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門口羅雀

我只好老實告訴汲黯。

我可以從別人的眼睛中看出他的過去将來，人品性格以及想法。莊助和劉徹的對話，我是從莊助眼裏讀出來的。

後來，在汲黯的逼問下，我還将自己的身世說了出來。但是我沒這麽容易全招，我能看見那些星星的事，我沒告訴他。因為娘親說過，這件事決不能告訴其他人。

将這些事說給汲黯聽了以後，我還以為他會怎麽樣呢，想不到他竟然高興地說：“當初把你撿來，真是個英明的不能再英明的決定。”

我只得陪着幹笑了兩聲。

這天夜裏，汲黯咳嗽，睡不着覺，拉着我聊天。我時不時摸摸他的額頭。還是燙。

他突然問我：“你恨他嗎？”“誰？”“你父親。”“……恨過。”“為什麽又不恨了。”“若一直恨着他，我就會變得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天上的星星。”“笨蛋，那是陰天的緣故。”

我又差一點說出了自己的秘密，但好在汲黯夠笨，沒有發現。

後來，汲黯的病情還是時好時壞，不過如果能下床走動的話，他是一定堅持要去上朝的。

這一陣子，劉徹在對匈奴大肆用兵。而汲黯主張清靜無為，他總是借着一切機會勸劉徹與匈奴和親。

我真的想不明白汲黯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他居然連最基本的審時度勢都不會。劉徹已經多次征讨匈奴大獲戰績，他竟然還在說着和親的話。

劉徹現在很是重用公孫弘。由于汲黯總是和公孫弘作對，因此不僅公孫弘恨他，連劉徹也對他越來越不喜歡。這時候公孫弘就抓住時機對劉徹說：“首都長安右內史的轄區裏，住着許多達官貴人和皇親國戚，不好管理，非派一位資格老的大臣去不行。陛下您覺得，汲黯做這個右內史如何？”劉徹點頭。

劉徹輕輕一點頭，汲黯在主爵都尉這個位子上十一年的努力，全部化為塵埃。

汲黯這時候還在生病，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劉徹真狠得下心。

可是劉徹的這個決定，細思極妙。不，應該說，公孫弘的心思，八面玲珑。

長安右內史，就是首都長安特別市長。這個官位很特別。

汲黯雖然從九卿被貶為市長，但他至少還在天子腳下，還在劉徹身邊，見面的機會雖少，但不至于沒有。這比把汲黯貶到邊遠的郡縣上去，要好太多。

這樣一來，既可以使汲黯遠離朝廷鬥争，又不會使汲黯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劉徹何樂而不為。

公孫弘簡單的幾句話，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能使劉徹滿意，汲黯雖有怨言，但也無可奈何。

所以我才說，公孫弘是官場中第一流的天縱奇才。汲黯就是一根筋，與他根本沒法比。

汲黯被貶官後，那些以前經常來訪的官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不再出現。以前，門前停滿了客人的車馬，現在只落得一片冷清。

只有衛青還堅持來看汲黯。

衛青身份尊貴，又受到劉徹的重用，幾乎所有官員都想和他攀點關系，只有汲黯以平等地位相待。

別的官員見了衛青，都會撲通一聲跪下來行大禮，只有汲黯，作個揖就算完事。衛青覺得汲黯為人不錯，遂成好友。

衛青是打匈奴的大将軍，而汲黯是主張和親的。他倆竟能成為朋友，讓我很吃驚。

作者有話要說： 門可羅雀：原指門外可張網捕雀。後形容為官者休官失勢後，門庭冷落車馬稀少；或形容事業由盛而衰，賓客稀少之況。出自《史記?汲鄭列傳》。汲鄭列傳是寫汲黯和鄭當時的。看了此章你們應該也明白了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