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合,誰也沒占上什麽便宜
“大皇子,年紀輕輕,身手不凡!”
“不敢當,你才是寶刀未來啊!”說完,唐辰俊一夾馬肚,馬兒急速上前,又攻了過來。
“中原這大皇子不好惹啊。他畢竟年輕,體力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們大王子十多年從未停止過練武,而且他有打仗的經驗,又沉得住氣,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你瞧,是不是又躲過了!”
唐辰俊不斷進攻,赤雲烈就不斷防守,幾個回合,都沒分出勝負。兩人都清楚,首戰輸贏的重要,沒人敢有一絲分神。
突然,赤雲烈眼神一變,改守為攻,幾下猛攻,刀片劃傷了唐辰俊的手背,唐辰俊看起來不覺吃痛,反而利落地扭轉劍柄,刺傷了赤雲烈的右臂。
兩人都後退了幾步,烈日高照,額角的汗滑過臉頰滴落在土地裏。
勢均力敵,只能打持久戰了。
一直到日落,唐辰俊和赤雲烈都沒有分出個絕對勝負。
回去後,兩人的下屬都着急給他們上藥。
“大王子,你真是英勇不減當年啊!那唐辰俊一個二十初的血氣方剛的小子,對付您真的是招招致命,不過都被您化解了,他是一點便宜都沒占到。”
赤雲烈忍着肩膀的疼痛,沒有說一句話。他和唐辰俊交過手,他最清楚唐辰俊的實力到底在哪兒?和他對抗,自己是拿出了全力的,不過對方明顯有所保留,要是明日他又來城下找自己單挑,那結果還真不好說!
上完藥,唐辰俊穿上了衣服,神情輕松,他回想了下今日和赤雲烈對戰的狀況。
“大皇子,今日一戰看來赤雲烈還是有些本事的。”
唐辰俊撫着手背的傷口,笑了笑,“明天,我會繼續去城門外和他一對一單挑,不急,我們總會分出勝負的。”
“看來,大皇子你很有信心啊,我們就等你凱旋而歸,赤雲烈一倒,牧厥軍心渙散,就是我們大軍踏平牧厥地時候!到時候看這幫蠻夷人還敢怎麽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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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快黑了,還沒有言盛寧的身影,唐芷妍沒了吃飯的胃口。
其實言盛寧早就回宮了,一入宮就跑到興慶宮殿外,直到現在都還在那站着,脖子上的筋脈清晰可見,總感覺她在忍着什麽!她奇怪的行為,被來往的宮女,太監們看在眼裏,竊竊私語,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被太後處于私刑,早在後宮傳遍了,而且她還是皇帝親自任命的禦醫,第一個女禦醫,言盛寧就算處事低調,也還是會招惹他人的注意。
“說啊,誰下的命令,到底是誰下的命令?”
“是……是,太後。其實我當時也很害怕,畢竟憂關人命。當時太後她不停地施壓給我,我只是個臣子,我也沒有辦法,我也不想的。”
“別把自己說得那麽委屈,施壓給你,你怎麽不說她給你的好處?”
“啊……”言盛寧撕心裂肺地喊着,她腦海裏回想起她和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心真的是太痛了。
天微微亮,唐芷妍一路小跑地到了興慶宮,宮女說得不夠清楚,說言盛寧在興慶宮,将她吓了一跳,以為太後又來找言盛寧麻煩。
到這兒,卻發現她跟個木頭似的站着一動不動,眼圈很黑,這個傻子,又在做什麽。
“盛寧,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她們說你站在這兒很久了,是不是真的,你快和我回去吧。”
唐芷妍去拉言盛寧,發現根本拉不動她,她就是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興慶宮,唐芷妍又問:“你是不是還有怨氣,怪太後上回沒來由地傷害你。”
言盛寧強撐着疲乏的身體,努力地讓自己不倒下。
☆、三卷十六回
恍恍惚惚間,言盛寧覺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那個傍晚,她也是這樣,一直傻傻地站在那個書鋪老板的家門口,做着各種思想鬥争。
時過境遷,她變了,變得更成熟了,換做三年前的她,可能早就沖進去找太後質問,賀采清從來是言盛寧心裏最珍貴的至親,年少時的憂傷全因為她,謀害她娘親的人,哪怕要付出生命,言盛寧也不會放過。可,終究今天,言盛寧也沒有闖進去。她真的完全忍了下來!
快要倒下之前,她讓唐芷妍扶着她回了長樂宮。
言盛寧知道,如果娘親在天有靈,一定也會為自己沒有魯莽行事而松一起口氣,現在回想賀采清臨別時句句囑托,體會得更深了。
言盛寧還是病倒了,賀采清的真相對她而言始終是個打擊,她這一病,忙壞了長樂宮的一衆人。
“來,喝藥了。”
唐芷妍将她抱起,看着日漸消瘦的言盛寧她心疼不已,“盛寧,你好些了沒有。要不要換個藥試試。”
只有言盛寧自己知道,這是心病,心病就不是藥石就能輕易醫治的。
“放心吧,我沒事的,會好的。”每天都渾渾噩噩,喝了藥,困意又上來了,安慰了一句,言盛寧又阖起了雙眼,躺了下去。
言盛寧,你不能騙我。你說過,你一定會好好的。
排查俞遠镖局這幾年的镖單,是個大工作量,大理寺卿安排了一定人手加上自己親自上陣,總算有些收獲。他發現這幾年來,崔浩的星滿樓和俞遠镖局合作得很勤快。
發現這點後,他立刻向皇帝彙報了這一反常情況。
唐錦明早就不滿崔貴在下面只手遮天,他還明裏暗裏地阻撓自己實行新政,皇帝早就想除之而後快,當然他是朝中重臣,考慮到輕重,不能随便動他。所以,唐錦明始終沒有放棄從他兒子身上找突破口。
唐錦明給了大理寺卿一道秘旨,讓他順着俞遠镖局上的镖單,暗查崔貴的一些生意。在調查出結果前的期間一定不能走漏風聲,這一回和之前可不一樣,往日裏查他,要的就是讓崔貴能夾着尾巴做人,在朝堂上,不敢太過分。但這一回,是要掐住他的命脈,讓他再無翻身之地。
“記住,要保密,其次,把控好時間,我希望在秋試前你就能将崔浩的犯罪證據擺在我面前。崔浩,短短幾年,就能把生意做得那麽大,後面沒點貓膩,怎麽可能?”
“放心吧,皇上,微臣定不辱使命。”
“也是辛苦你了,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
俞利看書看得哈欠連連,嘴裏還振振有詞的努力念着。
連心真是越看越覺得這小丫頭有趣兒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能看得出她根本就不是個喜歡看書的人,來這的幾天,她人倒是勤奮,連心調侃一句:“喲,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本書在說什麽呀?”
“不是在寫西楚霸王項羽嗎?”
哎呀,剛才看到哪了,俞利揉揉睡眼,“吾聞漢購……”
“好啦,這段早就讀過了。”
“啊?是嗎?”
“你呀,還真是不死心呢。”
俞利也沒有辦法,她以前常聽那些大人說,打仗靠的是腦子,光有蠻力還是不夠的,那她自己對兵書,戰争毫無了解,現在也只能亡羊補牢了。
唐辰俊不得不佩服赤雲烈毅力驚人,這幾天下來,他還是生生地撐了過來。不過,赤雲烈要比唐辰俊大了将近二十歲,俗話說,歲月不饒人,打持久戰,總有一天,他會倒下的,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誰又知道呢。赤雲烈他也做好了這個準備。
“要是我倒了,你們一定不能慌,我想,他們願意跟我們這麽耗着,就是在等我倒下,屆時我們牧厥軍心一亂,他們可不費吹灰之力地消滅我們。”
“大王子,我們牧厥的勇士都準備好了,要是明天他在讓你出城應戰,你就別去了,讓我們的勇士上。”
“不行,除非倒下,否則我不會不應戰。只是,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
戰馬上的唐辰俊意氣風發,他還算有涵養,沒有言語挑釁赤雲烈,赤雲烈這幾日的狀态是越來越糟了。還沒打,就已經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昨天,唐辰俊一劍劃傷了他的後背,傷口很深,失血很多,一個晚上,根本調養不過來。他抓緊缰繩,告誡自己,不能摔下馬。
“我真心地想誇贊你,你很堅強。本以為,今日你肯定不會再出門應戰,結果你還是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
“大皇子,要是我将赤雲猛交于你們處置,那麽,你們可以收兵嗎?”
“哈哈哈,剛還誇你,這下又認慫了?赤雲猛不用你交于我,我也一定會抓住他,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那就別廢話了,吃我一刀。”
故意和唐辰俊說話,赤雲烈就是要趁他不備,搶一下今日的先機。他很清楚,今天他不放手一搏,怕是會輸得慘烈。
唐芷蘭又來監獄看晉餘了,她一日不除,她就沒有一日能睡得安穩的。唐芷蘭要在唐辰俊回長安之前,解決掉這件麻煩的事。而今,顯然,晉餘一點價值都沒有了,也還是謝謝她,要不是她,六皇子還真不能輕易除掉。不過六皇子一死,她也沒有存在世間的必要了。
她都謀劃好了,來看晉餘之前,她先去興慶宮給太後請安,随意地透露自己要去看晉餘的事情,太後迷了心竅一般地喜歡這個孫女,想到她,就是擔心她會穿不暖睡不飽,在牢裏過得非人般的生活。
在唐芷蘭的預料中,太後果然讓她給晉餘帶吃的,還讓身邊的一個嬷嬷跟着一塊兒去,那麽機會來了。
幾番勸說,晉餘還是不肯将罪認下,避免夜長夢多,還是早點送她走得好。
晉餘時常控制不住情緒,可不是個傻子,唐芷蘭想她肯定也對自己起了疑心,不過太後身邊的嬷嬷能讓她放松些警惕。
“皇奶奶非常得擔心你,她很擔心你過得不好,喏,特意讓崔嬷嬷給你帶了些好吃的。”
言盛寧身體無礙後就回了太醫院,太醫院的那些禦醫排擠冷對她,她也不在乎,她的心裏有了她想做的事。
崔貴放下手裏的書,拿起水桶,給院裏的植物澆水,也不知道為什麽,死了好幾株了,不是個好兆頭啊,皇帝,是真的要對自己下手了嗎?
“爺爺,你又在給花花澆水。”
“久兒啊,來,爺爺抱抱你,哎喲,看看你是不是又重了。”
“你爹呢?昨晚回來了沒?”
“回來了,他和娘親在吵架,吵得可兇了呢!”
“吓到久兒了吧,真的是,這兩個大人一點也不顧及孩子。”
“不會兒啊,爹娘吵架了,我都習慣了,一點都不害怕。”
造孽啊,兒子兒媳三年前才有了這麽個丫頭,他這兒子說是忙生意,老不着家,夫妻關系不和諧,只是這小孫女可愛得很,崔貴疼得緊。他疼愛孫女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叱咤政場,很有手腕的一朝之相,話說當年的太子府着火,并不是意外,是他見當時唐錦明心有顧慮,他才私下找人做的,唐錦明才能就此得勢,成大事者不下些狠心怎麽服衆。所以,沒了他崔貴,他唐錦明哪能順順利地登上皇位。
久兒拽着崔貴的胡子,“爺爺,你在發什麽呆啊?”
“沒事,爺爺帶你去買冰糖葫蘆吃,好嗎?”
“好呀好呀。”
“我們走喽。”
與唐辰俊單挑的第八天,赤雲烈終于不敵對手,摔下了馬。
“來人,快點,快将城門打開,将大王子護送回來。”
唐辰俊淡定地看着幾個人将滿身是血的赤雲烈擡了回去,他一回首,高舉手裏的長劍,身後的鼓聲鳴號聲久久不絕。
神君總算是等到赤雲烈倒下了,看來牧厥不可能再扭轉局勢,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神君的計謀不會失算的。別擔心了,我們也該回離島了。”
俞利還在史書上死磕到底,她還不知道她父王受了重傷。
連心搶了她的書扔在地上,“你別再看了,你父王出事了。你就算再看,又幫得了他什麽。照這個局勢,萬一牧厥被攻破了,不行,我答應了你爹,你快點收拾東西,為了安全起見,我們要往大漠深處走。現在就啓程。”
“我爹出事了?不行,我得回去!我必須回去!”
“你瘋了,你爹都抵擋不住,你可以?你是不是看書看傻了,以為你自己是西楚霸王項羽啊?趕緊收拾,快點,還有什麽比命重要!”
“我,我從小力氣就很大的,我還會武功,而且我還有雲霄劍,它可是部神兵利器。”
連心真心覺得她看書看壞了腦子,每天用那奇特的語調讀文章也就算了,現在人還産生了幻覺。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的,我真的很厲害,以前還有人想向我拜師學藝呢!”
“別鬧了!趕緊走!”連心拉着她的耳朵,“快點,沒時間了!再不走,都得死在這兒,我可不想!”
“大王子,大王子,你一定要堅持住,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才尋回了公主,是不是,你還要看着她長大呢,不能就這麽去了,大夫呢!怎麽還沒有來!”
☆、三卷十七回
棋差一步,喬非當然想不到朝中大臣的離奇過世反倒是遂了皇帝的心意,他其實巴不得将這些頑固派連根拔起,否則這麽大的案件早該上交大理寺,不會遲遲停留在刑部。
好在牧厥,一切順利。前方的消息傳回籁音閣,赤雲烈不敵唐辰俊,重傷落馬。
被點燃的紙條,慢慢燒為灰燼。
“怎麽了?”言盛寧問,“莫不是晉餘出了什麽事?”
“嗯。”唐芷妍聽聞,黃昏時,一堆禦醫去往大理寺。
“盛寧,你好點了?”唐芷妍自然不會去關心一個可能害死自己親弟弟的嫌疑犯。
言盛寧嘆了口氣,掐住了自己的眉心,“我想,我還是要跑一趟大理寺。”
“可,都這麽晚了,你去又能怎麽樣?”
“我不在乎晉餘,可是她關乎着辰霖意外的真相。”
還有她不想讓唐芷妍一輩子背負着這個枷鎖,言盛寧套上外衫,匆匆出門。她的背影,讓唐芷妍的心裏暖暖,她真的只有她了呢。
“言姑娘,禦醫們已經在裏面竭力救人了,你就在外候着吧。”
“如今我也是禦醫,讓我進去看一下可好,或許能幫上點忙。”
“抱歉,皇上下了死令,我等不能違命,除非有聖喻。”
一種無力感撲面迎來,言盛寧在大理寺外徘徊了幾圈,她理不出個思緒。
“大皇子,都三天了,也不知道這赤雲烈撐不撐得過去。我們什麽時候出動攻擊?”
“下令吧,讓全軍整裝待發。”
“是!”
晉餘還是沒能救回來,唐錦明的臉上真是什麽都看不出來,言盛寧并不甘心,可她又沒有什麽立場多問,皇帝能夠與太後撕破臉關押了晉餘,足以證明他絕對在意六皇子的死,可是又是什麽,讓他突然就改變了主意。那麽,當年,太後對母親所做的事,他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
“盛寧還有什麽要說的?”
“哦,也沒有什麽了,就可惜了,晉餘一死,怕是六皇子的意外就成了懸案。”
“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說了。去太醫院任職順利嗎?”
“挺好。”
“籲……”俞利拉停了馬兒,停在了唐辰俊軍隊大營外。她還是回去了,赤雲烈的狀況不是很好,還能撐多久還真不好說。想到她父親,她緊了緊手裏的缰繩,忍下心裏的悲痛,清了清嗓子。
“大皇子,有人在營外叫嚣,要和你決鬥,是個女娃子,看來他們牧厥真的是沒人了。”
“女子?”唐辰俊聽了輕扯嘴角,倒是有趣。
唐辰俊拿起佩劍,騎上戰馬,他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膽敢孤身一人跑來他的軍營。還真是個英氣十足的姑娘!
“就是你,想要和我一較高下?赤雲烈是你何人?”唐辰俊問。
“他是我父親。”
“怪不得,我敬佩你的勇氣。你還是回去吧,我從不會跟女人打架!”
俞利聽了心下惱怒,少自以為是瞧不起人了,她立刻拔出了雲霄劍生生地刺了過去,速度之快,力道之強,令本就無心戰鬥的唐辰俊吃了一驚,血,緩緩從左肩滲透到衣服,然後慢慢滴落。
俞利說:“你,還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大皇子。”
唐辰俊沒生氣,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不管是之前和赤雲烈對戰,還是今天突然出現在自己營外還向自己刺了一劍的姑娘,牧厥人似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讨厭。
“這是什麽?”
喬非接過祁陌遞來的木盒,心下沒來由的産生一絲慌亂。
祁陌如實告知,“神君說了,讓我們将木盒裏的幾罐藥灑在城外的井裏。”
長安城外的破廟裏,這段時間聚集了不少為躲避旱災而來的北部難民。
喬非沉默着,見狀,祁陌伸手,說:“要不還是我去做吧!”
單手死死地扣住木盒,眼神透着一股殺意,喬非的冷然,祁陌早已習慣,她依舊慢慢悠悠地說着:“我是怕你心裏有負擔,神君的指令我們都不得違抗。要是你不好抉擇,就由我來做吧!反正結果都是一樣。”
“可是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祁陌認真看向喬非,“所以呢?你要違令?你都開始憐惜中原人了?那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們之前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喬非瞟了眼手裏的盒子,“好,我知道了。”
祁陌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喬非終究是變了,再也變不回從前那個冷顏無情的小丫頭了。做任何事,立場一旦有所動搖,心也會跟着煎熬。到時候,只會畫地為牢。
“那家夥惹你生氣了!”
鷹順着祁陌眼神方向望去,遠遠還能看到那個讨人厭的背影。
“我很擔心她。”
“不是,你擔心她?哦,行!但你看着我幹嘛呀?”
“你不是還一直記恨着她傷你一事嘛,不如給你個機會!”祁陌湊到鷹的耳邊,悄悄囑咐起一些事。
回了籁音閣,喬非望着木盒出神。不知怎的,面前浮現出言盛寧的臉,還記得她說,她決心好好做個大夫,盡她所能,救死扶傷。讓這世間,少一點遺憾。眼眶澀澀,嘴角浮現了笑意。喬非覺得心裏松了口氣兒,她将木盒拿起放進櫃子,鎖了起來。她想,這一定是個對的決定。
“神君,沒想到,赤雲烈有個那麽厲害的女兒。”
“別慌,也只不過是再等多些時日,諒她再有能耐,也無力扭轉這局勢。長安怎麽樣了?可有回信!”
“祁陌說了,一切都會辦妥。”
☆、三卷十八回
一回到曉夢山莊,見到了祁陌,鷹随手就将木盒丢給了她。
“呵!下回這種溜門撬鎖的事你還是找別人吧!”說完,她一下跳到了房頂,消失在夜色中。
祁陌懶得管她,她取回了木盒就好,溜門撬鎖?如此看來,喬非打定主意不會那麽做,好在如今木盒又在她的手中。
太醫院,言盛寧看到院首神色慌亂地從外面回來,多日來無所事事的她,主動上前問了句:“院首,何事如此慌張啊!”
見他對自己欲言又止,言盛寧露出了個大笑臉,試着用熱情的語調說:“院首,你有事但說無妨,來到這兒的一段時間承蒙您照顧,你有什麽需要,我要是能幫上忙,可千萬別客氣!”
院首嘆了口氣,但還是誇了言盛寧一句有心了,便要回房。
言盛寧三兩步跟上前,“真的院首,任何忙我都能幫你的。您和我說說吧!”
架不住言盛寧一再的詢問,院首就将城外災民的情況告知了言盛寧。
“我去吧。”言盛寧看上去好像沒怎麽思考就做出了決定。
“這不行。”院首立即拒絕,“先把太醫們都聚集起來,我們要一起商議。”
“還商議什麽呀,你看看院裏大家都有事忙,唯獨我閑着,院首你就給我點事做吧,盛寧實在是不想白拿月錢。”
院首猶豫,給城外破廟裏的災民看病,那幫人魚龍混雜,而且據說近日患病人數暴增,也不知是何緣故,讓一個姑娘又是皇上看中的人,萬一又個好歹,怎麽交代。
言盛寧一眼就能能看出院首心中的顧慮,玩笑着說:“院首不同意,那盛寧可得親自去皇上面前請命喽!”
“好好好,我同意了就是,但是你也要當心。這絕非表面上那麽簡單的差事,你不清楚,那幫子人吶,鬧了很多次了。”
“多謝院首,也請院首放心,盛寧自當竭力完成此次任務。”
言盛寧和唐芷妍交待了幾句,便帶着自己的醫藥箱,騎着胖兒出了城,有事做,她的心裏反倒踏實了。
破廟外,有少量羽林軍把守,言盛寧跳下馬,拍了下胖兒的屁股,“去,玩去吧,可不能跑遠哦!”
看着胖兒一晃一晃的臀兒,言盛寧笑着舒了口氣,向守門的兵表達自己的身份及來意,很快,他們就放她進去了。
門一推開,猝不及防,一股難聞的惡臭,迎面而來,言盛寧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鼻。
人太多了,而且這兒又這般簡陋。
取出一塊絹布,立即蒙住了自己的半臉,言盛寧覺得這樣,感覺稍許好點。她這才看向院子裏,一個個人,老的,少的……
每一個都眼神空洞無精打采的,一下又一下有氣無力的叫喚着,似乎沒人注意到她進來了。
言盛寧想,他們這一路來到底的受了多少磨難。
“姐姐?”
一個小女孩拉住了言盛寧的褲腳,“你快去看看我奶奶吧!”
“好,在哪?你帶我去!”言盛寧聽到這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随即回神,想到今日自己到此,就是為了幫助他們,至少幫助他們減少一些身體病痛。
屋內的味道比院子裏的還要重些,裏面躺滿了人,女孩人小,幾步蹦了過去,“姐姐,快來,在這!”
言盛寧小心得一步步走着,怕踩傷別人,“好!”
拉起老人的手,想先給她號脈,老人手臂上若有若現的紅點吸引了言盛寧的注意,她微微側頭,果不其然,頸部,深紅色的點點非常明顯,言盛寧又看向那個小女孩,她的脖子上隐隐也有些紅色印記。
言盛寧快速地檢查下屋裏的其他人,都是這個症狀。
“姐姐,你去哪?”
言盛寧沖出了這座破廟,連醫藥箱都沒拿,到了外面,騎上胖兒一路飛奔回長安城,最後卻在皇城外面停了下來,她喘着粗氣,腦袋裏還想着剛才的事情。
如果現在回宮如實禀告那幫災民的病情,他們會怎麽樣呢?按照往歷,怕是絕無生的可能,因為這不是簡單的病,是瘟疫,弄不好,會波及全長安城,這個後果,沒人能擔得起,所以,唯有一把火,以絕後患。
可是……
言盛寧想到剛才那一雙雙眼睛,還有那個小女孩,她看向自己的眼裏有光,她仿佛是看到了希望,婆孫倆一路避難而來,最終竟依舊是條死路嗎?
她猶豫了,她心裏煎熬着,因為她也沒什麽把握,而且她也不過是個才死裏逃生的人,人生哪會一直這般幸運啊……
當喬非發現了木盒不見後,當她在城外破廟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慌亂了,喬非巧妙得多開侍衛,輕輕地落入院中,抓起言盛寧的右肩,将她帶離了出去。
“你做什麽!”
言盛寧已然決定孤注一擲,突然出現的喬非,讓她很擔心,疫病的傳播是很驚人的,“你快回去吧!我還有事呢?”
“言盛寧,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你沒看到一院子的病人嘛,我真的很急,救人如救火,你突然把我抓出來,我的藥還在大鍋裏熬着呢!”言盛寧斥責道。
一心想着要救人的言盛寧沒有注意到喬非說這句話有些不對,她也來不及想深夜裏喬非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喬非拉住了言盛寧的手腕,異常用力,“別去!求你!言盛寧你別再冒險了,你救不到所有人的!”
溫柔地摘下喬非臉上的面具,她看到她的眼光裏充盈着淚水,一滴兩滴三滴,滑過臉頰。
言盛寧牽起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無謂地笑着,“別哭,我死不了,不但死不了,還能救到他們,你相信嗎?”
喬非笑了,只是眼中的淚水卻更多了,好像怎麽也止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便好~
☆、三卷十九回
“那口井不幹淨。”
說完,喬非就拿過言盛寧手裏的面具戴上,決然離去。她不能眼睜睜得看着她死,卻也不能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多做解釋。
“好,那我就去這山丘上的清虛觀待着。”
言盛寧大聲地朝着黑暗中逐漸消失的背影喊了一聲。她嘆了口氣,這要是結果沒那麽幸運,總要有人知道自己的去處。
清虛觀的觀主,也是因為百裏的緣故,有點交情,觀主不斷不怪言盛寧半夜叨唠,不僅開了一間房給言盛寧,還應她的要求,取出了觀裏所有的藥材,他說:“盛寧,你還有何需求,但說無妨。”
這莫觀主不愧是醫藥愛好者,他這兒草藥也算應有盡有。言盛寧想,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最後,可能還是要麻煩觀主走一趟,取一壺破廟裏的井水給我。當然一切要當心!”
以清虛觀主的功力從這兒到破廟打一壺水,誇張一點來說不過須臾之間,比她來回自當快很多,只是廟內大量的病患,言盛寧不願意再多牽連一人。她再次囑托:“不可過多停留,切勿飲那井水。
“其中利害,老朽是明白的,你且在這兒稍做休息,片刻後定将那井水取來予你!”
有觀主相助,言盛寧安心不少!
祁陌見喬非出現在曉夢山莊,就知她已經清楚自己的所為。可是,她并不後悔,客觀來說喬非也無立場指責她做了什麽。
喬非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她淡淡開口,“言盛寧也去了破廟。她現在為了救那些人,弄不好會丢了命。你知道她怎麽說嗎?她說要我相信她,她一定能救回他們。她傻不傻,想想她其實一直都那麽傻的。”
祁陌從不曾插手過喬非的感情,可如今,她卻真的不能坐視不管,她陷得太深了。
“言盛寧,言盛寧,言盛寧!你可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喬非!你要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感情,不若早早地離開長安,而你喜歡的人就算是綁也要綁到離島去!”
喬非眼裏湧出了滿滿的哀傷,她說:“我其實很清楚我該怎麽做!只是這兒!”她手指着自己的心,“感覺像是插一把利刀,不能□□,否則會死,我只能被它一點一點吞噬掉!”
愛一個人那麽苦的嗎?祁陌不禁如此想到,或許真的還是一個人比較好!了無牽挂,做什麽都不會絆手絆腳!
“喜歡一個人那麽累那麽難過,為什麽還喜歡她。”
“你不懂。”
“我是不懂啊,也不想懂!”
飲下那井水,平靜地坐了一小會兒,言盛寧揚起笑容,滿眼的自信,從容地抓起了眼前的各類藥材。
喬非再見到言盛寧已是三日後,滿屋的藥味仿佛又回到了當時她還身中劇毒的到時候,她裹着被子躺在地上,周遭的藥物散了一地,心裏一陣抽痛,喬非蹲下來,想伸手摸她的臉,言盛寧突然睜眼,迅速地躲開了,“別碰我。”說話聲像是人被抽走了氣力。
“你怎麽了?”喬非很快察覺到她的不對,頸部若影若現的紅點,“你不會以身試藥吧?”
“嘿嘿嘿……”言盛寧艱難地笑了幾聲,“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
“你怎麽還有心情說笑?”
努力撐着眼皮,言盛寧癡癡地望向喬非,“別擔心,沒事的,我會想到藥方的。”還是擔心會害喬非染上疫病,心裏雖想她留下陪着自己,嘴上還是不斷勸她離開。
喬非動怒了,不管言盛寧怎麽反抗,還是撲上去撫上她的面頰,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嘴……
“你想,幹嘛呀?”言盛寧被壓在地上,弱弱地問。
“親…” 你字,融化在兩人的唇齒之間。喬非第一次那麽主動那麽熱情地親吻言盛寧,恨不得将人揉進懷裏,這樣,她就再也逃不開了,這樣,她們不用分開了。
該死,差點又要沉溺在喬非的氣息裏,殘存的理智,讓言盛寧試着去掙脫,不管怎麽樣,她都不希望喬非有絲毫閃失。不過這點掙紮對喬非來說沒什麽,她挑釁般地吸允得更厲害了。
得,言盛寧放棄了掙紮,只是身上這人是想吻死自己嗎?
潮紅的臉,喬非放過了言盛寧的嘴,額頭相抵,兩人不斷地喘息着,“哎,兩個人總好過一人,你想想,現在我可以幫你什麽?”
言盛寧閃躲的眼光完全落入喬非的眼裏,她有些急,“什時候了,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我一定幫你。我要救你的命啊言盛寧,我不會允許你有任何事的。”
她還差一味藥,這藥一般生長在環境艱難的地方,如懸崖峭壁處。她本猶豫着要不要再拜托觀主一趟。
“說呀!”
“你今天真不一樣。”言盛寧手順着喬非的發,“大失方寸你讓我格外心動呢,好,我們一起賭一把。”
手裏拿着言盛寧畫給她的草藥,喬非去到長安城外的幾座大山裏,找到這味藥,一切都有希望。無辜的災民有救了,言盛寧也不會有事。
——————(補)
祁陌找到喬非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下山的準備,腰間綁了麻繩,一頭系在了粗壯的大樹上,她看了自己一眼,并不說話,再次緊了緊腰部的繩子。
她是瘋了嗎?祁陌是這麽想的,事已至此,她又何須補救,以命來冒險,置身事外才是該做的。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上前試圖阻攔。
“我主意已定。”
喬非一副不必多勸的樣子。
“即使不綁繩,只身一人下去,我也要拿到那株草藥。”
“你不怕死。”
“我不會。”
有個人還在等她,等她救命呢,為了那個人,她也必須惜命。
過程并不順利,懸崖陡峭和濕滑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要不是上面有祁陌拉着繩子,喬非根本不能很好地控制好自己的身體,抓到了停歇點,就動一下繩,繩放多一些,再下去一點,她堅信,再下去一點點,一定能找到。
太陽是不是要落山了,言盛寧不敢睡,盯着窗上的光線,她還在等,等那個回來,她知道,她一定會回來。
只是,她快撐不住了,覺得有什麽扼住了咽喉……
在她以為自己要斷氣的時候,一束光打在了臉上,似乎有人在呼喚她,心裏的不能割舍愈加濃烈。
“姑娘,你當心傳染。她可能……”
“沒關系。”
言盛寧你快醒過來吧。
也許是聽到了喬非的心聲,也許是解藥起效了,不多久她就吐出一口黑血,又張開了雙眼,緩過來後,就說,“快,給他們送過去。”
“你放心,我和道長去就好,你休息,不要亂跑。”
正躺在地板上,等到差不多恢複了精神氣,言盛寧也就爬起來了,終歸是有些不放心,她趕到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哭聲。
“為什麽他們都好了,我的奶奶卻沒醒過來!你們騙人,你們不是說這是解藥,喝了會好的嘛。你們騙人!”
手僵持住了,她不敢推門,她沒有勇氣面對門內的慘境。
“你怎麽跑出來。”
說罷,解了外衣,套在她的身上,言盛寧淡然地看着面前關心自己的人,“你受傷了?”
“沒事,擦身。”
取出藥瓶,細心地替她在腕口處擦了藥。
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言盛寧一把拉出了喬非的劍,将劍柄握到她的手裏,将劍身抵在自己的頸間。
用力,讓劍刃劃出了血絲。
兩人都紅了眼眶,“不要這樣。”喬非心痛,“對不起。”
閉住雙眼,任由眼淚無聲掉落,言盛寧才開口,“要麽你今天殺了我,否則回宮後我必須和皇帝說明你們離島人的陰謀,如今你們牽扯太多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