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盛夏歸 你,是我的

懷裏人已經漸漸入睡, 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嘴巴撅得高高的,摟着他胳膊的手臂也在微微用力。

蕭禦回颔首看了少年片刻, 少年突然皺了一下眉頭,蕭禦回随即安撫性地拍拍他的後背,哄他再次入睡。

燃着的燭火熄了一盞,餘下的一盞也散着淺黃色的光暈,就着這樣的光,蕭禦回的視線久久留在懷中的人臉上。

容虞舟真的有種奇異的特質,雖然他時常纨绔不着調,但支楞起來的時候又很果斷與決絕,矛盾但美好。

尤其現在, 睡着的時候還笑得像個甜甜的糯米糕兒。

其實目前神思還清明的蕭禦回懂了少年方才話裏的意思。

但是他粗粗梳理身邊的人,這樣不講道理的偏愛, 他只願意給容虞舟一個。

因為他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心裏這麽想,蕭禦回次日回宮上朝後,還是差全德福喚來了蕭姒柔。

過了一夜,蕭姒柔面色憔悴但腳步輕快, 蕭禦回從奏折裏擡眼, 讓全德福備上熱茶。

“皇兄有何事麽?”

“就是韓子越的事……”

“哦。”蕭姒柔在聽到這個名字, 連個明顯的反應也沒給出來, “他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蕭禦回:“?”

女兒家的心思都這麽說變就變的麽?

蕭禦回不解:“之前不都那麽喜歡他的,現在說放下就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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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姒柔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還是容虞舟說得對。”

“容虞舟……他都說什麽了?”

“他說我就是喜歡敲那扇敲不開的門罷了,說到底就是喜歡韓子越對我愛理不理的樣子。”

蕭姒柔覺得容虞舟說得對。

尤其昨晚她回宮後還特意讓宮女去庫房裏找了容虞舟所說的流蘇簪子, 看到這個幾年前記錄在冊的流蘇簪子, 那種心動的感覺消失殆盡。

再仔細思索, 餘下的只有當時和容虞舟搶簪子勝利的高興。

而将簪子重新放了回去,松了口氣,不知是不是擺脫了什麽禁锢,總之她心情輕松了許多。

難怪她總覺人生無趣,原是想要的她都有了。

現在談情說愛對她而言都很無趣。

她迷戀的只是追逐的過程罷了。

如果韓子越真的喜歡她,她勢必很快就要疲了簪子一樣疲了人。

但現在怕她皇兄再提韓子越,蕭姒柔趕緊說清自己的想法:“皇兄,我真的不喜歡韓子越了,對我而言,現在的韓子越還沒有容虞舟有趣。”

“容虞舟有趣?”

蕭姒柔沒發覺男人語氣中的危險:“好歹容虞舟還能陪我吃飯,談心,若容虞舟是個姑娘,我說不準還能和容虞舟成為要好的閨中密友。”

蕭禦回:……

可這個被兄妹二人念叨的容虞舟還在外頭出任務,甚至還出了灏京。

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天天想,夜夜想着軍營裏的媳婦兒,任務重,天氣熱,他的火氣也起來了,有那麽幾次他孤零零地攤平在榻上,光是想着易扶玉,叽叽就不争氣的起立。

沒辦法,他一邊罵,一邊用手纾解。

不是他吹,他現在的手活兒可是頂了尖兒的。

只是王穆瑜有次吃飯的時候說到這個,說男兒家不能太過洩欲,如果他纾解次數多了,就容易分神,記憶力差,言語不清。

不過無礙,這五點他現在已經記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過火。

忍不住時,又偷偷看了灏京外許多新的春宮圖,一想到他也是有和自己一起春宵一度的人了,看這樣的春宮圖心思便更為繁雜。

像有了具象化的纏綿動作,以至于他每回都平淡無奇地打開來,滿面紅光地阖上去。

在外時間久,他自然也有不快樂的時候。

尤其是第一次殺人。

即便取的是水匪的首籍,他回來後也并不快活,失魂落魄,渾身發涼。

活生生的性命消亡在他的箭下。

秦墨書見他事後手抖得厲害,寬慰道:“少這樣一個暴徒,世間女子的日子也能安生些。”

“嗯。”

容虞舟多少好了些,可總歸心裏郁氣。

這些惡徒亦或為虎作伥,亦或欺男霸女,所行罪孽罄竹難書,他一次還用袖箭射瞎了一老貨的眼,這人還正欲強霸二八年華的女子,意欲行那茍且之事。

女人貌美,感激地抱着他腿,紅眼聲稱以身相許。

可他已經有了世上最好的易扶玉了。

想到易扶玉,他年不由想起世間不僅女子日子難過,易扶玉當初也這般熬着日子,不然也不會落魄地淪落嬌莺樓。

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想起心肝兒,容虞舟撫弄玉佩的手還裹着溫柔。

原先的他早就想明朗了,這世間有人适合讀書考取功名,加官進爵,有人适合奔赴沙場,封妻蔭子,而也有些人什麽都不想做,也什麽都做不好。

而他,就是最後那類人。

讓他讀書就是抑制他的天性,就是磨滅他人生裏光亮的那一面。

若有人問他日後想幹什麽?

自然是游手好閑。

可惜現在他變了。

想到心念之人,容虞舟心就上了一層盔甲。

平素秦墨書出任務,頂多一次三個頭就回來,但容虞舟不是,每次和王穆瑜出去好幾日,血煞氣重而歸。

日子漸過,京外這些人的軍功也漸漸攢起來的。

七月夏,月底天氣熱了起來。

蕭禦回這段日子就住在宮裏,容虞舟不在大營,他也無需在大營夜宿。

王穆青請求入見的時候,蕭禦回還在看折子。

王穆青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但卻是關乎容虞舟的事。

“啓禀陛下,秦墨書他們那一批出去三個月,就已經拿了一百四十七個頭了,其中容虞舟就拿了五十二個。”

攢軍功最直接的方式當然是斬首記功,可現在懷寧無戰事,軍隊蟄伏不可出,容虞舟卻光靠混在秦墨書那一支隊伍裏三月,就趕上秦墨書這一年的數量了。

所以王穆青的意思,是容虞舟這次回京該升軍位了。

而他那不成事的弟弟,居然也拿了十個頭。

也争氣!

雖說留給秦墨書他們的任務不算難,但格外耗時,私下處理各處的爪牙和暗匪,光是路上的世間都要耗去一辦,所以這樣的任務,還真不比他之前帶兵出征來得容易。

王穆青話音剛落,蕭禦回就颔首應下:“知道了,下去吧。”

他自然知道容虞舟在外的情況。

說好的只出去一月,先後延到一月半,兩月,最後延到三月,生生從莺莺春日待到了碧夏濃郁。

而容虞舟也在信中說了,最早明日初晨就能回京,蕭禦回看着桌上差不多的折子,吩咐着全德福備上吃食送去軍營。

明日無早朝,軍營中的蕭禦回親自收拾着容虞舟的那幾個大箱子,裏頭的藥茶他每日都喝,容虞舟給他的珠玉也都佩戴在身上,可即便這樣,現在這最後的一晚他還覺得難熬。

也不只今晚難熬,之前行軍不見日子久,現在不過三個月,他卻好似渡了年。

也不知小東西現在在作甚,夏夜月色極佳,他們可還在看着這同樣的夜幕。

唯一的慰藉或許就是容虞舟隔三差五寄回的“家書”,每一封都情真意切。

——致心肝兒……

——致無價的寶……

——致舟舟最愛的玉玉……

——致每日都在想玉玉的舟舟的想舟舟了麽的玉玉……

每個稱謂都很有意思,蕭禦回一一閱過,就連上頭橫七豎八的字跡都覺可愛順眼了起來。

還不等他收好這些誠摯家書,蕭禦回就聽見軍營外頭的聲響。

他的營帳四周本該無人,周五的兵卒都如容虞舟一般出去做任務,怎會現在有動靜。

想到什麽,蕭禦回加促了步子掀簾兒去瞧,心跳抖亂了一拍,他只見本該明朝回來的少年現在沐浴在皎潔的月色下。

少年沒見他出來,這會兒整理頭發衣服,還踢了一腳地上伏着的黑犬。

“我今年的財氣旺麽?”

“汪!”

“那我今年的桃花運旺麽?就營帳裏的那一枝,別的不要。”

“嗚!”

原本第一聲狗吠讓容虞舟心情舒暢,後頭那聲嗚嚎便讓他想趕緊捂了狗嘴:“小東西瞎叫什麽,小心我把你狗飯踢掉。”

正當容虞舟想着把這份骨頭埋在什麽狗都找不到的地方時,不遠處的簾巾處的微咳讓他回神。

“心肝還沒睡麽!”

幾十步的距離,蕭禦回迎了出來,容虞舟主動牽着男人的手,一路上還在說着他這一路的奇行,還說他攢下的軍功已經夠他明日面聖了。

蕭禦回認真聽着,不知在看什麽,突然看着地低聲笑了下。

容虞舟要說的話戛然而止:“心肝兒笑什麽,還對着影子笑?”

蕭禦回黑檀般的瞳色起了笑意,他盯着月下二人相依的影子,手上牽得更緊:“一個是我的,另一個也是我的。”

原來他也能這麽容易,就被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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