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等你
木融桉一走，杜娟拉近椅子對文禾道：“文老師，你是不是不太了解情況，何必跟木融桉較真兒呢？”
“什麽情況？”
“你知道向升集團嗎？”
“聽說過，世界五百強，做度假酒店的，總裁是咱們A市首富。跟木融桉有什麽關系？”
旁邊另一位班主任接話道：“木融桉的媽媽就是向升集團總裁，又有錢又有勢，連學校高層都不敢得罪他媽媽這個投資方，更別說——”
她壓低聲音：“更別說他媽媽還是咱們校長的親妹妹。要我說，木融桉這樣的家庭你何必去操他那份兒心呢？”
“……”
文禾推了推眼鏡，剛想說話被杜娟打斷。
“木融桉是出了名的不好管，學生們都叫他一中大魔王你聽聽，而且那樣的家庭肯定早就鋪好出國留學的路了，參不參加高考都不一定，文老師你睜只眼閉只眼算了。”
另一位老師補充道：“何況你還只是個代理班主任，他家長要真來了也得罪不起。”
文禾是這個辦公室裏最年輕的老師，剛入社會不久，還沒學會什麽叫圓滑什麽叫睜只眼閉只眼。
“在我眼裏，學生就是學生，就該好好學習，我管他什麽家庭！”
她收拾好備課本起身離開，不屑與兩個老油子為伍。
……
三月初，天氣還沒回暖。
剛出教學樓，林拂星被風吹得打了個冷噤，而走在她前面的木融桉竟然只穿着件黑色的寬松圓領短袖T恤。
棉T柔軟，倒是更顯現他肩背上恰到好處的肌肉。
“你要回去拿件外套嗎？”
這個天穿短袖會冷死的吧。
“外套上沾了你的鼻血。”
“……”
天吶，當時把鼻血沾他背上了？！
林拂星下意識揉了揉鼻子，有點尴尬。
她脫了外套遞過去：“那你穿我這件吧。”
“……”
黑眸下壓，冷冷睨一眼，木融桉插兜徑直往前走了。
見他這反應，林拂星也不敢再問，自己默默穿回去，跟上他的腳步。
……
林拂星跟着木融桉在學校裏左拐右拐，這才走到領教材和校服的倉庫。
教材領完，老師問林拂星校服要什麽尺碼。
“我看你這身板兒，xs套你身上恐怕都大了。”
“可以一套XS，一套……”她瞥旁邊一眼，“XXL嗎？”
“XXL？？？你要這麽大的幹什麽，這尺碼你旁邊這位一米八幾的男同學都可以穿了。”
“老師我還會長高的，我還打算增肥……”
林拂星摸着額梢，自己都覺得這解釋牽強。
“你再長也長不了一米八呀！”
老師被她逗笑，又看她實在可愛：“算了，就按你說的吧，可得抓緊些長高啊，別還沒機會穿就畢業了哈哈哈……”
“我一定能長高的！”
林拂星将手比到木融桉肩膀的位置，雙眼彎成月牙：“我一定能長到他這兒！”
她現在還只到他胸口。
木融桉側眸睇她，冰冷的黑眸直盯到女孩兒斂起笑臉讪讪放下手，才慢慢悠悠地移開視線。
……
林拂星彎腰在領校服和教材的本上簽字時，木融桉已經邁步走出倉庫。
看他走了，林拂星擱下筆抱起一大摞書本和兩件校服趕緊追了出去。
“簽完了嗎？”
“簽完啦！”
老師拿起簽名本，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竟然畫了個五角星繁衍了事！
“這孩子。”老師笑着搖了搖頭，五角星畫的還挺可愛。
木融桉那雙逆天大長腿走一步，林拂星要趕兩步。
終于追上他，她一手抱教材，另一只手騰出來把那件XXL的校服遞過去。
今天本就降溫，看他因為自己只能大冷天的穿短袖，她确實過意不去。
“這個給你，幹淨的。”
木融桉淡淡瞥她一眼： “幹淨嗎？”
“……”
從倉庫裏剛拿出來，要說幹淨好像确實也沒多幹淨。
林拂星讪讪地又收回去。
這時，旁邊行政樓裏走出來一中年男人。
木融桉一看到他，驀地轉身，握住林拂星手臂往回拉。
“怎、怎麽了？”
“換條路。”
“木融桉，站住！”
“……”
木融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松開林拂星，雙手插在兜裏，懶懶轉回身。
林拂星認出向他們走過來的人正是早上在校門口查校服的教導主任。
傅遠之大步走來，皺着眉頭，褲腿呼呼生風。
“我說你上周五跟人打架是怎麽回事兒？人都進醫院了！”
把人打進醫院……
林拂星想起來早上張玉恒的慘叫聲和木融桉那張天塌下來也無所畏懼的閻王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校服呢？”
見他沒穿校服，傅遠之臉色又更沉。
木融桉二話沒說，拿過林拂星那件XXL的校服，直接當着教導主任的面拆開現場套上。
他聳聳肩，大小正合适。
“......”傅遠之心道你當我瞎啊，“來我辦公室！”
林拂星知道木融桉又要挨訓了。
可他臉上還是那副散漫無所謂的态度，看來早已經是家常便飯。
木融桉剛邁出一步，衣角被人拉住。
林拂星指了指行政樓門口的角落處，小聲道：“我等你。”
“……”
男生眼裏劃過一絲怔愣，沒說什麽，轉頭上了樓。
……
大團烏雲不知何時飄至上空，将陽光完全蓋住。
一陣陰測測的風吹過，窗外的枝桠晃得東倒西歪，樹葉沙沙作響。
“看樣子要下雨啊。”
傅遠之關了窗回到辦公桌前，見木融桉熟門熟路地在他對面坐下，用腳踢他凳子：“站起來。”
“又沒外人，坐會兒怎麽了？”
木融桉搭起二郎腿，随手拿起桌上一本畫冊翻看。
傅遠之“啧”了聲，搶走畫冊甩到一邊沙發上，端起茶杯去接熱水：“交代下上周五在校外打架的事兒。”
“沒什麽好交代的。”
“為什麽跟人打架？除了你是不是還有李招遙？黃小川呢，聽說他手傷了？”
“跟他倆沒關系，只有我。”
傅遠之剛要抿茶，聞言擡起眼眸。
“那對方怎麽說揍他那男的又高又壯，寸頭，黑不溜秋像個挖煤的，這不是李招遙是誰？”
“他倆都沒動手，對面沖我來的。”
傅遠之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見他臉色波瀾不驚，嘆了口氣。
“這件事我跟那邊的老師已經調查清楚了，既然是對方先動的手，你們幾個我從寬處罰，下午交一篇檢讨上來。”
話音剛落，見木融桉站起來要走，傅遠之忙又喊住他。
“沒看外面下雨了嗎？”他低頭找放在抽屜裏的傘，“對了，S市那個William的私人畫展想去嗎？”
“你有票？”木融桉微詫。
“沒有。”
“……”
“我一個中學老師哪能有那樣的人脈，我的意思是你想去的話問問你媽，她人脈廣，肯定能——”
“算了吧。”木融桉打斷他，晃晃手裏的傘，“就一把？”
“那可不就一把，給了你我待會兒都得淋雨了！”
“大老爺們兒淋個雨怎麽了……”木融桉說着轉頭出了傅遠之辦公室。
“臭小子，那你怎麽不淋雨！”傅遠之在他身後吼道。
……
雨勢不小，原計劃跑操的隊伍早就都回了教室。
行政樓大廳空無一人，木融桉以為那女生走了。
正準備撐傘離開，聽見不遠處有人道：“同學，肩膀都淋濕了，這麽喜歡這本漫畫買回去看吧。”
小賣部老板這一提醒，林拂星才發現自己靠着書攤的半個身子都在屋檐外面，全淋濕了竟然沒察覺。
“這本《斯雲記》賣得特別好，今早剛進的貨就剩這一本了。”
林拂星拍着肩膀上的水，不動聲色将書翻過來看了眼背面的價格。
“……先不買了，不好意思。”
她抱歉地笑笑，把漫畫書小心地放回原位。
“同學買點什麽？”老板突然看向她身後。
林拂星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男生斂着清冷深邃的眉目，新校服熨帖合身，襯得人高挑挺拔。
“你出來啦？”
她還以為教導主任要訓很久。
“看了這麽久，不買合适嗎？”
木融桉眉梢微提，明顯是看見她剛剛偷看價格的小動作。
林拂星臉頰發燙，生出幾分窘迫，支支吾吾道：“我……有一本了……”
“嗨，沒事兒，這本是所有書裏賣得最好的，我不愁賣不出去。”
老板替她解圍道。
這話倒讓林拂星有幾分開心，《斯雲記》的作者十捌是她最喜歡的漫畫作家，如今的國漫圈沒人比他更火，他可是扭轉了整個圈子發展頹勢的天才啊。
“同學買漫畫書嗎？這些都是今早新進的貨。”
老板對木融桉喊道。
木融桉掃了一眼書攤，淡淡道：“沒興趣。”
說完，手裏的傘丢向林拂星，自己轉身走進雨裏。
“……”
林拂星看着手裏的傘，怔住。
看起來這麽冰冷淡漠的人竟然把自己的傘給了她。
傘柄還留有餘溫，冷風細雨裏暖着她手心。
……
木融桉頂着大雨跑進教學樓，随手往後撸了一把濕發，露出額頭，引得周圍一陣小聲驚呼。
臉側的雨水順着流暢的下颌線淌進衣領，一身的雨氣讓他更顯清冽冷淡。
教學樓內不僅女生，就連不少男生都頻頻回頭側目，又忌憚他的氣場不敢多看。
“你終于回來了，走走走，上廁所，等你半天了。”
木融桉剛上三樓便被李招遙摟着拐進男廁。
“你不是去辦公室了嗎，怎麽從外面回來？”李招遙問。
木融桉脫下打濕的校服外套，從煙盒裏抖出支煙，咬在嘴裏：“碰見老傅了。”
李招遙褲鏈拉到一半，停住：“卧槽，他是不是知道周五的事了？”
“嗯。”
“老傅怎麽說？這事兒可是錢蘇他哥先對小川動的手，我沒廢他一條胳膊是因為老子慈悲為懷！”
“沒說什麽。”
李招遙仔細看他一眼：“你又全攬你身上了？”
不等木融桉回答，他知道肯定是這麽回事。
“行吧，反正從小老傅就最疼你也不會對你怎麽樣，這要換成我他不得扒我一層皮啊，上回罰跑那七十五圈差點隔夜飯都給我跑吐出來。”
“對了，”李招遙拎起濕校服來回打量，“你這校服哪兒來的？”
“……”
木融桉還沒說話，幾個吊兒郎當的男生嬉笑着進了廁所。
一見木融桉幾個人立馬斂起笑臉規規矩矩站好了。
“桉爺，遙哥！”
李招遙問他們剛在說什麽。
一個男生道：“一班不是轉來個美女嗎，剛剛他們在讨論那美女的三圍。”
聽到“三圍”，幾個男生又嘻嘻哈哈笑開。
“遙哥，美女就是美女，你看那臉蛋，那身材，那腿，那小蠻腰……”
“停停停，人家穿那麽大件外套你怎麽看出小蠻腰的？”
“美女當然都是小蠻腰了，老子光看她臉就能想象她衣服底下……”
……
木融桉抵牆站着，姿态懶散，聽着他們的讨論，始終沒開腔。
只不過微垂的細密長睫下，眸底逐漸浮起些微不爽的戾氣。
“那美女一看就身嬌體軟易推倒，我說你們哥幾個誰先主動出擊把人拿下？量完三圍回來給我們報個準數。”
幾個男生越說越下流。
木融桉微蹙眉心，撣了撣煙灰，眸色冷沉。
“說夠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