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 寧愫死了
……
屋檐外頭夜深露重,樹影月深。
黃昏燈燭光,寧愫在屋內刺繡,小小的繡籃裏是她完成的半成品,可窺得是一見男人的裏衣。
旁邊的丫鬟見自家夫人的手藝越發精湛,掩面笑道:“咱們夫人的手藝可真是頂尖的好。”
面對丫鬟的贊嘆,寧愫彎唇一笑,眉眼如溪水清泉雙眸如水,清麗過人。
丫鬟想到風光霁月的大人身居高位,已位極權臣的大人,也想到夫人前不久還被聖上賜聖旨一品诰命夫人。
不知讓京州多少官家夫人豔羨不已。
紛紛都說沈家夫人命好,嫁進了沈府。
可要她說,夫人性子性情都是她見過極好的,與大人那可是天作之合。
可是哪怕她自己這般想着,而已經繡完一切的寧愫也只是淡笑。
站起身時,就讓身邊丫鬟翠兒一起跟她去夫君的書房裏走一趟。
想到夫君鮮少回府,而一回來就呆在書房,她之前也不敢去打擾夫君,可是想到下人剛剛來通報,夫君讓她親自過去一趟。
原本苦澀的心情浸了甜水一樣。
而待等到她來到書房外。
外頭樹枝嘩嘩作響,寒風刺骨,翠兒縮着身子說:“今夜的風怎麽這麽冷。”
也在此刻守在外頭的奴仆過來對寧愫說:“大人要夫人一個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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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愫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言 邁起腳步,踏入了屋內。
可是當她踏進屋內時,一陣冷風吹得她有些難以招架,她這才發現屋內的窗戶有幾扇未關。
她心下奇怪,越發覺得今晚有絲詭異。
待到她走進裏面,就見暗桌上放了厚厚的折子書籍,旁邊放了筆墨紙硯,可她卻注意在這暗桌上卻放了一碗不合時宜的湯碗。
她蹙眉擡眸看向正伫立窗邊,一言未發的男人背影。
男人一身青袍,明明是個文弱書生卻因為曾年少入過軍營,身上帶上幾分肅殺之氣,特別是當男人劍眉橫掃過來時,每每都讓她心頭一緊。
她怯怯開口道:“夫君。”
也因為她弱弱的一句,男人也收起了幾分肅殺之氣,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想到她的夫君盛名在外,師承前朝德高望重太傅門下,行事頗為穩重,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經成尚書大人。
面如冠玉,那時才少年時就已儒雅沉穩,周身氣派無一不讓人贊嘆,許多閨閣少女芳心暗動。
而現在已經官居高位,她不由想到多少人暗中說她嫁的好,有福氣。
可是……
她轉瞬收起剛剛的情緒,柔柔問道:“夫君,這麽晚喚妾身過來是為何?”
她低眉颔首,一邊将自己剛剛完成的裏衣放在一旁。
而男人也就是沈蔚聞言轉身,一雙冷眸漠視掃了一眼她帶來的東西,瞧到上面還刺着海棠紋。
他深邃如枯井的眸子閃現一絲意味不明。
只身來到她跟前,然後指了指暗桌上的湯藥,一聲冷意如她認識他這麽多年了,未成變過的樣子。
“喝下去。”
少年夫妻,聚少離多,好不容易回府一趟把她喊來,卻也只是為了讓她喝下來歷不明地藥湯。
瞧着湯藥泛黑,想到前些日子無意發現自己被人在藥裏下藥,駭然之際已經很久不敢再喝藥了。
而當時她也查到下藥之人後,滿臉驚懼不已……
想到此,寧愫臉色毫不掩飾蒼白,意識到什麽,連連後退幾步,看着自己的夫君并不想要解釋道樣子,她心裏像是被刺痛了一樣,她無奈地怯怯問道:“夫君,這藥是什麽?”
看着琉璃盞燈下的沈蔚,莫名的讓她覺得此刻的夫君給她一股危險的感覺。
而沈蔚聞言後,也只是眼眸幽暗如蟄伏的猛獸,讓見到這一幕的寧愫又後退幾步。
而沈蔚也察覺自己太過吓人,很快眼眸就恢複了清寒冷眸。
而寧愫卻覺得今晚的夫君好生詭異,她的腦海裏有什麽在喊着讓她快走!快走!
她心中掙紮幾番,終于鼓足勇氣對沈蔚說道:“那若沒事,夫君妾身先行回去。”
她剛說完,就也不管他有沒有阻攔轉身就走,可是當她後背傳來他低沉地聲音時。
“這藥能讓你好過。不會那麽痛苦。”
“而今夜過後,沈家再無大夫人,而我亦将喪妻。”
此話一出,寧愫驚愕轉過頭,就見雲淡風輕說出這種話,還能一臉漠然置之的沈蔚。
胸腔裏的心不停在跳動,一雙美目也不知何時流出幾行眼淚。
她像是被揭穿了什麽,整個人脆弱不堪地望向沈蔚:“為何!!!”
聲聲質問,她用出平時最大的聲響,卻也因為用力過猛,身體本就不好,連帶着身體踉跄顫抖不已。
而始作俑者卻也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幕。
少年夫妻,哪怕雖然她後面知道他根本不愛她,但是她還是一心做好沈家夫人,做好她的妻子,她從來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為何!!夫妻一場,竟然連着一分薄面都不肯,竟然想送結發夫妻去黃泉路下。
她看着此刻面冠如玉,周深幽暗的男人,眼裏慢慢都是不甘心和絕望。
世人贊譽的沈大人,誰能想到是一個不折不扣薄情寡義之人。
她張了張嘴,卻也一時說不出來話,她看着一直冷眼旁觀,不動于衷,眼眶濕潤了一片,身體也在此刻緊促地喘不過來氣。
也在此刻,她見他腳步終于動了,還以為他改變了注意,結果沒用想到他直接端起手裏湯藥來到她跟前。
冷眸寒意松懈了幾分,可能是對死者最後一次溫情她第一次見到她的夫君難得一見的柔和。
就在她五味雜陳拼命的想要躲避他親手動藥時,他卻已經禁锢她的下颌。
“外頭有人守着,何必自行讨苦頭。”
說着就親自喂她喝了進去。
而柔弱無骨的世家女子怎麽抵得住一個男人的勁道,待到他将藥全數喝入進去,有些藥汁在她掙紮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明明藥并不燙,可是沈蔚手卻微微動了一下。
看到藥效很快發作,躺在自己懷裏心裏懼怕絕望看着自己的寧愫。
高高在上,端坐明堂下的權臣大人也在向來冷冽的眸子第一次産生了迷惘。
卻也很快轉瞬即逝。
而躺在他懷裏的寧愫不停的睜大眼睛,雙眸流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只覺得好痛,好痛!!!!
想到當年她生母去世早,十歲被接回府邸,父親冷眼繼母的故意蹉跎,那時的她孤立無援,搖搖欲墜,甚至當她差點被繼母指給一個品行不端的庶子時,她已然窺見自己未來糟糕處境。
可卻偏偏有次再家宴上,這人卻在一衆世家女子中,挑中了只是走個過場的她。
那時的她迷惘擡頭,瞧見衆人眼睛嫉妒的盯着她,而那人就像天神下凡一樣對她說。
“以後你就是我沈家妻子。”
如一顆救命稻草,緊緊的将她從快深陷泥潭的她拉了起來,自此她的心系在他身上。
想到過往,她的心不知覺中已痛苦不堪,她看着他俊美如斯的臉,很像問他。
如若不喜,為何要将她娶回去,給了她一生的希望,哪怕知道他并不愛她,可她卻還是保留着一分幻想。
而現在這人卻在打破她僅剩的幻想,甚至還不惜毒害與她,一點夫妻情分都不留。
迷迷糊糊間她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無意發覺自己的藥湯被人下毒,調查一番後,竟然發現是她的夫君,那時她不敢相信,卻也只是強壓這件事情,當做不知道。
彼時,她還在想夫君怎麽可能有弑妻的想法,夫君風月霁月,為人沉穩,怎麽可能是夫君,肯定是外人想故意挑撥她與夫君的關系。
就在她這般想着的時候,她敏感的察覺外頭門被推開,有一道曼妙身段的女人款款向她走來。
意識模糊的她只能感受到是一個女子。
就在她快陷入黑暗時,她就聽到讓她當頭一棒的話。
“她死了,那真是太好了”
女人聲音妩媚說不出來的勾人,這話一說寧愫強撐僅有的意識迷迷糊糊看到一個女人真站在沈蔚身旁。
甚至姿态暧昧的依靠在他身邊,她震驚,想來潔癖的夫君連她當初都不喜她接觸,可是這個女人熟練的靠在他身邊時。
她突然想到有次夢中驚醒,她無意聽到夫君提到一個女人的名字,還有一直挂在腰邊的金枝香囊。
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在她腦子裏閃現。
“怎麽你心疼了。”
“為何心疼,不過一個女人罷了。”
女人一聽妩媚動人的笑起來,“啧啧啧,如此有魄力的大人可真讓妾身愉悅至極。”
男人的冷眼冷語,女人妩媚的交談。
寧愫就在她們交談下心裏的巨石不停往下壓,淚珠子也不要錢的流出來。
她心裏好疼,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頭剮着她。
徹底陷入黑暗裏的寧愫滿是心如刀割,想到她一心愛之人,如今卻成了一個劊子手,一個親手斬斷她們之間微不可見的夫妻情分。
她淚流滿面,悲戚回望這一生,只覺得來生再也不要遇見這樣的人。
讓她如此痛苦,如此心如刀絞,恨不得再見親手咬碎對方無情無義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