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賣花姑娘死亡的事實很快就被人發現。

她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外傷，沒有受到任何‘束縛’，最後死亡的地點随時都可以大聲呼喊奔逃叫到墓園的守墓人。

人們并不認為她是被什麽人害死的，因為這在常理上說不通。于是他們做出了判斷——這名可憐的姑娘是因為太思念自己的愛人，才追随着他的腳步前往了冥府。

這是一個錯誤到不能再錯誤的判斷。

不過身為當事人的學徒和賣花姑娘都無法反駁糾正了，他們連可以去往冥府的靈魂都沒有剩下。不會有人類或神靈發現這個事實，游蕩在冥府外的魂靈太多，不能轉世的也數之不盡，根本沒有人會在乎茫茫大海中消失的兩滴水究竟是不是正常蒸發。

瑪格麗看着賣花姑娘的骨灰被埋葬在學徒身邊，在一衆參加葬禮的人中挑選了下一個合适的目标，繼續在武器的鍛造上進行深入研究實踐。

伽藍還是沒有再踏上浮空島，不過中間瑪格麗的屬下們又接過幾次‘從天而降的餡餅’資源。包括但不限于各種美食華服，以及鍛造武器用的工具，甚至連用來試手的原材料都有。

瑪格麗接到之後還發了一會兒呆，所以這是……伽藍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和外界聯通的方法，還以為她被神力屏障完全隔絕在浮空島內。所以認真考慮了她不會打造武器的可能性，特意給她送來了新手教程的資源？

配合她配合的這麽積極，簡直像是會被捅死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瑪格麗用他給的那些東西試着鍛造了一柄長劍，她的技術不算高超也稱不上純熟，但勝在伽藍給的材料好，所以這仍然是一柄十分難得的寶劍。雖然在衆神面前大概跟玩具差不多，但是對于地上的凡人來說這柄劍已經足夠優秀了，是可以放在家裏代代相傳的寶物。

劍身是銀白色的，瑪格麗把之前碎裂的藍寶石鑲嵌在劍柄上，藤蔓們還你争我搶地幫忙雕琢了劍柄，這一切都讓這柄長劍看上去十分精美華貴。

“挺好的。”瑪格麗對自己的作品最後下了這麽個評價。

就是不适合打神罷了。

然後把長劍丢進了寶物堆裏吃灰。

還有藤蔓蠢蠢欲動的，看上去對這個感興趣，瑪格麗索性直接把這柄劍真的當成了玩具丢給對方玩。後面幾天她就常常見到這柄劍被傳來傳去，一會兒在樹上被樹枝吊着轉圈，一會兒在石頭底下被蹦跳的石頭砸着玩，一會兒被纏在椅子背上的花當成樂器敲打地面。

瑪格麗：……随他們去。

這柄公用玩具幾乎就沒有閑下來過，你傳我我傳你，最後被一株柳樹丢進了水裏，從此在水底安了家——已經玩膩的大家并不打算專門把它撈回來。

瑪格麗繼續沉迷鍛造。

等到她用伽藍提供的材料做出了一柄能夠勉強傷到下位神靈的匕首之後，又一個被她浸染的凡人即将異變。

這個人是之前前往武神廟的乞丐。

和他同一時間被感染的還有很多人，但是其他人不像他一樣被瑪格麗深度連接了很長時間，還用他的身體和武神過了一招。

乞丐躺在一件廢棄的獵人小屋裏，天幕已經變得漆黑，而房間裏沒有任何能夠用來照明的燈火。他的眼睛開始變成肉色，一點一點化為和皮膚一般無二的組織。他嘴巴裏的牙齒消失，舌頭上長出了新的眼睛。他的喉嚨不再發生，反而是肚子伸出一陣陣地傳來嘶赫嘶赫的聲音。

他牽涉的更深，比學徒和賣花姑娘更不能留下。

瑪格麗控制着他在小屋裏找了一圈，可惜實在找不到任何的火源。這個房間裏連幹柴都沒有，如果有人流落到這裏想要取火，恐怕還得先拆個屋頂才能嘗試一下最古老的鑽木取火。

不過乞丐不止是一個人在這裏，在背後還有一位神明的情況下，他還不至于要去拆房頂。

瑪格麗給了他一些力量，讓他在瞬間施展出了一個神術。烈火砰的一聲在屋子裏燃起，很快連片地燒灼起來。

力量的灌入讓浸染更近一步，更深層次地讓乞丐産生了異變。火将徹底變得不像是人的乞丐包圍住，一點點舔舐着他變成灰綠色的皮膚。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乞丐嘶赫地哀求了起來。那古怪的充滿毛骨悚然意味的聲音根本不能流暢地表達語句，但瑪格麗還是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請……放過我。’

‘我可以再去見武神……我可以……說服他。’

‘我還有用處！’

這是他作為人類的最後理智，和最後充滿對生的渴望的強烈掙紮。

瑪格麗笑了一下，沒有說話，但乞丐已經通過彼此之間的連接，感受到了瑪格麗無聲的拒絕。

現在瑪格麗已經不在乎武神是否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這位神靈的幫助。

武神的幫助，并不比伽藍的一根肋骨更有價值。雖然很諷刺，但事實正是如此。

瑪格麗在極西之地的時候，用心地經營過自己所擁有的城池領土。她也試過制造肥皂，也試過制造玻璃，試過尋找易于生長的作物，試過制造電燈和自來水管道。她的子民生活的絕不算辛苦，比這這片大陸上最強盛王國的民衆生活的要更幸福。

後來嘛……

呵，她的心血并不比伽藍一個晚上的時間更有價值。

一晚，伽藍把她的成果全給她清空了。

她曾經生存的世界，人和人乃至人和動物之間，相互之間的差距并不是那麽絕對。再強的生物，拿數十數百的敵人去堆，總能堆的死。

但這裏不一樣，伽藍不一樣。

在這裏，千百萬的人類也不足以撼動一位神明，所有的神明加在一塊也打不過神王。

伽藍擁有絕對的力量，而絕對的力量足以改變一切。

那之後瑪格麗想通一件事，在這個世界她如果想要保住自己和自己的子民。比起培養沒有潛力的孩子們，不如花功夫讓自己變的更強。

強到足以把伽藍裝進釘桶裏滾。

否則将城池經營的再繁榮，那也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

在沒有選擇的時候，她只能選擇去和武神聯盟。打算在明知道打不過伽藍的情況下，玩點偏的陰的。

武神拒絕了她，心裏應該也很清楚圖謀殺死伽藍是一件多麽兇險的事情。

當時瑪格麗不能強求，現在則是不需要強求。

還是那句話。

伽藍的肋骨比沒有頭腦的武神，要好用很多很多倍。

比起價值已經無限跌落的武神，她對那個躲在背後悄悄制造夢境的存在更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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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着手準備完結啦，大概這個月內寫完。

雖然看的人少，不過寫的蠻開心，嘗試寫了自己想寫的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