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為什麽要跟你聯手？”天邊淅瀝瀝下着雨，加茂憲倫撐着傘，不茍言笑地與攔住他道路的詛咒師對視，“殺死一個普通的少年，對我有什麽好處？”
“殺了他，我們詛咒師未來就能——呃啊！”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加茂憲倫就已用咒術将他殺死。
俯視着地面上死不瞑目的屍身，加茂憲倫神色淡漠：“別将我跟你們混為一談。”
語落，加茂憲倫轉身離去。沒有雨傘的遮擋，雨水很快就落至詛咒師身上，稀釋掉他衣物上溢出的濃厚血液，将其帶向四周……
“剛出去沒有看到星空的時候，我就想着晚上會不會下雨，沒想到這雨來得這麽突然。”慈悟郎坐在室內與久司等人聽着窗外雨聲，喝着茶閑聊，“這雨勢這麽大，幸好你們沒有在趕路。”
“确實。”狐之助點點頭。
“雖然下雨天讓人感覺惬意，但雨勢若是一直不停，也不太好。”慈悟郎揉了揉到雨天就會發疼的傷口，不由想起那場惡戰，“會沖淡血腥氣……”
一聽到這句話，骨喰立刻擡頭看向慈悟郎，“您這傷，是和誰戰鬥留下的嗎？”
“少年啊。聽說過「鬼」嗎？”慈悟郎映着火光看向骨喰，見他神色略有迷茫，慈悟郎解釋道：“那是一種會在夜間闖到人家中、吃人血肉，戰鬥力強悍難以消滅的存在。”
慈悟郎：“因為鬼的出現，從而衍生出了獵殺惡鬼的獵鬼人。我曾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後因這傷退居這裏培育新一代獵鬼人。”
聞言，骨喰腦海裏莫名浮現出任務最後一刻冒出的男人，聯系此時與那時的時間差，骨喰神色微妙，“抱歉……我從未聽說過「鬼」。可否請您詳細講解關于「鬼」的特點？”
久司默默地喝着茶，旁聽慈悟郎與骨喰的交流。
惡鬼，原先也是普通人。因各種原因不甘人類壽命短暫，而選擇接受鬼王——鬼舞辻無慘的血液，變成惡鬼。從此擁有比人類更長的壽命，同時也擁有了強悍可怖的力量。
可他們也是有弱點的。比方說，害怕太陽，害怕紫藤花，也恐懼獵鬼人手中的特殊刀刃。
“很晚了，睡吧。”聊完鬼的事情，慈悟郎起身對室內骨喰與久司道了一聲，就轉身前往旁室休憩。
骨喰趕忙攙扶着他，打傘将他送到旁室，再回來時，室內的火光已經變弱。
“主公？”骨喰夜視力不差，可他回到室內卻無法第一時間捕捉到久司與狐之助的身影。
“我們在這邊。”久司舉手向骨喰揮了一下，“很晚了，睡吧。”
說完，久司自己就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狐之助已經蜷縮在久司腦袋旁入睡。此刻聽到久司的話語，它又睜開眼，強打起精神低聲問道：“明早雨要是停了，我們是不是就該趕路了？”
“嗯。”久司應完，狐之助又沉沉地睡着了。
骨喰拉過擱置在角落的毯子，睡在久司對面，“主公，晚安。”
“晚安。”久司睡覺不喜歡光亮，見骨喰躺好後，揮手滅了火光。
本該是一夜無夢直至天亮。
霧切久司望着眼前構建出來的歐洲建築，頭疼到連胃部都開始覺得不适。
“梅林。”
“哎呀哎呀，居然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了……”周圍景象瞬間化為花的海洋，高挑貌美的夢魔顯現在久司面前，“怪不得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是掉到異時空了。”
“你已經找到我了。”霧切久司提醒道。
“如果不是你白天那時接觸過玉藻前，我也不可能找到你。”梅林笑嘻嘻，“久司——你現在的表情，讀起來好像「不想被人找到」呀？”
霧切久司了解梅林的惡劣，就算被他看出自己的行為，他也沒打算就此承認。
不過這絲毫都不影響梅林對久司的觀察，他摸着下巴，臉上笑意燦爛，揶揄久司道：“Master一召喚出莫裏亞蒂，你就消失不見。以及莫裏亞蒂在知道你住哪之後，直接用手段住在你房間隔壁，你們之間……”
“義理兄弟。”察覺到梅林下半句肯定不會說出什麽好定義，久司立刻打斷他的推論。
“哦呀——。原來你口中那位對你學業要求頗高的義兄就是莫裏亞蒂呀！”梅林将魔杖靠在肩膀上，騰出雙手給久司鼓掌，“難得兄弟兩跨時空相遇，居然有一個被命運捉弄落入了異時空，需不需要我這位好心的大哥哥幫忙安排你們兄弟兩相見呢？”
想到自己故意潛逃，而以莫裏亞蒂的推斷能力肯定早已知道真相，久司嘴角一抽，立刻拒絕道：“不必了……”
“莫裏亞蒂之前都不知道你和他不同嗎？”作為「長壽」人員之一的梅林，在看完幾天前羅曼的留言後，早已察覺到事情的怪異處。
“威廉哥哥他……”久司抿緊唇，神色複雜，“應該是不知道的。”
“你覺得自己能瞞過莫裏亞蒂？”梅林手握魔杖，輕敲地面，環境又變回之前的英式建築。
梅林：“恐怕連我現在來見你這一事，也在他的預料內。”
霧切久司眉頭皺起，神色複雜，“你就不能有點逆反心理嗎？明知道自己被算計，還上趕着……”
“這樣很有趣啊。”梅林說到這裏，忽然露出神秘的笑容，“你難道就不好奇自己為什麽到現在還回不來？”
霧切久司：“一點都不……”
“真可惜，我還想偷偷告訴你怎麽破解的。”梅林無奈攤手，“看來你是不想回來了。”
“回去還是要回去的……”久司估算着威廉的怒氣值，決定再等等，起碼得要在兄長怒氣值開始降低後再回去。
如果被召喚出來的是其他世界線的「莫裏蒂亞」他還不會那麽害怕，畢竟與自己有羁絆的只有那一位……可誰能推算到藤丸立香氣場居然這麽奇怪，居然召喚出了那一位。
現在的他，可半點都不敢在另兩位兄弟都不在的情況下，貿然出現在威廉面前。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自己貪睡賴床，導致餓醒後能力暫時自我封印，他也不可能會在看不到對方未來的情況下，被其天然無害的樣貌蒙蔽，為了一口飯就把自己賣給對方。
但其實說「賣」，不大妥。畢竟威廉對他還挺好的，供吃供穿還供讀書，就連暗地裏的計劃，都聯合兄弟把他瞞得死死的，從未讓自己參與過……
最後實在是瞞不過了，就将他送到了時鐘塔。
回想起兄長至死都未再見自己一面，霧切久司心情複雜，話說了一半，最後只能無奈嘆息：“再等段時間吧。”
“我感受到了你的複雜情緒……”梅林得到答案後并不覺輕松，就連臉上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收起，“這種情感是什麽？我從未接觸過。”
見久司不回答自己，梅林思索起來，“愧疚？期待？謊言？唔……真是複雜啊。”
“別在我的夢裏直接進餐。”霧切久司皺起眉，“看着「自己」被吃掉的情緒，更加詭異。”
“哈哈哈哈哈！被你發現了嗎？雖然如此，但我也不可能會因此道歉。不過——”梅林揮動魔杖，“還是得說上一句「感謝款待」。”
下一刻梅林直接消失在夢境，而久司……也随之夢醒。
“審神者大人。天亮了，雨也停了。”狐之助奮力拉開門，望了眼外頭天色，即刻高興地跑回霧切久司身邊。但留意到久司疲憊的神情時，它臉上興奮神色卻漸漸消退，“審神者大人，您身體沒事吧？”
霧切久司搖了搖頭。
“受抑制力影響，審神者一般都無法在歷史時間線待上太長時間。”因為之前久司一直都沒有表現出身體有不适應的勉強模樣，狐之助自然而然也就忘了這件事。
現在看到久司精神狀況不好，狐之助立刻就想起了這件事。
“我沒事，只是做了場噩夢。”說到夢，霧切久司表情複雜。
狐之助眨了眨眼，“要我畫一只食夢貘壓在審神者大人的枕頭下嗎？”
“不要。”霧切久司臉上笑意溫柔，拒絕聲音堅定。
骨喰先将準備好早飯端到慈悟郎房間，而後他才将端上久司與狐之助那份返回房間，人剛站在門前，還未伸手拉開門，就看到轉角處走出來的霧切久司，“主公？”
霧切久司視線落在骨喰手中端着的食物，“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吧。”
“是。”骨喰将食物端入房中。
幾人用完早餐，收拾好室內衛生與用過的碗筷，再次敲門與慈悟郎道別。
“我這裏還有一把不常用的護身刀，送你留作紀念。”慈悟郎将斬鬼短刀遞給骨喰藤四郎，“要用它守護住自己珍視之人。”
“我知道了。”骨喰颔首，內心複雜地接過慈悟郎的贈刀。
“人性複雜，極其容易被妖鬼話語迷惑。”久司視線落在骨喰手中贈刀，猶豫半晌後還是在臨行前輕嘆道：“以慈悟郎先生的性格，還是盡量挑選心思沒有那麽活躍的弟子比較适合。”
慈悟郎一怔，旋即笑道：“好，我記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