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動情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空下起了綿密的小雨。
屋內沒有點燈,一室靜谧。
陸七進了屋子,發現屋內黑乎乎地,看不見人影,“姑娘?”
她有內力,夜裏也能視物,在屋內巡視了一圈,在窗子下發現了抱膝而坐的沈沅嘉。
小小的一團,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可憐。
她拿了火折子,剛要點燃蠟燭,角落裏傳來一陣細弱的聲音。
“別點。”
陸七聽出了沈沅嘉聲音裏的疲倦,她愣了愣,将火折子收了起來。
沈沅嘉自從去了一趟前院,回來就沉默下來,晚膳也沒有用,把素鳶素婉都遣了出去,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
素鳶沒法,就去請陸七幫忙,這些日子裏,陸七守候在院外,給了她們極大的安全感。
陸七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沈沅嘉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道:“沒有。”
猶豫了這麽久,顯然是謊話。
“姑娘,您有難事大可以說出來,您救了太子殿下,屬下這條命都是您的了,為您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陸七聲音铿锵堅定。
沈沅嘉動了動指尖,小聲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聽聞傍晚的時候醒了,如今正在用膳。”陸七見她有了說話的興致,連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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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之前就收到了陸一傳來的密信,正好也是要來說給沈沅嘉聽的,沒想到她主動問了。
沈沅嘉輕輕抿唇,露出一抹淺笑,“醒了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又将頭偏了偏,将腦袋擱在窗沿,隔着窗子聽雨打芭蕉的聲音。
陸七猶豫了一瞬,道:“姑娘若有難事,大可以去找太子殿下幫忙,屬下幫不了您的事情,殿下定然有辦法的。”
沈沅嘉斂眉,難道她還能求陸筵讓沈敬仁不将她當成貨物般呈獻給六皇子嗎?
她苦笑了一聲,下午的場景仍如同剛發生的一般,歷歷在目。
沈敬仁高坐在上首,神色漠然。
“榮陽侯府養育你一場,于你有再造之恩,如今,便是你回報家族的時候了。六皇子前程似錦,你嫁過去,未來自有一番大造化,為父也是為了你好。”
“正妻之位?當然是側妃了。你要知道,你既已退婚,身上便有了污點,皇家如何能容忍退婚的女子為正妃嘉嘉,莫要癡心妄想了。”
被拒絕後他暴怒而起,指着她罵道:“你還敢嫌棄!這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機會!若不是我收養了你,你怕是做妾的資格都沒有!”
随即又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如今嫁去雖是側妃,但是府中沒有皇子妃,你便是府裏身份最高的人。你若是手段高明一些,生下長子,以後六皇子登基,你得封貴妃,皇後之位也未嘗不可!”
“你好好考慮一下,你到底是想要體面地嫁過去,還是要人将你綁過去!”
沈敬仁已然跟她攤牌了,還貼心地給了她兩個選項。
有什麽好選的?
都是為妾,有何區別。
“姑娘,您可是擔心殿下不幫您,您放心,您這是救命之恩,殿下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定會幫您的。”
更何況,您于殿下而言,本就是獨一無二,異于旁人的。陸七在心裏默默道。
若說以前只是猜測,可如今鐵證如山。陸筵讓那麽多人都近不得身,唯有沈沅嘉,能夠破開陸筵的防線,讓他毫無警惕。
沈沅嘉雙眼緩緩亮起,是啊,救命之恩,非同一般。
自己若是讓陸筵娶自己呢?他可會同意。
沈沅嘉打起精神來,說道:“姐姐,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
陸七笑起來,道:“那屬下可以點蠟燭了嗎?”
沈沅嘉臉紅了紅,這才覺得自己的行為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兒,有些幼稚。
她吶吶地應了聲。
沈沅嘉坐到了梳妝臺前,她掃了一眼桌上的胭脂,伸出手取了一盒,對鏡梳妝。
青黛描眉眼,胭脂染玉頰。
沈沅嘉本就如畫的容貌更是潋滟勾人,她輕輕地擱下唇脂,對着菱花鏡露出一抹清滟的笑容。
一霎那,如同春日百花盛開,絢麗奪目。
“備車。”
不知何時,小雨漸漸成了暴雨,大雨瓢潑,模糊了視線。
閣樓裏點着蠟燭,明亮的燭光将精致的閣樓照的如同天宮。
屋內燃着好聞的沉水香,小銅爐裏青煙袅袅,陸筵着一身雪白寝衣,半歪着身子坐在床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奏折,正神色認真地在翻閱。
他毒素未清,神色看上去有些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他喜靜,屋內伺候的人都被他遣了出去,此刻屋中只餘他一人。
門上傳來幾聲輕巧的敲門聲,陸筵頭也沒擡,散漫地翻了一頁紙,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大風呼嘯,夾雜着濕潤的水汽争先恐後地湧了進來,不過一瞬,門又被人小心翼翼地合上。
陸筵被風一吹,掩着唇悶悶地咳了起來,這咳嗽來得猛烈,他蒼白的臉漸漸染上紅潤。
他的背脊上落下一件溫暖的鬥篷,眼前伸出來一只塗着漂亮丹蔻的手,手中捧着一杯溫茶。
陸筵的咳嗽戛然而止,他驀地擡起頭,卻見盛妝的少女目光輕柔,眼含擔憂地望着他。
她似乎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眉心畫了幾瓣牡丹花钿,青絲绾髻,一襲水紅色掐腰襦裙,層層疊疊如雲霧般絢目,裙擺上繡了開得嬌豔的牡丹花,繁複層疊。
燭光下,少女散發出淡淡的柔光,明眸皓齒,比任何時候都要明媚動人。
陸筵深深凝望着她,半晌,他用剛剛咳啞了的嗓音慢悠悠地道,“沈沅嘉,是你啊。”
語氣裏熟稔又溫柔,似乎他對于她的到來毫不意外。
沈沅嘉聽着她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吐出來,覺得格外好聽。
她耳朵酥酥麻麻,她眨了眨眼,壓下異樣感,低頭望着他,溫聲道:“殿下,喝口茶吧。”
陸筵口氣随意,“你喂我,我手髒了。”
沈沅嘉這才注意到陸筵的掌心裏淌着一小灘黑沉的血跡。
沈沅嘉一驚,慌慌張張地從懷中掏出帕子,道:“殿下,我幫您擦幹淨手吧。”
陸筵将手遞給她,沈沅嘉将茶杯放下,試探着握上他的手,見陸筵斂着眉,沒有拒絕。
她松了口氣,溫柔地拿了帕子替他擦拭掌心。
她垂着眉眼,神色認真,似乎眼前不是一只肮髒的手,而是一件精美的玉器。
陸筵慢慢擡起眼簾,注視着她的臉。
沈沅嘉将指縫裏的血也擦幹淨了,再擡頭,卻撞進一雙深邃的眼,裏面沉沉浮浮,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怔了下,這才發現兩人此刻距離太近了。
她退開一步,直起身,屈膝道:“臣女冒犯了。”
陸筵輕笑,格外懶散,他隔空點了點一旁的茶盞,“你還要繼續冒犯呢!”
沈沅嘉默默地端起茶杯,也沒有說他的手既然幹淨了,茶也可以自己喝。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這次靠得更近了些,陸筵搭在錦被上的手不停的被她寬大的衣袖掃過,微微癢。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喂完,捧着茶站在了一旁,靜默不言。
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陸筵似乎也不在意她,捧了奏折惬意地看了起來,可若是細心觀察,就會發現奏折上已經做了紅批,顯然是已經批閱過的奏折。
沈沅嘉咬唇,感受到陸筵的無視,她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心髒砰砰跳。
她心中遲疑,自己自小恪禮守法,與江雲澈成婚後也是端莊優雅,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出格的事,她全身的頭發絲兒都寫滿了猶豫。
可一想到沈敬仁下了最後的通牒,她将茶盞放好,抖着手放到了衣領上。
她今日穿着的衣裳是精致的盤扣,雙指一扭,盤扣便分開了。
解開了第一顆扣子,接下來便沒有那麽艱難。
衣領散開,露出精致漂亮的頸和鎖骨。
陸筵聽着衣料摩挲的聲音,微擡眼眸循聲望去,卻見美人素手正在緩緩寬衣解帶,衣裳微褪,露出白皙如玉的肩……
陸筵瞳孔猛地一縮,啞聲道:“你在做什麽?”
沈沅嘉将衣裳退至胸前,被他涼飕飕的語氣一打斷,再也沒有勇氣繼續下去,她的雙手緊緊揪着衣料,指尖發青,嘴唇也咬得蒼白。
她眼圈微紅,隔着淚霧望着他,見陸筵神色不辨喜怒,她心尖顫了顫,跪了下去。
明明屋內沒有風,可沈沅嘉跪在地上,微微顫抖。
“……求殿下憐惜。”沈沅嘉聲音小小的,帶着顫音。
陸筵眼眸落在沈沅嘉露在空氣中的背脊,如玉無暇,散發着瑩瑩的光。
美人彎下了高貴的頭顱,語氣卑微,可陸筵卻無端沉悶。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陸筵問。
“求殿下垂憐。”沈沅嘉閉着眼,顫聲道。
陸筵想起趙江海曾經說過的話,忽然開口問道:“你心悅孤?”
沈沅嘉猶豫了一下,如實回答,“并未。”
陸筵心裏似有一股怒意騰升,燒得他腦仁疼,他冷了神色,道:“那你為了榮華富貴?”
沈沅嘉臉色蒼白,不想被人看成是這樣低劣的人。可自己如今所作所為,不就是如同那些為了榮華富貴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女子一般無二嗎?
她緊緊咬着牙,沉默不語。
陸筵見她默認下來,冷笑了一聲,道:“孤若是不應呢?”
沈沅嘉道:“臣女救了殿下性命,殿下貴為儲君,當知恩圖報。”
陸筵低下頭,舌尖舔過蒼白的唇瓣,陰恻恻地說道:“你狹恩圖報?”
沈沅嘉忍着懼意,點了點頭,“是。”
陸筵驀地黑了臉,他将手中的奏折攥成一團廢紙,良久,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既然你要勾引孤,就這點手段?”
沈沅嘉膝蓋微麻,她掙紮着站起來,忍着痛,一步一步挪到了陸筵身前,她視線落在陸筵臉上,卻不敢對上陸筵的眼睛,害怕看到其中的嘲弄和鄙夷。
他曾誇贊她端莊優雅,可如今,自己變得這樣不堪,竟然狹恩圖報,用恩情來威脅他。
沈沅嘉偏着身子,眼底一片空洞,她微微俯身,柔軟的唇瓣貼上陸筵冰冷的唇。
沈沅嘉剛開始有些生澀,不過她溫柔地吻帶着甜,雙唇厮磨,陸筵微涼的唇也漸漸溫暖起來。
這樣貼着唇吻了一會兒,沈沅嘉額頭漸漸冒了汗,陸筵閉着唇,不為所動,沈沅嘉無法再寸進。
她急得舌尖發顫,漸漸慌了神,陸筵垂着眼,迤逦的眼眸中毫無情欲,只冷眼看她。
沈沅嘉眼底濕漉漉,平白生出幾分委屈,她從沒有學過替男子取樂的技巧,全然憑着本能,如今這人冷冷淡淡,顯然是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她狠了心,側身坐在了陸筵腿上,裙擺堆疊,如同盛開綻放的牡丹花。
沈沅嘉松開緊緊揪着衣料的手,顫抖着環住陸筵的脖子,吻上陸筵的唇角。
衣裳飄然墜下,帶着女兒香的柔軟投入懷中,他們隔着薄薄的寝衣和小衣,緊貼在一起。
陸筵唇角動了動,緩緩張開了嘴。
沈沅嘉心下微動,柔軟的舌試探着舔過陸筵的牙齒,尋找到他濕軟的舌尖。
兩人相觸的瞬間,腦海中如同煙花炸裂,有一瞬的空白,随即是密密麻麻的酥意,讓兩人都心頭一震。
陸筵反客為主,手臂不知何時,緊緊環住了懷中的細腰,他稍稍用力,将沈沅嘉往懷中帶了帶,讓兩人更加緊密地貼合。
陸筵喝了藥,舌尖帶了苦澀,他的吻帶着怒意,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
這次不同于上次,陸筵如今是清醒的狀态,沈沅嘉也變成了主動的一方。
她感受到了怒意,心頭苦澀不已,她眼角微濕,淚珠劃過臉頰,隐沒在發鬓。
陸筵臉頰上觸碰到了濕潤,他驀地停下了動作,垂眼看她,待看清楚沈沅嘉臉上的淚痕,他心頭騰升而起的煩悶将他淹沒。
“你哭什麽孤如你所願!你又哭哭啼啼,弄得孤像是強迫你一樣!”
陸筵陰陽怪氣地說道。
他動了情,聲音也是低沉沙啞得不行,沈沅嘉吸了吸鼻子,嘴硬道:“沒哭,還請殿下……繼續。”
陸筵看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心中憋悶不已。他伸手探向她,沈沅嘉臉色微變,眼眸裏露出害怕,不過仍是硬着頭皮,任由陸筵抓住了她的衣裳。
想象中被撕開衣裳的場景沒有發生,反倒是肩頭一暖,她滑落的衣裳被陸筵小心地提上去了。
陸筵伸出手,一顆一顆地替她扣上了扣子,完成之後,他擡眸,問道:“真的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