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醒來 月色沉重,床帷紗帳紛紛……
月色沉重, 床帷紗帳紛紛被外頭吹動的鳳給吹得飄起,一截凝脂如水的手腕在月色下顯得有些發白,待到将楠木窗棂關上時, 床帷也恢複了正常。
寧愫正弄好窗棂時, 外頭的侍女拖着托盤将太醫熬制好的藥端來。
她接過侍女手裏托盤上的湯碗, 然後走到屋裏頭正陷入昏睡狀态的沈蔚身邊。
等了一會,他開始發汗一雙劍眉一直緊皺,她心裏看了只想說。
活該。
可是現在她卻不能表現那麽明顯, 因為前幾天被沈木帶回東宮時, 她一見太子倒吓了一跳,沒想到太子就是之前一面之緣,喊她為:“嫂子”那人,
可寧愫卻很快發現過來,也發現他好像不認識她的樣子。
見此,她也不好多問, 然後就聽到這位太子說:“監察司查到沈大人一日行程,一個個仔細盤點,皆無疑點, 而反而沈少…寧姑娘卻與沈大人見了一面, 與柳随之有過接觸。”
太子說道“沈少…”才發覺他們已經和離了,于是嘴邊的話也順勢換了一個稱呼。
寧愫蹙眉不解:“這跟柳大人有何關系。”
而太子也不緊不慢地說:“監察司發現柳大人前些日子遇刺,跟北外有關, 這毒也經過太醫查出這毒是“外鸠”,這藥能讓人昏睡過去, 昏睡的人途中會有時發汗做夢魇,直至最後夢死當中。而這藥也只有北外那邊才有。”
寧愫也立馬懂了他們什麽意思:“你們在懷疑柳大人。”
太子端坐在漆紅的椅子上,一只手摩挲着椅子一邊刻着的青龍雕象, 面上露出屬于高位者的居高臨下一:“孤不懷疑任何一個忠心國家之人,但孤需要一個答案。”
寧愫也懂他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一個答案,無論前者是不是忠心耿耿。
而後太子就站起身道:“沈大人既然與孤是至交好友,那希望寧姑娘好生照顧,至于柳大人那邊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欺瞞上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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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句雖是安撫,但是那不含掩飾地的高位者警告的眸子瞥來時。
一下子就将寧愫要拒絕的話,堵死在腹中。
也知道他這是在警告他,用柳随之。
她知道柳随之的性子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可是,她見太子如此強硬的态度,她也不敢篤定最後怎麽樣。
于是寧愫就順勢應下來,居住在東宮照料他直至醒過來時。
想到這裏,看到沈蔚一直昏睡不行發汗的模樣,而本來按道理她要用熱濕帕子為他擦拭掉汗,可她卻沒忘記他之前所做的種種。
于是,她就幹脆搬來一張木凳子身子低在床沿邊上,然後就将屋內伺候的侍女趕到屋外去伺候。
就那樣無視他一直發汗的模樣,等了一會可能是對方陷入夢魇,嘴裏一直喊:“水…水…”
而本來快陷進昏睡的寧愫被這聲音給驚醒了過來,見他想喝水,可是她看看了桌子上的都是冷的茶,剛想讓外女侍女去取熱茶過來。
可又轉眼想憑什麽,越發覺得不甘心。
于是她沒去喊侍女,可是見他又十分難受的模樣,她就想到了那個藥,摸了摸還有點餘溫,于是她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藥灌了進去。
反正藥湯和水差不多。
本來沈蔚意思迷迷糊糊中,喉嚨疼痛難以中,就感覺有人接近自己給自己喂水。
他以為是水,就模糊不清的喝了進去,直到感覺不對勁,怎麽有點苦時,他緊皺劍眉,可卻感覺喂藥的人力度越來越大,感覺……好像要把他灌死一樣。
而寧愫卻因為是在灌的時候,見他有些抗拒,就有點心急給他喂,結果一不小心湯藥有些灑在他的衣領上,幸好湯藥是溫溫的,她拿起旁邊的濕帕子給他茶擦着。
就在她心虛為他擦拭的時候,一雙冷眸痛苦的凝視了她一眼,而寧愫卻恍若不知。
待她清理好的時候,卻倏然對上陰沉的冷眸,心裏一慌,就拿起旁邊的湯藥遞到他唇邊。
“沈大人,來喝藥。”
沈蔚卻覺不知為何,心裏抗拒。
他皺眉,可是那毒藥的功效太過強勁,他努力的讓自己神智恢複清醒。
“你怎麽會在我這裏。”
寧愫見他強撐神智的樣子,然後也并未隐瞞什麽,就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
聽到寧愫提到北外時,他的目光閃爍幾分危險,而後待寧愫說完後,他便了然于心。
寧愫見他了然的模樣,就默不作聲地給他喂藥,而沈蔚一時沒察覺到,就喝了幾口進去。
怎麽覺得這藥他喝過很多次。
沈蔚狐疑地看面不改色的寧愫,思忖便也未多想,以為是錯覺。
只是待藥見底時,寧愫将藥放回原處,就說:“既然大人醒過來了,那妾身通知外頭的人,讓太醫再過來看看。”
寧愫說完這話,就要離開,可是沈蔚卻攔住了她,在寧愫不解的目光下,他這才解釋道:“我醒來的事情,先不要告知外人,我要引蛇出洞。”
寧愫也頓時明白了他的打算,見這人病重躺在榻上也不忘引出背後之人,她心底微微嘆氣,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心思缜密。
就在寧愫正感嘆他的心思缜密時,沈蔚就将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這些天,你照顧我是不是很辛苦。”
寧愫幽幽一笑:“幸苦是辛苦,畢竟沈大人你醒了,太子那邊也可以早早放我離開。”
沈蔚:“……”
他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深深扯着他的五髒六腑。
最後沈蔚沈呼吸,沉穩地問:“是我多想了,那如果是柳随之這樣子,夫人會擔心嗎?”
他這是在明晃晃試探她們,而寧愫卻覺得好笑,這人拿什麽跟柳随之比,還能問出這種話。
雖然他還在病重,可是寧愫才不顧及病人的脆弱,輕笑道:“沈大人與我是陌生人,柳大人是我的青梅竹馬,你覺得沈大人我會先擔心誰。”
她也不顧對方愈發難看的臉色,将他身上的錦被撚好,一副“我已經做的不錯了”的姿态,讓後者神色暗淡不已。
沈蔚于是問道:“若是柳随之于這件事有關系,你該怎麽辦?”
寧愫不緊不慢的直視他一副冷淡的目光,見他緊緊抿着唇也不知想什麽。
“我相信柳大人。”
沈蔚:“呵”的出聲雖然已經想到她會死這個答案,但是心裏卻還是再度被刺傷了一把。
沈蔚又再問:“那如果我被下毒,死了的話,你會傷心?”
燈盞下,暈暗的燭火落在此刻面容俊朗的沈蔚身上,許是病重緣故,寧愫覺得一向孤傲高高在上的他,此刻眉宇現在此刻竟露出一絲脆弱和不安。
寧愫緩緩道:“我為何傷心,我只會覺得怎麽不是我動手。”
這句話一出,狠狠打了沈蔚一個耳光,他難掩憤怒和悲傷,看寧愫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戳人的話。
“你……”沈蔚沒料到寧愫已經不愛他到這種程度。
見寧愫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點看不出說謊的樣子,沈蔚的心被冷風灌進去一樣。
直至最後沈蔚看着眼前清麗動人的寧愫,想到這些年自己的視而不見,冷漠,這個曾經被自己當成只是沈家夫人,一朵嬌花,一個沈家需要的夫人,而現在卻成為牽動他心情起伏的人。
他不知道這一切怎麽會這樣。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不甘心在作祟,他以前判定寧愫不會離開自己,結果現在卻是她可以輕而易舉離開他。
他嘗試過,放棄她,不要想她。
可是對于有她的習慣,他卻早已深入骨髓。
他還是努力想挽回,聲音苦澀堅定:“如果我們重新開始,我回去好好待你,絕不再像以前那樣待你。”
可寧愫早已經歷前世種種,怎麽可能輕易原諒東西。
如果真的能輕易原諒對方,那她覺得這一切是真的可笑。
寧愫認真地對他說:“沈大人,你覺得這可能嗎?我問問沈大人,這些年我一直默默付出,沈大人為我做過什麽。”
寧愫好不意外見他臉色下沉,顯然是戳到他的痛楚。
最後她走出房門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其實大人為我做過唯一的好,那應該是當年讓我嫁進來,還有現在的和離。”
她一說完,也不再跟他多話了。
而一直留在屋內的沈蔚,聽到她說話後,一時沉默。
直至她離開時,一個悄無聲息地暗衛不知何時出現,沈蔚問:“我做錯了?”
暗衛低頭,面對主人的問題,暗衛不敢回答 ,最後還是沈蔚問:“後面的人引出來多少。”
暗衛将手裏的名單交給了沈蔚,當沈蔚發現名單上竟然還有柳随之時,他想到了寧愫,手一用力,名單被他捏的有些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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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寧愫也不敢确信太子說話算不算數 ,想到這些天一直在這裏,雲家的信件一個個的往這邊托人送進來,擔心她在裏面有事。
後來她回信安撫了雲家老太太。
現在得了空,她又回信了過去,只是想了想又托人去打聽打聽柳随之的近況。
得知前些日子被關在慎刑司被他師傅,當今太傅給親手保了下來,現在被關在內閣裏。
她也就松了一口氣,而也在這時一個曼妙身段的女子款款從走廊穿過來,身後跟了一群成群的侍女,領頭的幾個侍女手上提着宮燈,宮燈上的江山圖在燈下襯得肅靜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