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要嫁給……陸筵!
沈沅嘉的心墜到了谷底,臉上閃過一抹恐懼,自己難道重活一世,也難逃死劫嗎?
是夜,萬籁俱靜,偌大的院子中只有屋檐下有細微的燭火,屋內漆黑一片,只有噩夢中的女子難受的喘息聲。
沈沅嘉只覺得自己恍若置身在熊熊熱火中,渾身灼熱難耐,她想要出口喊人,也想要起身逃離,手腳卻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只能全身僵硬地躺在床上。
她朦胧間看到不遠處珠簾微微晃動,隐約有慘叫聲傳來,她一動不能動,未知的恐懼緩緩将她吞噬,她心下惶惶然,美眸緊緊盯着不遠處。
屋外忽然刮起了風,沈沅嘉只覺得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她一驚,心底的不安越發擴大開來,心跳也逐漸加快。
“噠,噠,噠……”珠簾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心下一動,緊緊盯着不遠處。呼吸緩緩放輕,燭光下人影晃動,形同鬼魅。
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探出,不緊不慢地掀開了珠簾,沈沅嘉使勁兒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來人是誰。
人影若隐若現,珠簾四處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在這詭異到讓人發慌的屋內顯得越發刺耳。
來人一襲明黃色龍袍,五爪金龍在燭光下顯得越發猙獰,衣擺下像是被潑了濃墨,一片暗沉,五官俊美,眉眼如刀裁筆畫般深邃,眼睛深邃,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海。
陸筵!沈沅嘉咬了咬唇,眼睜睜地看着他步伐不緊不慢,手中虛虛提了一把劍,劍尖抵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走近了,沈沅嘉這才看清楚,他衣擺上哪裏是墨汁,而是濃稠粘膩的鮮血!劍刃飲足了血,散發着幽幽寒光。
陸筵咧了咧嘴,目光冷沉,“呀,六弟妹原來在這兒可讓朕好找啊!”
那聲音陰森如惡鬼,帶着濃濃的惡意,仿若要将她拖入無間地獄。
沈沅嘉只覺得天旋地轉,空氣中的血腥氣刺鼻,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自己不是他的六弟妹,可喉嚨裏仿佛塞了棉花,生澀得說不出話。
陸筵慢悠悠的将劍拎起來,“當——”的一聲,劍尖插在了她的耳旁,冷風刮過,她動了動眼睛,無意間看到了陸筵身後散落的四肢……
“六弟妹,你是想要手呢?還是腳”陸筵聲音漫不經心地仿佛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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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嘉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偏偏口不能言。
陸筵揚了揚眉,驀地俯下身,沾着血的手掌輕輕的捏住沈沅嘉的下颌,語氣愉悅,“真是個勇敢的小姑娘……原來是想手腳皆斷”
沈沅嘉看着陸筵眼含贊嘆地揮起手中的劍……
“啊!”沈沅嘉驚叫一聲,倏然睜開了雙眼,入目是青色的床帳,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認出是她的新屋子。
沈沅嘉又驚又怕,背脊上滿是冷汗,夢境中的絕望仍然揮之不去。她會死的吧?她最後還是會死吧?
“姑娘”素鳶掀開床帳,輕輕的坐在床沿上,就見沈沅嘉只着單薄的寝衣,緊緊咬着牙,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臉上也滿是惶然。
“姑娘又做噩夢了”素鳶将錦被蓋在沈沅嘉身上,輕輕地環住她。沈沅嘉緊緊攥着素鳶的衣袖,心底無措又茫然。
為何自己總是躲不過不是沈清璇的替身,就是榮陽侯府搭上六皇子的棋子。
她眼神中忽然閃過一抹瘋狂,這張臉,這張臉,都是這張臉!若是她毀了這張臉,是不是沈清璇就會放過她了榮陽侯府又如何拿毀了容的她去谄媚六皇子
“姑娘,快松手!”
沈沅嘉只覺得素鳶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缥缈而空茫,她眼底翻湧着壓抑的絕望。
“素婉,快拿薄荷油,姑娘魇住了!快!”素鳶急急道,她連忙用手去抓沈沅嘉的手,“姑娘,嗚嗚,您別吓奴婢啊!您若是毀了臉,日後難道您想看着那些曾經羨慕嫉妒您的人以後嘲笑您嗎?”
沈沅嘉手頓住,目光直愣愣的,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好似有隐晦的東西破土而出,她有什麽錯?難道她容貌姝麗是錯知書達禮是錯渴望活着也是錯?
她不過是要活着而已……
她虛弱地靠在素鳶的懷裏,素婉輕柔地替她抹了薄荷油,清涼地味道瞬間讓她的腦子清醒下來。
素鳶素婉吓壞了,兩個人臉上都挂着淚,緊張地看着她。
沈沅嘉緊緊攥着被子,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沉聲道:“給我鏡子!”
素婉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連忙轉身去了梳妝臺,取來了一扇鏡子。
沈沅嘉伸出手,捧着鏡子,鏡子裏映出她的容貌。
肌膚如玉,仿佛天上的明月,不染胭脂便出塵如仙,眉眼如畫,仿佛是精心雕琢的美玉,每一處都是美好得讓人心折。此時她臉上有幾道淺淺的劃痕,平白添了幾分頹唐纖弱之美。
沈沅嘉眼神越發堅定,她為何要自毀容貌這不是正好如了沈清璇的意嗎?
她沒有錯。
憑什麽要讓她一再退讓,若是榮陽侯府的養育之恩,自己前世已經用性命償還了。難道這輩子還要搭上她的性命嗎?那自己重來一世,意義何在?
她只想要好好活着罷了。
若是上輩子這容貌是罪孽之源,這輩子她偏要憑借着這容貌,為自己争奪出一線生機。
她決定了,她要嫁給……陸筵!
雖然下了決心要嫁給陸筵,但是沈沅嘉着實不知道該如何實施,陸筵貴為儲君,自是成日待在東宮,她一個閨閣少女,如何能夠突破侍衛的守衛闖入東宮,思慮深重,加之近日來夜夜飽受噩夢的折磨,沒幾日就削瘦了許多。
盛京局勢緊張,恰逢多事之秋,鄧氏便想讓衆女眷一起去寺廟中祈福,求個心安,沈沅嘉也想看看佛光能不能讓她避開邪祟,不再噩夢纏身,自是欣然應允。
大周信奉佛教,每年帝後都會親臨白馬寺為大周祈福。白馬寺建成四百年,經歷了兩朝更疊,仍然屹立不倒,多年來,出了多位佛法精深的得道高僧,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國寺。
寺廟大門莊嚴威重,隐隐可以聽見裏面梵音陣陣。
寺廟中有專門給達官貴人準備的院子,衆人在沙彌的帶領下,去了廂房。
“各位施主,若有需要,可以随時告知,如此,小僧便告退了。”沙彌稍稍彎身,便退了下去。
一間廂房可以住兩個人,沈沅嘉本以為自己會一個人,沒料到沈薔竟然主動提出要與她一個房間。
沈薔指揮着丫鬟布置好了屋子,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微擡下巴,道:“我只是看這個屋子比較清靜,可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沈沅嘉彎唇,“我沒多想。”
沈薔臉一紅,總覺得自己多嘴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轉了轉,道:“我聽說白馬寺有一棵四百年的菩提樹,很靈驗,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
沈薔提議去看菩提樹,恰她也正好無事,于是點了點頭。
沈薔臉上一喜,連忙起身,興致沖沖地就往外走。她性子跳脫,一出門就忘記了自己前些日子還十分讨厭沈沅嘉,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像個喜鵲,走至半路,她忽然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沅嘉的眼色,道:“你會不會嫌棄我話太多了?”
沈沅嘉搖搖頭,她思索了片刻,道:“聽你說話很惬意。”許是沈薔喜歡看話本子,她說的話也很有趣,時常能夠說些诙諧的話,讓她煩悶的心也有些許放松。
“我娘就覺得我話太多,這不讓我做,那也不讓我做。”沈薔抱怨道。傅氏希望将她培養成端莊知禮的大家閨秀,對她的規矩很多。
兩人經過這樣一遭,關系隐隐添了幾分親近,沈薔甚至直接挽着沈沅嘉的手臂,和她并肩而行。兩人在寺廟中找沙彌問了路,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棵百年菩提。
菩提樹栽種了多年,如今已經長得很是高大。枝葉繁茂,亭亭如蓋,上面有許多人系的紅綢,遠遠望去,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甚是壯觀。
沈薔仰着頭,驚嘆道:“天哪,這是有多少紅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