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甜蜜陸筵似乎覺得她的笑過于明媚灼目……

沈清璇在一旁柔聲寬慰,“母親不必生氣,路姨娘便是再得寵,也不過是一個妾室,生下的子女便是庶子,都要喚您一聲母親,她們也要恭恭敬敬地伺候您。您氣壞了身子,女兒可是要心疼了。”

鄧氏聽聞她的一番話,臉色終于好了許多,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在我還有你。”

沈清璇乖巧地應道:“女兒會長長久久的陪着您。”

鄧氏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感嘆道:“娘自是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可是,你是女兒家,遲早要嫁人的,娘便是再舍不得,也得把你嫁出去啊……”她腦海中閃過沈沅嘉,她都已經定親了,還是一門讓人豔羨的親事,自己女兒的婚事卻還沒有着落,複又道:“你放心,娘一定會給你挑一個最好的夫婿。”

沈清璇眼底有些迷茫,自己的夢境中,近日一直停留在揚州瘦馬的日子裏,遲遲不肯再往後,自己将來的夫婿,自是也沒有出現。

她收回思緒,佯裝害羞,紅着臉不說話。

是夜,沈沅嘉坐在梳妝鏡前,剛拆卸下朱釵,就聽到素鳶怒氣沖沖的走進來,沈沅嘉見了,調笑道:“是誰惹我們的小鳶兒生氣了,我替你收拾他!”

素鳶望着鏡子裏嬌花似的臉,眉如遠山,墨瞳清澈,像是蘊了春水,如今笑意盈盈,眼波流轉間,泛着勾人心魄的美。聽到自家姑娘不正經的稱呼,她的臉紅了紅,胸中的怒氣也消散了些,“姑娘,奴婢剛才聽說了,四姑娘就被罰去跪了三日祠堂,夫人怎麽能如此,她可是想要害您性命啊!”

沈沅嘉對于這個處罰并不意外,先有路姨娘滑胎,榮陽侯憐惜她喪子之痛,不會同意鄧氏将沈如蓉送到莊子裏的。再出現沈如蓉殘害姐妹,榮陽侯也會責備她治府不嚴,說不定會将管事大權分給傅氏和方氏,鄧氏自是希望把沈如蓉的事情壓下去。

不過沈如蓉她也沒想這麽快送出去,她還要留着給沈清璇呢。

沈如蓉陷害她,不過是嫉妒她嫡女的身份,如今沈清璇坐在那個位置,嫡庶矛盾,自然就轉移到了她倆身上。

上輩子,沈清璇回府的時候,沈如蓉已然出嫁,兩者自然相安無事,如今……

她斂了冷色,思緒慢慢便有些飄忽,不知不覺就想起了那個救命恩人,她墜湖的地方在府外,那人應該也不是府中人,當時她昏昏沉沉的,就連那人的容貌都沒看清,茫茫人海,她又該去哪尋他?

湖邊的一座小閣樓,精致小巧,此刻卻是一片昏暗,似乎其中并未住人。

月色昏朦,軒窗大開,借着灑在地上的月輝,隐約可見屋內布置典雅,架子床上卧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屋外忽然狂風大作,屋內青色紗簾飄忽,露出一張絕豔疏朗的臉,男子眉宇緊蹙,似乎深陷在噩夢中,無法自拔。

“哈哈哈,陸筵,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有個太子的名頭,就真的是高貴的太子了?父皇不喜歡你,不得寵的主子可是奴才都比不過!”年輕的皇子嘻嘻哈哈,手中拿着一捧雪,狠狠地往單薄的少年身上砸,名叫陸筵的少年身形纖瘦,一張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冷意,他狠狠咬着牙,忍受着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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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一起的皇子們好像得了樂趣,見少年只知道忍受,不敢反抗,便來了興致,紛紛握了雪球,不斷砸向少年。雪化成水,從他的額頭上滑入衣領中,冰涼刺骨,少年臉色越發蒼白,寒風凜冽,少年單薄的衣裳早就打濕,風一吹,更是凍人。

畫面一轉,又是燈火輝煌的大殿,震怒的天子高高在上,指着他怒斥,“不識好歹!混賬東西!朕讓你活着已是最大的開恩,你和你外祖父一樣不識好歹!妄圖禍亂朕的江山!不過是靠着朕的仁慈才得以茍延殘喘的老東西,竟然敢頂撞朕!”

少年額頭被硯臺砸破了,汩汩留着血,他的黑眸沉沉,鮮血流入眼,眼底一片空寂。

“滾!滾得遠遠的!沒有朕的旨意,終身不得入京!”

漸漸的,畫面如同水波,緩緩漾開。辱罵聲,燭光漸漸消失在耳邊,周圍黑茫茫一片,長成高大俊美的少年陸筵無動于衷,閉着眼任由黑暗将自己席卷。

“你的名字是什麽啊?”驀的,黑暗中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

陸筵睫毛抖動,睜開了眼,入目是一張清滟的臉。

女子梳着婦人的發髻,衣着富貴,眼眸中帶着柔柔的光,專注地望着他。

陸筵迷茫了一瞬,發現他此時躺在一個潮濕的山洞中,他似乎受了極重的傷,腹部如撕裂般的疼,可他面不改色,若不是毫無血色的唇瓣,女子都不會相信這人險些死了。

“哎呀,都七天了,我們被困在這座山上,你一句話都不說,你不無聊嗎?”旋即女子眼睛一亮,語氣帶了一絲撒嬌,“我救了你,你就陪我說說話,行嗎?”

陸筵低頭,發現自己的傷口果然被清理了,只是處理傷口的人似乎格外生疏,草藥汁液抹得到處都是,包紮的布料都是胡亂地纏在一起。

女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俏臉微紅,急急辯解道:“我也是第一次替人包紮傷口,雖然醜了些,好歹把你的性命保住了!”

“你可不許嫌棄!”女子美眸微瞪,小臉鼓起,似乎陸筵只要稍微露出不滿,她便要撲上來咬人一般。

陸筵斂眉,抿了抿唇,識趣的沒有說話。

女子滿意,紅唇彎了彎,笑得狡黠,好似一只偷了腥的貓。陸筵似乎覺得她的笑過于明媚灼目,眼神閃了閃。

“你這是得罪了什麽人嗎?這人下手也太重了!”女子語氣憤怒,似乎受傷的人是她一般,雙拳緊緊握在一起,她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疼嗎?”

陸筵眼底劃過一抹詫異,似乎驚訝她的關心。

“肯定很疼吧,我可怕疼了,刺繡紮了手我都覺得疼,更遑論這麽大的傷口了。”女子抱着雙膝,小臉擱在膝蓋上,歪頭看着他,自言自語。

陸筵心底冷冷的想,真是不知疾苦,順風順水的千金小姐啊!自己滿身傷痕,從地獄裏掙紮着活下來,怕是早就失去了說疼的資格了。

他眼底漫上陰鸷,若是他活着回去了,他要将這些痛苦千倍百倍的還回去!

恨意讓他血液翻湧,燒得他心口發疼。

驀的,他的鼻尖湊上一抹清冽的幽香,夾雜着晨露泥土的清新,唇上一軟,嘴中就被喂了一塊硬硬的東西。他無意識地動了動,微甜,他怔然。

“疼的時候吃糖就不疼了。”女子笑意盈盈,“你還疼嗎?”

陸筵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入目一片灰暗,有些失神,他舔了舔唇,似乎夢境中的甜仍舊殘留在唇齒間。

他有些茫然,夢裏的一切都格外真實,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腰腹,并沒有巨大的傷疤,他神色晦暗,那個女人,他也從未見過……

沈沅嘉提出讓出暢春園後,第二日便着手收拾院子,不過短短一日,她就整理好了。

素鳶看着屋子裏簡簡單單的一個箱籠,猶豫道:“姑娘,您确定就只拿這些東西?”

沈沅嘉點了點頭。衣裳首飾她就挑了些舊的,那些奢華的一概沒拿。其

素婉還要勸,卻看到姑娘臉上的笑,呆了呆,愣住了。

實在是那笑,讓她看了心裏無端酸澀,像是卸下了萬擔重負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更好的生活。

她恍惚不已,心中竟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看到姑娘笑得這樣好看了。姑娘似乎見人就帶着笑,那些完美的笑容就仿若是她的面具,戴上了,她心底的想法就讓人猜不透,溫和卻疏離。

素婉眨了眨眼,壓下心疼,笑道,“姑娘天生麗質,便是素衣麻布也是極美的,更何況,那些衣裳太醜了,一點兒也配不上姑娘,以後置辦新的就好了。”

鄧氏在屋子裏聽下人呈上來的消息,得知沈沅嘉除了貼身的幾套衣裳,那些名貴的衣裳首飾一件都沒帶走,着實愣了一下。

她又想起這些年來沈沅嘉的衣食住行都中規中矩,從來沒有主動從她這裏讨要過東西,心中不知為何,又生出了幾分愧疚,她想問一下身旁的嬷嬷,自己是不是過于忽視沈沅嘉了?

但是又看到身旁欣喜不已的沈清璇,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問出口來。

徒留一聲淺淺的嘆息,随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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