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和離書 寧愫跟随禀報的下人,……
寧愫跟随禀報的下人, 越過層層走廊,她見到越來越近的屋檐下,幾只鎏金金籠子的籠門不知被誰打開, 裏面曾經豢養的鳥莺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
她們兩人剛踏進去廂房, 身後的好幾個丫鬟侍從都在門口候着, 寧愫正剛進去見廂房內內布置簡單,幾道白瓷裏放了一株梅花,順着裏走, 就見屋內只擺放了一個四季如意的屏風, 與幾道裝飾物,非常簡樸。
剛好一只秀氣白皙的小手掀開珠簾,将她們一起迎了進去。
寧愫剛走進去,就見木榻上疊着厚厚一層絨毛毯子,而榻上放了一個小小案幾,就見一個面目慈祥的老人正與一個看起來如枯木肅靜讓人不敢面視。
她看到兩人一個肅靜的老太太是沈家老太太, 那這位是?
她還未想到什麽,就見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見寧愫就眼光一亮。
一旁的沈蔚率先向兩人行禮,“祖母安康, 雲老夫人安康。”
也這是這幾句話, 她才知道這位是誰,見那人一臉淚眼縱橫的激動看自己,平靜淡然的內心也微微一動。
沈老夫人看着已經長身玉立, 氣宇軒揚的孫子,眼底流露滿意之色。
婆子和丫鬟們随着她們一進來, 立馬紛紛搬來椅子與熱茶奉與兩位。
沈老太太接過貼身嬷嬷的熱茶,輕輕扶了一口,見熱茶上漂浮的茶葉, 又想到今日這事情,喝熱茶的心也失了幾分興趣。
一邊的雲老太太因為沈老太太在一邊,也不好主動上前只能壓抑自己激動的心。
看着那如她母親一樣的臉龐,她心中湧現一股憂愁和喜悅,眼底的淚水都不自覺流露出了,然後身旁的嬷嬷立馬為她擦拭淚水。
沈老太太道:“今日這事本來我老人家不方便出面,可惜你母親身體不适,這些也只能由老身出面。而這位雲老太太我相信蔚兒和愫兒應當知曉幾分。”
見兩人一個高大肅殺冷意,一個柔意溫柔,這般般配之人,這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沈老太太也是一陣唏噓,而至于沈夫人她自然知曉是故意不想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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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終究想到她承受了太多,沈家老太太也只能自己出面當個惡人。
而寧愫聽聞這些也自然點頭應予,可當她無意瞥見到沈蔚一臉淡然的樣子,她就想到他應當也知曉。
不過這件事情,只要深查下去,他知道也是很正常。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沈老太太抿了一杯茶,就開門見山道:“老身這麽多年,也見過太多風風雨雨,內宅私事,夫妻不和睦,這些事老身也沒想到也出現在老身的府邸裏。”
她說完這些,寧愫雖然一直低頭不語看不出什麽,但是沈老太太卻看到沈蔚面上不顯的,可他骨節分明的指骨被他死死按壓。
她心裏直覺得作孽,而一邊的雲老太太一直游離在外,看似是身外人,但其實這裏面她參與了多少進去,多少人都心知肚明。
最後沈老太太還是狠下心将一切都捅開了說:“世人都知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事。可是愫兒對蔚兒再無情分,要與你和離,本來老身是不同意的,夫妻之事兩人慢慢調理就好,可是老身見愫兒一心和離,你這邊确是待愫兒不好,那就幹脆遂了愫兒這個心,我們沈家也放過愫兒。”
沈老太太說完,案幾的茶杯也換了好幾次,整個人彎下身子身體不适說完這些話,嬷嬷立馬俯身順着背,安撫着沈老夫人。
一邊的雲老夫人也說:“沈老太太,你還好?”
沈老太太擺了擺手,說不要大動幹戈,小毛病了。
然後沈老太太看着底下兩人,一個面色輕松的品着茶,一個面色如外頭幾日前的大雪,冷的讓人發顫,眉頭也從剛剛他說出這句話時,也未曾松開過。
雲見沈老太太說開了,她舒心地命一邊的丫鬟捧托盤,上方是一封紙張。
然後底下的人看,寧愫是先看的,随意看了幾眼就放了回去,然後丫鬟就去給了沈蔚一看。
沈蔚一看到那刺眼的“和離書。”,心中有呼嘯不斷擾亂他的神智,額頭青筋也開始浮現在外。
雲老太太見寧愫看完了,就張口說:“老身與這孩子很有眼緣,不知可否能陪陪老身在外頭走走。”
沈老夫人沒說話,而寧愫點了點頭,就見這位雲老太太喜笑顏開地站起來,嬷嬷扶着她來到她跟前,然後寧愫就跟着她出去了。
而裏頭的沈老太太見兩人離開,便望着這孩子,見他不語可是臉色如墨水黑的能滴得出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身邊嬷嬷扶着她來到他跟前,看到這個從小被養在他身邊的孩子,憐惜的道:“你這孩子也莫怪我,和離書已下,待會你簽個字,老身派人送到衙門,你們就自此再無夫妻名分。”
她頓了頓,見沈蔚還未說完,只是望向外頭正在漸行漸遠的身影,沈老太太無力的拍了拍沈蔚的肩頭道:“你這孩子,若是對人家好點也何至于會落得如今下場。人家雖是商賈之女但是好歹也是正兒八經小姐從未下廚,為了你親手熬湯。你生病時,她為了你冒雪去寺廟求佛,你好了連看一眼都未去看,為你偏信偏方取血,為你…………”
沈老太太這句話說出來,直戳人心肺子,沈蔚的眼底漸漸有些酸澀之意。
直到最後沈老太太最後一擊,才讓他崩潰難死至極。
“那你可為她做過什麽?我的好孫兒”
是的,他為她做過什麽,回望過往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對她好的一點,沈蔚苦笑,他只是習慣了,理所應當,可是當這種理所應當演變成了失望,那個如水的女子也失望的要離開他。
這些話,如一擊重錘狠狠敲打他內心。
他難堪的低着頭,見到孫兒如此狼狽的一幕,沈老太太也沒有任何辦法,誰叫他做的太過分。
過了好久,沈老太太以為他會想清楚,可是當沈蔚低着頭咬牙道:“我不甘心,祖母那份和離書我不會簽。”
沈老太太一聽,當即拍了拍案幾道:“你這說什麽話,莫不是想跟你父親一樣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沈蔚渾身一僵,他緩緩擡起頭眼底已經紅了一片。
沈老太太還在氣頭上,她深呼一口氣,一點點教育他:“你忘了,你母親與父親曾經本是相愛的人,要死要活在一起,老身沒辦法只能讓兩個人家世不一樣的人在一起,結果呢?成婚後天天吵架,感情破裂,往日再好的情人也變成了一對怨偶,以至于最後你母親一心要離開,你父親卻死活不同意,可是他明明已經不愛你母親整日流離在外夜宿勾欄外,卻死活不然你母親和離,最後你母親逼的心如死灰欲自盡要離開你父親!”
說道他父母親的過往,沈蔚的薄唇緊緊抿着,而後沈老夫人苦口婆心勸道:“聽祖母的話,分了也好,不然你想讓她跟你母親一個下場嗎?”
沈蔚死死抵住牙,說“我與他不一樣。”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你與他是父子,怎會不一樣,你只是心底不甘心作祟而言,過段時間不就能想開,就像你父親一樣。”
一提起沈蔚的父親,沈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沈老夫人對沈蔚的生父心灰意冷搬出了沈府,一心吃齋念佛。
最終,沈蔚還是在沈老夫人強硬的态度下,簽下了那份和離書。
只是當次日親眼撞見寧愫與他人笑眼盈盈,如一汪清水時,太過刺眼的一幕,讓他就知道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放過她。
而屋內發生的一幕,寧愫都毫無知情,她正跟雲老太太在外面走廊閑聊。
當雲老太太顫顫巍巍扶上她的手時,她心底沒由來生出幾分無措感。
幼時到如今,到無人像雲老太太一樣待她親切溫柔,心底如被一絲絲溫水暖過,可她卻不知如何應對,只能手足無措任由對方那樣慈愛的看着她。
“你這孩子,長的跟你娘親一樣好。”
雲老夫人想到已經去世的女兒,淚花止不住的流出來,寧愫無措的将手裏的帕子輕輕為她擦拭。
雲老太太眼裏含淚笑道:“如今見到你,老身心底也就開心了。”
她們越過走廊來到一處假山綠水的花園中,裏面牆角擺滿了一盆盆花,牆上有出是被打通的一個镂空窗,隐隐約約能看到外頭小巷子口的深綠色一牆。
雲老夫人摸着她纖細柔荑的小手,認真地問:“老身年歲已高,院子裏也沒一個知心人,绮兒你不是和離了,要不搬來與老身一起住。”
面對如此認真的一問,她能感受到她的善心,但是她遲疑了。
雲老太太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了,連忙焦急道:“老身亂說的,你這孩子別當一回事,要不你先回老身府邸,老身帶你見見你那些表哥表妹們。”
最後,寧愫也不好推脫也只好就跟着雲老太太一起去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