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怕嗎
全場嘩然,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朝向林拂星。
林拂星鼓掌的手僵在那兒,愣愣地看着木融桉被教導主任急赤白臉地拉下臺。
……
教導主任辦公室。
傅遠之坐在辦公桌後,杜娟和文禾兩個班主任坐在兩側。
木融桉和林拂星站在辦公桌前,接受他們三人的“審訊”。
“說一下吧,你倆什麽情況?”傅遠之指了下木融桉,“你先來。”
“我先說吧老師。”林拂星主動開口,“其實整件事的起因是昨天……”
……
等林拂星講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辦公室裏沉默許久。
傅遠之道:“你說錢蘇逼你當衆跟木融桉表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你要問錢蘇啊,問她有什麽用?”木融桉幫林拂星回答了。
傅遠之和另外兩個老師互相看了看,接着湊到一起小聲議論着什麽。
“怕嗎?”木融桉輕聲道。
林拂星搖頭:“不怕,怕的應該是錢蘇。”
“……”
木融桉揚唇,笑意從眼尾溢出來。
三位老師讨論的結果是把錢蘇、喬凡以及木融桉他們班班長黃小川也都叫來。
沒一會兒,三人都趕到辦公室。
傅遠之道:“錢蘇,林拂星說是你逼她跟木融桉表白還承諾以後再也不欺負喬凡是嗎?”
“她瞎說!”錢蘇激動道,“老師,這事兒跟我可沒一毛錢關系,是林拂星早戀想甩鍋而已。”
傅遠之又問黃小川:“昨天林拂星确實當着你們全班同學跟木融桉告白了?”
黃小川點頭:“當、當時錢蘇還、還在門口圍觀。”
錢蘇:“我只是湊熱鬧而已!”
“情書現在在誰身上?”
聞言,林拂星把情書拿出來遞給傅遠之。
傅遠之看完又拿給杜娟。
杜娟看了一眼便問:“錢蘇,她念的這封情書為什麽是你的字跡?”
錢蘇怔住,眼珠咕嚕嚕地滾。
“老師,我的确給木融桉寫了封情書,可寫情書又不違規,況且我也沒送出去,誰知後來我那封情書不見了,現在看來原來是被她偷了!”
“別演了!”林拂星忍無可忍。
錢蘇被激,音量拔高:“我演什麽了,明明是你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吼什麽?”
一旁的木融桉臉色一沉,冷戾語氣吓得錢蘇往後退了半步。
傅遠之“啧”了聲,蹙眉道:“都別吵。”
錢蘇沖林拂星甩了個白眼,回頭跟傅遠之道:“老師,我看這個新同學挺愛說謊的,您還是問問喬凡吧,問問她我昨天有沒有欺負她。”
傅遠之看向喬凡。
其他人也都看向喬凡。
喬凡垂頭盯着腳尖,全身僵直。
“喬凡?”
遲遲沒見她動靜,傅遠之便叫了她一聲。
喬凡擡起頭來,眸光微閃。
“林拂星和錢蘇誰說的是真的?”傅遠之頓了下又補充道:“你給我們指一下就行。”
錢蘇挺直了背,揚着下巴,很有自信的樣子。
可下一秒,喬凡擡手,繞過她指向了林拂星。
“這麽說錢蘇确實欺負你了?”傅遠之皺眉問道。
喬凡點頭,輕撩衣袖,兩只手臂有擰傷還有煙頭燙傷。
她指指錢蘇,比劃手語的同時眼裏起了淚花。
【這 些傷都是她弄的】
林拂星昨晚學了些手語,看懂後便幫她翻譯:“老師,喬凡說這些傷都是錢蘇弄的。”
“你瞎說!”錢蘇轉頭狠狠瞪着喬凡:“喬凡你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對吧,喬凡?”
她加重了語氣,像在強調什麽。
喬凡吓得往後退。
“錢蘇!”杜娟看不慣她理虧還如此猖狂,“喬凡的手語我也能看懂,別狡辯了!”
老師信了,錢蘇慌了:“憑什麽她倆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
“那如果我也證明你欺負她了呢?”
這時,辦公室門外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見是自己班班長,杜娟招手讓她進來,“程羽,有話進來說。”
程羽走到辦公桌前,遞出自己的手機:“傅老師,我這裏還有她們欺負喬凡的視頻,是別的同學在廁所偷拍的,她不敢過來就發給了我,您可以看一下。”
傅遠之拿過來,點了播放。
視頻裏的咒罵聲不絕于耳,錢蘇的心越來越慌,最後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兒,卡得她再也說不出話。
看完視頻,傅遠之和另兩位老師的臉徹底沉下來。
“你們其他人都先回去上課,錢蘇留下。”
林拂星最後一個出門,聽到傅遠之極有壓迫的警告:“錢蘇,你知道這些事兒足夠讓你被開除學籍吧?”
“老師我錯了,我這回真的知道錯了……”
……
林拂星在走廊上喊住程羽:“班長,謝謝。”
喬凡也比劃了“謝謝”。
程羽卻道:“別謝了,看着你被她欺負這麽久,現在才站出來替你說話,我不值得你謝。”
說完,她甩着高高的馬尾下了樓。
黃小川的視線追着程羽的背影,輕聲道:“一班班長還挺、挺有個性。”
聞言,木融桉微提眉梢,輕谑:“川哥喜歡有個性的?”
“……”
下午放學,喬凡和林拂星沒有立即收拾東西回家,而是留在教室互相聽寫英語單詞。
林拂星念,喬凡寫,或者喬凡拿手機播單詞,林拂星來寫。
兩人笑笑鬧鬧地聽寫完一整頁,收拾東西準備要走時,被留在教導主任辦公室一節課的錢蘇終于回了教室。
那兩只紅腫的眼睛一看就哭過。
宋禮禮和幾個跟班一直在教室等她,可錢蘇看也沒看這幾個人,回座位拿了書包就走。
“蘇蘇?”錢蘇經過時宋禮禮輕聲叫她,“你沒事吧?”
錢蘇頭也沒回,走到門口還被等在那邊的男人推搡一把,罵道:“走個路也磨磨蹭蹭!”
“那男的是誰啊?”有人趴到後門看兩人離開的背影。
“上回蘇蘇好像說過是他們家司機。”
“他一直在打蘇蘇的頭诶,還罵她。”趴在後門的人說。
“真的嗎真的嗎?”其餘幾個人覺得好奇也都湊過去看。
“這肯定不是司機,吃了豹子膽敢打老板的女兒?”
“不會是她爸吧?”
“……”
幾人一致看向說是錢蘇爸的人,進行完眼神交流後都一副“!!!”的表情。
“別看了!”宋禮禮吼道,“先擔心下你們自己吧,蘇蘇做過的事你們一樣也沒落下,說不定明天來學校罵人的就是你爸你媽了!”
說完,宋禮禮狠狠瞪了那邊的林拂星和喬凡一眼,背起書包回家了。
剩下的幾人也都苦着臉走了,教室一時只剩林拂星和喬凡兩人。
林拂星突然笑起來,先是抿着唇笑,後來實在憋不住趴在桌上笑出聲來。
喬凡被她傳染也跟着笑,笑得肩不停抖,淚不停流。
……
從教學樓出來,已是晚霞挂天。
“喬凡,你知道那是什麽樓嗎?”
林拂星指着遠處一棟富有設計感的圓柱形大樓。
她一直很好奇,學校裏什麽樓會修得這麽有藝術感。
喬凡牽着她跑到另一個方向,指着樓上兩個行雲流水的大字:藝體。
藝體樓,原來是給藝術生修的樓。
“我想去看看。”林拂星道。
喬凡點點頭,帶她過去。
從一樓進去,迎面的牆上主要是學校藝體生的發展史,還有優秀畢業生在各大場合表演和開展覽的事跡介紹。
左邊那面牆挂着各類獲獎的美術作品,近一半的畫作右下角都署名木融桉。
林拂星聽說過一中的美術生很牛,原來木融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一幅幅欣賞過去,最後停在木融桉的一副抽象油畫前。
林拂星沒有美術基礎,看不出這幅畫在表達什麽,只覺得像白紙上被人打翻顏料盒。
而且沒抹勻。
喬凡拉了拉林拂星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蹲下來。
林拂星照做,意外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畫上竟然是一張半人半獸的臉!
此刻,它那雙黑暗的眼正冷酷地睥睨着她。
林拂星突然聯想到了木融桉的表情。
這不就是他本人的神韻?
“你怎麽知道要蹲下來看呀?” 她問。
喬凡指了指“木融桉”的名字。
“他告訴你的?”林拂星詫道,“你們認識?”
喬凡搖頭擺手,好像急着撇清關系一樣。
【就說過那一次話,不熟。】
林拂星點點頭,視線又重新回到畫上,眼裏的喜歡藏不住。
“畫得真好呀。”
……
此刻就在三樓畫室的木融桉打了個噴嚏。
他不是美術生,但從小跟着傅遠之學畫畫,習慣每天在這邊畫一會兒。
傅遠之後來便給他單獨留了一間畫室出來,讓他自己随便創作。
洗完刷子回來,傅遠之和李招遙都來了他畫室。
傅遠之抱着自己女兒在看他的畫,李招遙在一旁玩兒球。
“打完球了?”他問李招遙。
“你還有多久?我媽可打好幾遍電話催咱倆回去吃飯了,黃小川也趕過去了。”
“馬上。”
木融桉低頭收拾畫筆和調色板。
“你今晚去他家吃飯?”傅遠之問。
李招遙指尖轉着籃球,笑道:“老傅,今天可是我生日,你也來喝兩杯?”
傅遠之斂着眉道:“未成年不能喝酒!”
“我是說你跟我爸喝兩杯。”
“下回吧。”傅遠之牽着女兒的小手說,“嘟嘟昨晚吃壞肚子了,我得回家給她做點好消化的。”
“吃壞肚子?”木融桉蹙眉,放柔語氣問嘟嘟:“難受嗎?”
嘟嘟搖頭,奶聲奶氣地回答:“不難sou了。”
“哥哥抱~”嘟嘟伸出手。
木融桉手上沾了顏料,舉起來吓她:“怕不怕?”
嘟嘟不要他了,笑嘻嘻地趴回爸爸懷裏吃手指。
“他不抱我抱!”李招遙沖過來要抱她,嘟嘟吓得摟緊爸爸脖子不松手。
木融桉在一旁收畫,傅遠之瞥見他昨天在這兒畫的那一副人物水彩。
“诶?你這畫的是那個女孩兒?”
“……”木融桉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這是你們畫室那張用來練習素描的模特照。”
說完他把那幅畫擱到了別的畫後面擋住。
“說起來,你昨天既然都知道那女孩兒跟你告白有問題了,怎麽還當場答應人家?”
“他要是不答應不就遂了錢蘇的願嗎?”李招遙把昨天後來木融桉給他的答案拿來搶答。
傅遠之搖頭笑道:“我說你們這些學生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學習,還搞起無間道了。”
李招遙轉着籃球嘆道:“嗨,學校可比社會險惡多了。”
“這幾天的事不管是校外打架還是校內早戀我都暫且不追究了,下回再有類似的事兒你們可以先來找我——”
“找你你能幫我們打回去啊?”
“李招遙,你想跟我練練?”
李招遙反應過來,傅遠之恐怕還真的能,忙笑着送他走:“您趕緊回去做飯吧,嘟嘟餓得都快把手指吃了……”
等傅遠之走遠了,李招遙靠着門有一下沒一下拍着籃球道:“以後我要是娶不着媳婦兒就像老傅那樣領養個女兒,你看嘟嘟多可愛。”
木融桉背上書包,順手鎖上畫室的門:“趁早做準備吧。”
“……”
……
從李招遙家出來已經晚上十一點,木融桉和黃小川住同個小區,一起打車回來。
經過木融桉家,黃小川見他家還亮着燈,問道:“一木,你不是說喬、喬姨今天不、不在家,怎、怎麽還亮着燈?”
喬美玉确實說過今晚不回來。
“可能又回來了吧,走了。”
木融桉沒多想,下車,開門進屋。
進門後他倒有些納悶兒,就算喬美玉回來了,怎麽十一點了飯廳的燈還亮着?
邊脫校服外套,木融桉邊往飯廳走。
剛拐過客廳,視線一觸及飯廳裏的身影,腳步驀地頓住。
“……”
他忘了,家裏從昨天起多了一個人。
所有飯菜一口沒動,林拂星抱膝坐在椅子裏,臉上蓋着本數學練習冊,仰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