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忌憚
宋時三和公司請了個假。公交車做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西山別墅區。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最終進入一幢二層小樓。
客廳裏，宋雲博正在品茶。
見自己唯一的徒弟走進來便眉頭一皺：“讓你老老實實去公司訓練，怎麽又到處亂跑，這麽下去你什麽時候才能出道？什麽時候才能紅？”
宋時三頗為無語。自己這師父什麽都好，就是太愛錢。非得培養自己做什麽練習生，将來當偶像出道。在他看來，這簡直比修仙還不切實際。
“師父，我現在還是練習生，可以請假的。”
“你們公司沒安排你參加選秀節目？什麽《唱跳101》、《大明星是我》之類的，不去試試怎麽能紅呢？”
“安排了安排了。不過還在準備階段，正式錄制還要等到九十月份呢！師父，你猜我今天幹什麽去了？”
宋雲博滿不在乎道：“還能幹什麽？又去找那個什麽天蠱了吧？自從卷軸有了變化，你就沒閑着過，整天到處亂跑。沒幾個錢也敢自己坐車去外地，膽子忒大。”
宋時三嘿嘿一笑：“對，我就是去找那個叫周心玉的宿主了。畢竟天蠱的問題還是得解決……”
宋雲博聽了眉頭緊皺，眼神全是不滿。
他雖是道門中人，在如今的騰雲門還頗有地位，但骨子裏對修仙問道這等事全不在乎。不是不信，是不在乎。他覺得那對于現代社會是毫無意義的。
相反地，他力住主動接觸社會，融入社會。
也确實十分成功。
十幾年來，他一方面在網上連載小說，靠着門派流傳的修仙志怪故事吸引了不少讀者，已經有多部頗有人氣的長篇小說，小有名氣。另一方面他積極推動騰雲門和政府、投資人合作，為門派帶來不少的金錢收入。
自然而然地，他也不會認同自己的徒弟浪費時間去找什麽天蠱的宿主——他還等着宋時三做了明星，有了名氣，把他的小說改編成電視劇呢。
“你去找她幹什麽？都說了那是騙人的，簡直浪費時間。”宋雲博拍了拍桌子，教訓道，“別以為你能使用靈氣就有多了不起。一點點不起眼的本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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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三只得解釋：“師父，天蠱不是騙人的！卷軸的變化你也看到了，周心玉這個人的照片你也見過，真的有這麽個人。而且，我覺得既然這文本在我們門派流傳下來，又讓我看到了卷軸上的顯影，說不定這就是我的機緣。掌門師伯不是也說過一切都是機緣，随緣順勢方能成事，我這也是聽他掌門教誨。再說了，按照祖師爺留下來的說法，如果真的是天蠱作祟，一定有人被吸取氣運，奪取生命。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們被害。”
“哼，自以為是。”宋雲博不屑一顧，“掌門老頭那是忽悠你們小屁孩聽話，什麽機緣，都是騙人的。還有，你多看幾本小說也該知道修仙修的就是無情，要斬斷世俗因緣，哪有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慈悲為懷兼濟天下那是他們和尚才做的事！”
宋時三說不過師父，幹脆不說話了。
宋雲博又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你還以為自己是老祖宗，生活在靈氣充沛的地方嗎？這世界的靈氣早就幹涸了。就算你再有天賦又如何？一生一世也不可能修煉出半分境界。想憑着這點本事對付天蠱根本不可能。我且問你，你說你能調動靈氣，靠潑水的方法幫被害者破除天蠱的控制，那你成功了嗎？”
宋時三搖搖頭：“我還沒機會嘗試。”
“沒找到被害人？”
宋時三：“找到了，但是她已經自己擺脫控制了。”說到這裏，宋時三眼睛一轉，笑着問，“師父你猜她是怎麽擺脫的？”
宋雲博聽到這，原本放松的神情忽然一變，半坐起身來：“自己擺脫控制？怎麽可能？”
他從小在騰雲門長大，幾乎天天聽着祖傳的故事，對其中的內容就算再怎麽不信也記得是滾瓜爛熟。他喜歡講故事、寫小說的愛好多少也受這些故事的影響。
二十幾歲時，他獨立将已經近百年沒有整理的文稿重新修訂編撰，形成了現在的文檔。
所以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天蠱究竟是什麽，被天蠱寄生的人、控制的人又都會遭遇什麽。
據他所知，能夠自己擺脫天蠱控制的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
宋時三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将他如何調查周心玉，如何發現包括秦何弦在內的一些主要受害者，又如何前往周心玉的生日聚會想要幫他們，以及秦何弦如何擺脫控制等都講了一遍。
宋雲博越聽神色越是凝重，尤其聽到秦何弦說自己是修真者的時候，更是震撼不已。
“修真者？這世上真的有修真者？”宋雲博站起身來，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時而神色凝重，似乎想起什麽，時而又搖頭嘆氣。
宋時三道：“師父，你說什麽呢！這世上當然有修真者，我不就是嘛！”
“你？！”宋雲博輕蔑一笑，“你也就會用用靈氣，根本連修真的邊都不沾，比人家差遠了。根本稱不上修真。”
宋時三“哦”了一聲。他從小被師父打擊慣了，不以為意：“師父，如今這世上除了我們騰雲門真的還有其他修真者嗎？為什麽都沒聽您們說起過？”
“你說這個叫做秦何弦的小姑娘看上去和你一般大小？”宋雲博沉默半晌，忽然問道。
宋時三點點頭：“對，可能比我大半歲。”
“這麽年輕！”宋雲博想了又想，似乎在反複琢磨着什麽：“不可能啊，怎麽可能。這個世界靈氣已經稀薄成這樣，還會出現這樣的修真者？莫非是比我這徒弟還天才的天才？難道真讓那掌門老頭說中了？”
宋時三：“師父？您說什麽呢？”
宋雲博趕忙擺手：“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咱們門派曾經流傳的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宋時三道，“我聽過嗎？”
宋雲博瞪他：“我沒給你講過，你自然沒聽過。”
宋時三莫名被兇，嘟囔着：“咱們門派怎麽這麽多故事……對了，師父，那個秦何弦是不是比我還要厲害？”
宋雲博道：“你？比人家差遠了！你想想，若是你被天蠱控制了，能自己擺脫嗎？若你被天蠱的寄生者抓住了胳膊，可能不受到任何影響，不再次被控制嗎？”
宋時三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天蠱對其他人的控制和通過寄生者産生威脅的幾種方法他都在師父整理的文檔中讀到過。
他很清楚，幫助別人擺脫天蠱的控制，只要調用很少一部分靈氣即可。
不然他也不會那麽大膽，冒然說要救人。
但是若自己也被天蠱控制，就必須擁有絕對地，壓倒天蠱的強大力量才能清醒過來。擺脫控制，更是難上加難。
如果他沒記錯，文檔裏沒有一例成功的。
原來她真的這麽厲害啊？宋時三其實早有預感。她坦然告訴他自己也能用靈氣，還會念一些術法的名字，明顯比他這個瞎貓碰死耗子，靠着天賦才能調動一點點靈氣，還十分不穩定的要強多了。
宋雲博又催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你的天賦在騰雲門裏或許很出衆，但拿到外面一比較就不算什麽了。要我說，還是趕快回去你的公司吧。靠你這好模樣早點出道當明星賺錢才是正經事。”
宋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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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玉一進家門就被她媽媽趙苗抓住：“怎麽樣，和那個秦何弦說的如何？有沒有再給她抓回來？”
“別提了，她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跟原來比完全變了一個人。說話陰陽怪氣的。”周心玉氣得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扔。
趙苗：“你管她說話怎麽樣呢，給她再控制住不就行了嗎？”
周心玉提高聲音：“我也得能控制啊？不知道怎麽系統就抽風了，我試了好幾次把今天的次數都用完也沒能控制她。連最厲害的那招我都用了！”
她想起自己不但沒能控制秦何弦，還被潑了一頭冷水，就覺得郁悶。
“倒黴死了！”
“說什麽呢！”趙苗趕緊道，“呸呸呸！咱們一家子永遠走好運，從來不倒黴！
周心玉的爸爸周波道：“這次不行，你就再約她。你不是說系統告訴你秦何弦的運勢最厲害，只有控制了她吸取她的運勢才能讓咱們家發大財？”
周心玉搖頭：“我不打算再約她了。其實那天生日聚會之後系統就提示我她的數據異常，不建議将她作為第一目标。當時我還沒當回事，現在看來系統是對的。她的運勢确實厲害，厲害到連系統都怕了。”
“啊？不會吧？”趙苗追問，“那接下來怎麽辦？沒有目标你的系統升不了級，我們也賺不了錢啊。”
“我想好了。杜楓的運勢也不差。他還在控制之下，我打算以他為主要攻略對象。”
趙苗聽了連連點頭：“好！好！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對了，你們還記得之前和秦何弦她爸簽的那份合同嗎？”周心玉問，“她好像發現了。如果真追究起來，不會有問題吧？”
這件事是周心玉的爸爸周波策劃的，全靠着周心玉身上的天蠱，也就是她自以為的“系統”幫助才能成功。如果秦何弦和她家人沒有擺脫控制，這合同自然不需要擔心，最後坐等收錢就好了。但是現在，多了幾分變數。
周波粗聲粗氣地道：“沒問題！都是老家的人，做慣了這種事。保證她就算去打官司也沒用，還得乖乖拿錢給我們！”
要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周波和他幾個老家的兄弟就是靠坑蒙拐騙發的家。
趙苗也是他其中一個兄弟的妹妹，兩家結親之後還一起做過騙錢的勾當。
周心玉能長成今天這樣和他們二人的教育也分不開。
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尤其在周心玉得到系統之後，他們很快研究出這系統的妙用，發現它能夠為他們實行騙術帶來極大的便利。幫助他們更快更多的獲取錢財。
他們認為這就是上天的嘉獎，鼓勵他們繼續努力做下去。
三人高興了一陣，周心玉又道：“爸，我現在有了新的目标，你得再給我想想辦法。這次最好別拖太久，立刻來錢的局有沒有？”
周波應承道：“那還不容易，我今天晚上就想一個給你。”
趙苗有點不甘心：“秦何弦那邊就放棄了？”
周心玉道：“暫時的而已。等我和系統溝通想到了辦法，或者等我吸收了杜楓的氣運，系統變得強大了，再找她也不遲。”
她其實也不甘心，可是系統的反應實在不同尋常。這讓她忍不住猜測秦何弦是不是也有什麽奇遇。萬一她也有個系統能夠反制自己就麻煩了。
周心玉為人還是比較小心謹慎，寧願暫時避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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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秦何弦便打開宋時三給她的文檔閱讀起來。
別說，這文檔雖然很長，內容很多，但是讀起來十分流暢有趣，一點也不顯得晦澀難懂。
它是由一個個小故事組成的。有故事的時間、地點、主要人物等元素，而每個故事講完之後，還有總結的內容。或是對故事裏的人和他們的行為做總結，或是對其中天蠱的特點進行分析，還有感嘆世事，人際無常的，頗為有趣。
秦何弦覺得把它當做一本故事集看也不錯。
尤其有些片段還頗為精彩，将騰雲門千百年來是如何與天蠱這種地外生物鬥智鬥勇，進而将它們幾乎從這個地球上消滅寫得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引人入勝。
當然，她沒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了解了“天蠱”的特點，習性，找到對付它，甚至是殺死它的辦法。
秦何弦讀得津津有味：“宋時三的師父文筆還真好，這些故事放到網上肯定有好多人喜歡，說不定還有出版社看中，火爆成《鬼吹燈》的級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