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牢獄 為你遮陽
容虞舟捧着夜明珠出神。
易扶玉把夜明珠還給了他, 意思已經很清楚,就是想和他隔斷所有的聯系。
這樣也好,他都朝不保夕, 怎麽對易扶玉負責,易扶玉離開嬌莺樓也一定能尋個好營生,日後娶個心儀的女子生一群的胖娃娃,最好把他這個壞種忘掉,忘得一幹二淨才最好。
須臾光景間,無數的設想浮在容虞舟的腦海裏,他努力在心裏為易扶玉編織着最好的未來,還不知他的臉色格外的蒼白。
明明知道易扶玉和他沒有牽連才是最好的結果,可他還是好難過……
“你的意中人把明珠還給你了?”容盈蹙眉。
容虞舟本來還能忍住, 聽到阿姐這麽問,眼淚嘩啦一下全都湧了出來。
他的意中人……
“意中人”三個字多好聽啊, 但凡他早點清楚自己對易扶玉的心思,是不是就可以早些避開易扶玉,不去禍害易扶玉了。
此刻他緊緊抱着自己的膝蓋,沒有出口否認:“我本來就配不上他,他長得好看性格又好, 是我癞-蛤-蟆吃了天鵝肉。”
容虞舟哭得無聲無息。
但就是這樣的屏息哭泣才讓人更加心疼, 容盈和景婉言即便想要安慰, 此刻也被豎欄所阻隔, 只能在一旁幹着急。
容冠書突然摸摸他的腦袋。
就像小時候容虞舟每次害怕的時候都會做的那樣,這雙溫熱幹燥的手落在容虞舟的後腦,輕輕地拍了拍:“既然真心喜歡, 日後就不要再放手了。”
“還有以後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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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到了這個時候, 容虞舟才想起來問:“所以爹你到底犯什麽事?”
“犯下了會被抄家流放的罪過。”
“所以是什麽罪?”
“陛下搜到了我和崇淄的文書。”
容虞舟腦子裏還都是賄賂, 貪污,結黨營私什麽的,卻沒想到他爹直接來個了大驚雷。
“和崇淄的文書?!”
他爹和崇淄有書信往來,不就是通敵?
瞧出容虞舟的畏怯,容冠書拍去袖口的灰土,同時幫容虞舟把頭上沾上的稻草撚去:“會沒事的。”
就這夜明珠的柔光,容冠書看着容虞舟的臉已經回了血色:“剛剛見你還面色蒼白,現在就好多了。”
容虞舟重新抱膝坐下,夜明珠就靜置在腳邊,他将自己縮在這淺淡的光前,用指尖來回滾着地上的夜明珠,不做多語。
他本來怕黑,現在有了這夜明珠就好多了。
枯等時,日子過得慢。
仔細算算日子,他們已經在牢裏關了十日了,這十天除了容冠書被帶出去過幾次審訊,其餘三人都在牢裏,也虧得王穆青有意照顧着,他們在牢裏的日子過得還沒有那般窘迫。
每次容冠書被帶走,容虞舟就緊張得不行,等他爹回來,立刻上前檢查有沒有受傷。
“爹沒事,就是簡單地去問個話而已。”
容虞舟的薄唇抿得緊緊的:“那我們……會被怎麽處置了啊?”
“這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此刻的朝堂之上,衆聲喧嚣。
“容冠書罪大惡極,應當處死!”
“丞相忠心事主,先帝就曾親賜其穿紫衣,佩金魚,如此仁義溫良的良臣,怎可輕易賜死。”
“如今都已經查出容冠書和敵國通敵的罪狀,還說什麽他是清白的?容冠書分明枉為人臣,堪當禍國奸雄。”
“可那不過是十多年前的文書,上面說得都還是尋藥材的事。”
旁聽的王穆青狠狠地捏着拳頭心裏也這樣附和着,容冠書的通敵信函是他查出來的,的确是鐵證,但丞相夫人生二子時身子虧空不是秘密,先帝都賞賜了湯泉供起養身,容冠書去鄰國傳個信尋藥材也不為過。
只是容冠書的身份太微妙了。
一國的丞相,怎麽都不該和別國有這樣的往來。
三五官員正在彼此相互攻讦,丞相一脈為丞相說話脫罪,而和容冠書不和的那一脈則義正辭嚴,希望嚴懲容氏。
鬧哄哄地亂做一團,其間往日還算平和的官員咄咄逼人:“臣等請願,賜死容冠書全族!”
“陛下,不可啊,先祖開國至陛下即位,一直不曾有這麽重的刑罰,何故要誅殺全族。”
請求賜死容冠書的那一脈聞言,撲棱棱地以頭搶地,氣勢逼人:“容冠書是通敵的罪臣,其子也甚為不堪,上梁不正下梁歪,全族都是壞坯子。”
自從上朝時就一言不發的君王終于有了反應,一襲衮龍衣,绛紗袍,君王不動聲色地将底下的喧鬧收納眼中。
視線從其中幾個人身上掃過,蕭禦回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呵,壞坯子。
“朕何時說過崇淄為懷寧的敵國。”
一語落地,消弭了所有的喧嚣。
天下不過三分,東渠,崇淄和他們懷寧國。
自陛下帶兵破了東渠國,剩下唯一可稱作敵對國的便也只剩下崇淄。
陛下就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
他們已經收複了東渠,對剩下的崇淄出兵指日可待。
那些跪下的朝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陛下這話的意思是不會對崇淄動手了,既然如此,容冠書和崇淄的文書往來就稱不上通敵了。
可他們不滿容冠書許久,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将容冠書扳倒,扶持自己的人上位,怎麽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跪下的朝臣連聲磕頭叩首:“即便如此,容冠書也不該和別國由此往來,這麽多年也不知容冠書将多少朝中的機密洩露出去,不管如何這人都不能在朝中久留。”
王穆青終于忍不住了,武将單膝下跪拱手行禮:“微臣懇請陛下,流放容氏一族。”
下了朝,王穆青被蕭禦回留了下來,看着禦書房裏輕蹙眉頭的陛下,王穆青首先跪了下來。
“微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
“丞相的罪狀是微臣親自遞上去的,但今日微臣卻替丞相求情。”
他不該因為自己的兒女的私情就耽誤了公事,可他實在無法忍受那些朝臣說要處死丞相府全族;現在陛下真如他願,改判丞相一族全族流放,他卻覺得自己有愧君心。
蕭禦回把手中的折子扔到王穆青腳邊:“看看這折子,你就知道你今日無罪。”
片刻後,王穆青訝異地擡頭:“朝中居然還有奸細?”
“這些人早就居于朝堂之中,只是行徑謹慎,一直沒被發現。”
他早就知道朝中不平,可一直沒有方法将這些人一網打盡,現在還是因為要判容冠書的案子,這些人才會一時心急,露出馬腳來。
這樣順藤摸瓜,這些人的底細就被摸了個大概。
王穆青看完上的所有的人名,大部分都是今天跪在臺下請求處死容冠書的那些人,王穆青松了一口氣:“那這些奸細,陛下如何處置?”
蕭禦回念斂着眉目,想着容虞舟這些日子在牢獄中所受的苦,靠回龍椅淡道:“殺之。”
朝堂風向變化極大,不過三日,又有幾處官員的府邸被抄查充公,陛下甚至親自下令斬首了好些人,城中各處張榜明示罪過,一時之間衆位朝臣人心惶惶。
誰也不想奸細就在身邊,甚至還同朝這麽多年。
同時容冠書的處決是全族流放至北邊的古寧塔,但因為容冠書為朝堂揭露這些敵國奸細,立下了頭功,那他十多年前同崇淄通信之事,陛下既往不究。
只是朝堂之中确實留不得了,革除官職,許其告老,此後的朝中就再無容冠書這個丞相。
牢中,容虞舟還不知他已經保全了性命。
他的父親這次被帶出去了許久,大概比之前還久了有近半個多時辰,母親和阿姐也出去了。
他左右手來回撥着夜明珠,每一個來回的滾動,他心裏就默念一遍親眷的名字——爹,娘,阿姐,易扶玉……
蕭禦回親自前往天牢時,瞧見的就是少年蹲在地上來回滾珠子。
咕嚕嚕的聲響一陣又一陣地在寂靜的牢獄裏回響,這樣也顯得男人低沉的聲線格外冰低沉。
“容虞舟。”
容虞舟轉過身子,他蹲在地下,此刻從下往上打量着來人,君王就顯得愈發高大且遙不可及。
容虞舟看着蕭禦回手上提着的東西,癱坐在地上,笑容晦澀:“陛下。”
陛下是個好人。
還給他帶了斷頭飯。
他以後再也不說陛下是兇神惡煞。
蕭禦回沉默片刻,将提前準備好的糖醋牛骨推到少年面前。
他底下的人說了好幾次容虞舟在牢獄睡不好,吃不飽,看上去都消瘦了,今日他親自過來看,果然如此。
在牢獄中呆了半個月,小纨绔的憔悴之态毫不遮掩,眼下兩團烏黑,頭發上許多的枯草,只有臉還白淨着,唇還紅着。
“先吃着,吃好了帶你出去。”說着他放下了食盒。
可容虞舟哪敢親自去嘗,即便裏面是他平時最喜歡的糖醋牛骨,他也往後縮了縮手。
将容虞舟的排斥看在眼底,蕭禦回知道少年在擔心什麽:“裏面沒下毒。”
“那陛下過來是?”
“你母親和容盈先去換衣服了,你爹也在外頭等你。朕本來想等你吃飽了再帶着你回府,天牢離丞相府有些距離,你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
蕭禦回頭說這麽多,容虞舟還是搖搖頭,他同時将夜明珠和鹿角玉佩都攏在背後,委委屈屈:“我不想吃。”
蕭禦回不多說。
男人的沉默似有意等他的回複,容虞舟喉結滾了滾,小心翼翼道:“我想現在就想回去。”
蕭禦回頓了頓,道:“好。”
牢門大開,除了順着小窗才可見光外,這是容虞舟許久不曾見到的好日光。這樣暖融的日光傾瀉而下,少年眯了眯眼,不太适應地往後縮了半步。
蕭禦回看着灼烈的火燒雲霞,似明了了什麽,他上前幾步,無聲地擋住少年面前的晚陽,才道:“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纨绔牢獄體驗卡已到期
下面請簽收軍營體驗卡,注意,軍營分發老婆,請妥善照顧好自己的老婆:)
ps:有評論麽(探頭探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孟冬七 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