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陳眉容的腦門:“你難不成還因為以前的事情,不幫襯自己的爹娘了不成?”

見陳眉容還是無動于衷,王月梅揚起聲音尖銳刺耳:“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世上怎麽就有這麽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啊!竟然自己過着好日子不顧自己的爹娘!”

門外衆人聞言,紛紛用譴責厭惡的眼神盯着陳眉容,一道道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就像是要從她的身上割下些肉來。

只是陳眉容對他們的目光并不在乎,做出請的姿勢:“陳家夫人,慢走不送。”

14智退王氏懲渣男

王月梅就像是不認識了陳眉容一般瞪大了眼睛半晌怒極反笑:“你是在趕我走?!”聲音拔高雙手掐腰,做出了她身為七裏八戶有名的潑婦想要大吵大鬧一場的預備姿态。

就在陳眉容憋了口氣想着要不要直接點了王月梅啞穴以制止這一場本不需要的争端的時候,張寂寥為唯一一個只顧着自個的病的病人開好了方子将人送走後走了過來:“請問,這位大嫂可是容兒的二娘?”

王月梅見他穿的一身大夫衣服不要沖他直接謾罵便用難聽的語氣道:“看你是個斯斯文文的大夫,沒想到說話如此難聽?什麽二娘?我可是堂堂正正大花轎進的陳家,正兒八經的夫人!甭管是不是親生,她就得叫我娘。”

張寂寥雙拳做了個書生禮:“如此說來便是了。”

“是什麽?”王月梅還沒等問出口。張寂寥便不贊同的看着陳眉容:“容兒你還不快跟你娘認錯?”

陳眉容擡頭看着張寂寥眼眸晦澀不明,有些不明白張寂寥的用意,他明明知道王月梅對自己做過什麽為什麽還會主動幫助這個女人,正所謂小人難纏,難道他以為自己跟一個潑婦有所牽扯不會給他帶來麻煩嗎?幾個月的相處她不覺得張寂寥是這樣的人,瞥向也有些疑惑的王月梅,選擇了默不作聲。

張寂寥對陳眉容的沉默并沒有任何的不悅,仍舊溫和笑着問:“方才張某若是沒聽錯的話,大嫂似是想讓容兒将工錢交給你是吧?”

王月梅有些得意,若是跟張寂寥說好了那錢自然是不用過死丫頭的手就到自己的手了,于是放下了掐腰的手點頭:“沒錯。”

張寂寥露出喜悅的模樣:“如此大嫂也會以母親的身份為容兒的事情負責吧?”

王月梅一心想得到錢立刻應和:“這是自然。”

張寂寥點了點頭說:“有些事情大嫂可能不知道,張某是從人販子手裏救下容兒的,因為有親人比如父母之類的作保,所以張某只能通過合乎辰國律法的正規途徑将容兒的賣身契贖了出來。要知道張某維持一家藥鋪還是很艱難的,所以在容兒還清這筆錢之前張某并不打算付給他酬勞,若是大嫂想取得容兒的工錢只有兩條路,一個是三年後再來,一個是錢還了錢好讓張某有錢支付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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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眉容這會已經明白了張寂寥的意思了,目光溫和了下來,還産生了些對師傅不信任的愧疚感,原來是讓王月梅望着垂手可得的誘餌下歡喜的跳進後面的坑裏來,雖然張寂寥說的跟事實是很相近的,她只有幾文錢的零花錢沒有論貫的工錢拿。

一番不溫不火的話語下來,門外的看熱鬧的衆人已經知道了這王月梅是個将前面夫人留下的孩子賣掉的惡毒後母,不僅如此,她在賣了人拿了很多錢(三年在藥鋪做工的錢還是相當豐厚的)之後還向已經變成了人家家奴據說現在毫無收入的孩子要錢。道道“看不起人”的視線落到了王月梅的身上。

人家張寂寥的話說得棉裏帶針,王月梅找不到何事話語反擊,憋了很久狠狠看着陳眉容和張寂寥:“你們給我等着!”

人群裏好事者笑着問:“等着你三年後來嗎?”

王月梅怒道:“那個多嘴的說的?站出來,看老娘撕碎你的嘴巴!”放着狠話快速的離開了,遠遠的能看到王月松坐在牛車上滿臉期待的往這邊看着。

“散了吧,散了吧!沒有熱鬧看了!”張墨惡狠狠的驅趕着門口堵着的人,被人看熱鬧這種事情對他來講就是個丢人的事兒,臉上的臉都尴尬的憋紅了。

陳眉容眯眼看着已經看不到人影的兩人方向,那對兄妹可是很貪心的,這事看起來是暫時終了吧?似乎。

下午陳眉容正在後院整理藥材。張木一臉為難的趁機湊過來說:“隔間的那位姑娘醒了,一個勁的要起床找人……然後剛扶着床板起了又摔倒……她的兩個好姐妹勸不過她。”

陳眉容疑惑:“我們一會過去看看。”

兩人進了隔間的時候就看到櫻桃站在床邊伸手按着芸兒:“芸兒趕緊躺下啊!你去又有什麽用啊?!那畜生壓根就是要弄死你啊!”

“不……!我要去找他!”芸兒虛弱的斷斷續續的從嗓子憋出話語來,衣服上有很多地方滲出了血跡。

小菊在一旁手足無措:“櫻桃姐你不要再說了……”小心翼翼的安慰:“興許徐老爺沒有認出來芸兒姐。又或者……芸兒姐你認錯人了也可能。”

“我沒有認錯……我知道是他……我要去……”芸兒重傷剛剛回複神智哪裏經得住如此折騰,忽然昏睡了過去。

“芸兒姐?!”“芸兒你怎麽了?芸兒!”櫻桃和小菊驚慌的交換了起來。“你們不要搖晃她!”張木緊忙抓住了她倆的胳膊。

陳眉容繞過她們坐到床邊為芸兒把了脈:“她沒事。不過要是在折騰自己就說不好了”。站起身看着櫻桃他們:“她到底是要去找什麽人?如此着急。”

櫻桃應該是剛剛勸芸兒勸的挺憋屈聞言立刻要大嗓門的喊:“不就是……”看到了床榻上虛弱的芸兒放輕了聲音:“芸兒和我們不一樣,不是被拐來的,是被親生父母買來的。她來之前就有了個青梅竹馬……”

“這個櫻桃姐不好說吧……”小菊猶豫的拽着櫻桃的袖子。

“怎麽就不好了!”櫻桃不屑的撇嘴:“那會他還來百花樓來鬧過呢!後來說是為了贖回芸兒就到外地賺錢去了,然後芸兒就等啊等。結果!昨個竟然在吳老爺宴請碌州回來的有錢的商人的時候見到那個青梅竹馬了。芸兒也傻!竟然激動的直接跑過去認人,結果……你們知道了!”

張木目露憐憫的看着雙目緊閉的芸兒:“那個男人還真是可惡!可是如此一來芸兒為什麽還要過去找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麽握起了拳頭:“是要過去教訓那個男人嗎?”

櫻桃鄙夷:“就憑你!人家有老多打手了,一拳就能撂倒你!”

小菊:“人家小哥也是好心。”

他們在讨論,陳眉容只是面無表情的就記得站在他們之中,至少表面是這樣……變得越來越冷眼神深處閃過脆弱,一閃即逝,手捏成了拳頭壓抑着什麽。

這時芸兒發出了一聲□再次睜開了眼睛,櫻桃三人立刻閉上了嘴巴,緊張的看着芸兒。

陳眉容松開了拳頭,走了過去淡淡的看着她:“你要去找他?”見芸兒點頭:“你找到他想做什麽呢?”

芸兒張了張嘴巴:“我要去問問他……”

陳眉容耐心的等着,芸兒良久才慢慢的說:“問他是否記得當年,當年的小芸,當年的誓言……當年他要來接我的誓言。”

陳眉容加大了些聲音:“若是想問這些便不必去問了。”抿起了唇角:“因為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

芸兒身子一顫,她的确知道……知道那個男人已經不再是她的徐哥哥,而是一個嫌棄自己厭惡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有錢人,目光有些茫然的定在陳眉容身上,淚水順着空洞的眼睛不斷流下,那她這些年算是什麽?她掙紮的活着,活着……

陳眉容端起桌子上的清粥遞給小菊:“病人情緒已經穩定了,為她吃點東西。”

“嗯。”小菊接過碗,舉起勺子湊到芸兒嘴巴,芸兒卻不張嘴。小菊不知道做什麽好,櫻桃着急了起來:“芸兒你張嘴啊!”

陳眉容扒拉開二人直接給了芸兒一個嘴巴:“只是為了一個男人而已,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值得嗎?!不要告訴我,你在百花樓掙紮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見那個男人?你活着就是為了這麽賤男人嗎?不要說你當時求生意識那麽強就是為了活過然後再折騰死自己?若是想死也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櫻桃拉起了袖子:“你什麽意思?是嫌棄我們髒了你的地方嗎?!”

陳眉容開門轉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不是我嫌棄她,而是她自己嫌棄自己。張木小哥走了,這種女人壓根就不值得你我去救。對了,芸兒是吧?你以為你這樣那個男人會心疼你嗎?你以為死了他又會傷心嗎?他只會為生命中滅掉了個污點而身心舒暢拍手稱快。然後很快的将你遺忘。如此你還想死嗎?”

“我要活着……”芸兒抓起了粥碗喝了起來。張木有些驚詫:“這個……小陳姑娘這樣不好吧?”

陳眉容已經眼眸帶笑的離開了。

這日城裏,有很多人見過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打聽着一位姓徐的商人,那個小姑娘長得标致氣質高貴,只是她問的随意很是不在意的樣子,很快就被人忘在了腦後。

幾日後,城裏有傳說——一位衣錦歸鄉的姓徐的富商得了一種怪病,渾身明明沒有傷口卻像是被鞭子抽,被刀子割,被火燒一樣的火辣辣的疼的死去活來,多少大夫垂頭嘆氣的從徐宅走出來。

天色已經微微發白,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幾個起落從徐宅子飛了出來,快速掠過衆多房頂,落到了一個幽深狹窄隐蔽的小巷,黑衣人的面巾拉落露出了一張十多歲的小姑娘稚嫩的臉。

陳眉容将一件件衣服扔到早已準備好的火盆裏。最後一方藥已經下好,不再需要去了,暖色的火光映着她面上的笑容,很是柔和。換回衣服燒毀了夜行衣後返回了店鋪,只是剛剛落回了院落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背對自己衣裳上沾染着晨露的張寂寥。

15勇敢面對才是對

清晨的太陽并不明媚,使得即便是有着幾面大窗戶的藥房仍舊有些昏暗。

陳眉容看着張寂寥手裏捏着的陶瓷,心髒驟然緊了下,盯着瓶子的眼神晃了下,那是她自己制作拿來防身的藥物,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在摸到一半的時候,收回了手垂下了眼簾:“師父?”

瓷瓶遞給陳眉容,張寂寥和氣的問:“這是容兒你的吧?”

陳眉容沒接,擡起了眼淡淡的看着張寂寥,面上是無動于衷的沉默不語,實際是在試圖看透張寂寥的意圖,這是責問?還是……什麽別的?

其實她可以肯定張寂寥對柳佩苑柳師叔有着不同尋常的情感,只是她實在是不知道他會為她做到什麽程度,雖然張寂寥收留了明顯跟柳師叔有牽連的自己,但是對方和自己不同,對方是藥谷的人,不需要向她一樣等到三年後的甄選,才能以奴仆的身份進入藥谷。而對方明明知道柳師叔被關到了寒潭地下,非但沒有半點去救人的意思,還在這很是平淡的過起了日子。

張寂寥打開塞子聞了聞皺眉,有些怒意的說:“這可是沾染便傷的毒藥……佩苑師妹是你第一個師傅吧?她知道你會暗器嗎?”又取出一物赫然是半月前陳眉容射中藥鋪夥計的銀針。

這是在懷疑自己對柳師叔的動機。陳眉容似乎抓住了重點:“我對柳師叔沒有惡意,相反。不同什麽都不做的師傅你,我正努力的變強以待三年後救出柳師叔。”

“誰說我什麽都沒有做?!”張寂寥反射性的瞪向陳眉容,反駁着。只是……很快頹廢的的彎下腰。事實上,他在遇到陳眉容之前确實沒有個救佩苑師妹的計劃。但很快他發現了問題:“你知道藥谷的甄選大會?也知道佩苑師妹的事?!”聲音嚴厲的有些咄咄逼人。雖說藥谷的藥鋪即便遍布全國,但是他可以很确定他開的藥鋪是這邊陲小城的唯一一家藥谷的店鋪。此外,這裏消息閉塞,佩苑師妹的事情絕對是流傳不過來的。

前世陳眉容作為慕容宇手下的有用棋子,經常對上渾身殺氣的将軍,奸詐的謀士,暴虐的王者……有一次甚至被以殘暴為名的袁國元帥俘虜嚴刑逼供了一日,都沒洩露一句話。所以張寂寥的這點點威壓還真算不得什麽,淡定的看着張寂寥:“知道。”

陳眉容回答的很簡單,這倒讓原以為她會說一大堆話反駁開脫的張寂寥愣了一下。

陳眉容看着他的反應眼神閃了下,張寂寥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尋思了下稍微解釋:“柳師叔離開前将代表藥谷身份的木牌和她畢生所學毒經留給了我,那時我便知道了。”話語裏帶着柳師叔确實是自己的師傅,以及自己知道柳師叔被戀人背叛,所以去報仇的意思。

張寂寥神色變得有些傷懷:“佩苑師妹人太傻。”起身将藥瓶放到了桌子上嘆了口氣:“為師與佩苑師妹自小感情便好,而佩苑師妹出了事之後,谷主便将我譴到了這邊陲小城。如此三年後容兒你即便被藥谷收納,也會因為我受到防備。如若容兒當真想救出佩苑師妹。便将鋒芒收斂三年吧,否則會惹來來不必要的麻煩。”推開藥房的門走了出去。

帶着些許金色光芒的陽光自門口洩入藥房,陳眉容手握瓷瓶,微眯着眼看着張寂寥迎着陽光出去、背部有些彎曲的背影,只聽張寂寥停頓了下說:“容兒啊,且聽為師一句,為醫者一身醫術應用在救人。”聲音飽含擔憂。

“張大夫?陳小姑娘?”傷勢剛痊愈的芸兒自藥鋪後門出現,在了後院在瞧見了藥房這邊的兩人後,走了過來,目光有些緊張的在二人身上游移了一會。

陳眉容有些奇怪芸兒的反應,她剛剛沒聽到有人靠近,所以芸兒不可能是因為偷聽了說話而緊張忐忑,那又是因為什麽?她沒有問只是看着,因為芸兒的視線最終落在了張寂寥的身上:“張大夫,芸兒能問您一件事嗎?”

張寂寥恢複了後背挺直一身溫潤氣質的模樣:“請講。”

芸兒手放在右邊腰部欠了下身:“芸兒曾聽說張大夫曾說過要幫助芸兒贖身,不知……”

前段日子随着芸兒的身體慢慢康複,芸兒時常陷入沉思,那時陳眉容想得到芸兒是在為今後的日子做打算和思考,現在看來這就是芸兒的選擇了。原本也是,有人肯暫時為她贖身然後放她自由,怎麽看都是一個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只是芸兒先前一是為了等青梅竹馬,二是因為有顧慮。這會所出這個決定應該是看出張寂寥的為人,不會騙她。

張寂寥明白了她的意思:“張某說過的話現在也是作數的。”

芸兒有些尴尬的低頭:“醫藥費加上贖身的錢……我會還的。”

陳眉容不贊同的蹙眉走到門口,很想說不必還的但沒有開口。因為她知道從芸兒的角度,她的顧慮是對的,因為芸兒不知道她對自己有恩,而張寂寥對芸兒的恩情是要她來回報的,比如做個好徒弟,比如救出師傅的好師娘……

幫着王師傅打水做飯的張木來到靠近藥房的井邊打水,旁的沒聽見,就聽到了他們說什麽“還錢”,立刻蹦出來,磕巴說:“張大夫不要逼迫芸兒姑娘還錢,我、我來還!”

張寂寥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張某并沒有逼迫芸兒姑娘還錢。只是……”詢問帶着關切的看着芸兒:“聽芸兒姑娘所言,可是為以後生活做好了打算?”

他只是好心詢問,并沒有催促芸兒還錢的事情,但是芸兒即便知道如此,還是臉色白了白抿緊了嘴唇,作為百花樓出來女子,的确沒有什麽人肯讓她去做工,而且現在的她也沒有多餘的錢跑到遠遠的外地,即便是到了外地……也不知做什麽掙錢。

張寂寥了然:“如此……”,張木搶先說:“芸兒姑娘不如留在藥鋪吧!”,張寂寥繼續被打斷的話:“藥鋪共有五口人,三個是男子,容兒又是孩子且我也想讓她鑽心醫術,于是很是缺少會縫縫補補洗衣裳,悉心照顧女孩子的女人家,若是芸兒不嫌棄,便留下來幫忙可好?”

芸兒是別無去處,自然是樂不得的點頭,紅着眼眶要下跪拜謝,被張寂寥攔住了:“芸兒姑娘不必如此,各自尋個方便而已。”

芸兒姑娘眼含熱淚的看着張寂寥離去:“張大夫真是好人。”

廚房等着用水的王師傅放開嗓門喊着:“死木頭你給我大的水呢!”。“這個呢!馬上來。”

張木伸着脖子喊了聲,沖着芸兒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是那是,那個芸兒姑娘我的去忙了。”

事情已經定了,陳眉容安心的返回藥房裏,開始擺弄藥材,只是芸兒卻沖着她走過來了,陳眉容疑惑的擡頭,看着擋住光亮的芸兒:“可有事?”

芸兒臉燒紅了起來:“陳小姑娘謝謝你。”當時自己一心尋死若不是這小姑娘罵醒了她,只怕她再也過不上以前夢寐以求的正常人的生活了。

陳眉容暫時放下手中活計,看着她:“你也救過我。”

芸兒有些驚訝,又有些理所當然,雙眸微微睜大了一瞬:“原來你就是找那個大夫口中所說的我救過的小姑娘?”擰起了眉頭:“可是我不記得你了。”

陳眉容望着她,目光似是穿過了此生,落到了前世的那個手拿桂花糕對着自己笑的芸兒姐的身上,眼睛有些濕潤,露出了一個堪比門口照入的朝陽柔美溫暖的笑容:“你忘記了,我記得。”

芸兒沒有發現她的異狀,目光放在了外面的陽光上:“我也不知道這次的決定對不對,我這回鬼門關走了一遍,就像是重生了一樣,想要過一些以前期盼的事情,想要擁有夢想中的幸福……也不知道……:”回神發現自己竟然跟個小姑娘說着這些有的沒的,尴尬的紅了臉,咳嗦一聲“咳咳!……我先走了。”

“嗯。”陳眉容聽着芸兒的話心裏劃過什麽,目光有些徘徊的看着手裏的整理着的水安息,仿若若有所思……

當夜大雨臨盆,轟隆的響雷不斷,閃電不時閃亮了室內,床榻上的陳眉容滿頭冷汗,雙手揮舞,夢中她單手攀爬在懸崖上,前世因瘟疫死去的百姓化作了惡鬼,伸着胳膊往下拽着她的腿;因她的嫉妒謀害的慕容宇的女人,披頭散發的用簪子紮她的手;因她背叛師門而遭到辰國王氏血洗藥谷而死的師兄妹,大笑着看着她。

“夜揚!夜揚快來救我!”陳眉容死死的抓住崖壁,忽然一個沉默的黑影慢慢的從遠處走來……陳眉容喜極而泣:“夜揚夜揚!”

可是夜揚卻蹲到了她的眼前,聲音飄遠:“主人……夜揚來救你。”

沒等陳眉容做出反應,無數的鬼魂撲向了夜揚,撕咬吼叫!陳眉容心似乎空了,撕裂裂肺也不足以表達陳眉容此時的感覺:“不要——”嘶啞絕望的聲音回蕩不絕。

“不要!”陳眉容踹掉了被子,雙手向前抓着的姿勢坐起身,咔嚓!又是一道響雷掩蓋了她的呼喊,眼睛睜得大大的,茫然的看着四周,良久視線才恢複清明,冷汗浸濕的衣裳冰涼一片,手捂着胸口,噩夢中心疼的感覺猶在。

第二日雨過天晴,竟然升起了朝霞,陳眉容洗完臉,站在紅色的光芒中,慢慢的伸出手,朝霞映紅了手,良久陳眉容嘴邊露出了笑容,她想師傅說的對,醫術是用來救人的。她想芸兒姐說的對,“重生”後應該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不應該自欺欺人的想要過着平淡的生活,壓抑着自己不去想前生自己犯下種種罪孽、愧疚和後悔等等,真正一個有骨氣的人應該勇敢的面對前世那些午夜夢回的愧疚,贖盡前世的罪,保護前世愛自己的……人,倒映着紅霞的眼眸透出堅韌。

16三年一瞬準備中

第一年的秋天,葉片變作了半黃半綠。

即将成為藥谷谷主的岳雲開忽然來看望張寂寥,帶着個面相忠厚心情冰冷的叫岳北的藥谷下等弟子。陳眉容看着從馬車走下的前世師傅的滿臉帶笑的年輕模樣,跟記憶中因自己叛逃出谷時,一臉肅殺心痛的師傅判若兩人,心裏的落差一時間無法平息。

岳雲開和張寂寥想來感情很好,聊天喝酒相處的開心。只是當張寂寥想要借機讓他将陳眉容帶回藥谷。岳雲開看到陳眉容醫術不錯,說“師兄若是想讓這小姑娘去藥谷也行,但的通過兩年後的公平甄選。”,又說了些勸解張寂寥不要為了柳佩苑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的話語。張寂寥請求帶着陳眉容去藥谷的事情,便被擱淺在了一旁。

之後岳雲開說是要在走之前在城裏轉轉,這一轉就是兩天,之後竟然将百花樓的小菊贖了出來,并帶回了藥谷,而那位岳北的弟子留了下來。陳眉容看着岳雲開和一臉淺笑的小菊坐的馬車漸漸遠去,小菊代替前世的自己離開了,只是她是作為徒弟,小菊作為小妾。

隔日櫻桃來找芸兒大吐酸水,這時候陳眉容才知道小菊接客時受到刁難毆打是岳雲開救了她,櫻桃雖然羨慕,但也是真心跟芸兒一起感慨,欣慰那個年僅十六的小菊有個好的歸屬。只有陳眉容并沒有替小菊開心,因為她知道岳雲開有個出身江湖世家的未婚妻。

第二年夏天,百花争豔。

張木向芸兒提出喜歡對方想要成婚的意願,只是這事不知怎麽傳開了,有一日芸兒上街後開始悶悶不樂,應該是聽到了不好的話語,過後張木決定帶着芸兒去離小城很遠的藥鋪幫忙。藥鋪只剩下張寂寥和岳北兩位大夫,于是陳眉容的活計加重了,而且她發現了個秘密,這岳北應該是奉老谷主(岳雲開的父親)命令看守張寂寥不做傻事的人。半年後的信中傳來了張木和芸兒成婚的消息。

春夏秋冬葉生葉落,仁心藥鋪的名聲越傳越廣,甚至很多周邊地區的人都趕到小城看病。至此,很多人都知道仁心藥鋪有個十四五的,氣質清雅,醫術高超的姑娘。百姓都說,她是人美心善。

三年轉瞬即逝,眼看還有兩個月便是藥谷甄選大會的日子了。

太陽還未升起,露水打濕了葉片。地勢險峻的險崖峭壁上,一個背着藥簍身着深紫色衣褲的少女趴伏在筆直光滑的崖壁上,黑褐色的頭發高盤,眉尾微揚,眼神清冷。手腳扒着崖壁上的石頭,不緊不慢的向上爬着,時不時的單手扒崖壁,抽出腰間鏟子挖掘草藥,扔進藥簍。

陳眉容颠了颠藥簍,決定收工,手腳輕動如壁虎一般快速到了崖頂,只見她腳尖一蹬,如沒有輕重的鵝毛一般飄上了崖頂,順手撿了一根樹枝,在前面路上的草叢中敲打驅趕毒蟲蛇蟻。

随着旭日高升,陳眉容漸漸走到了人跡多了起來的地方。一輛裝滿幹草的簡易馬車經過,趕車吳老伯瞧見陳眉容背着藥簍在前面走着,立刻揮着鞭子趕了過去:“陳姑娘啊,我就知道你又來采藥了,趕緊上車吧!我特意趕着這個時間好捎你一程。”

前陣子吳老伯剛滿月的孫子發高燒了,那晚風雨交加山路滑坡難行,不方便帶着個生病的孫子,所以只好大人冒着生命危險到城裏來求大夫出診。只是當時張寂寥岳北去外地采購藥材,其他藥鋪愣是沒人肯去,只有陳眉容在張墨冷嘲熱諷的撺掇下去了,因此吳老伯很是感激她,總是想要做些事情報答。

“謝謝。”陳眉容也知道這點,再者有了馬車回城方便多了,所以她是很心安理得的上了馬車,并将藥簍放在胸前将一些普通藥材放在了表層……

吳老伯挺好奇的看着她将一些死掉的蛇蠍子之類的用草藥掩蓋:“陳姑娘這些蠍子也是能治病的嗎?”

陳眉容動作毫不停頓,從容的回答:“是的,這天地間的很多東西皆可入藥。”

吳老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慢慢的陷入了他家的煩惱中:“你說這世道怎麽就這麽亂?三年前是和赤國打,現在又要和岚國打了!我那兒子可是剛剛抱着小子,哎……”

陳眉容垂下了眼簾,遮擋住了微顫動的目光,放緩了聲音:“聽說赤國的質子前陣子中毒了,人們都說是辰國皇室下的毒。”

“什麽?!不可能吧?”吳老伯驚訝瞪眼睛扭頭:“沒聽說啊……?陳姑娘是打哪兒聽來的?我國的皇族都傻了嗎?要是害了人家赤國來的質子……那那赤國也肯定不敢啊!”

按照陳眉容前世的記憶,慕容宇應該已經中毒并在送往藥谷的路上了,可這裏小夕蔽塞是不可能知道的。陳眉容自知失言,擡眼無辜的看着吳老伯,不好意思的說:“我也忘了是從哪兒聽來的,也可能是聽錯了。不過即便是打起來了,這山溝溝裏的小地方也應該是安全的。”

吳老伯嘆氣:“這離岚國邊界還是挺近的……”漫不經心的驅趕馬車,兩旁翠綠盎然的自然景色不斷後退。

太陽俯視着大地。臨近正午的時候,陳眉容回到了熙攘熱鬧的小城,跟吳老伯道了別,背着藥簍向藥鋪走去,尋思王師傅今個又不知會給自己留這麽好吃的,慢慢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融化了周身冰冷的氣息,這兩年來那個胖胖的王師傅因為無兒無女對她很是照顧。

忽然她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遠處正往藥鋪裏悄悄張望的陳石頭的身上。這三年陳石頭有時候會躲在暗處小心翼翼的用內疚欣慰眼神看着她。在陳眉容偶爾與陳石頭視線對上的時候陳石頭就會跑掉,雖然陳眉容知道陳石頭這樣是因為心裏的愧疚有着挽回親情的想法,但她沒有,說是前世的恨也好說是今生對他懦弱的失望也罷,總之陳眉容不會主動和陳石頭再有瓜葛了,于是三年來她從不去“發現”陳石頭,反正她對生活沒影響不是?

只是……兩日後她就要跟衆多參加藥谷甄選大會的藥谷弟子們一樣趕往藥谷了。到那個時候陳石頭要是找不到她,又不知道會怎樣的驚慌失措。陳眉容想到陳石頭眼淚汪汪擔憂的四處詢問的樣子,眉頭蹙起。

一群小娃娃嬉笑着從陳眉容身邊跑過,“小妹妹、小弟弟等一下。”陳眉容伸手拉住了小孩子們,伸手掏出十文錢。

小孩子們似乎被這個冷冰冰的姐姐弄愣了,睜着一雙雙清澈懵懂的眼睛看着陳眉容。

陳眉容盡量嘴角露出和善的笑:“幫姐姐買糖糕,姐姐就分給你們糖糕吃。”指指腳邊放着糖糕擔子的陳石頭。

“哦……好啊!”小朋友們抓着千跑向了陳石頭圍着叫嚷:“賣糖糕,賣糖糕!”

有人買東西,陳石頭自然很開心,為小孩子們用紙袋包了糖糕:“給……”不經意的擡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陳眉容,眼神除了內疚欣慰還多了些欣喜。

陳眉容沖他點了下頭,邁着步子走向陳石頭走去。在陳石頭慌亂的不知是給小娃娃們包好糖糕,還是拔腿就跑的時候,陳眉容已經到了他的跟前:“兩日後我就要離開了。”

陳石頭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傻傻的看着陳眉容:“什麽?”

“我知道這三年來你一直都有來看我。兩日後我要去藥谷進行高階高深的醫術學習,不久的将來你若是聽說又一位姓陳女神醫四處行醫,那便是我。”陳眉容眼眸裏多了些屬于溫和的色彩,透出引人仰視的光芒。

“那、那……”陳石頭一時間找不到什麽話話,可以說他忽然被自家丫頭的想法沖擊的大腦一片空白。

“辰國要不安穩了,好好呆在山村跟王氏和你們的兒子過日子。”陳眉容身板筆直,背着藥簍從陳石頭眼前經過走進了藥鋪。

櫃臺後打算盤的岳北擡起沒有表情的臉:“不是明天就要趕路了嗎?陳姑娘怎麽還去采藥?”沉默了下再次開口:“雖說藥谷地勢險峻又是江湖勢力,但戰亂一起……也許并不比這裏安全。”

陳眉容聽他說完,略下尋思了一下,才明白岳北在關心自己的安危。也是,兩年的生活是人就會有感情的。其實,前世要不是因為她不單背叛藥谷投奔敵國,而且還用毒幫助慕容宇的話,憑借高超醫術而存在的藥谷在戰亂中還是很受各國尊敬的。

岳北以為她聽了尊敬的話在猶豫:“陳姑娘還是好好想清楚的好,畢竟即便是大師兄(張寂寥)也是有私心的,他若是讓你辦什麽事你千萬……”

“容兒回來了?”張寂寥的出現使得岳北閉上了嘴巴。

“師傅。”陳眉容對他行了禮向後院走去,張寂寥又叫住了她:“對了容兒,後日就要啓程了,容兒還沒收拾行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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