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朝淪為罪臣之子◎
大都城內有四大坊,皆是財運亨通的好地方,光是姜家就二分天下占了兩坊,且不論姜家名下其餘掙錢的買賣,這光是握有北坊和水坊,便能冠有大都第一富商的名號,更別說姜家前幾年送了嫡子入宮,如今可謂是深獲盛寵,姜家也一躍成為皇商。
好事多磨,眼紅的人自是不少,更別說姜家家主姜尚衣還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了嫡女姜禾,這讓衆人紛紛感嘆姜尚衣是想絕了姜家的路。
姜禾是什麽人?那可是都城中曾經頭一號的混混,游手好閑,走馬鬥雞,活脫脫的一個錦衣纨绔,不知三年前受了什麽刺激,突然跑去霧都城,從此沒了消息。
沒想到在姜家風頭正盛時,卻突然傳來她回都城的事情,姜尚衣更是宣布,自己年邁體弱,要将姜家交到姜禾手上之後就此隐退。
“姜家那麽多銀子,聽說家中都是金山銀山,仆從更是數不勝數,姜尚衣還真的舍得把那麽大的家業都交到一個二世祖手上,也不怕姜禾敗光了。”
“你不讓姜禾在霧都城苦學三年,就為了接管家族生意嗎?說到底也不知道姜尚衣為什麽舍得讓嫡女去那麽遠的地方受苦,那可是姜禾啊,以前的都城一霸,居然也會乖乖答應。”
“說到姜禾為什麽離開,我倒是知道一些...還不是跟薛...”那人說得正起興,語氣還帶着幾分感嘆,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往後縮了幾步,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那人下意識閉上了嘴,想去詢問身旁好友,卻被一陣突然的勁風橫掃在地上,嘴巴裏的牙齒也随着松動了幾分,地上的灰都揚起了幾層。
一個約莫十五歲,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叉着腰,瞪了兩人一眼,大聲叫道:“大街上,嚼舌根!是壞蛋!”
少年看起來是會些功夫的,奉滿王朝以女子為尊,男子皆以柔弱為美,早就沒有多少男子會去研習武學了,更別說跑去給人當侍衛。
況且看這少年的神色,似乎是心智有些不健全。
“我倒是沒有注意,這不是這條街上最愛嚼舌根的兩個人嗎?”姜禾的笑聲清朗,眉眼帶着幾分笑看着地上的人。
兩個人有些眼熟,但是三年的時間太長,她早已記不清是什麽人了,不過按照她的脾氣,就是該揍。
嚼舌根也就罷了,就只能怪被她撞上了。
看來她不在都城的這三年,一些人已經不拿姜禾這兩個字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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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待看清地上那人的面容時,姜禾剛來的好脾氣就又壓了下來,還真是冤家路窄。
“既然那麽愛嚼舌頭,不如就拔了如何?”姜禾的靴子踩在被打趴在地上那人跟前,黑色長靴十分幹淨,腳底卻踩了一層厚厚的泥,顯然是風塵仆仆一路趕回來的。
“記薛,把這兩個人帶回去,拔了舌頭後好好招待,順便再通報京兆府的蘇大人一句,就說我有冤情要報。”
“姜禾,你還是死性不改,你以為姜家有皇商的身份了不起嗎!一介商賈,身份卑賤,你就算是殺了我,薛淩玉也是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啧...”姜禾勾唇,輕搖手裏的折扇,與三年前那副纨绔子弟的做派一模一樣,但是眼神卻明顯變了,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這倒是提醒我了,姜家是沒有什麽了不起,要治你的是我姜禾。”
地上的人早已經狼狽不堪,站在她身旁的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膛目結舌的看着姜禾做的這一出,手裏的汗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姜禾比三年前行事更加無忌憚,而且好像隐約知道了什麽。
馮長史家的小姐在街上嚼了姜禾的舌根,被恰好聽到的姜禾當街教訓了一頓,還揚言要拔對方的舌頭,之後更是把人扭送到了京兆府,将這件事鬧上了官府。
原以為姜禾被送到霧都城三年,少說也能磨去幾分心氣,沒想到愈發的乖張無所忌憚,這讓原本對姜家抱有幾分希望的人都忍不住搖頭嘆氣。
看來姜家要亡在姜禾的手上了。
姜禾在那頭剛鬧了事,這邊就有人立馬禀報給了姜尚衣。
姜尚衣是姜家的一家之主,姜家世代為商,原本沒有資格與士族通婚,但是到她這裏,卻娶了河西節度使的小兒子,生了一子一女,也算不是尋常意義上單純的商戶了。
按照姜家的門第,若是為姜禾娶上一位五品大員的公子倒是不費什麽功夫,左右不過多給些聘禮,可是姜禾幾年前偏偏瞧上了薛家的嫡子,那可是太夫的侄孫子,雖然太夫一生無女,可卻十分受陛下尊敬,薛家也是有一品爵位的。
薛家嫡子的身份在都城中也只有皇女能夠般配了。
姜尚衣倒也不是沒有為女兒争取過,想着以半個姜家做聘禮,少說也能打動幾分薛家,若是女兒争氣,未嘗不能促成這段姻緣,只不過那薛家嫡子也是個心氣高的,看不上姜家的門第,說是此生不入商賈家。
姜禾一回到姜家,就被管家叫去了母親的書房,一進門便跪到地上,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
母女二人已三年未見,對于發夫生的孩子,姜尚衣皆是十分疼愛,說是不想念姜禾是假的,只是作為女子,若遲遲不能獨立成人,自己将來也不能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如此只能狠心把她丢到霧都城不聞不問。
何況當年是姜禾自己請求去霧都城的。
相較于三年,姜禾的容貌變化得不多,身量卻明顯高了一些,整個人瘦了不少,眼神倒是堅毅了不少,已看不出三年前的纨绔氣息。
姜尚衣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卻厲聲道:“禾兒,你可知我如此着急喚你來,可是為何事?”
一入府便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便馬不停蹄的将人叫了過來。
這還能是為了什麽事?姜禾心裏門清。
“馮禦史家的小姐是我命侍衛揍的,也是我命人扭送去京兆使處的,母親若是怪罪,禾兒願意認罰。”姜禾沒有似以前那般頂撞,反而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這倒是讓姜尚衣不知該從何處究起。
不過姜禾雖然這樣說,可也只是暫時壓制住了眼底的桀骜不馴。
姜尚衣半晌微嘆,用手扶額道:“罷了罷了,既然回來了,那就将你過去的恩怨一并處置好,待過些時日,我便将姜家的商號寶印正式交給你。”
這話的意思便是這件事不追究了。
馮禦史雖是飽讀詩書,可她的那個女兒卻也不是個好心性的,以前沒少和姜禾起沖突,甚至還聽說之前牽扯上了一件人命案子。也不知最後竟被輕輕揭過了,這次也當是給她一個教訓了,畢竟今時今日的姜家有陛下這個靠山,也不是誰能輕易惹得起的。
姜禾俯首稱是,姜尚衣見她的确與以往不同了,心中稍有欣慰。
三年前姜禾還只有十六歲,如今将近二十,也該是說親的年紀了,姜尚衣這些年也沒少物色門第相當的人家,不過按照姜禾的脾性,還得她親自過目才行。
姜尚衣想起前些日子進宮,嫡子向她提起的那件事,心中忍不住嘆息,最後交代了姜禾一句。
“既已回來,先去和你父親請安,再擇日進宮探望你哥哥吧。”
“是,母親。”姜禾抿唇道,長睫遮掩住了眼中微閃的情緒。
姜家嫡子姜晚意,兩年前得诏入宮為五品中侍,半年前又晉升為二品侍夫,深得陛下恩寵。
姜禾還記得她走之前,哥哥從未說過有入宮的意願。
姜禾懷着心思去見了父親,姜家的主君出身河西節度使,乃是正統的官宦人家,百年世家,底蘊豐厚,姜父更是溫婉賢良,若非當年家中遭受變故,需要大筆的錢財,這樣一等一的官宦公子怕是不會願意入商賈之家。
不過姜父這些年來從未表露過對商賈人家的半分懈怠,為人和善敦厚,為姜家上下所擁戴敬仰。
三年未見女兒,姜父激動得險些落淚,拉着姜禾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後話題還是繞到了她的婚事上。
“自你要回都城的消息傳開,有不少媒婆都上門說道,為父仔細篩選了一番,還真的有幾戶好人家的公子,配你十分合适,再過些時日你也就二十了,婚事也該早些提上日程。”姜父苦口婆心勸道,三年前姜禾遠走霧都城的原因他再了解不過,他害怕姜禾現在還有心結。
這些話也是一番試探,姜禾神色并沒有什麽不妥,應道:“既如此,那便依父親的意思,父親覺得好的,自然是好的。”
姜父拍了拍姜禾的手,慢慢的笑了起來,“那便好。”
姜禾回都城後便在家歇息,馮禦史家的小姐則被扭送去了京兆衙門,姜禾的侍衛武功高強,京兆衙門又和姜家關系甚好,馮美玉少說也要關上幾天,即便馮禦史也沒辦法那麽快救她出來。
姜禾摩梭了幾下虎口,上面有一道明顯的疤痕,哪怕她的動作再輕,但是也忍不住抽痛起來。
這是一道就算痊愈了也會疼痛的疤痕,險些讓她失去一根手指,成為撥不了算盤的廢人。
“小姐,是先去皇宮還是京兆衙門?”記薛說話時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面冒的,他是姜禾在霧都城撿到的孩子,雖然智力比不上正常人,但身手極為不錯,姜禾便收留他做了自己的侍衛。
記薛還是少年模樣,顯得虎頭虎腦的,但為人坦率誠實,從來不會騙姜禾。
姜禾坐在馬車上,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輕笑道:“先去皇宮吧,路過京兆衙門就順帶看一眼。”
她姜禾将馮禦史的寶貝女兒關進了京兆衙門,她四處求索無門,慌忙之下肯定會将姜家控告上聽,由陛下出面解決這件事。
不過是街上嚼了幾句舌根,姜禾便将人傷成那樣,在旁人眼裏是落了把柄。
姜家的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有百姓瞧見,本想閑聊幾句,可一想到上個才被姜禾送進去,紛紛閉上了嘴,一時竟沒有人敢招惹她。
哪怕去了三年霧都城,姜禾也不是任人欺辱的性子。
姜家今非昔比,若是姜家嫡子能夠懷上鳳胎,誕下一女半兒,姜家便是無可動搖的外戚,到時候更上一層樓,未必不能壓下衆世家的風頭。
姜禾現在就嚣張起來了,雖落下話頭,可卻無人奈何。
路過京兆衙門的時候,姜禾卻歇了去看熱鬧的心思,囑咐了記薛兩句,便靠在馬車裏打算閉眼小歇半會兒,可是記薛才離開一會兒,就急匆匆的回來禀報。
“小姐,我剛出來就發現衙門口有個漂亮的公子在擊鼓鳴冤,有好多人圍着看呢,小姐想知道怎麽回事嗎?記薛可以使輕功帶小姐一起飛過去看!”記薛拍着手掌歡快道。
“我只是讓你給蘇大人捎個口信,不是讓你看熱鬧的。”姜禾拉開車簾,對着記薛的腦門輕彈了一下,她沒忍心使力氣,記薛卻假裝吃痛,捂着腦袋幽怨的看着姜禾。
姜禾伸回手,“走吧,我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
記薛就算再好奇,也只能跟在馬車後面,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一邊走路一邊朝着京兆衙門的方向伸長脖子望去。
也不知道一個那麽好看的公子到底有什麽冤情,小姐難道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嗎?記薛有些郁悶道。
與哥哥三年未見,如今相見卻君臣有別,姜禾一進殿就看見被宮人們簇擁的姜晚意,适逢秋日,他卻披上了狐裘,殿中還燒着地暖,姜禾才進來一會兒背後就出了汗,可是姜晚意卻還捧着手爐,可見體質畏寒。
雖是姜家嫡子,金嬌玉貴的長大,可姜晚意的身子卻異常的虛弱,若非姜家財力雄厚,用價值千金的藥品養護着姜晚意,他怕是早夭的命數。
宮中珍品數不勝數,陛下又将姜晚意當作心尖人來疼愛,他的身子雖依舊畏寒,但卻好了不少。
一番敘舊後,姜晚意欲言又止的看着姜禾,掩唇輕咳道:“這幾日你便好好留在家中随母親學習如何打理商號,別再随意找不見人了。”
“哥哥,我省得的。”姜禾聽話道。
見哥哥的氣色不錯,姜禾也就放了心,雖不知是何種緣故令無欲無求的哥哥下定決心入了宮,但好歹如今的姜家腰杆子挺了起來,她也不複從前那般頑劣了。
領路的太監是姜晚意的心腹,一路上似乎很着急帶姜禾出宮,臉上的焦急更是不加掩飾,姜禾塞了些銀子,加上她是姜晚意的親妹妹,終于得到了答案。
“薛太夫怕是不行了,薛國公又犯了事,抓了個鐵定的人贓并獲,陛下這幾日心煩得緊,滿宮上下都不敢大喘氣兒,就連貴人都得小心伺候着,等會兒送小姐出去後,咱家還得陪着貴人一同接駕。”
“陛下似乎有意處置薛家。”姜禾語氣淡淡的,像是在過問一件十分不經意的事情,看起來也只是好奇,并沒有探究的意思。
領路太監皮笑肉不笑道,“聖心難測啊...”
記薛在回去的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心情十分好,他從來都不知道皇宮是什麽模樣,今日卻有幸随着小姐一飽眼福,貴人還對着自己笑了!
記薛開心的原因很簡單,姜禾隔着馬車都能感覺到,她掀起車簾垂眼掃視了一圈外面,都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這條路顯得格外的寂靜,隐隐能聽到京兆衙門外廳鼓被敲擊發出的轟隆聲。
若要回姜家,勢必要路過京兆衙門,記薛在看到站在衙門口那個身影時,立馬咧開嘴巴鼓掌,指着那人迫不及待的對姜禾道:“小姐!這就是那個漂亮的公子,他還在敲哎,那個鼓看起來好好玩啊,記薛也可以去玩嗎?”
記薛的語氣很天真,就像是八九歲的稚童一般,全然不懂廳堂鼓的意思。
自古只有冤屈者才能敲擊廳堂鼓,這是普通百姓伸冤的唯一途徑。
遠遠望去,正在敲擊廳堂鼓的似乎是一個男子,在記薛說完這句話後停頓了下動作,身形也忍不住晃了下。
馬車離衙門口并不遠,記薛說話時也沒有控制音量,被那人聽到也很正常。
“薛家倒賣私鹽的罪名确鑿,記薛,不要多管閑事。”
姜禾對那人似乎沒有任何興趣,不帶任何留情的放下了車簾,合眼沉聲吩咐車夫,“回姜家。”
姜禾一臉平靜,可衣袖下修長的手指慢慢緊縮成一團,指節都泛着青紅。
薛淩玉,她曾經的心上人,如今一朝淪為罪臣之子。
作者有話說:
這本是女強男弱,男主偏嬌軟一些,反正總是被女主欺負的那種,并不存在男主碾壓女主,強過女主的情況。
世界觀是女尊,有很多私設,如果不喜歡的點點小手退出哦。
有一定的存稿,這也是我第一次存稿,存稿放到後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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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今天有個丹東的人打電話給我說發草莓空運發成了路運,然後補發了一件空運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發的那個,我就說一下】
【啊啊啊,謝謝大大,從來沒有這麽幸運啊啊啊啊啊啊】
【這文案…不就是把普通的言情男主變成女的,女主變成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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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倆重沒重逢啊?】
【喜歡男主,太太加油】
【想問問她倆見沒見面,重沒重逢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