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糖漬(一更)

“你休要胡言!”徐琬羞得雙頰染緋, 恨不得将小臉埋入披風裏藏起來。

那晚,他還好意思提?

醉酒之事,她分明什麽也不記得, 偏他留下的痕跡,擾得她日思夜寐, 不得安寧。

“好, 我不說。”趙昀翼把披風往上拉了拉, 遮住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烏亮的水眸。

這般窩在他懷中,徐琬又歡喜又抗拒, 心口被兩道截然不同的情緒纏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扭過頭去,望着前方寂寥的官道。

趙昀翼雙手環抱住她,掌心隔着披風尋着她放在馬鞍上的小手,指骨收攏,攥于掌心,柔聲道:“琬兒,明年紅蓮盛開的時節, 我定江山為聘,娶你為後。”

“什麽?”徐琬心口一震, 猛然扭頭,眸中滿是驚詫之色。

身後數十米處, 謝清玄勒住缰繩, 望着前方馬背上相擁的背影,眸光黯然。

良久,他揚鞭策馬回身而去。

“我妹妹呢?”見他回來, 徐琛第一個迎上來,一臉焦急。

知道妹妹跟殿下兩情相悅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能看着妹妹被那大尾巴狼叼走,一去不回啊!

徐琛急得火急火燎,謝清玄卻似被什麽精怪抽去的精氣神,脊背佝偻,蔫耷耷道:“殿下有急事,帶徐女官先回京,讓我回來護送你們入京。”

一直沒敢插話的菱枝、白羽也傻了眼,菱枝急急上前:“可是殿下帶走小姐,身邊怎能沒人照顧呢?”

“求謝大人送奴婢去小姐身邊。”菱枝撲通跪下來。

“菱枝姑娘起來說話吧。”謝清玄擡擡手,無奈道,“不是我不幫姑娘,如今,殿下已帶着徐女官跑遠了,我也不知他們身在何處。”

這可怎麽好?菱枝心下焦急,起身時,一不留神,崴了腳,哎喲一聲,幸好被星離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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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空出來,菱枝腳又受了傷,便和白羽二人一道被安置在馬車裏。

車廂中,隐隐還有徐琬身上的淺香,菱枝腳踝腫起,動也不敢動,卻唉聲嘆氣為徐琬擔心。

白羽見狀,挪了挪身子,挨着菱枝坐着,朝車帷罅隙掃了一眼,才壓低聲音沖菱枝打趣:“诶,你覺得星離侍衛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菱枝沒明白,輕輕碰了碰搭在另一側座椅上的腳踝,痛得直吸氣,“他和拏雲侍衛一樣,都是忠心不二的好人。”

“那可不一樣。”白羽輕笑一聲,“這麽些日子,你還沒看明白,他喜歡你呢。”

“喜歡我?”菱枝驚呼出聲,指尖指向自己,一臉不可置信,“這怎麽可能?”

她聲調高,馬車外所有人都看着星離大笑。

星離被笑得臉色通紅,可他素來也不是扭捏之人,不僅沒躲,反而大大方方朗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就是喜歡菱枝姑娘,你們想笑就笑吧!”

這回,連馬車中的白羽也笑得花枝亂顫。

菱枝面頰發燙,染着紅雲,不知是羞的,還是氣得,掀開車帷一角,沖窗外喊了一聲:“呆子!”

聞聲,星離身姿僵硬地回頭,卻只看到被甩落晃動的厚重車帷,他窘迫地撓了撓頭。

再回頭時,所有人都笑着沖他喊:“呆子!”

一行人歡聲笑語不斷,跟趙昀翼在時,全然不同。

唯有謝清玄心下發苦,随手扯了根枯草叼在口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嚼着。

他前世是造了什麽孽,今日才有此報應,一顆癡心無處可寄,連個小小侍衛都能把他完虐。

京城,皇後的坤羽宮中,鎏金镂空香爐中青煙袅袅。

太子趙旭廷朝口中丢了一粒幹杏,沖身側正給他續茶的美貌宮婢眨了眨眼。

美人柔夷扶着霁藍釉瓷盞,越顯得膚如凝脂,讓人忍不住想放在掌心把玩。

正要伸手摸上一摸,上首的皇後忽而開口:“聽說你那位姓蘇的奉儀懷了身孕?是男是女,可讓太醫瞧過?”

“看過了,是個小皇孫。”太子想起蘇莺時的溫柔小意,唇角牽起一絲笑,倒沒再惦記身側的美貌宮婢,“兒臣已晉她為七品昭訓,太子妃不高興,正跟兒臣鬧呢。”

太子妃的脾氣,皇後自然清楚,可當初是她求來的好兒媳,為的就是給太子尋個好的助力。

可惜太子不懂她苦心,因太子妃容色平平,态度上就怠慢了些。

“小皇孫必須平安誕下,你看着些謝迎霜,別讓她動了什麽手腳,可也得好生哄着,她是你的正妃,心裏自是向着你的。”皇後尖利的護甲一下一下刮蹭着鳳座扶手上的紋路,語重心長道,“賤婢生的趙景淹,斷了腿也不安生,聽說這陣子又有了動靜,想必是得了趙昀翼的叮囑。”

“趙昀翼那個賤種,不日便要回京,你父皇近來身子不大康健,你切莫掉以輕心,被他鑽了空子。”深知兒子秉性,皇後很怕他會誤事,掃了太子身側垂眸紅臉的宮婢,才敲打道,“得了江山,這天下所有的美人皆任你取用,皇兒何須急于一時?”

“母後說的是!”趙旭廷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捧起茶盞壓制心口燥郁。

“芸香。”皇後心下不忍,将那美貌宮婢喚至近前,“太子殿下乏了,你先扶他去偏殿歇歇,好生伺候着。”

太子面上一喜,當下便扶着額角,做出一副困乏模樣,由美人攙扶着,去了偏殿小憩。

一個時辰後,太子衣袍微亂,一臉紅潤走出來。

緊接着,一碗避子湯送進去,殿內傳來細碎的哭泣聲。

秋末風寒,早早将流雲染成原來越深的黛色,天幕垂下來。

離京城最近的一處鎮子上,市集已然散去,只剩零星的叫賣聲,徐琬捏着細長竹簽,小口小口啃咬着竹簽上插着的糖葫蘆。

紅豔豔的山楂果子,整整齊齊排成一串,外頭裹着金黃澄亮的糖衣,酸酸甜甜的滋味化開在唇齒間,徐琬美眸彎彎,一臉滿足。

“這麽好吃?”趙昀翼笑着,指骨微彎,輕輕蹭去她唇邊沾着的些許糖漬。

“好吃呀。”徐琬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嗓音甜軟含混,“我自小就愛吃,可阿娘說吃了會壞牙,總不肯讓我吃,只有哥哥偷偷買回一支。”

說到此處,她嗤笑一聲,擡眸望着趙昀翼:“他傻傻藏在懷裏,回來化得……”

話說一半,她登時愣住。

他修長如玉雕般的指骨上,沾着澄亮黏膩的糖汁。

所以,他方才不是在捏她的臉,而是在替她擦糖漬?

徐琬臉一紅,騰出一只手,從袖中抽出一方錦帕遞給他:“快拿帕子擦擦。”

誰知,趙昀翼不接,秾麗的眼眸凝着莫名淺笑,對上她烏亮的美眸,指骨擡至唇畔,薄而豔的唇瓣一開一合,輕易便将指骨上的糖汁抿舐幹淨,只留下一小塊潤澤水漬。

“唔,甜的。”趙昀翼舌尖抵過齒根,正經從容品評着,“卻不知山楂果是何滋味。”

“酸……酸的。”徐琬雙頰羞紅,下意識把手中竹簽往身後藏。

竹簽上還串着幾枚果子,可她一顆也不想分給他,倒不是舍不得,只是,同他共食一串糖葫蘆,未免過于親密?

“嗬,藏什麽?”趙昀翼輕輕捏了捏她細嫩的臉頰,指腹觸到她頰上微燙的熱度,眸底笑意漸深,心口一片柔軟,“怕我搶你的不成?”

“上回搶了琬兒的酒,琬兒便躲了我數日,這回我定不敢造次。”捏過她臉頰的手指,輕輕蹭了蹭她小巧挺直的鼻尖,“吃吧,饞嘴貓。”

聞言,徐琬一臉防備地盯着他,迅速把剩下的幾枚果子解決,竹簽丢入道邊廊下渣鬥中,狠狠松了口氣。

“算你說話算數,上次的事,我便不計較了。”徐琬挺直脊背,一副極大度的模樣。

只她沒意識到,近來她身段越發窈窕,脊背挺直之時,越發顯得纖侬袅娜。

飽滿的唇珠仍沾着薄薄一層糖汁,紅豔潤澤,似泡在糖汁裏的紅櫻桃。

“琬兒可知,同饞嘴貓最為相配的是什麽貓?”趙昀翼眸光漆深,缱绻描摹着她豔如海棠的唇形。

他在說什麽?徐琬回望他,一臉茫然。

“偷嘴貓。”

說話間,趙昀翼已擒住她細弱的手腕,身形一轉,将她扣在窄巷清涼的青磚石壁上。

“唔。”徐琬的氣息被他身上淺淺的蘇合香糾纏住,哀怨聲艱難自唇齒間溢出,細細碎碎,“趙昀翼,你,唔。”

窄巷中未掌燈,漆黑一片,朦胧中,唯有他微斂的漆眸那般秾麗,缱绻攝人。

孤身二十載,趙昀翼的目光從未為任何女子停留,他以為,世間女子,是最麻煩無用的,只會讓英雄氣短,不思進取。

遇上徐琬,他才知曉,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他纖長的指骨扣住她後腦,一根根沒入她柔軟的墨發,長指為梳,她氤氲水霧的眸子微微泛紅,鴉羽般的長睫柔弱輕顫。

小巧的下颚被迫揚起,小小婉麗的容顏如不堪風雨的嬌花,皙白的雪頸下藏着怎樣的美好,已然烙在他指腹、心尖。

江山萬裏,他向來視為無物,唯有她,才是他想要擁有的一切。

回到客棧時,廂房裏的燈大多已熄滅。

唯有徐琬房裏的燈,仍亮着。

趙昀翼将她抱坐在榻上,随即,極自然地俯身蹲在她腳邊,将她裏褲的褲腿往上推卷。

吓得徐琬匆忙将腿往回收,白皙細直的小腿露出半截,明晃晃搭在榻邊:“你做什麽?”

“我保證不再鬧你,好不好?”趙昀翼長手一伸,握住她腳踝,不許她再往後躲,“今日騎馬,是我思慮不周,讓我看看你腿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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