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診出喜脈
清蒸鲈魚惹了大事
京城, 牛馬市。
人流如織的牛馬市街面上,外地來做生意的、各類牲口、本地的販夫走卒擠在一處,熙熙攘攘, 熱鬧非凡。
“趙二!來幫灑家搬一搬貨!”
那名叫趙二的漢子是一個馬夫, 平時總是幹勁十足, 今天卻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不來,我今日不舒服!”
喚他幫忙的人見狀轉頭找了別人, 平時和趙二關系好的另一個馬夫擠了過來, 關心地道:“趙二, 你怎麽了?”
“約莫是染了風寒, 頭昏昏沉沉, 還發熱。午間我去藥鋪抓幾副藥。”
“行!”同伴看他不舒服, 沒再打擾,“你早點去,別拖成大病了!”
“唉, 好!那你幫我照看一下大宛來的新馬!”
……
午時, 柴山回到新枝殿, 便收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禮物。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佟容做的針線活, 欣喜地把它握在手裏轉來轉地把玩着,“是個什麽娃娃嗎?”
寧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佟容臉紅,伸手就要把那個「扭曲」的荷包拿回來:“要不先還我,我再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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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山卻是抱在懷裏不撒手了:“別啊!梓童第一次送我這個,就這個就很好了!”
他稀罕地把荷包翻來看去,終于觀察出了一點門道, 費勁地抽開了荷包帶子, 露出了裏面連一個雞蛋都裝不下的不規則小空間。
“真可愛!!”柴山喜歡極了,“還是我最喜愛的松綠色!容哥哥對山真好!!”
能把這種奇形怪狀的荷包用「可愛」來形容,「愛屋及烏」這個成語在皇帝陛下身上可謂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當天中午,這個荷包就精心裝好了香料,配在了柴山的腰間,與一枚上好的和田玉佩搭伴。
之後的幾天,柴山每日裏都張揚地帶着這個醜得十分有個性的荷包,還四處炫耀,連與大臣一起議事時,都有意無意地側着身,展示出這枚荷包來。
平章事方淳裕的目光偶然瞄到了這枚奇形怪狀的不明物體,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柴山立刻抓住機會道:“方相!這荷包好看嗎!?”
方淳裕不明所以,但見着皇帝一臉期待的表情,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柴山大笑:“哈哈哈,皇後七夕時為朕做的!”
哦……
幾位大臣都看向了那枚荷包,紛紛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不過柴山顯然并沒有發現這一點,甚至十分自得,天天配着這個醜荷包「招搖過市」。
而佟容從最開始的尴尬,到逐漸麻木,最後也就只得無奈地随他去了。
……
這一日,快到傍晚時起了風,吹走了夏日的燥意。
佟容和柴山逛了一會兒園子,走到了一片大草坪上。
中式園林鮮有如此開闊的草坪,佟容見着稀奇,提步踩了上去。
草皮松松軟軟,帶着一些曬過太陽的沙脆感。
“小山,你來!”
佟容招呼着柴山一起踩上來,兩人走到一片略微傾斜的草坡上,扶着衣袂,不顧儀态地坐了下來。
吸飽了夏日陽光的草皮宣軟,密實,烤得透透的,還散發着舒适的餘熱。
兩人頭抵着頭,手挽着手,懶洋洋地躺在這個小坡上,正面便是斜下的夕陽。
歲月無限靜好,夕陽霞光染紅了天垂,似是一出壯麗雄渾的曲子奏到了最後、也是最精彩的結尾處,聲勢浩大,動人神魂。
“小山。”
“我在!”
“晚上吃什麽?”
佟容懶懶地轉過頭,眼睛眯了眯。
微風拂面,落霞美景,他舒服得快要睜不開眼了。
柴山一笑,親了親他的面頰:“這幾日容哥哥怎麽似乎是更能睡了?”
佟容嗯哼了一聲,突然有些饞了。
“我想吃清蒸鲈魚了!”
“行!”柴山招招手喚來了唐公公,“去讓廚房加一道清蒸鲈魚!”
“困了……”
佟容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麽,一時間竟然困得不行,眼睛眨巴了兩下,終于扛不住睡意,一秒會了周公。
“容哥哥。容哥哥?”
叫了兩聲沒反應,柴山一看,原來這睡美人是又睡着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雙臂托着佟容的膝蓋和背,輕輕把人抱了起來,一路護在懷裏回了新枝殿,到了吃晚膳時,才又把他叫醒。
“來,梓童想吃的清蒸鲈魚!”
柴山夾了一大塊鲈魚肉,布在佟容的碟子裏。
佟容饞得不行,不知道為何,這兩日他吃得比平時多了不少,胃口奇好。
魚肉一落到碟子裏,他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來嘗了一口。
然後——
猝不及防地,兜頭吐了皇帝陛下滿身滿懷。
這一吐便是昏天黑地,佟容只覺得那魚腥味一刺激,胃裏就開始翻江倒海,像是有一百個哪吒在裏面鬧騰,吐得停都停不下來。
柴山吓得趕緊讓人傳太醫,不住拍着佟容的背。
一直到胃裏沒有一點東西,連酸水都倒了個幹淨,佟容才勉強眼冒金星地扶着柴山的手無力地坐了下來。
“喝點水嗎?梓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
柴山緊張地遞了一盞茶,佟容兩眼花花地推開。
兩人都是一身狼狽,在宮人的服侍下轉移了位置,換了身幹淨衣服。那碟罪魁禍首的清蒸鲈魚更是被帶回了廚房,預備抓着廚子興師問罪。
佟容卻覺得鼻尖仍然萦繞着那股子腥味,歇了一會兒,又是一陣幹嘔。
“周院使來了!!”
周蘅一把老骨頭被小圓子帶着一路狂奔,匆匆忙忙搭上佟容的脈搏,捏着胡須喘了喘,面色卻越來越沉重。
“怎麽樣!?”柴山緊張地死死盯着周蘅把脈的手。
卻見周院使猛地松開脈搏,撫須的手抖了抖,橘皮老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喜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喜脈!娘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當真!?”
“什麽!!”
兩道聲音同時而出,飽含的情感卻是大相徑庭。
柴山是欣喜若狂,高興得一面叫好,一面握着拳在房中來回轉圈。
佟容則是震驚、難以置信、滿面憂愁。
兀自高興了一會兒,柴山終于發現了佟容不對勁的沉默。
“梓童……你不高興嗎?”
佟容勉強地笑了笑:“沒有,剛吐完不太舒服而已。”
柴山看着他的臉色,心下一沉。
容哥哥這個表情,絕對不是因為嘔吐難受。
他是……不想有我的孩子嗎……
柴山心裏生出幾分惶恐,喜悅的情緒被沖淡,勉強鎮定地拉着周蘅了解了各種注意事項,讓太醫院派了産科方面最有經驗的醫女、醫郎來常住着。
等到一切亂七八糟的事情忙了個七七八八,柴山終于還是不得不惶惑地面對佟容,正視那個可能直錐內心的事實。
他的眼睛瞄向佟容的腹部,壓低聲音道:“容哥哥,你吃點什麽?我讓廚房重新去做一些……”
佟容臉色依舊發白,搖了搖頭:“不了,我累了,什麽也不想吃,先睡了……”
他拖着剛吐完,疲軟無力的身子回到了內室,怔怔地坐在床上。
懷孕了……
竟然真的……懷孕了??
雖然在第一次和柴山滾上床的時候就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毫無防備到來時,他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準備全然不夠!
手掌撫摸上小腹,又像是被燙到一樣彈開。
這裏面,有一個正在成型的小生命??
開,開什麽玩笑……
哪怕是剛穿越來的時候,剛得知自己換了個性別的時候,剛形勢所迫嫁人的時候……佟容都沒有如此惶惶然過。
這次突如其來的孕事,徹底推翻了他對自己的性別認知。
男人,與另一個男人談戀愛,尚且可以說是同性相戀。
男人,懷了另一個男人的孩子,這又算什麽!?
不是不愛自己的血脈!
而是不知道用什麽樣的心情,來迎接這個已經悄然來到自己肚子的小生命……
佟容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沒過多久便抵擋不住懷孕期間比平時更加洶湧的睡意,揣着煩惱沉沉睡去。
……
另一邊,柴山食不知味地用完了一頓沒滋沒味的晚膳。
他腦子裏各種念頭交雜在一起,一會兒是欣喜于所愛之人為自己孕育帶着兩個人血緣的下一代的事實。
一會兒是惶恐于容哥哥究竟為何在知道這件事後悶悶不樂的猜測……
步入內室,佟容果然已經睡着了。
柴山面色複雜地撩開垂簾,借着昏黃的燈光凝望着佟容恬靜的睡顏。
終究,翻滾的情緒被強自按捺在心底。柴山輕手輕腳上了床,俯下頭将耳朵貼靠在佟容的腹部,小心地抱住了他。
……
第二天,佟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腹部正靠着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小山?什麽時候了?你怎麽沒去明渠殿議政?”
佟容輕手推了推柴山的頭。
柴山貼在佟容的懷中,顯然已經醒來多時了。
他突然開口道:“容哥哥,我們有孩子了!”
推着某人腦袋的玉手一頓。
“我們有孩子了……容哥哥,你……高興嗎?”
佟容沉默。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他自己也尚未理清楚心緒。
作者有話說:
清蒸鲈魚:??怪我??
今天依舊随機五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