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府裏的談話

小姐守完母孝，歲數大了親事上就犯了難，和小姐差不多歲數的公子們，都已經成婚了，就是沒成婚的，也訂了親事了。

大少奶奶為了小姐的婚事，也是愁的不得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因為這個，外面都有了不好聽的流言了。

現在好了，小姐聖人賜婚給了蜀王，那可是大齊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看那些笑話小姐的人還有什麽話說。

武嬷嬷越想越高興，腳步比平常也輕快幾分。

劉含櫻與武嬷嬷一向親近，含笑問道：“奶娘，這是怎麽了，你這樣高興？”

武嬷嬷笑道：“還不是姑娘的喜事來到了，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奶娘，你笑我。”因為是從小親近的人，劉含櫻放松了一些，她的語氣裏并沒有什麽羞澀，倒是隐隐有些撒嬌的意味。

武嬷嬷坐在圓杌上，說道：“這有什麽好笑話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姑娘的婚事定下來了，我只有為姑娘高興的。”

說完她就朝着屋裏的丫鬟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小姐說。”

劉含櫻微微點頭，立春立夏行了個禮，慢慢退出去了。

等屋裏只剩下她們兩人，武嬷嬷坐直身體，語氣鄭重：“姑娘，你剛生下來老奴就到了你的身邊，是看着你一點一點長大的。現在你就要出嫁了，老奴這心裏，高興啊！”

“有些話老奴就直接說了，希望你不要怪罪。你的嫁妝夫人是從小就給你準備的，本來盡夠的。現在你要嫁入的是皇家，肯定要再多一些。”

“這也是太太囑咐我的，要是未來姑爺身份貴重的話，嫁妝就多給你一些。太太不在了，你的嫁妝要是不多的話，難免讓王府的人看不起。”

劉含櫻微微嘆了口氣，喊道：“奶娘，嫁妝的事父親也說了，被我給駁了回去。”

武嬷嬷沒想到會是這樣，趕緊問道：“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蜀王府裏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一點，雖然不說是龍潭虎穴，可爾虞我詐你争我鬥是免不了的，你過去就是繼室，要是嫁妝再簡薄了，怕是更不好立住腳跟了。”

武嬷嬷的話裏全然是對劉含櫻未來的擔憂，劉含櫻拉了武嬷嬷的手，柔聲說道：“嬷嬷，我知道，母親和您都是為了我好。只是咱們劉府一直是清貴之家，父親與祖父都是文臣，俸祿雖然多，可也要養活一大家子人，要是給我的嫁妝太多了，府裏難免不湊手。況且過得好不好，看嫁妝，更看人，你對我還不了解嗎，我是那種任人拿捏揉搓的人嗎？”

話雖這樣說，可武嬷嬷還是有些愁眉苦臉：“可是，太太給你準備的嫁妝雖然有三四十擡，但大都是些平常的首飾衣料和家具，嫁個咱們一樣的人家倒還行，可小姐要嫁的人是王爺啊，還是當今聖上的胞弟，那些就實在不夠看了。”

劉含櫻安慰道：“奶娘，蜀王府還要送聘禮來，陛下和後宮的娘娘到時候也會賜些東西，嫂子會把那些東西都歸到嫁妝裏的。您就不要擔心了。”

劉含櫻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武嬷嬷一向對她信服。

她轉而問道：“那陪房姑娘打算帶哪些人？”

劉含櫻：“這就要嬷嬷幫忙了，立春立夏是我的大丫鬟，跟在我的身邊時間也長，她倆自然是要跟我去王府，秋分，霜降提成大丫鬟，也要跟我去王府。嬷嬷，秋分和霜降還沒有定下人家，您在府裏的時間長，看看哪個下人還沒訂親，選那人品好的給她倆把親事定下來。至于陪房，就帶着趙有財一家，秋分霜降的丈夫也一塊跟了去。”

這樣的安排都是也算合理，只是劉嬷嬷卻想到了另外一層，說道：“姑娘，秋分的模樣周正，要不還是不給訂親了吧。”

富貴人家的姑娘嫁人時，總會準備兩個貌美的陪房，這是專門為了籠絡姑爺的。

劉含櫻搖搖頭：“與我一起長大的人，有了二心才更可怕。”

劉嬷嬷不再勸了，就說道：“姑娘，這就交給我吧。”

後院裏柳姨娘正在燈下做針線呢，丫鬟秋蘭放下手裏的茶盞，說道：“姨娘，這些東西左右有下人們操心，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省的晚上又眼睛疼。”

柳姨娘用牙齒咬斷一根線頭，開口道：“別人做的，總不如我做的貼心。今天老爺又歇在書房了嗎？”

秋蘭點頭道：“門都上鎖了，也沒見老爺往後院來，應該是歇在前院了。”

柳姨娘往西邊努努嘴：“大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西院住着的那位心恐怕就放下來了，大小姐的婚事老師沒着落，那位恐怕比誰都着急。”

屋裏只有主仆兩個，秋蘭也笑道：“可不是，大小姐不訂婚，二小姐總不能越過長姐去先說親吧。楊姨娘平時急的跟什麽似的，我聽說楊姨娘甚至跟人抱怨，實在不行就先給二小姐相看人家呢。”

柳姨娘搖搖頭：“這她才是真真糊塗呢！大小姐是嫡長女，二小姐還能越過她去。給人做妾的，一輩子低正妻一頭不說，就連孩子也......”

柳姨娘嘆了口氣，不說什麽了。

秋蘭趕緊勸道：“姨娘，您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呢，二少爺聰明又孝順，學堂裏的先生也常常誇他呢。我聽大少爺的常随劉全說，就是宮裏出來的人也對二少爺贊不絕口呢。”

柳姨娘這才展顏笑道：“是啊，我這一輩子也沒別的期望了，只願二少爺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

盡管屋裏沒人，秋蘭還是左右看看，湊近柳姨娘，小聲說道：“姨娘，我聽劉全說，大少奶奶跟大少爺商量，等老爺去了以後，兩個少爺分了家，您要是願意，就讓您跟二少爺出府住。”

柳姨娘正在做針線活的手一抖，針尖直直紮入指尖，滾圓的一顆血珠立時冒了出來。

她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雙眼緊緊盯着秋蘭：“你說的是真的？”

京城也不是沒有姨娘跟兒子出府住的，不過很少，大部分做妾的進了府，就一輩子鎖在了那方小小的後院了，等再從側門或角門出去，就變成一具屍體了。

要是真的，真的能跟兒子出去住，那她這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到時候只有兒子跟兒媳婦，說不定兒子的孩子，自己的孫子孫女，還能喊自己一聲奶奶呢。

秋蘭低聲道：“雖然不是十分，可也有六七分了。姨娘，我跟劉全七拐八繞的親戚關系您也知道，也就見面能說上兩句話的關系。他能跟我說這些，我想也是大少奶奶或大少爺授意的。”

柳姨娘低下頭繼續做活，半晌才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西小院裏，楊姨娘也和女兒劉含芸說話呢。

楊姨娘雙手合十上下搖晃拜了兩下，這才眉開眼笑地說道：“謝天謝地，大小姐的婚事終于定下來了，等忙完她的婚事，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

跟在劉含櫻那裏歡快喜悅的模樣不一樣，劉含芸現在雙眉緊蹙：“姐姐這婚事，還不知道是憂是喜呢？”

楊姨娘不解道：“這怎麽說？大小姐的夫婿可是當今陛下的胞弟，尊貴無比，聽說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雖說是做繼室，可是進門就是王妃，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婚，有的王爺娶元妃都沒有這待遇呢。”

“姨娘不知道，王府的陳側妃是太後的親生侄女，很受王爺寵愛。這陳側妃生了一兒一女，尤其是那個女兒，不但在王府很受寵，就連在太後面前也得寵的很，就連宮裏一般的公主，都不如陳側妃的女兒在太後面前有臉呢。”

楊姨娘不愛聽這個，就說道：“管她呢，這些事是大小姐該頭疼的。姨娘只盼着你能找一個好夫婿，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別的姨娘也就不求了。”

劉含芸就說道：“姨娘，姐姐在王府過得好，我以後在婆家也能受人尊重。”

同為劉家的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姐姐在王府得寵，她未來的夫家肯定也會高看她兩眼的。

楊姨娘撇撇嘴，劉含芸再道：“姨娘要是不信，您等着瞧，大姐嫁入王府後，我的親事肯定也能比以前好上兩分。只不過京城裏的那些纨绔我是看不上的，還不如找個家世清白人上進的舉子呢。”

知女莫若母，她這樣一說，楊姨娘就知道女兒心裏是個什麽想法了，她趕緊問道：“含芸，你真是這樣想的，咱們家裏雖然不算京城裏頂級的人家，可你從小也是仆婦環繞着長大的，那一般的人家家裏的日子你能過得慣？就不說舉人了，沒什麽根基的進士家裏過的日子也就是個衣食無憂，你能受得了？”

她就的女兒雖然是庶出，可也是二品大員的女兒，又不像大小姐那樣年紀大了不好做親，要是仔細找找的話，肯定能找到家世好人又上進的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