嘴裏聽到安慰,西川瞥眼看他,臉上戲谑得厲害,全然不是聽在耳朵裏的話傳達的意思。

“近日齊國皇榜倒是放的快,陪着去瞧瞧。”

明國少主直接下令。

西川沒好氣直接拒絕跟着去,大着膽子道:“不去。你認為只要自己喜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成?”

“我就是這麽認為的。”

明國少主再次欺身而至,眯着眼,邪魅的氣息彌漫開來,籠罩之下的人下意識便察覺到危險的味道。

西川趕緊瞥過頭去,不去看靠得太近的男子。

還真的這麽認為啊。。。

“有什麽問題嗎?”明國少主挑眉。

西川趕緊着搖頭。

揚手扣住人兒的手腕,調轉身子,大邁步出門,神情威嚴,語氣中帶着至高無上的氣勢:“那就跟上。”

被拖着穿街走巷,與皇榜張貼出站定。

皇榜上書:經齊國與遼國商定,為表兩國交好之意,遼國派大公主嫁給齊國永安王爺,三日後大婚。着各地方省縣,三日內忌喪事,一幹死囚押後處決。

下頭寫着日期,這已經是三日前的皇榜了,今日也便是遼國公主和永安王爺的大婚之日。

不是風十裏?

西川默默松了口氣,明明都告誡過自己的,看到不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小小的雀躍。

“永安王爺,和親啊…”

明國少主語氣裏聽不出什意思,面上卻是依舊笑得春風滿面,眉眼如狐的。

西川沒忍住,小心提道:“就算遼國和齊國和親,對明國也沒什麽影響,少主不用擔心才是。”

“影響什麽的,都是見仁見智。”明國少主一張笑顏邪魅縱橫,扣住西川手腕的手加大了力度,箍得人生疼,他開口卻是溫柔入水,“齊國有個遼國大公主,我明國有個異族少女,這互有鉗制的籌碼用起來才有意思不是?”

西川收斂下眸光:“我不過一介平頭百姓,如何與遼國大公主比較。”

耳旁風十裏的話,還清晰可聞,刺得耳膜生疼。

“等我當上了皇上,就是九五之尊,你是什麽身份,軍妓?或是舞妓?你憑什麽跟我站在一起?”

“見仁見智。”

明國少主狡黠之色不掩于面。

也是,他一向不是什麽善類,自然花花腸子甚多,豈是我等平頭百姓可以猜測的。

如此一想,西川視線掠過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上頭手印很深,生疼不止,默默為自己嘆息了聲。

“你生辰是何時?”

明國少主收回落在皇榜上的視線,忽然問西川。

西川搖頭。

“不說。”

明國少主頓時眉頭輕佻着,邪魅之氣變化出危險的味道。

“是不知道,不曾過過,如何得知。”西川很沒好氣,眼前這個家夥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厲害。偏生還是不能得罪的人。

好端端的,要報仇卻莫名的不報了,如今好端端的來包場,卻叫人來看皇榜,好端端的看皇榜,倒是關心起別人的生辰來。

“那便是今日了,日後亦是這日,別過錯了。”

明國少主自說自話,拉人兒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樓,也不點菜,只叫護衛去知會掌櫃一聲,把樓裏的菜都上了。

對着滿桌的菜式,西川實在摸不清現在的狀況。

明國少主提溜起酒壺,酒飛濺着落進酒杯裏,酒香四溢,他端起酒杯舉到西面前,款款笑着,眉眼如狐,透着點點邪氣:“我親愛的異族少女,祝你,樂逸無求天賜福,恨煞四海與五湖!”

定定的瞧着眼前的男子,西川卻是看不真切。

恨煞四海與五湖,倒是說得豪氣得很。

不過,西川自問沒那個福分。來到人世,走了整整十七年,唯一值得恨煞的事,也被踩碎在所謂好地方的京都裏。

“今日不是我生辰。”

西川喃喃道。

明國少主噙着笑顏,嘴上威脅之意甚濃:“我說是就是了,難不成親愛的異族少女喜歡我請請春風得意閣的姑娘?”

“是我生辰,是我生辰。”

西川急的大嚷,生怕他再抓了幾個姑娘來威脅自己。

又一杯酒被倒滿,明國少主食指輕彈,酒杯從他那頭的桌案滑到了西川那邊,面上依舊笑得春風滿面,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齊國皇宮。

禦書房內,南澗匆匆而至,禀告道:“啓禀皇上,探子來報,西川姑娘去了十娘那裏。”

風十裏蹙起好看的眉頭:“十娘不是個會收留她的人。”

“是。”南澗點頭,“據說西川姑娘在春風得意閣賣笑,十娘說西川姑娘不會跳舞,不會唱曲,也只能賣笑了。”

風十裏倒像是松了口氣,勾起嘴角,低聲自言着:“賣笑嗎?”

幸好不至于賣身。

将軍在何處,你便在何處,如今朕不是将軍了,你回到最初的戰場之地,也是最靠近将軍的地方,是麽?

小太監從永安王府回來。

“啓禀皇上,永安王爺讓奴才給皇上帶話,說是改日再親自入宮來謝皇上的賀禮。”

“知道了,下去吧。”

風十裏随意的揮揮手,打發了小太監下去,讓南澗也告退了。

随意批完身剩下的奏折,感覺到些些疲累,于是伏在桌案上稍适休息,也不知是否入眠,只恍然得厲害。

倒像是處于樓閣中。

軍事地圖就攤在桌面上,留了一盞昏暗的燭火在旁,修長身形的男子緊皺着眉頭。良久,他輕嘆了聲,起身走到窗邊,緊皺的眉頭卻不曾松開半分。

遠遠的瞧見一襲檀色衣裳的女子拎着食盒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深雪出現在視線裏。

她的頭發松松的束着,額前的碎發在風雪中搖曳着。肩上是紛飛着落上去的雪花,看厚度,定是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

這樓閣是議事重地,若是将領們聚集之際,旁人是斷不可靠近的。不過,現時将領們都回了軍營,只餘下了大将軍---風十裏。

許是覺着了被瞧着的眼光,西川稍稍仰頭。

樓閣窗前的男子,靜靜的看着她,眼神深邃。

西川揚起溫和的笑意。随即微微颔首,輕輕撩起衣裳的裙擺,款款踱步上樓。

“皇上…皇上…”

小太監進來送夜宵,見着風十裏睡着,便輕聲叫醒,想讓主子去床上躺着。

風十裏睜開好看的眉眼,依舊恍然着,定了半晌,才驚覺做了個夢,回了軍營,還見着送點心的西川。

可惜,與西川在軍營裏的時日,卻分明是不曾下過雪的。

南柯一夢,竟也是假的,不肯真實。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惆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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