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村中寡婦
錢家豪是吉祥如意村中的有錢人。雖然說在這個村的有錢人,并不是什麽真的有錢人。但是只要不離開這個村,他就可以橫行霸道了。
他的一天有時候很忙碌,不是忙着吃喝,就是忙着嫖賭。
不過錢家豪最近有點無聊了,賭博依舊如此,十賭九輸,他的父親警告他不要再去了,否則不再幫他還賭債。至于妓院,來來去去都是那些人,他已經厭倦了。
每當如此,他就會想起五天前,原本要穿着嫁衣嫁給自己的漂亮寡婦。
可惜,實在是可惜。
錢家豪無所事事地瞎逛,準備回家。突然,不遠處傳來叽叽喳喳的聲音。
“對,就是那個……你在這裏看就好了,不要過去!我叫你不要過去是有原因的,你再任性我就保護不了你了!喂!”
錢家豪打了一個嗝,這個地方真是吵鬧啊。
“你好。”一道悅耳且陌生的聲音響起。
錢家豪轉頭,看到來人,他瞬間驚豔地睜大眼睛。
美人打量他,随後,冷冷說道:“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
錢家豪表情一僵。
此時彼時,一個矮小的少年沖了過來,他想要拉走面前的美人。
美人手中折扇一轉,将少年打走。
錢家豪認得這個小少年,是住在村口的林見。錢家豪為什麽記得他呢,因為錢家豪看林見的面相,覺得他再長幾年,應該會是個好看的人。
美人繼續說:“災禍不久之後便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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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算命的?”錢家豪沒有生氣,一切都是因為面前的人是個美人坯子。
“我是個道士。”
“原來是道長啊!”錢家豪吊兒郎當,“要去我家坐坐,幫我仔細算算嗎?”
聞言,賀長生回頭。
林見一臉惶恐,拼命搖頭。
“隔壁就是能吃飯的地方,我請客。”賀長生随手指着一個看起來比較幹淨的建築物。
賀長生指的地方其實是妓院,錢家豪一臉了然,拍了拍肚皮,愉快地進去了。林見捂着臉,無話可說。
“你也一起來。”賀長生用折扇擡起林見的下巴。
“我還……太小。”林見居然害羞起來了,兩只手粘合在一起,手指搓來搓去。
賀長生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總而言之,先提醒他,“記得不要吃裏面的東西。”
林見跟了上去。
錢家豪其實是剛離開這個地方,老鸨一見錢家豪又重新回來了,笑着揮手帕過去。她還沒有來得及招呼他,錢家豪的後面就跟着進來了兩個人。林見已經叫她驚訝,更加令人詫異的是賀長生。
賀長生在這裏掃了一圈,然後在大堂邊上的一張桌子坐下。
“公子~”老鸨走向賀長生。
“咳咳。”賀長生提醒林見。
林見立刻站在賀長生的面前,阻止老鸨再向賀長生走近一步。
“菜單拿來。”賀長生說。
“什麽菜單?”老鸨笑得花枝亂顫,“公子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只管和我說就好了!”
“哦,也好。”因為是自己請客,賀長生貫徹伏羲院勤儉節約的美德,直接點菜,“來一碟青菜,拍個黃瓜,再來個簡單的水果盤吧。”
老鸨:“……”
錢家豪實在是看不透賀長生想要做什麽,他對老鸨說:“照辦吧。”
有了錢家豪這個老客戶的同意,老鸨只好照做了。
為了吸引消費,老鸨專門讓漂亮的姑娘來上菜,走到錢家豪和賀長生面前的時候,她們抛媚眼,扭腰肢。錢家豪有點抗拒不了誘惑,直接抱了面前的姑娘。林見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看懵了。看到林見的表情,一個年輕一些的姑娘摸着林見的臉,笑呵呵。
“要不要我來陪你?”姑娘問林見。
賀長生用折扇挑走那位姑娘放在林見肩膀上的手。
林見立刻回神。
“公子~”也有人喊賀長生。
賀長生那麽不正經的人,在這個地方居然顯得正氣十足,他揮了揮手,讓她們走開。
“還未請教道長大名。”抱着一位姑娘,錢家豪的眼睛還在賀長生身上。
林見搖頭,這個人根本不願意報上名字。
“賀長生。”賀長生拱手。
林見震驚地看着賀長生。
“道長長相仙風道骨,名字也很別致。”錢家豪笑呵呵。
“他是想說土氣吧。”林見嘀咕。
賀長生瞪林見。
林見閉嘴。
“然後呢,道長剛才說我印堂發黑。”錢家豪把話題扯回來。
林見有些驚訝,原來錢家豪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的嗎?
“對。”賀長生說,“公子周身有怨氣圍繞,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如若不管,一天後,會有血光之災。”
“一天後?頭七?”錢家豪的臉色變了。
沒有想到這個道士還真的有點東西。
賀長生端正坐着,盡量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問他:“公子最近身邊可否有死過人?或者得罪過什麽人,然後他死了?”
林見爬上賀長生旁邊的凳子,等着錢家豪交代事情。他原本是看着前方的,但是眼睛突然忍不住看向桌子。這一家店的老鸨還送了一碟點心給他們,倒了熱茶,茶很香,點心看起來很好吃,林見從來沒有吃過那麽精致的食物。他食指大動,但是又不可避免想到賀長生那句話,不要吃裏面的東西。
為什麽不要吃?
坐在錢家豪腿上的姑娘正在給他喂糕點。
錢家豪吃着糕點,靜默了一下,才說話,“道長可有破解的辦法?”
賀長生撥了一下頭發,自信開口:“呵,我是什麽人,當然有了。”
“我有重金,請道長為我破解。”
“你要先告訴我原委。”賀長生拿着折扇,虛空對着錢家豪的臉點了點,“這不是一股普通的怨氣。如果公子不全部交代,我不知道該怎麽下手幫忙。”
錢家豪抓了抓頭發。
這個村子裏的人雖惡,但是大部分沒有什麽智慧,又怕死,錢家豪就是典型的本地居民。他同時還沒有什麽羞恥心,聽到賀長生讓他交代,他就老老實實說了。“我在一個月前和村裏面的韋寡婦搞上了……”
按照錢家豪說的,他在一個月前,在家裏的布料店幫忙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來買布匹的韋窈。韋窈是十多歲的時候被父母賣來吉祥如意村,嫁給了一個有肺痨的丈夫。丈夫有病,她嫁來沒有多久就死了,之後韋窈就一直守活寡,今年二十多,無子,但是依舊生得貌美。
錢家豪是個浪蕩公子,見到了韋窈,就上前調戲,還有窮追猛打,送食物送布料。一來二去,韋窈就動了心,以為自己找到了真心人。其實,錢家豪根本就沒有想過負責任,只是耍漂亮寡婦玩玩而已。
為了尋求刺激,在五天前,他們還在韋窈的家裏,讓韋窈穿上嫁衣,玩假成親。
不料,韋窈那原本應該出門經商的小叔子突然回家,看到韋窈和錢家豪混在一起,怒發沖冠。他原本想要打錢家豪,錢家豪跑了。
錢家豪跑了之後,第二天,才聽說韋窈家出了大事,整個家失火了。
大家去救火,官府的人去看情況,發現了兩具屍體。其他的下人在失火的時候都跑了,韋窈和他的小叔子跑不掉的原因是,韋窈的頭部有傷,在火災前已經被人敲死了。
錢家豪去官府交代了,他們推理是在錢家豪走後,小叔子殺死了韋窈,然後放火自殺。
因為這件事情錢家豪牽扯其中,所以他家出了大價錢,讓官府的人不要對外提及他。
錢家豪的臉有些蒼白,說完這個故事,他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茶水入他的嘴巴。
賀長生眼睛一眨,看到茶水中出現了一縷又一縷的黑色頭發,進入他的體內。
錢家豪沒有絲毫不對勁的感覺。
林見在一旁,終于忍不住抓住一塊糕點,想要塞進嘴巴裏。
賀長生看見了,伸出扇子,壓下他的手,不給他吃。
林見委屈:“嗚。”
“這就是全部嗎?”賀長生思考,沒有開的折扇抵住額頭。
這些事情足以讓一個女人就甘願付出那麽大的代價,來使用那麽狠毒的法術嗎?
“我當初和她在一起,确實和她許誓,會一直和她在一起!”錢家豪很激動,“她該不會當真了吧!活着的時候,我倒不在意在一起,但是她現在已經死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的薄情和怕死真是滑稽景象。
賀長生打開折扇擋住半張臉,面無表情,略微側頭。
林見對這樣的人習以為常,他的眼裏只有沒有吃的糕點。
錢家豪想起了一些事情:“韋窈有個老仆人,聽說以前是苗家那邊的人,精通一些奇怪法術。”
賀長生擡起頭。
“她也對我有怨言吧,那個老婆子陰森得很,昨天,我還聽人說,她在村口燒指甲。”
“噗。”偷吃糕點的林見還沒有嚼兩口,就因為錢家豪的話,噴了一口。
火燒指甲。
這不就是賀長生說的話嗎?原來不是瞎扯的。
賀長生嫌棄地看着林見,同時責備他,“我不是讓你不要吃嗎?”
林見拿了手帕,将嘴巴裏的糕點吐出來,順便擦幹淨嘴巴。
賀長生看錢家豪沒有什麽想要交代的了,他随手拿出一個折成三角形的護身符給錢家豪。
錢家豪收下護身符,有點擔心地問賀長生,“韋窈該不會是還喜歡我,想要還魂和我在一起吧?”
“難說。”賀長生表示,“按照公子說的,明天就是韋窈的頭七,我勸公子去附近的道觀待一天,不要離開,帶着我的護身符,沐浴焚香,為韋窈上香做法事。同時,為了你身邊人的安全,你最好不要和別人待在一起。”
錢家豪一聽,随後将護身符放到鼻子下面,聞了一下,“上面有道長的味道。”
他沒有關注賀長生的話,反而調戲起人了。
賀長生嘴角一勾,冷笑。
此人必死無疑。
賀長生和林見離開了飄香院。
林見還把一盤糕點拿走了。
“你拿這個做什麽?”賀長生不解地看着林見。
林見理所當然道:“我還沒有吃過這麽好的東西,當然要帶走。”
“你不會想吃的。”賀長生說。
“怎麽會不想吃,我想吃!”林見肯定。
賀長生面無表情地看着林見,林見的表情很堅決。賀長生伸出手,提了一下林見用來裝糕點的袋子,然後說:“你看看裏面有什麽?”
林見一臉不在意地打開包裝,一瞬間,他驚叫出聲,把袋子扔地上了。
那一些糕點從內部刺出了黑色的頭發,頭發像是蛆蟲一樣,慢慢往外鑽,頭發滿了整個包裝紙。
林見胃海翻滾。
“到明天為止,除了我住的那家客棧提供的食物和水,你什麽都不要吃。”賀長生說。
“那之前的呢?”
“你之前不是吃你家的食物,你說你家用的水不是那條小河裏的,應該沒有事吧。”
“……那我不可能真的一點都沒有吃啊!”
“這樣啊。”賀長生幸災樂禍地笑了,“那你自求多福。”
林見感覺自己要哭了。
金裝血,木藏魂,水淹頭,火燒甲,土埋身,身首異處,身魂分離,用最痛苦的極刑來處理軀殼,人死後就會産生最大的怨氣。
婦人一遍遍念叨着自己年輕時候在家鄉學到的至邪法術,然後在墳前燒着紙錢。她跪下的這一片土地,就是韋窈半身的葬身之處。
“冤有頭,債有主,魂兮歸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