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色衰愛馳
佟大人的叮囑
因為今天見到了久久沒有見面的佟琦白,佟容又讓小廚房添了好幾個菜。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坐在飯桌前,除了衣服華貴、菜品豐盛之外,與尋常人家一般無二。
佟琦白打眼看去,佟容穿着一身天青色織錦窄袖衫,頭戴琉璃五蝠赤金釵,面色紅潤,舉止從容,行動做事間絲毫不需要看着皇帝的面色征求意見。
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佟容也視若平常地随口招呼了一句。
佟琦白心頭一松。
這幅當家作主的樣子,正經是當頭大夫人的做派!
果然是一起長大的情分,到底是不同的,帝王能夠忍讓自己身邊事被旁人分權,已經是最最不得了的了。
佟琦白老懷甚慰,卻沒想到接下來看到的事情,徹底颠覆了他的三觀。
柴山夾起一塊魚腩,十分自然地放入佟容的碗裏:“容哥哥嘗嘗這個魚腩,很是軟爛入味。”
佟琦白一驚:帝王給妃嫔夾菜,這榮寵,是否有些太過火了?
緊接着,卻見佟容直接夾起魚腩吃下去,點點頭:“确實很入味。”
佟琦白大驚:容兒這是怎麽回事,平日裏最重禮數,怎麽這次連謝恩都忘了?
柴山那邊卻沒停,吃到哪道菜好吃,立刻就順手布給佟容。小廚房煨好鮮菌雞湯送上來,也接過碗親手給佟容盛了一碗。
佟琦白:這??這……于禮不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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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佟容已經捧起湯碗喝了一口,眉頭輕蹙,道:“有些膩了。”
然後把碗放在一邊。
柴山伸手拿過他喝過一口的湯碗,半點沒有猶豫的意思,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直接自己喝掉了剩下的部分。
佟琦白:!!
佟大人此時的內心是三觀俱碎,他目光不住地掃視着那個空掉的湯碗。
這些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妃嫔受寵愛的正常範疇,讓他松掉的心又緊緊提了上去。
好好一頓飯,佟相吃得是沒滋沒味。
他眼看着帝後二人各種超乎尋常禮節的親昵動作,內心滾動翻湧着歷史上各種色衰愛馳下場凄慘的寵妃們,越來越坐立不安。
午膳過後,佟大人終于還是按捺不住,移步上前道:“皇後娘娘,微臣可否與娘娘單獨說說家裏事?”
家裏事?
佟容還以為父親要說小妹的婚事,點點頭屏退下人,在小花園裏與佟琦白單獨談話。
誰知佟大人滿臉憂慮,壓低聲音道:“容兒啊!你太不注重與陛下相處的禮節了!”
佟容一臉莫名:“父親何出此言?”
佟琦白見佟容一副壓根沒有意識到有哪裏不對的樣子,更是揪心:“席間陛下為你夾菜,你并沒有謝恩,為你盛湯,你還嫌棄不好喝。乃至後面,陛下竟然直接食了你用過的雞湯……孩子啊!你可還記得彌子瑕的故事?”
彌子瑕是衛靈公的男寵,有一次,他摘了一個很甜的桃,咬了一口,随手分給了衛靈公吃。
旁邊的人都認為彌子瑕僭越,但衛靈公卻很高興,說這是彌子瑕對自己有愛的表現。
誰知年月更替,色衰愛馳。等到很多年後,這件事又被衛靈公舊事重提,用于定彌子瑕不敬之罪。
這個典故佟容是知道的,佟琦白這是在用彌子瑕的事情作為訓誡,讓他對待柴山應該守禮,這樣才不會在沒有寵愛的時候被揪以前的過錯。
色衰而愛弛……
佟容在心裏咀嚼着這幾個字。
他有時候其實也會猜測,柴山喜歡自己究竟是為了這張臉,還是為了這個人本身。
但又覺得拿這種猜測去質疑着實矯情。
容貌也是他的一部分,哪怕柴山愛上的是這張臉,又有什麽錯嗎?
只是……容顏易變,唯有內在的靈魂才是恒久的。他也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剛剛成年就被媒人踏破了門檻。
但他心裏清楚對這些只愛皮囊的人嗤之以鼻,心裏仍是直男,并不将他們放在心上。
如今,若是小山也是因為面貌而對自己生情的話……
他或許,就不能做到全然地不在意了。
不過這些事情顯然也不方便和佟琦白讨論。
佟容點點頭,寬慰道:“父親說得有理,我以後會注意禮節分寸的。”
……
送走了佟琦白,柴山感覺自己和佟容之間的氛圍似乎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容哥哥,可是岳父大人對我,不太滿意?”
他反省了一圈剛才的作為,是在沒發現有什麽過失之處。
難道是因為佟大人不喜自己與容哥哥顯得太過親近?可親近自己的妻,這,這怎麽能說是有錯呢!?
佟容看着柴山眼巴巴的模樣,差點脫口而出道:
你可是心悅于我的容貌?
話到嘴邊,又及時給咽了下去。
我又是以什麽立場問這些呢……
自上次游湖烏篷船中一吻後,二人又回到了最多在夜深人靜之時摟摟抱抱的原樣。
誰也沒有開口挑明确立關系。
柴山是忐忑,佟容是遲疑。
他五十多年的直男自我認知雖然已經搖搖欲墜,但畢竟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徹底接受自己愛上一個剛剛成年的男孩的。
一個不敢問,一個只想拖,以至于如今二人陷入一種奇怪的境地中。
佟容平生鮮少有如此糾結的時候,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得體的和煦笑容:“沒事,就是父親與我商議小妹的婚事罷了。”
真的嗎……
柴山觑着佟容的這個笑,心裏一沉。
可是為什麽……你雖然笑着,看上去卻全然是不開心的樣子呢?
……
“娘娘。”小圓子捧着食單進了停月齋,“今日小廚房新得了三月大的嫩鹿肉,廚房來問是要烤着吃還是做成鍋子?”
佟容從沒吃過鹿肉,聞言略想了一下,道:“陛下喜歡吃烤的,烤了吧。”
此話一出,他頓覺不對。
自己何必要去管柴山喜歡吃什麽?
那邊小圓子已經領命下去,再想改主意也有些奇怪,佟容拿着食單,心不在焉地用指腹在其上摩挲。
再一次神游天外。
在一旁伺候的寧玥見狀輕輕嘆了口氣。
自從上次老爺來過後,小郎好幾日都是這樣發呆的狀态,有時候還會盯着陛下出神,樂得陛下笑眯眯地抓着他的手逗了好幾次。
小郎這……怎麽跟個二八少女少郎懷春似的?
怎麽還用得着走神呢?
那個不甚好看的「春」不就近在眼前嗎??
正在寧玥腹诽時,處理完政事的柴山走進停月齋,攔住了準備通傳的殿直,徑直悄悄走到佟容坐的美人塌旁。
一看,容哥哥果然又在發呆。
柴山笑着蹲在他面前,抓着佟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佟容瞬間驚醒,下意識地一縮手,一看,果然又是柴山在作怪。
剛從天外回來,佟容無意識地開口,埋怨似的驚喚了一句:“小山!”
那語調,似嗔怪,似調情,清越中帶着一兩分沙啞,把佟容自己都吓了一跳。
柴山更是瞬間被這一聲喚得酥了半邊身子。
他蹲在佟容膝前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直把佟容整個人看得有些發毛,這才憤憤地又輕輕咬了一下他的手。
作者有話說:
容鵝:你究竟是愛我的臉還是愛我的靈魂;
山鵝:斯哈斯哈又貼到老婆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