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帝這話讓朝臣們想要求情都滅了心思, 什麽叫「很多事都不予你計較」,這樣的罪名可大可小。

而珉武王他們又都與其有着深淺不一的關聯,珉武王若是倒了, 難免牽連自己。

“皇上, 微臣沒有。”印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印少明, 猛地把頭磕了下去,“微臣對皇上,對我大雍絕無二心,還望皇上明鑒。”

印少明也看出不對味兒了,跪着走到皇帝面前,狠狠叩頭,“是啊皇上, 家父絕無二心, 先前「入寝」一詞全是小人口誤, 跟家父沒有半分關系, 還請皇上明鑒。”

群臣齊齊朝着皇上跪了下去,“還望皇上明鑒。”

“珉武王對大雍忠心耿耿, 絕無二心,還請皇上明鑒。”

朝臣跪了大半下去。

洛無塵挑簾看去,除了澹臺卓跟幾個四品官員只是拱手外,其他人盡皆跪了下去。

滿朝文武, 竟有這麽多人為珉武王求情。

而且洛無塵也看出來了,這些下跪的朝臣,大多都是曾站太子一邊的朝臣。

原來,太子還真是珉武王的一顆探路石麽?

忽然, 一道毫不掩飾的聲音響起,“沒想到這父子倆一唱一和的雙簧唱得還挺好的。”

澹臺漭也不知道印少明居然反應這麽快, 居然要替印朗抗下這一罪責。

不過印少明不是曾說,誰要是搶他功勞,親爹都敢殺麽?現在怎麽忽然就為印朗說話了?

“阿漭!”澹臺卓低喝了一聲,緊接着就跪地朝皇帝道:“犬子無知,還請皇上、珉武王莫要怪罪。”

皇帝忽然像是換了張臉似的,親自把澹臺卓扶了起來,“将軍言重了,阿漭是朕看着長大的,也時常進宮,他什麽脾性朕還不了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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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此舉無疑将澹臺卓推上了風口浪尖,澹臺漭不屑嗤笑出聲,那一聲特別響。

印少明悄悄擡起了頭,看着澹臺漭的視線恨不得殺了他似的,可轉瞬他又垂下了視線,抿緊了唇。

他知道他爹為了權力什麽都能放棄,也什麽都敢做,所以他只能在混蛋澹臺漭面前吹噓幾下,用來彰顯自己跟澹臺漭是一路人。

他也知道澹臺漭慣來嚣張,皇帝都要給他幾分薄面,這全是因為澹臺卓。

澹臺卓不是開國之臣,他是雍國建國兩年後才入得朝廷,為的官,他的根基沒有珉武王深,可這些年來對澹臺卓的偏袒衆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因為澹臺卓向來表現忠心,皇帝又格外看重他,在朝中才一直沒有出事。

就算有些小打小鬧,皇帝對澹臺卓也向來寬容,更何況,他爹不再上戰場,澹臺卓是朝中唯一軍功顯赫的将軍……

對于不再上戰場這件事,印朗給印少明的解釋是:本王已為開國之臣,爵位加身,再去戰場賣命,皇帝要動我輕而易舉。

更何況我有雍國大軍在手,皇帝短時間也不敢動我,而且,你觀皇帝身體,他還能熬幾天?

印朗原本是想着讓皇帝自己熬死算了,反正太醫院都沒用,屆時他再随便動點手腳……

可印朗沒想到,皇帝熬了五年不說,居然還請回了一個神醫洛無塵,把将死之命生生吊了回來。

“多謝皇上厚愛。”澹臺卓被皇帝親自扶了起來,轉頭看着澹臺漭,“還不滾過來。”

澹臺漭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朝着皇帝不倫不類地抱拳作揖,“是阿漭口不擇言了。”

“無礙無礙。”皇帝笑得慈眉善目,拍了拍澹臺漭的肩,轉身面對珉武王,視線掃了一遍群臣,冷聲道:“今日乃慶國之日,又是皇後下葬之日,朕便不與你計較,事後再罰。”

“微臣,謝皇上恩典。”

洛無塵聽到這裏,也明白了,單憑這事兒動不了珉武王,朝臣現在這麽多都是珉武王的人,深究起來皇帝并不占上風,大雍兵權又在珉武王手裏,逼急了珉武王反了皇帝也不是沒可能。

因為洛無塵身上的傷未曾痊愈,全程他都被特許坐在轎子裏觀禮,衆人只得聞轎中不時傳來的輕咳之聲,離得近的也能聞見裏面隐約的藥香。

青黛全程都目不斜視,他在考慮,要不要跟澹臺漭去解釋一下,畢竟澹臺漭識得自己,若是他猜測轎中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邵雪月怎麽辦?

可是洛無塵又說了讓他別管。

青黛不時朝澹臺漭看一眼,可每一次都能對上澹臺漭那似笑非笑的視線,笑得讓人頭皮發麻。

青黛立即正了神色,用澹臺漭能聽見,又不顯得刻意的聲音朝洛無塵道:“丞相大人,我們家公子的藥是不是今日我護了你,你就給?”

聽得青黛如此問,洛無塵立即明了青黛的意,微微失笑,淡聲道:“那是自然,首先你得讓我活着回到宮裏,我才為你家公子配藥。”

“那青黛,就多謝國師了。”

澹臺漭聞言,微微擰眉,随即別開了視線。

青黛跟洛無塵說話的聲音很小,可恰好他能将他們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傳聞洛無塵并不會武,聲量也在一個正常人甚至偏虛弱的人聲量之中。

如果轎中人就是邵雪月……

想到這,澹臺漭又立即否定了自己。

邵雪月怎麽可能是洛無塵,那聲音都有區別,更何況,他可是聽聞,邵雪月之所以現今病骨支離,那可是多年前拜洛無塵所賜,完全沒必要替洛無塵去隐瞞什麽。

思及此,澹臺漭釋然了幾分,在他心裏,洛無塵就是一個陰毒小人罷了,倘若也能入朝為官,必然不會讓洛無塵坐上丞相之位。

雍國現今的皇室已經糜爛,不再需要更多的小人。

葬禮隆重,從辰時初啓辰到入陵下葬,用了三個時辰。

回程路上,洛無塵的軟轎跟在皇帝後面,就連貴妃莫安雪的攆都排在洛無塵之後。

澹臺漭策着馬,看到這規格,朝澹臺卓嗤笑道:“老頭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師是皇後呢。”看這陣仗,活像誰要将洛無塵生吞活剝了似的。

澹臺漭也分得清場合,什麽話用什麽樣的音量說,這話他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嚷。

畢竟洛無塵現今正是朝中最被看中的寵臣,饒是他爹軍功加身,也不得不給;洛無塵跟皇帝面子。

澹臺卓聞言,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勸道:“阿漭,你這脾性不改一改,這輩子你都別想入朝為官。”

澹臺漭不屑地扭開頭,輕聲道:“這朝廷若繼續爛下去,我寧願四海為家。”

這話他說得太小聲了,澹臺卓耳力再好也聽不見,只看見他的嘴動了動,可憑澹臺漭的脾性,澹臺卓也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只得拿着馬鞭在他後腦輕輕甩了一鞭子,惹得澹臺漭回頭怒瞪。

澹臺卓立即就像沒事兒人似的目視前方,活像自己沒幹過。

澹臺漭:回了城,儀仗隊便散了,大臣們各回各家,洛無塵也回了琉璃殿。

蓼實早早等在殿中。

近些天因為洛無塵受傷的關系,風來信那邊并未過多關注,澹臺家也沒什麽動作,洛無塵便沒再多問。

今日,蓼實在宮外,純粹是打探消息去的。

誰知道一見洛無塵回來,蓼實擠語氣凝重地朝洛無塵道:“公子,前些天,澹臺漭睡了你在風來信的屋。”

“哦?”洛無塵狀似詫異,實則并未上心,立即轉了話題道:“珉武王今日皇帝動不了,今日可有查到些什麽?”

“回公子,未曾。”他趁珉武王離開,把他的書房翻了個遍都沒查到任何東西,簡直幹淨得纖塵不染。

“沒查到他跟大臣來往的證據,可屬下查到另一件事。”

洛無塵坐在矮榻上,青黛正伺候着他喝藥,溫言兩人齊齊挑起了眼皮。

“二十年前,皇上跟珉武王之妻有染,翌日印朗之妻便懸梁自盡,珉武王有過懷疑,但無證據,當初伺候印朗之妻的人,無一生還。”

“你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屬實麽?”洛無塵喝完了藥,青黛接過藥碗,又幫洛無塵腿衣查看傷勢。

傷口已經已經結痂了,邊沿也有脫落之勢,冒出了幾顆血珠,好在并無大礙。

“應當屬實。”

但是陳年舊事,想要找到直接證據也很難,畢竟都是傳言,讓蓼實确定屬實的,也只是因為一副已經泛黃的畫像。

“而且聽聞,從前珉武王并非如此模樣,是扶持皇帝登基後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從前珉武王何樣我并不關心。”洛無塵讓青黛拿了一顆蜜餞過來含在嘴裏,他擡眼道:“我只需要直接證據。”

蓼實抱拳道:“是。”

“安插在各大臣府裏的眼線如何了?”

“都好,公子可是現在就用?”

“用。”洛無塵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可皇帝都已經動手,他再磨磨蹭蹭,必定失了先機。

珉武王家裏什麽都搜不到,難道其他大臣就當真那麽信任珉武王不會留後手麽?

洛無塵不信。

現今的朝堂看似齊心,可也不過一把散沙罷了,若是沒有一個澹臺卓征戰四方,雍國早就不是雍國了,何以得現今「太平」之世。

“去辦吧!”洛無塵拂了拂袖,朝青黛道:“準備午膳,晚上準備出宮一趟。”

他要去一趟風來信,堵住澹臺漭的嘴。

青黛早就着人備好了,洛無塵用完膳,未經皇帝召見便去了乾寧殿,送丹藥之際,也是告訴皇帝,他今晚不再宮裏。

皇帝一聽洛無塵要宿在宮外,微眯了一下視線,洛無塵便将今日皇陵所見與自己的看法說與了皇帝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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