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隐秘

一聲“姐姐”叫得猝不及防,讓薄明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一次在這個酒吧門口遇見孟栩然的場景。

再聯想到那個吻,總有種意味不明的暧昧。

薄明煙抿了抿唇,沒回應,心想真是要被鹿喲給帶歪了。

穩了穩心神,薄明煙起身招呼兩人坐下。

“你們應該見過了吧。”傅珺雪推着孟栩然坐進裏座說,“她就在moment的設計部。”

孟栩然坐下後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拖着側臉,目光悠悠地落在在薄明煙身上:“早見過了。”

似若桃花的眼眸在昏昧的燈光下晃着光,像含了一汪水,盯着人看時,會給人一種很深情的錯覺。

樓下的歌手又唱起了新的歌,叫不出名,調子比先前那首要激昂一些,震得人心率不齊。

薄明煙視線掠過孟栩然的臉,轉向傅珺遞過菜單問:“要喝點什麽?”

傅珺雪:“兩杯威士忌加冰吧。”

見識過孟栩然三杯醉的模樣,薄明煙不放心地問:“她能喝麽?”

傅珺雪:“能,她可是——”

“再加一份甜品吧。”孟栩然打斷她的話,看向薄明煙,眉眼一彎,“有推薦的甜品麽?姐姐。”

最後兩個字帶了點氣音,尾調拉長。

耳朵像咬了一下,薄明煙揉着耳垂随口推薦道:“熔岩蛋糕還不錯。”

“原料是巧克力啊,”傅珺雪翻了翻菜單說,“她嘴挑得很,不吃巧克力,說太甜、太膩、沾牙又容易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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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污蔑我。”孟栩然猛地側頭,合上傅珺雪面前的菜單,“我不挑嘴,就吃這個。”

傅珺雪本想再槽兩句,轉念一想,以前是背着孟栩然和薄明煙吐槽,現在當面還是得給點面子,而且,這丫頭記仇。

想到這點,傅珺雪叮囑:“對了,在公司你別欺負miya。”

前言不搭後語的,孟栩然愣了愣,随即手背抵着精致的下颌,好笑道:“怎麽都覺得我會欺負人呢?”

聞言,薄明煙心虛地瞄了孟栩然一眼,見孟栩然眼尾長睫也輕輕擡了下。

酒吧的燈暗淡昏黃,她眸色又淡,猶如覆了一層薄霧,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就像是不經意的一瞥。

“嗯?還有誰這麽覺得?”傅珺雪問。

話音未落,薄明煙移開了眼,視線落在後桌旁的服務員身上,她順勢招來了服務員:“這裏點單。”

眼鏡鏡腿上的金色垂鏈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折射出晃眼的光點,鏡腿末尾就埋在柔軟的耳後。

孟栩然眼睫低垂,掩下了眼底的笑意,“沒誰。”

點完單沒一會兒,服務員端來了酒和蛋糕。

這期間,傅珺雪又扯回了先前的話題:“要不是你考研考到美國,沒準你和我妹能更早地見到,她考到你上的那所大學了。”

倫敦的聖馬丁藝術學院基本上是學服裝設計的人出國首選。

薄明煙并沒有覺得很驚訝,笑了笑說:“是麽,可惜了。”

話雖這麽說,語氣卻很平,半分可惜的意思都沒有。

孟栩然切了蛋糕的一角,切的薄,沒切到夾心層,輕嗤了一聲。

薄明煙平靜地垂下頭,唇角的弧度慢慢斂了下去。

“你以前常喂的那只,”傅珺雪頓了一下,形容道,“背部白毛是z字狀的貓。”

薄明煙說出貓的名字:“小閃電麽。”

大三暑假,庭院裏突然來了一只流浪貓,踩着夕陽的餘光,從矮牆跳進院子。毛色很亮,顏值很高,有一雙煙青色的眼睛。那時傅珺雪還開玩笑說那貓和薄明煙很像。

薄明煙喂了它兩塊雞胸肉。之後每天下午貓都會來曬太陽,薄明煙就在同一個地方放上貓糧、罐頭和水,後來又多了一只蹭飯的狐貍。

但離開英國之後,薄明煙一次都沒問過它們的情況。傅珺雪還以為薄明煙已經把它們忘記了。

“嗯對,還有那只蹭飯的狐貍。”傅珺雪往孟栩然的方向歪了歪頭,“後來都是她在喂,她還給閃電做了絕育,把閃電和狐貍養的跟豬一樣。”

薄明煙微微一愣,擡睫看向孟栩然,有些訝異:“怎麽抓到閃電去做絕育的?我之前想給它找領養,但它不親人,一點都不讓碰。”

“可能我有吸貓體質吧,它倒是挺親我的。”說到這兒,孟栩然挖蛋糕的動作停下,擡頭,嬌俏的臉上滿是驕傲,對上薄明煙的視線,她又慢騰騰地補了一句,“求着讓我碰。”

“……”

薄明煙垂下眼,抿了一口酒潤喉。

與此同時,傅珺雪拿了勺,想挖一小塊蛋糕嘗一嘗,她邊湊向孟栩然邊不客氣地拆臺道:“也不知道是誰被撓得滿手的傷,每回去打疫苗都哭的——”

“酒已經堵不住你的嘴了麽?”孟栩然忽地開口,捏住蛋糕盤子,拖離傅珺雪伸手可及的範圍,“這是我的,想吃你就再點一份。”

聽到這話,傅珺雪收回手嗤聲道:“真是一點沒變,給姐姐我吃一口怎麽了。”

以前合租的時候薄明煙沒少聽傅珺雪聊到孟栩然。

對這個妹妹,傅珺雪說過這麽一段話——“她吧,看着金貴嬌氣、懶散随性,其實骨子裏是有股韌勁的。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想要的東西不管怎麽樣都會得到,得到了就獨占欲特別強。”

薄明煙是有些羨慕孟栩然這個性子的。

酒杯裏的冰塊碰撞着杯壁和着兩姐妹鬥嘴聲,薄明煙安安靜靜聽着,唇邊挂起淺淺的弧度。

“再點一個我吃不完。”傅珺雪看向薄明煙提議道,“要不我倆分着吃?”

之前已經和鹿喲分了一個,薄明煙這會兒是吃不下了,正要開口,孟栩然将盤子推到了傅珺雪面前,“一口。”

“切。”傅珺雪說,“現在給我我還不要了,我要點一個和miya一人一半。”

薄明煙眨了眨眼,輕咳了兩聲,說,“我之前吃了一個了。”

孟栩然“啧”聲道:“過時不候了。”

說着,食指和拇指就捏住了盤子邊緣,

傅珺雪連忙趕在孟栩然拿開蛋糕之前挖了一勺。

一來一回有點逗,薄明煙笑了起來。

“我現在可真慶幸你沒在英國讀研,不然我們三住一起,你和我妹這樣一唱一和,我得氣死。”傅珺雪吃完了蛋糕又說,“不過,我也真沒想到你會考去美國。”

大四的時候,傅珺雪随口問過薄明煙考研想考哪個國家哪所學校,薄明煙說還考聖馬丁。

可最後,不知怎麽的,薄明煙突然改變了主意,考去了美國。

從那之後,薄明煙和傅珺雪的聯系少了很多,和孟栩然自然也斷了。

一聲沉悶的響。

孟栩然面前的杯子倒在了桌上。

碎冰順着着蜿蜒的酒水從桌沿滑下,落在了她的腿上。衣料輕薄,酒吧內空調十足,雖是夏季,冰塊砸在腿上的瞬間還是會凍人。

孟栩然倒抽了一口氣,猛地站起了身。

薄明煙連忙從口袋裏摸出紙巾包遞給了她。

傅珺雪從桌上的紙巾盒裏抽了幾張吸桌上的酒水,皺着眉埋汰道:“讓你把蛋糕拖來拖去呢。”

換作平時,孟栩然一定要回怼兩句,這會兒卻一聲不吭,傅珺雪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道:“沒事吧?”

孟栩然淡道:“我去一下衛生間。”

收拾好桌面,薄明煙和傅珺雪閑聊了幾句,傅珺雪說:“今晚住老宅,晚上不能太晚回去,等回得走了。”

薄明煙應了聲好,借口去衛生間,去結了帳。

經過衛生間前的過道時,她看見了一道側影。

那人逆着光,長發及腰,身段窈窕,缭繞的薄霧從唇間溢出,彌散在空氣裏,和微信裏的頭像一樣。

孟栩然的眸光自眼尾透過煙霧淡淡地掃過來。

眼底的情緒像她瘦長的指尖夾着細長的煙,在隐秘的暗處燃得熱烈。

薄明煙驀地心頭一震。

“之前有人誇我抽煙樣子美,我還不信呢,”孟栩然垂頭,将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看你反應,才覺得所言不虛。”

這人似乎一喝酒,就格外地厚臉皮。

“那你繼續獨自美麗。”薄明煙擡腳就走。

“啊喂。”孟栩然叫了她一聲。

啊喂不理她。

“miya”夾雜着笑音,聽起來像調侃。

miya充耳不聞。

“姐姐。”

薄明煙腳步停下

孟栩然走近她,遞過了手機:“閃電和小狐。”

屏幕上,一貓一狐依偎着趴在金色陽光下,美好得像一幅油畫。

薄明煙:“胖了好多。”

孟栩然劃了下屏幕,給她看其他照片,笑道:“它倆現在被房東喂得嘴巴可挑了。”

說這話時,孟栩然是挨着薄明煙的,唇幾乎要碰觸到她耳廓,溫熱的氣息像包裹住了整個耳朵。

淡淡的薄荷香萦繞在周身。

薄明煙動了動唇:“你……”

孟栩然剛好也在這瞬間開了口。

兩道聲音交疊碰撞,同時頓住。

孟栩然失笑:“你先。”

“你周一想吃什麽?”薄明煙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薄明煙會問這個,孟栩然愣了愣,跟上她說:“沒想好,想好告訴你。”

“行。”薄明煙問,“你剛剛想問什麽?”

外場的燈光晃了進來,地面上兩人的影子緊緊相貼,女歌手的歌聲聽着輕,調子裏帶着缱绻的纏綿。

孟栩然:“忘了。”

她突然不想問對方為什麽那時會考去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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