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沒有, 父皇,我沒有,我只讓他們殺洛無塵那個奸佞, 沒有讓他們殺您!父皇, 兒臣冤枉啊!兒臣冤枉!”宋澈的頭在石板上嗑得「砰砰」聲響, 很快額頭上就流血了。
珉武王見太子宋澈這麽快就招了,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太子當真不及九皇子一半聰慧。
“是珉武王,是他讓我用十萬兩去雪月閣買兇,那十萬兩有三萬兩都是珉武王出的,父皇,兒臣沒有騙您。”
“父皇, 兒臣說的句句屬實, 父皇, 求您饒了孩子, 孩兒再也不敢了。”
“現在你知道朕是你父皇了?”皇帝看着宋澈,心底滿是失望,“殺了洛無塵,無異于就是殺朕。”
皇帝的視線掃過文武百官,視線最後落在珉武王身上,“珉武王,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皇上。”珉武王跪了下去,“老臣冤枉。”
太子震驚地看着珉武王,他說他冤枉?買兇确實是珉武王指使他的,那三萬兩确實是珉武王給他湊齊的, 他怎麽能說他冤枉?
“珉武王, 你給我的三萬兩, 我是打了借條的。”太子急急從懷裏掏出一張借條,上面落款确實是太子印章。
澹臺卓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就不明白,太子從小在宮中長大,很小就淫浸在朝堂裏,怎麽會這點算計都沒看出來。
一張借條能說明什麽?珉武王完全能推卸了出去。
“老臣确實借給了太子三萬兩,但是不知道太子用作什麽,老臣身為臣子,太子殿下有求于臣,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畢竟,太子說,來日他登基,這天下就是他的天下。”
原本太子還有半分活路,可現在被珉武王這麽一算計,是半分活路都沒有了,更何況還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
皇帝并不全部信任珉武王,可很快珉武王就拿出了證據,人證物證具有,将太子死死定在了「死囚」上。
太子看着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轉眼就成為了珉武王的證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珉武王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什麽一心扶持于他,從頭到尾,從他當上太子那一天開始,珉武王就在切切實實的利用他。
Advertisement
珉武王慣來會投其所好,太子被他捧得飄,又覺得珉武王說得句句在理。
他父皇生性殘暴,太子所見不少。他信了珉武王的鬼話,聽了珉武王太多對皇帝的殘暴添油加醋。
他怕了,也急了,他怕自己真的如珉武王說得那樣,比不上他九弟,被皇帝廢黜。
“父皇,你不要信他,您信兒臣,真的是珉武王教唆兒臣的……求父皇開恩吶!”
太子痛哭流涕,他父皇,真的做得出殺親子這種事的。
皇帝看着宋澈被珉武王算計到如此地步,更是覺得太子不中用,難成大氣。
可是,珉武王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也沒有直接證據指向珉武王,這個兒子,真的是,愚蠢至極。
“來人。”皇帝猛地一揮衣袖,滿身血色的坐在龍椅之上,“太子廢黜,今日起,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都。”
“父皇!?”
“皇上!?”
不止太子驚了,連文武百官都驚了。
文武百官驚詫于皇帝當真這麽容易就廢黜了太子,還将其貶為庶民。
可太子驚得是,皇帝居然會留他一命。
“兒臣,叩謝父皇。”宋澈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額頭所觸之地,是一片小小血泊,滿身死氣。
沒機會了,他被珉武王算計成這樣,再也沒有機會了。
珉武王微微側頭看向宋澈,微眯了一下眼睫,很快便又收回了視線,神色如常。
房頂的蓼實聽到這裏,身形一動,悄無聲息地用輕功掠回了琉璃殿。
此時的琉璃殿非常安靜,小太監們都不能靠近,只有青黛守在門口,反思着自己,深究着他們公子這次進宮究竟是為什麽,又為什麽要拿命去拼。
等他快要摸到點兒眉目的時候,蓼實回來了。
“怎麽樣?”青黛迎了上去。
“你在外面守着,我去看看公子。”
青黛知道蓼實這是要跟公子說什麽秘密了,抿緊了唇,什麽時候,蓼實也不跟他說真話了?
蓼實察覺到他的情緒,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安慰道:“青黛,公子不會害你。”
說完他拍了拍青黛的背,轉身就進去了。
青黛知道公子不可能害他,可是心裏就是難受得慌。
沖動沖動沖動,他一定要改,一定要改!!
蓼實進去,就見洛無塵平躺在榻上,臉色蒼白,聽見他進來,挑起了眼皮略略側頭看他。
“公子,太子被廢黜,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都。”
“哦?”洛無塵尾音微挑,轉眸看着房頂,“居然這麽輕。”他以為皇帝會直接将宋澈殺了,居然還留了他一命。
皇帝居然還有親情這種感情麽?
“珉武王呢?”
“珉武王無恙。”蓼實就将乾元殿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洛無塵。
洛無塵聽完笑了,“難怪戶部查不到,原來竟是去找了珉武王。”
說太子蠢,也是真的蠢;可要說他有點兒心計,那也有點兒,至少沒有真去找戶部。倘若他真去找了戶部,洛無塵是半分活下來的機會都不會給他留。
可找上珉武王,也無異于與虎謀皮。
可這樣,也正好把珉武王拖了下來。
“那我倒是要感謝太子殿下了。”珉武王不好動手,身上幹淨得很,就算些不能擡到明面上來的,也跟皇帝息息相關。
“太子既然已經永世不得入京了,蓼實,你去準備準備,送太子一份離別大禮。”
蓼實聞言,立即懂了洛無塵的意思。
初始進京,太子就想殺他們,那時他們進宮,路程多有人知,卻無一人援手,而他們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請人護衛,反倒讓他們四肢無開。
這次麽……
“是,屬下這就去。”
蓼實跟青黛早就想送太子上西天了,奈何一直憋着不能動手,還要看着他舞。
蓼實連夜出宮辦好這一切,青黛就在琉璃殿反思了一夜。
第二日,洛無塵醒來的時候,青黛乖乖捧着洗漱用具站在床頭,沉着聲音道:“公子,我伺候你洗漱。”
一般晨間洗漱都是蓼實的事兒,只有晚上沐浴青黛會伺候他。
“怎麽?轉性了?”洛無塵還在調笑他,不過臉色依舊蒼白,左肩上的傷口浸出了鮮血,将白色亵衣也染紅了。
青黛眼眶忍不住發紅,卻還是一改以往總會質問兩句的脾性,輕輕地「嗯」了一聲。
洛無塵知道,一個人的長大總會經歷什麽,但是他不想青黛是以這種方式成長。
青黛跟蓼實都是他的家人,雖然總以「屬下」自稱,但洛無塵當真從沒将他們當做「屬下」過。
蓼實是最了解洛無塵的人,很多事,幾乎不需要洛無塵細說,蓼實就能猜中他心裏的想法。
青黛則是他身邊他想護着,想讓他無憂無慮過完這一生的人。
饒是他想護着,可他又能護幾時?
蓼實天亮的時候才回來,一夜未眠,蓼實也不覺得困,此時在外殿,聽着屋裏兩人的對話。
他希望青黛能長大,但是如果只能以這種方式,青黛才能長大的話,他寧願青黛永遠都不要長大。
屋內的洛無塵在青黛的伺候下洗漱完,太醫院就來人給洛無塵換傷藥了。
太醫是個不茍言笑的,昨晚洛無塵初醒時別過一眼,這人面對盛怒的皇帝既不慌張也不迎合,就像兩耳不聞窗外事似的。
洛無塵到手的消息裏,符合這麽一個人的,只有一個叫林冬引的。
林冬引出生涼州,家裏世代行醫,雍國建國二年,林冬引進了太醫院,初始只是一個肄業生,後在澹臺卓的引薦之下,成為了太醫。
“林太醫,有勞了。”洛無塵朝林冬引笑了笑,他的笑看起來人畜無害。
林冬引目不斜視,客氣道:“丞相言重了,這是下官分內之事。”
洛無塵從林冬引的語氣裏感覺到了疏離之意,也就沒再多言,任由林冬引給他換了藥,全程因為疼還會适當地倒吸兩口涼氣。
林冬引就看着洛無塵的神色,不過十八歲而已,進京不足月餘,京都卻因為他一個人,鬧得滿城風雨。
現在洛無塵在京都的風評好壞摻半,朝中人更是因為他人心惶惶。
洛無塵感覺到他的視線,轉眸看了過去,林冬引快速收回了視線,洛無塵只是笑笑,道:“林太醫不必如此警戒無塵。”
“丞相言重,下官沒有。”
洛無塵不說話了。
現在皇帝因為他一個洛無塵盛怒,有人認為他助纣為虐也不為過。
不過洛無塵不在乎,比起輔佐一個新皇登基,遠沒有現在的皇帝好用。
別人怎麽說他他都無所謂,左右不過奸佞二字,洛無塵半點不在乎。
林冬引換完藥就告退了,洛無塵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卻不知道林冬引跟澹臺卓的關系多深,不由道:“太醫院現在無首,林冬引很可能是下一個院使。”
青黛在旁聽出了幾分意思來,小心翼翼地道:“公子的意思是?”
洛無塵只是看着青黛,未言。
蓼實在外間聽見了,立馬懂了洛無塵的意思,轉身而去。
而此時,傅府。
傅勝坐在椅子上,茶盞都拿不穩,整個人都在抖。
太子落馬,他身為太子岳父,向來以太子馬首是瞻,下一個,就輪到他了嗎?
傅夫人急得在正廳打轉,滿口念着“怎麽辦?怎麽辦?煙兒還在宮裏,怎麽辦吶?夫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