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都不許救他

陸在河不知道小主播對他随口一說的事情真的上了心,他忙得腳不沾地,連飯都吃不好,更別提打開直播軟件看小主播發的消息了。

下班前陸在河與宋逸舟做好交接,他臨走時把杯子裏剩下的熱水喝了,刷洗幹淨重新放回桌上。

“還是睡不好嗎?”宋逸舟穿上白大褂,努努嘴問。

“很明顯?”陸在河回頭問。

“可太明顯了。”宋逸舟道:“你出門前沒照鏡子看你那倆大黑眼圈嗎?再不兜着點馬上就掉到下巴了。”

陸在河沉默,宋逸舟擺擺手,繼續道:“當然,我這是比較誇張的說法。”

陸在河笑笑,“照鏡子看不仔細,只記得鏡子裏有張帥臉了。”

宋逸舟跳跳腿,裝模作樣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別對着我騷。”

大衣抖開穿好,陸在河懶得理他見縫插針地秀恩愛,宋逸舟自從确定了關系就老愛提及,整個科室的人都受他荼毒頗深。

揮揮手,陸在河道:“走了。”

“麻溜兒的。”

走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病人居多,陸在河與兩個相熟的同事打過招呼,動作迅速地往後門離開。

他開了車過來,停在停車場,中午時間太緊,有個急性心梗的病人被送到醫院,陸在河飯扒了兩口就急忙趕去,忙忙亂亂,現在前胸貼後背,差點餓成一道游魂。

正思索一會兒去吃什麽,冷不丁聽見一聲嚎叫,陸在河辨出聲源,是急診病房的方向。

擰緊眉尖,陸在河快步趕去,他聽到好幾人的聲音,有人在叫“殺人啦”,陸在河唯恐步子踏慢,聞言跑了過去。

人堆人擠在一起,看熱鬧的居多,圍了一圈都是病人,陸在河扒開人堆往裏探看,瞧見內裏的情形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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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旁人喊得那麽誇張,但也很是危急,只見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用刀挾持着,刀架在脖子上,刀鋒上已經滲出血。

“你害我,你害我,你害我!你這個賤人!”

持刀的男人顯然已經瘋魔了,嘴裏不停念叨着,看上去精神狀态不是很好。

保安還未趕來,陸在河把圍觀的人群往後推了推,免得被這人給波及到。

“有事好商量,把刀放下,沒什麽是不能解決的。”陸在河試圖勸導持刀的男子,不管倆人有什麽恩怨,在大庭廣衆之下持刀傷人造成的影響都是巨大的,更別提還是在醫院這樣的公共場所,起碼得先讓人冷靜下來。

“商量?解決?”持刀男人苦笑,“是他害我!是他害我啊!”

“我上有老下有下,全家都靠着生活,你害我成了這個樣子!你害我!”持刀男子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刀刃壓得更深,劃進脖頸,血順着刀口滴到地上。

周遭又是一陣驚呼,一個護士站在男子側後方,她雙手擎着一個挂吊瓶的支架,手不住哆嗦,與陸在河對視時眼裏閃着恐懼,看情況是想拿支架制服對方。

但一個成年男子暴怒的力氣哪是她一個女孩能制住的,陸在河不動聲色地沖她搖搖頭,持刀男子嘴裏不住念叨,精神狀态瀕臨失控,遠處有保安拿着器械跑動而來,持刀男子看着來人一個哆嗦,“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要殺了你!”他大喊一聲,站在他身後的護士不敢再耽擱,她大步上前,吊瓶支架狠狠一拍,橫穿過兩人中間,她想要把兩人分開,可她的爆發力并不足以打掉男子的兇器,反而再度激怒他,刀鋒一閃,他狠狠劃破被挾持男子的脖頸,護士驚懼大叫跌倒在地,下一秒持刀男子就轉臉向她。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啊!”

來不及了,陸在河跻身而上,一腳将無防備的男子踹倒在地,可即便是摔倒,他的刀還緊握在手中。

“殺人了殺人了!快來人啊!”

被割破頸間大動脈的男子倒在地上,他雙手捂着脖子不住嗆咳艱難呼吸,血流從他指縫中流出,如開閘的急流,很快在白色瓷磚上暈染出大片痕跡。

“警察已經快來了,放下刀,你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陸在河心跳如雷,他那一腳搶了先機才能将對方踹倒,現在男子有了防備,還有兇器在手,不好對付。

“你們都幫他,他就是個爛種!他就是天殺的該死!!”持刀男子突然凄然大哭起來,他跪倒在地,眼淚滑出眼眶砸在地上,已生出皺紋的臉沾滿淚痕,“他該死啊他該死啊…”

陸在河面無表情地盯着對方,站在他身後的護士已經被吓得哭出了聲。

“別看別看,晚上要做噩夢了乖乖。”有老人将孩子帶離,護士想爬過去給傷者搶救,卻被大哭的男子發現。

“不許動!誰都不許救他!”男子情緒又激烈起來,他撐地站起持着刀舞去,趕來的保安用器械挾制住他,失去自由後他悲恸大哭,保安正想搶他手裏的刀具,誰料男子将刀狠狠丢出,竟是丢向那大哭的護士,陸在河手比眼快,半空中截住刀柄,一場鬧劇終于停擺。

越來越多的醫務人員圍上來,大面積的血染開,鞋上都是血跡。

“快讓開快讓開,別圍在這裏看熱鬧!”有醫生大喊。

“你們完了!哈哈!你們完了!”被挾制住的男人驟然狂笑出聲,他臉上淚和鼻涕橫流,偏做出一副笑模樣,那表情詭異得令人後脊發涼。

“他是艾滋病啊!哈哈哈!他是艾滋病啊!!!你們都完了你們都完了!”

一記重錘,砸到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上。

陸在河松開手,匕首“哐當”一聲掉落在。

“陸…陸醫生……”護士站起身,她不敢呼吸,眼淚奔湧在臉上。

“你的手受傷了嗎陸醫生?”

陸在河沒應,他轉身就走,大步越過走廊走進清創室,脫掉沾血的鞋和外套丢進醫療垃圾桶,他張開手,手上有一道小小的劃傷,來不及細看,他迅速打開手龍頭清洗傷口。

向來冷靜自持,強大的自控力令陸在河清晰地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擠壓出血,不停地用流動水沖洗,肥皂液、生理鹽水齊上陣,水流持續不斷地砸進水槽,濺起的水花打濕了陸在河腰腹的衣料。

陸在河沉沉呼氣,克制手抖,他不斷深呼吸,希望借此平複情緒,外面一團亂麻,三分鐘後宋逸舟跑了進來。

“你被劃傷了?”宋逸舟氣喘籲籲,不可置信地問。

“嗯。”

“嗯?你還嗯!”宋逸舟拆開一袋新的生理鹽水往陸在河傷口處澆,“再擠,用力擠出來。”

陸在河已經擠得手指泛白了。

“沒事,處理得及時,不會有事的,我去說明情況,你別停,一會兒就吃阻斷。”

“嗯。”

宋逸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水流還在持續不停地奔湧,陸在河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水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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