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去食肆 但老婆不喜歡我
此刻蕭禦回那雙檀木色的瞳孔映着容虞舟二人搭着肩的姿勢, 他心口郁氣難解,如一潭深水映着月亮,而月亮卻染上了泥垢。
今日是新人過來軍營報備的日子, 王穆青昨晚入宮的時候說了好久,還問他是否過來看看,蕭禦回也是思襯了許久,這才換上了易扶玉的面皮子來瞧瞧。
容虞舟攀爬時間短,後來瞻視測驗的結果也出奇的好,出牢獄的容虞舟整個人高傲又倔強,反叛又不顯憂郁,他身上似乎總是光輝燦爛的,和周身的黑暗醜惡形成了強烈對比。
他可能并不是人人都喜歡的人, 但卻是在人群中最着眼的存在。
将容虞舟的一切都看在眼底,蕭禦回既舒然又驕傲。
可這樣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
轉眼他就瞧見二人勾肩搭背, 容虞舟仰頭看着秦墨書的眼眸都是笑,就這麽開心麽……
所以這個叫秦墨書的就是小東西口中的意中人麽?
他積郁難解之餘,容虞舟已經掙脫了秦墨書的臂膀飛撲而來,可到底是想着易扶玉身子不如他好,少年撲人的動作在距離蕭禦回只剩半步的距離時生生僵持了起來。
容虞舟規規矩矩地站着, 心想着:我要穩重點, 不能吓到他。
“你怎麽在這, 我正愁着去哪兒找你呢!”還不等蕭禦回做出回複, 容虞舟自己就主動給他把理由給包圓了,“你是不是也來參加這次的征兵啊?”
蕭禦回看着光彩熠熠的少年,微退半步, 還是沒有否認:“嗯。”
“那太好了!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容虞舟突覺自己笑得太明顯了, 摸摸鼻子, 掩住忍不住勾起的唇角,可欣喜并未有所掩蓋,反而從瑩瑩發亮的琉璃瞳中溢了出來。
和容虞舟認識好幾年的這些軍痞子過來看熱鬧,尤其秦墨書,雙手交疊在胸前,不動聲色地将這二人的言行和神态看在眼中。
有意思,這二人實在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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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幾步,還故意貼近了容虞舟:“你是我們家舟舟的……朋友?”
我們家舟舟……容虞舟和這人這麽熟稔了?
蕭禦回眸光一緊,可他是一國之君,還不至于被秦墨書的氣場所震吓,他并未言語理會秦墨書,點頭應下後反倒側了側身子,将視線落回少年身上,然後遞出了一個錢袋子。
容虞舟蹙眉:“這是?”
蕭禦回淡道:“當初你給的錢,我用不到了。”
容虞舟摸摸腦袋,視線依舊不離眼前人:“哦,我差點忘了,你家人來了。”
不想将易扶玉曾經流落嬌莺樓的經歷暴露在外人面前,容虞舟接過錢袋子就開始反手攆人:“你們都還不快去食肆?剛才不都還說去晚了就沒東西吃了麽?”
快走快走,不走他和易扶玉怎麽說體己話。
真沒有眼色。
唯一有眼色的王穆瑜接到他的暗示,精明地勾走了帶頭起哄的秦墨書,走前還不忘提醒容虞舟:“你和他慢慢談,飯的話我先給你留兩份,記得來吃就行。”
他們今日不過來報備,不是當即就入軍。
等這群纨绔軍烏泱泱地離開,容虞舟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他擡手想和易扶玉說什麽,就被男人清淩淩的視線震顫了心脈。
容虞舟本來膨脹起來的膽子被戳了一下,徒然漏了風。
兩個人愣愣地相互對視,硬是誰也不先開口說話,最後還是蕭禦回嘆了一口氣:“你前一段日子可還好?”
他本以為少年會回他一連的抱怨,不想少年神色清朗,認真回道:“還行,牢裏有人照料,吃喝都不錯,後來放我們出來的時候陛下還親自送我們回府,陛下是個好人。”
“陛下是個好人?”
蕭禦回笑了:“我還怕你在牢裏會不适應,所以把夜明珠托人還給你了。”
這下子輪到容虞舟愣怔住,他摸着腰側的鼓鼓囊囊小香囊,斟酌了許久,将疑惑問出了口:“那你把夜明珠還給我,不是要和我撇清關系的緣故?”
蕭禦回斂容,言簡意赅:“怕牢裏黑,你會睡不着。”
明明是短短的一句話,容虞舟偏聽得臉頰滾燙無比,他手心攥着小香囊,只覺昔日的勇氣都回來了。
不是要疏遠他,那他不就還有機會。
容虞舟快活地心裏直冒泡,可突然他上前一步,鼻翼輕動,頓時兇了起來:“你身上怎麽會有女子的脂粉味!”
蕭禦回訝異,他頓首聞聞,卻只聞到上次容虞舟送他那香包的氣味。
但他出宮的時候的确被名宮女險些撞上了,許是那時染上的味道。
容虞舟還在嗅着,他靠近了些,踮着腳在他脖頸處嗅了嗅,忽就自傲挺胸:“一聞就沒我的貴。”
蕭禦回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重新咽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質疑容虞舟用脂粉,還是質疑他的不貴。
容虞舟以為他不信,自己低頭嗅嗅味道,然後往蕭禦回胸前一撞:“你聞聞,就是我身上的味道好,這可是我阿姐給我準備的香發木犀油,用了上好的桂花,又香又細膩。”
旁的男子不喜用這些,但容虞舟不同,他跟着容盈的脂粉鋪子用,他阿姐每出一個東西,他都提前用着。
當下他低着頭,還想給男人好好聞聞他頗為貴重的頭發,哪知蕭禦回早就屏息了。
容虞舟的确很香,小時候是奶香味,現在大了,奶香味被日常各色的香囊所掩蓋,可還是好聞的。
蕭禦回不用聞就知道。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傾身,順着容虞舟的話說:“的确很香。”
“對吧!”容虞舟笑着退了回去,“那下次我給你帶一些,我屋裏除了桂花味兒的,還有清酒味的,不過我阿姐不讓我用,怕我用了會醉……”
容虞舟心境一輕松起來,話就會變得很多,當他和蕭禦回在樹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一時間都忘記還要去食肆用膳,最後還是他肚子咕嚕嚕地鬧起來,他才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和蕭禦回去食肆吃飯。
容虞舟跟着蕭禦回到了食肆裏,秦墨書那一撥纨绔軍已經去練兵了,餘下的都是新來的兵,容虞舟從王穆青那兒接過兩份飯菜。
他把飯菜擺在蕭禦回面前,甚至還體貼地給蕭禦回擦了擦沾水的筷子:“吃吧。”
被容虞舟精心照顧着的蕭禦回:……
而容虞舟有心在男人面前表現些,便用得慢,吃一口嚼了許多下,最後還是忍不住皺眉:“感覺這裏的飯菜格外的糙口。”
蕭禦回倒還适應,他那幾年行軍在外,什麽都用的下。
到底是容虞舟口味刁些,他只吃了小半碗的飯就停下筷子,然後就全神貫注地看着眼前人吃飯。
易扶玉人疏雅,吃飯時也溫潤,只是速度卻不慢,容虞舟放下筷子沒多久,他也停下了筷子。
看他吃完,容虞舟感覺從懷袖裏抽出個幹淨的帕子。
他在照顧易扶玉!
看他做得多好。
蕭禦回看着熟悉的帕子,一時之間沒伸手接。
容虞舟這麽狗腿子,實在有點像宮裏時刻盯着他照料的全德福。
容虞舟又往前遞了遞,解釋道:“是你上回給我擦鼻血的那個,我回去洗幹淨了,你放心,我沒有自己再用過!”
蕭禦回接過帕子,輕輕地擦拭着嘴角,幾息後展眉随意問道:“你一直帶着?”
容虞舟點點頭:“就想着,以後有機會就還給你。”
假的,他帶着是為了在無聊的時候拿出來睹物思人罷了。
畢竟這還是易扶玉給他的第一樣東西,他日日都帶着,入牢前沒舍得,就一起連着他的小金庫埋在了府後門的樹下,也是昨日,才新刨出來洗幹淨帶着的。
小纨绔不好意思地繞着腰間的玉佩,蕭禦回将帕子折好,并沒有再給容虞舟,他問道:“你和那個……秦墨書很親密?”
他其實想問的是,秦墨書是不是就是他心儀之人,否則容虞舟怎得抛棄了本該安穩的日子選擇入軍營。
他那晚飯桌上聽到容虞舟說是為了家族蔭庇,可容虞舟今日和秦墨書的親近做不得假,一想起來,他又開始堵了心。
而容虞舟自然不理解他這麽問話的緣由。
此時容虞舟心湖裏甚至還掀起了滔天巨浪,易扶玉提到秦墨書做什麽,他們倆許久不見,不應當甚為懷戀麽,秦墨書怎麽能摻合在他們之間呢?
而且秦墨書哪裏比得過他!
可容虞舟突然也意識到,秦墨書委實屬于很招灏京女子喜歡的那一類公子哥兒,入軍營三年多,變黑了,也變強了,大臂小臂出的肌肉硬邦邦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很有男子氣概。
容虞舟捏捏自己勁韌的胳膊暗自對比,心裏很是洩氣。
面上卻繃着不洩力,維持着不在意的樣子道:“你喜歡他那種麽?”
被反客為主地質詢,蕭禦回并不緊張,也不想貶低小東西的朋友而使容虞舟難過,所以便清淺回道:“他很好。”
容虞舟聞其言,當即不知道該說什麽,易扶玉說秦墨書很好……
他的心倏得碎成了好多片,腦子也突突的,須臾間便挑出秦墨書幾十處的不莠,賭錢,好色,奢靡,喜歡動手動腳,這些都是不可忽視的毛病,易扶玉是不是被秦墨書面上的樣子給迷惑了?
他打量着面前人的神色,一點都不像在說謊,他愈發憂靡,易扶玉對秦墨書的印象如此之好,他倒沒法子說好兄弟的壞話。
且他素日就愛胡思亂想,短短時間裏就已經想象着易扶玉成為他朋友之妻……
朋友妻不可欺,他好難啊。
別無他法,他煩躁地揉揉本就散亂了幾分的束發,只幹巴巴地就着蕭禦回的回答附和着:“哦,秦墨書的确很好。”
蕭禦回:……
二人都有郁氣,以至于一路上無人說話。
蕭禦回尚且不知自己為何心口不爽,容虞舟則是實打實的醋了,他那顆十七歲的心就像被醋泡了十七年,可又怪不了誰。
怪易扶玉麽,可易扶玉對秦墨書有好感怎會有錯,那怪秦墨書麽,秦墨書估計也是頭一回和易扶玉有牽扯,也實在無錯。
思來想去,容虞舟只怪自己。
要是他早年不這麽纨绔,早日成了比秦墨書還端方的公子哥,易扶玉是不是就對他印象會好些。
容虞舟這麽一捋,邏輯實在通順得離奇。
路過馬場時,秦墨書那隊人馬正在操練,說是操練,不過在裏頭打馬球,其間還混着個王穆瑜。
秦墨書見容虞舟硬邦邦地板着臉,大咧咧地笑着和他打招呼。
可容虞舟這會兒哪裏想和他說話,他本能地用自己不算雄偉的身體擋住蕭禦回,看着笑呵呵的秦墨書,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媽的,情敵,果然還是要先鯊掉!
作者有話要說:
小纨绔心裏想着:不行,我不能,嗚嗚嗚嗚,他們如果真在一起了也挺好的。
實際上:情敵,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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