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找不到的妹妹13

知道戚妄是去京城了，大家夥兒紛紛誇贊了戚妄有本事，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該不會戚妄也是抱錯的，這是被人家親生爹娘接回去了？”

這話一說出來，原本熱鬧讨論着的村民們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夥兒的目光齊齊落到那人的身上去了。

被大家夥兒這麽看着，那人只覺得十分尴尬，趕忙找補道：“我沒其他的意思，就是随口說說……”

不過他很快也就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話到底有多麽不妥當，聲音也慢慢地小了下去。

戚庚年笑了笑，倒是不在意那人的話：“你說錯了，我們家阿妄可是我親生的，你們瞧他那張跟我一個臉扒下來的長相還能不清楚麽？”

這話一說出來，衆人哈哈大笑了起來，原本因為剛剛那人而變得尴尬起來的氣氛瞬間恢複了正常。

“可不是嗎？這戚妄長得跟老戚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哪裏還用懷疑他是不是親生的？”

“抱錯一次孩子是巧合，抱錯兩次那成啥了？”

“戚妄可是在家裏的炕上接生的，去哪兒能抱錯了？”

村民們又問戚庚年，戚妄去京城是不是能去看看戚暖，不過也有人說，當時那對夫妻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絡方式，就算戚妄去了，也未必能見着戚暖。

戚庚年樂呵呵地說道：“這個就不用大家操心了，我們家阿妄說了，他在京城那邊有認識的人，人家會幫他忙找那對夫妻的。”

但戚妄具體認識的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幫他的忙，戚庚年卻并不沒有說。

然而他只是透露出來這麽點信息也就足夠了，村民們紛紛感慨，戚妄是真出息了，這麽大個小夥子，居然能去京城，還能認識京城的人，他可真是有能耐。

戚庚年聽着大家夥兒的誇贊，眼睛卻看向了戚妄離去的方向。

他不知道這一次戚妄去京城到底能不能找到戚暖，他只希望這孩子若是找不到戚暖，也不要再像是上次一樣折騰自己了。

***

【六月十日，晴，穆家的房子很大，飯菜很好吃，可是我住在這裏卻很不喜歡，我想回家，想吃哥哥做的手擀面。】

【六月十二，陰，今天柳阿姨跟我說，讓我大方一點，不要畏畏縮縮的，會讓人瞧不起的，我不明白，膽子小為什麽會被人瞧不起，哥哥，你能告訴我嗎？】

【六月十五，多雲，今天穆叔叔說要帶我出去，但是天寶姐姐不願意，最後穆叔叔讓我留在家，他帶着天寶姐姐了去了，我不羨慕，如果哥哥在的話，他肯定不會帶別人不帶我的。】

【七月六日，晴天，來到穆家已經有一個月了，穆叔叔和柳阿姨說，時間長了我就會習慣這裏的生活，可是我發現我始終沒有辦法習慣這裏的生活，我想要回家，我想我的哥哥了……】

【七月十二日，陰天，天寶姐姐把穆叔叔買給我的新裙子弄破了，她哭着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柳阿姨訓斥我，說我不要小心眼去嫉妒天寶姐姐，讓我不要有那麽多的壞心思……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嗎？哥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了？】

【七月十四日，晴天，天寶姐姐跟我道歉，說那天她不是故意弄壞我的裙子，也不是故意讓柳阿姨訓斥我的，她說她對不起……她哭得很傷心，柳阿姨看見了，又訓斥了我一頓，她說我的心眼特別壞，總是會欺負人，她說我再這樣下去，就要把我送回桃花村……我想回去，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

這天穆成峰和柳知慧下班回來，一路上都在讨論着戚暖和穆天寶的事情。

柳知慧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她輕輕攬着穆成峰的腰，頭靠在穆成峰的後背上，輕嘆了一口氣後說道：“你說戚暖那孩子到底該怎麽辦才好？我都有些後悔把她從鄉下帶回來了，她一點都不像是我的女兒，瞧着畏畏縮縮的，一點都上不得臺面。”

自打戚暖被帶回家之後，柳知慧不是不想要對她好，可是那孩子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問她話，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而且她整天耷拉個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瞧着就仿佛是他們欺負了她似的。

而且或許是因為在鄉下地方長大的緣故，她的身上帶着去除不掉的土氣，哪怕身上穿着和天寶一樣的衣服，梳着和天寶一樣的發型，還是半點都比不上天寶。

她到家已經一個半月了，柳知慧什麽法子都想過了，可還是半點都沒有能讓她改變，反而表現得越來越差勁兒，最不能讓柳知慧容忍的就是戚暖對于穆天寶的惡意。

他們把穆天寶當做親生女兒養了十一年，可以說是疼她疼到了骨子裏頭，那孩子跟鄉下孩子不一樣，瞧着一副開朗的模樣，可是心思卻很脆弱，要是知道她不是親生的，肯定沒法子接受。

而且天寶孩子那麽善良，要是知道自己不是穆家的孩子，她肯定會離開穆家，把穆家女兒的身份還給戚暖。

對于柳知慧來說，哪怕穆天寶并不是自己的女兒，可是那十一年的母女情分不是假的，穆天寶就是自己的命，要是她真離開穆家回到桃花村那個小村子裏去，柳知慧覺得自己一定會瘋的。

所以穆天寶不是他們孩子的事情一定要瞞得死死的，不能流露出半點風聲來。

其實如果戚暖的性子好些，善良一點，之前他們的那個計劃也不是不成——對外宣稱當初自己生的是一對雙胞胎，戚暖被人抱走了，只留下穆天寶一個孩子，他們這些年一直在私底下找孩子，現在總算是把孩子找回來了。

這是他們一開始就定下的主意，但是和戚暖相處的時間長了一些後，柳知慧發現戚暖一直都在嫉妒穆天寶，對她存着許多不好的心思，明裏暗裏地正對着穆天寶……現在她都還沒有正式公開是穆家女兒的身份，就這麽針對穆天寶了，倘若真讓她認祖歸宗，這個家裏頭還有穆天寶生存下去的空間嗎？

外人不知道穆天寶不是他們家的女兒，戚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怕是嫉妒穆天寶得了穆家這麽多年的疼愛，認為是穆天寶搶了她的一切，所以才對她有那麽多的惡意。

柳知慧一想到戚暖那個不省心的孩子，心裏面就難受得厲害，她甚至都萌生出了把戚暖送回戚家的想法。

“成峰，要不然咱們還是把她給送回去吧，她打小養在鄉下，身上那股小家子氣是改變不了，咱們把她送回去，大不了多給些錢，她在戚家那地方也能自在一些……”

然而柳知慧說了半天，穆成峰卻始終沒開口說話，這讓柳知慧覺得十分不痛快，她掐了穆成峰的腰一把，氣呼呼地說道：“你倒是說話啊，悶着不吭聲，是當啞巴了不成？”

穆成峰苦笑一聲道：“你想什麽呢？就算戚暖再不好，那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身上流着咱們穆家的血，怎麽可能讓她回鄉下去？桃花村啥樣你又不是沒看見過，你忍心讓你的親生女兒繼續回去過那種苦日子？”

柳知慧其實很想說自己忍心的，不過到最後這些話她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你說咋辦？我是真沒耐心了，她要是這樣一直下去，以後咱們家也甭想有安生日子了。”

聽着柳知慧那帶着怨氣的聲音，穆成峰不得不開口安慰她：“好了好了，咱們好好教她，多費點心思，總歸是咱們穆家的孩子，就算再差勁，也差不到哪兒去的，多教一段時間，哪怕是比不上天寶，也總比現在強。”

穆成峰是肯定不會同意自己把戚暖給送回去的，柳知慧也不好違逆穆成峰的意思，不過她心裏面還是做了決定，如果戚暖教來教去始終教不好，她還是要把她給送回去。

畢竟戚暖沒回來之前，他們家的日子甭提多幸福了，她來了之後，就把他們家給攪合的家宅不寧，這樣的孩子就算養大了，也只會鬧騰得更厲害，到時候他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如果她不改自己那一身的臭毛病，自己鐵定是不能留她的。

夫妻二人很快就到了家，結果剛一進屋子，就看到穆天寶手中拿着個本子，正坐在沙發上哭個不停，而戚暖則站在她的身邊，那張惹人厭的臉上挂着那種瞧着就讓人生氣的晦氣表情。

戚暖這又是在作什麽妖？她這又是欺負穆天寶了？

柳知慧怒火中燒，她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将哭個不停的穆天寶抱在了懷中，然後對站在一旁的戚暖怒目而視。

“戚暖，你又幹了些什麽？你就不能老實一點嗎？天寶性子好，你就可着勁兒欺負她是不是！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

柳知慧對着戚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呵斥，眼見着她的眼睛紅了起來，似乎要哭了，柳知慧滿臉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惡狠狠地訓斥道。

“你還有臉哭？你說說你，在鄉下地方學了一身的臭毛病，別的不會，歪門邪道倒是一把手，你裝什麽裝？欺負了人你還有理兒了？你說說你到底想幹嘛？”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戚暖這裝模作樣的臭毛病，明明做錯了事情，非得要搞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出來，仿佛受了委屈的那個人是她似的，在這個家裏頭，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還能欺負得了她？

穆成峰顯然也跟柳知慧是同樣的看法，他瞧着穆天寶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也不知道究竟哭了多長時間，再看戚暖，她一開始臉上幹幹淨淨的，一點淚水都沒有，結果自己和柳知慧一回來，她的眼睛立馬就紅了，瞧着就跟要哭出來似的。

這兩個孩子到底是誰欺負誰，簡直就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戚暖，你這樣的習慣可不好，有話就說話，你哭什麽哭？真以為自己哭了就有理兒了？”

“我不知道你原來在戚家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但是在我們穆家，沒有用哭就能糊弄過去的道理，聽明白了沒有？”

穆成峰說着說着，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了起來，他冷冷地看着戚暖，吐出來的話語沒有絲毫溫度。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為什麽要欺負天寶？”

戚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崩潰地大哭起來。

她感覺心中源源不斷湧出來的委屈之意幾乎要将她整個人給淹沒了，可是在穆成峰和柳知慧夫妻二人的質問下，連哭都成了一種奢侈。

天知道戚暖費了多大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光是讓自己不要哭就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又哪裏能說得出話來？

然而她這副樣子，落入穆成峰和柳知慧眼中，卻又成了戚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證據——這孩子是徹底被養歪了，心眼壞得要命，現在眼瞅着沒法子編造謊話糊弄過去，就什麽都不說，以為她這樣就能把事情給糊弄過去了。

她簡直就是在做夢，天寶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眼睛都哭得快瞎了，她以為自己什麽都不說就能躲過去嗎？

夫妻兩個輪番上陣，不斷地指責戚暖，逼迫着她給穆天寶道歉。

“不，不怪戚暖，都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事情，可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這個時候，剛剛一直哭得說不出話來的穆天寶終于緩過勁兒來，她抹了抹眼淚，從柳知慧的懷中鑽了出來，然後将手中拿着的本子遞給了柳知慧。

“我不小心看到了戚暖的日子……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日記本放在外面，我以為就是個普通的本子……我沒想到戚暖那麽讨厭我……嗚嗚嗚……”

穆天寶說，她不小心翻看到了戚暖的日記，發現了戚暖藏在心裏頭的秘密，原來戚暖一直對這個家都沒有歸屬感，她覺得所有人對她都不好，她想要回她自己的家去。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欺負了戚暖，是我沒有做好一個姐姐，是我沒有照顧好戚暖，都是我的錯……”

說着說着，穆天寶便又哭了起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随時都要暈過去似的，原本白皙的小臉兒漲得通紅，瞧着就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柳知慧心疼壞了，她一把抱住了穆天寶，心肝寶貝地哄了一通，總算是把她哄過來了。

安撫好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之後，柳知慧拿起了戚暖的日記看了起來，當看到日記本裏面寫的那些內容之後，柳知慧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她猛地擡起頭來，看向了不遠處站着的戚暖，眼中之中的厭惡之色怎麽都沒有辦法遮掩。

她知道戚暖心眼小得跟針尖兒似的，在鄉下養了十一年的戚暖，渾身上下由裏到外都是令人作嘔的壞毛病——她嫉妒心強，而且謊話連篇，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是歪的。

柳知慧滿心以為他們全家人真心對待戚暖，怎麽着都能把她的心給焐熱了，但是誰能想到他們一家人對她那麽好，她就因為那麽一點細枝末節的小事情記恨他們，甚至天天想着要回鄉下去？

“成峰，這丫頭我是教不了了，你自己教吧，我帶天寶回房間去。”

說着，柳知慧将手中的日記本猛地拍在了穆成峰的懷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穆天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戚暖那樣子的死丫頭片子，她是看一眼都覺得惡心，她現在連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還是讓穆成峰去教訓她的好。

客廳裏就只剩下了穆成峰和戚暖兩個人，穆成峰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他簡單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日記本，當看到裏面的內容時，穆成峰的面色沉了下去，也難怪柳知慧會大發雷霆，誰看了她的日記內容也不會有好心情的。

“你跟我到書房來一趟。”

穆成峰在單位大小也是個領導，柳知慧有不痛快能直接大發雷霆，他卻不能，穆成峰強壓下心中翻湧着的怒火，轉頭照着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了兩步後，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穆成峰轉過頭看了過去，卻發現戚暖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的眉頭皺得能夾死兩只蒼蠅，嘴上則說道：“還不快點滾過來！”

戚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選擇跟了過去。

父女兩個關在書房整整三個小時都沒有出來。

等到柳知慧哄着穆天寶吃了晚飯，又體貼地給她洗了澡，把累極了的穆天寶哄睡了，穆成峰方才回到夫妻兩個的房間裏。

“戚暖那孩子……”

只是沒等穆成峰說完，柳知慧已經先一步打斷了穆成峰的話：“行了，以後戚暖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說，她雖然是我生的，但是半點都不像我，我養了天寶十一年，她才是我的女兒，戚暖是個養不熟的，我以後不會管她了。”

“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欺負我的天寶，她沒那個資格。”

眼看着柳知慧如此，穆成峰嘆了一口氣，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麽，今天的事情是真把自己的妻子給氣着了，他不好繼續惹她生氣。

“行了，睡吧。”

柳知慧看了他一眼：“不吃飯麽？”

穆成峰嘆息道：“我沒那個心情。”

柳知慧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夫妻二人似乎都忘記了，戚暖這個十一歲的孩子還沒有吃晚飯，簡單聊了兩句後，二人便睡下了。

****

戚暖雙手環抱着自己小小的身體縮在房間的角落裏，溫熱的淚水順着面頰滾滾滑落。

她無聲無息地哭着，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好想好想離開這裏，她好想好想見到她的哥哥，為什麽哥哥還不來找她？

她要撐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哥哥馬上就來接你回家了！感謝在2022-04-26 22:42:08~2022-04-27 16:2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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