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天一早, 天光才剛蒙蒙亮,蜷縮在薄被底下熟睡的陶粟被海排房裏悉嗦的雜聲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輕軟冗長的卷發順勢在背上垂散開, 襯得她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
海上的夜裏包括清晨氣溫都不高,臨近轉季, 甚至逐漸變得越發寒涼起來。
一陣陣清冷海風止不住地沿門口虛縫往屋子裏鑽,将攢了一夜的熱氣吹散, 格外費人氣火。
陶粟睡相不好, 長式的蕾絲松緊裙袖早已被蹭到了手肘處,露出一大段白軟藕臂,經空氣裏的冷意侵襲, 上頭激起一粒粒寒顫小疙瘩。
她無知無覺地費力擡起胳膊,眯眼看了下手表, 清晨五點過半。
海民的作息都是這樣, 睡得早起得早, 唯有到了冬天才會懶怠些。
這個時間顧家其他三人都已經起身, 顧阿媽和顧洋不在屋裏, 陶粟聽到的動靜便是他們走動出門時發出的聲響, 此刻除了她, 還有在牆角邊往皮艇上系藤繩的顧川。
男人做事嚴謹認真,趁着閑散時光,正做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發現陶粟醒來, 顧川放下手裏的繩子,忙不疊來到她身邊屈身蹲下“怎麽醒了?吵醒你了?”
他走近的同時帶來一股暖風,哪怕只是穿着跟初見時一樣單薄的短衫長褲,也掩不住他強壯男性身軀上透露出來的濃重熱量,逐散了滿室的冷清。
況且顧川年輕力壯, 從未找過女人疏散排解,身上積攢了二十多年的精氣簡直燙得人臉紅心跳。
陶粟溫涼的面頰隔空感受到對方身體冒出的熱意,頰面慢慢從粉白透出紅緋來,她不知就裏,只當面前的男人身強氣盛,體溫才因此顯得分外高。
在顧川的注視下,她略微困頓地搖了搖頭“沒有,我自己醒的……”
雖是這樣說,陶粟卻忍不住捂嘴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黎明破曉的靜谧屋內,少女泛紅的眼尾溢出潋滟水光,将她卷翹纖長的眼睫氤氲成墨色的一團,猶如自帶眼線般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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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早,再躺下睡一會。”顧川看見她光露的小臂,一邊低啞着嗓音溫和哄勸,一邊幫她拉下材質棉軟的裙袖。
而陶粟露在外頭的臂肉肌膚浸在冷空氣裏久了,冰涼得厲害,乍一碰到對方燙熱的大掌,都弄不清楚是自己手涼還是對方手涼,溫度感知出現短暫混亂。
顧川也沒想到她的手臂會冷成這樣,拉下袖子以後,沒舍得把掌心挪開,依舊捂着那截手感好極的纖嫩手腕,為她取暖。
陶粟剛醒,腦袋裏懵懵的,她其實并不完全是被吵醒,多少也有受了夜寒腸胃腹痛的緣由在裏面。
土著海民們經年臨海居住,身體已經習慣了承受較大的晝夜溫差和濃郁的海水濕度,唯有她初來乍到,還不适應,感覺有些鬧肚子。
肘臂上的溫度漸漸回升以後,陶粟抽回手,揉了揉小腹,紅着臉“睡不着了,想上廁所。”
她的意念在空間裏轉了好幾圈,終于在某個邊角角落找到第八個已解禁的小儲架,裏頭是放進去的兩提衛生紙,正好将那隔出來的狹小邊架塞得滿當。
來到海上世界的第八天,陶粟因夜半腸腹不适,得到了空間內一個解封的衛生卷紙架子。
加起來總共可憐兮兮的二十卷衛生紙,如果節儉着用的話,倒也勉強能用上許久,問題不大。
這還是她打從被海裏救起,第一次提出要解決生理問題。
顧川頓了頓,急促起身去牆邊某處桌櫃裏摸出一疊幹海薯藤葉來,滿懷歉意地遞給陶粟“是我疏忽了,這些夠嗎?”
寬大的薯藤葉被刷去表面綠皮,只留下完整的纖維和脈絡,經過曝曬重壓後就成為了聚集地家家戶戶常備的天然草紙。
“夠……夠了……”陶粟接過幹葉子,表情有些羞怯。
顧川還不放心,将桌櫃下的抽屜洞指給陶粟看“都在那裏面,以後需要直接拿就好。”
男人好心好意,陶粟乖順地再次道了謝,卻低眉垂眼羞紅了臉,她真不是為了讨紙。
顧家圍欄搭起來的海廁離得不遠,就在房屋外圍,出門拐個角走兩步就到。
此時,顧家阿媽和顧洋正在小租屋門口拿取敲砸砂石與牡蛎的工具,海廁裏空着沒人用,捧着一大把薯藤葉的陶粟徑直鑽了進去。
海平面籠罩着一層彌霧,沾得竹排上到處都是泌涼的水珠,陶粟踩腳不下,把幹葉收進空間,重取出一卷衛生紙撕了兩張墊上,才算可以下腳。
她過了幾天沒有谷物做主食的日子,進食又雜亂毫無規律,因而這一蹲便蹲了好久,直蹲得腿腳發麻,才把腸道徹底清空。
這下陶粟的肚子是舒服了,可用過的髒紙卻很難處理。
她不敢直接丢進大海,生怕惹眼的白色紙團漂浮在海面,被附近聚集地裏的人看出不對,從而産生懷疑。
然而直接放空間又難免令人覺得惡心,陶粟在空間裏來回掃視半天,發現了一些不起眼的方便面袋子。
這些空袋被收進空間很久,如今終于能派上用場,雖然只是用來裝裝廁所垃圾,但同樣算是廢物利用。
陶粟把好幾個衛生紙團盡數壓進方便面空袋,擰牢了口子,丢去空間最上層,那裏被她劃歸為集廢區,不好丢棄的東西都可以包裹好暫時扔那,眼不見為淨。
登山包裏打火機火柴等火種都齊全,等尋到合适機會,她再統一從空間中取出進行焚燒銷毀,也不會留下痕跡。
等把紙團都處理完,陶粟的腿腳已經麻得走不動道了,每一次擲地都感覺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咬腳心,她緩了一會兒才打開廁栅門磨蹭着走出來。
一擡眼,身姿挺拔的顧川就正站在不遠處耐心等待,渾像是守着她,怕她出什麽危險。
海霧袅袅茫茫,獨自立在排道上的他長身鶴立,背脊寬厚,恍若一座筆挺碩高的海上燈塔,能帶給人無盡濃厚的安全感。
陶粟兩條細嫩小腿失力地軟成面條,努力挪了兩步索性站在原地,等着新一輪麻感過去。
同時顧川也瞧見了她,看她小臉微皺,呆呆地不動不走,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忙大步邁近。
他低下頭伸出手,素來淡沉的聲音裏平添了幾分緊張“怎麽了?”
陶粟正愁沒牆能扶,忙拽住對方的掌心,多了可以借力的地方,兩條僵直的腿委實舒緩不少。
她不太好意思地垂下清澈圓潤的杏眸,怯嚅解釋道“蹲太久了,腿麻。”
顧川聞言無聲地笑了笑,胸腔發出輕微的震動,他沒再說話,單手将陶粟輕松提抱起來,帶着她回到顧家海排房。
出去走了一趟,只見陶粟一對嫩白小腳的腳面和腳底沾滿渾濁的髒水漬,顧川取來自己擦身的巾塊給她擦腳,細致周到擦得一幹二淨。
這一天的早晨,顧家阿媽煮了鍋清薄的海薯澱湯,湯裏奢侈地放有一些泡了一夜的雜豆粒。
不多,一小把的量,但煮爛熟透後彌漫而出的谷香味依舊讓人滿足。
四人盡數喝完,顧川和顧洋不再耽擱,各踩一根短竹,擺渡細長的竹竿,拖着膠船去近淺海交界處的島礁區尋找牡蛎與海底碎石。
他們有過去豐富的經驗積累,眼下又多了陶粟友情提供的皮劃艇,不用在路上多趟來回浪費時間,動作加快些還能趕在吃正經朝食前回來。
六點,東邊的太陽初生。
陶粟跟着顧阿媽目送顧家兄弟倆在海面飛快遠去,期間聽見顧川吹了聲長哨,随即隐隐有海鷹的叫聲在遠處峭壁山石間響起。
他馴養的那只雄鷹并不跟随主人待在聚集地,即将過去的夏季是萬物繁衍哺育的好時候,海鷹也在海崖上做窩求偶,只是不知有沒有尋偶成功。
顧家阿媽惦記離開的兒子們,端了一小口袋摻雜的麥米糧豆坐在門口,一邊篩分,一邊等着兩兄弟回來。
陶粟的睡意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見狀,也息了再睡個回籠覺的想法。
海上的生活枯燥乏味,她一個人待在屋裏也無趣,索性幫着顧阿媽一道分糧,順便曬曬太陽。
餘陸上的人聰明愛使壞,喜歡把各個種類的糧食摻在一起售賣,這樣單價能提得高一些,而海民要麽不買,要麽只能買這種雜糧,換回來再費手腳挑。
顧家阿媽年紀大了,病弱瘦小,眼睛也不大好,平日裏都摸索着慢慢分。
反正一頓飯頂多也就放一小把,分一次夠吃好久。
相比之下,陶粟的動作就要快得多,她視力好,指尖瑩潤圓滑,挑糧跟玩似的,顧阿媽拿出來打發時間用的那一小袋雜糧不一會兒功夫就見了底,變成泾渭分明幾小堆分好的糧米。
“哪用得着你做這個……”顧家阿媽昨天收了陶粟的罐頭,态度變得客客氣氣。
她說是這麽說,轉頭提着空袋子進到裏屋,打開糧罐準備再裝一兜出來。
門外,陶粟挑了挑卡在指甲縫間的一些豆米。
她挑揀的時候偷偷每樣藏了幾顆進空間,準備等儲放糧食的物架開封後,再仔細對比形狀味道選出最相應的現代成品糧,方便日後僞裝成餘陸糧,拿到人前烹煮食用。
縱然同顧川家人一起住的好處有很多,但壞處也非常明顯,她不能再随心所欲地使用空間,變得束手束腳不少,陶粟心想果然以後還是重找個地方獨居為妙。
太陽出來後,海風逐漸變得暖和起來,這個時節的季風幹爽舒适,吹在身上體感惬意。
低矮的屋檐下密集串挂成一長條的海魚幹被風吹得碰撞在一起,哐當作響。
顧家阿媽還在海排房裏,陶粟在陽光的照耀下半眯起眼倚着排屋外牆昏昏欲睡,可就在這時,外圍這片區域的靜谧氣氛忽然被許多外人打破了。
事情的原由,還是出在昨夜回去的那群男人身上。
他們偶然在顧川這裏見到陶粟的正面容顏,便被她毫無瑕疵的稚嫩美貌所吸引,回去後輾轉反側夢寐不忘,心裏猶如貓爪在撓,弄得心癢難耐至極。
作為單身許久的躁漢,有那心急的實在等不到第二天,揣了家裏的錢物就跑去聚集地中央富裕門戶屋裏換好東西,巴不得趕緊天明,好過來送給陶粟,讨她歡心。
昨天晚上這麽做的人不少,最遲也不過今天早上,其中不乏眼光高待遇好的海場工民,同樣深深陷入了狂熱迷戀。
一來二去傳東傳西,陶粟的貌美在聚集地裏就此出了名,二度引起更多的人過來外圍瞻觀。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卡文了。
本來昨天打算熬夜寫萬字,早上更新,但…
就很離譜,我一夜沒睡寫了三千。。吐血
下午應該還有一章,我努力寫長點!!
感謝在2021-04-30 03:03:05~2021-05-01 12:55: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可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喬醬 30瓶;晴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