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也不知道。”

讀懂室內氣氛的太宰治緩聲補充道。

聞言, 藤丸立香轉過視線看向身側的霧切久司，留意到他神色有一瞬的怔愣，不知不覺, 立香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留意到立香的視線，久司擡起頭, 視線短暫的與立香交織, 随即久司垂眸低頭, 喟嘆道：“……「他」嗎？”

太宰歪頭，臉上露出鮮少出現的疑惑表情，“「他」？”

“我的義兄。”

——沒有抑制力幹涉, 也沒有「空白之書」作用，真正意義上通過自己行為結緣的兄長。

“喔。”太宰臉上的了然之色瞬間被好奇所取代，他擡起右手，在下巴方位比了個“√”姿勢，神色專注地注視着霧切久司, “既然如此……需要讨論解決的問題就變成了——”

“久司的義兄到底是用了怎樣的辦法, 将立香君送到這裏？”

“又是怎樣的原因致使他在能夠将立香君送到這裏來的前提下, 本人卻未親自前來？”

太宰所問, 也是立香在得知自己是被莫裏亞蒂送到這裏後所感的困惑。

夏目盡力讓自己聽懂桌上全員像是猜啞謎的對話——久司的“義兄”？這稱呼聽起來……不像是此前自己偶爾碰到與久司一同在旅館避暑的高中生？

霧切久司嘆息，視線落在藤丸立香的手背。

順着久司視線，立香看到了手背上的令咒……遲鈍片刻後立刻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

太宰順着久司視線落在立香的手背，當看到那宛如血液般濃稠色彩的符文，他抿緊了唇。

正要尋根問底，太宰就被森鷗外連環打入的電話頻繁打斷。最後，太宰無奈接起電話——難得的休息日，就算是他, 也無法從森鷗外手中将它要回來。

目送太宰治一步三回頭不舍地離開公寓，久司開始簡略向立香介紹起這個聚集不同時代文豪、而文豪們卻無一人在輸出文化的異能世界。

聽完久司的介紹，立香松了一口氣，“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嗎。”

——天知道他得知「太宰治」全名與其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時，內心遭遇了多強烈的撼動，還差點以為這裏也是異聞帶。

“所以……這是一個「完全獨立」的正常世界嗎？”

“據我目前所探查到的信息——是的。”

“目前？”

“嗯。”

夏目看看久司，又看看立香，最後選擇繼續保持安靜坐在原位。

“既然立香君不是因為世界出現「偏差」而來到這裏……”久司話還未說完，藤丸立香腳下就出現了瑩藍色的法陣。

室內夏目與立香都神色驚異地望着地面忽然出現的法陣，而久司則像是早就料到會出現這個狀況，表情并無太大變化。

“看來時間到了。”

望着臉帶溫柔笑意與自己揮手道別的久司，藤丸立香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跟我回去！”

“這個世界的時間與您所在的時空流速不對等，雖然您在這裏呆了這麽長時間，但回到那邊也不過小憩了三分鐘。”

“這麽短的時間，除了促成此事的威廉哥哥之外，不會再有其他人發現您‘離開了’迦勒底。”

久司輕柔地拿開藤丸立香的手，“替我向他問好。”

藤丸立香瞪大雙眼看着視線範圍內身影逐漸變得模糊的霧切久司——

再睜眼，人就已經回到了迦勒底，并且維持着剛離開的姿勢。

藤丸立香緩過神來從床上起身，就看到不請自來的莫裏亞蒂。

“抱歉。我在施術時受到了一些幹擾，給您帶去了麻煩。”威廉對于只有藤丸立香出現在這個房間裏的結果并不感到意外。

“我本意并無要讓你感到不愉快。”威廉向藤丸立香道歉的聲音溫柔且誠摯。

“下次……”藤丸立香話一出口就開始後悔，他為什麽要說“下次”？然而話已出口，他只能無奈繼續，“起碼給我一些心理準備的時間。”

“抱歉。”威廉再次道歉。

“我見到了久司，他在一個文豪們都不在文化創作的異能者世界裏。”藤丸立香直入話題。

“聽起來有些糟糕——”威廉挑眉，“在文豪們都不文化創作的異能者世界。”

“他讓我替他向您問好。”

莫裏亞蒂雙眸微微睜大，旋即一笑。

——「問好」是兄弟兩即将見面的信號。

“下次，Master外出勘察，可否由我來護衛您？”

“這件事……恐怕你跟所長或者羅曼醫生商量，都比來詢問我的意見更有效。”藤丸立香無奈。

就像剛剛發生的事情……莫裏亞蒂在未通知自己的狀況下，直接就将自己從滿是英靈的迦勒底傳送到了久司所在的時空。

不管是出去，還是回來，他都未驚動到任何一名英靈。

如果自己、久司亦或是莫裏亞蒂都不将這件事說出去，大家根本不會發現他在迦勒底消失了有三分鐘。

“立香，您的意見也同樣重要。”威廉道完，即刻靈子化離去。

獨坐在休息室的藤丸立香無聲嘆息。

——起碼自己召喚出來的這個「莫裏亞蒂」，在一群英靈裏還算正常……

被傳召至港口大廈、又被安排與中也一同外出執行調查任務的太宰治一臉厭世。望了眼在遠處态度端正、勤快執行任務的中原中也，太宰治擺擺手，轉身準備離去。

“太宰——過來幫忙！”眼見太宰轉身就要離開，中也大聲制止。

“啊……”就算周圍忙成一團，太宰仍是有辦法讓自己處于悠閑。聽到中也的呼喚，太宰雙手一攤，背對着中也道：“我拒絕。”

“什……麽？！這是我一個人的任務嗎？混蛋！我們會這麽忙，都是因為誰啊！”

“是——是。我知道了。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去做。”

“混蛋太宰，不要在這個時候擅自離隊給大家制造麻煩啊！”聽到熟悉開頭，中也立刻「猜到」對方要去做什麽。

“啊呀？”太宰轉過身，一臉無辜看着中也，“中也，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啊。”

“我按時吃中飯怎麽是給大家制造麻煩呢？”

“按時吃飯？”放下手上工作趕至太宰面前，預備制止他做出拖累隊伍工作事情的中也，此刻嚴重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你不是去……”

“說什麽呢？我現在可是兩個孩子的監護人——”太宰治露出完全不符合黑手黨的陽光表情，“為了兩個孩子的健康成長，現在的我可是一位非常負責任的監護人啊。”

中也：“……”

這條青花魚，腦子終于壞掉了？

“好了，我去吃飯了。”

“哦。”

半晌，中也回過神——

“混蛋太宰！活一件都沒有幹，跑去吃什麽午飯？！”

默默低頭幹活的下屬們：“……”

夏目安靜打量送別藤丸立香後，就神色不太對勁的久司。

“我會讓使魔準備好你的午飯。”久司從複雜的情緒中抽身，立刻看向一直保持安靜等待自己的夏目貴志。

“久司要出去？”

久司起身，幻化出原本的少年形态，“下午就回來。”

“……一路小心。”得到回複後，夏目沒有再追問。他坐在沙發上，目送久司離開。

當“家”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夏目發現——原來電視機內播放的動畫，對自己而言并沒有那麽強的吸引力。

“叮鈴鈴——”

正當他這麽想着時，家中電話聲忽然響起。

見電話一直響，沒有挂斷的意思，夏目猶豫片刻，接起：“您好，這裏是夏目貴志。”

——這是太宰先生家的座機，穩妥起見，夏目決定用自己的名字接起這個電話。如果對方是來找太宰先生的，聽到自己名字後便會知道太宰先生不在家，可如果是別的人……

他的名字也正好可以保護太宰先生的信息。

『夏目同學，出來玩嗎？』

“吉田同學？”夏目微微睜大雙眼，“你怎麽會有……我家裏的電話？”

後半句話，夏目在明顯停頓後又不由降低了聲音。準确而言，他和久司都是這個“家”的寄宿者，他不應該将這裏稱呼為“家”的。

『嘿嘿……因為我們是少年偵探團呀！』

聽到電話那頭自信的回應，夏目忽然想到了亂步先生。

『嘛……夏目同學，出來玩嗎？』

夏目遲疑地看向一旁準備午飯的使魔，對方似乎辨識到了他這邊的狀況，身影立刻變化成一行字——自己決定。

“好。”

『嗯？夏目同學，你那邊的聲音有點小哦！不過我聽到啦，你剛才回我的是‘好’對吧？』

“嗯……”

『那我們下午三點在學校地鐵口見。』

“啊——好。”

第一次與同學相約出去玩，夏目有些不知所措，他回想自己剛才連問去哪都沒有問，不由有些懊惱。

“我的表現，是不是太笨拙了……”

夏目擡頭再看剛才化成一行字的使魔，它現在又恢複回正常形态，默默地在廚房裏忙碌。

再看向發出聲音的電視機，夏目眼眸都帶上純粹顯眼的笑意。

——和同伴一起出去玩啊……

久司離開公寓，直接來到了距離橫濱港口最近的一家甜點店。他付完預定蛋糕的錢，寫下收貨地址，準備轉身離去時，見到了對自己露出溫柔可親笑容的森鷗外。

霧切久司：“……”

“抱歉，稍微耽誤一下你的時間可以嗎？”從對方看到自己的第一瞬間反應，森鷗外就清楚久司已經認出自己。

他上前一步，主動與久司交談，并提出換一個安靜地方談話的建議。

于是，久司便跟着對方來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診所。

“請坐。”

診所面積不大，但打理得非常幹淨。久司視線落到診所內的護士身上，而後又落在森鷗外身上。

——這人一直都在保持自己的異能處于輸出狀态？

“你的異能還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年齡？”森鷗外讓愛麗絲沏了一杯茶遞給霧切久司。

“不是異能。”久司接過茶，立刻解除幻術，“我不是異能者。您所看到的，只是「魔術」的遮眼法而已。”

看着面前少年忽然變成小孩，森鷗外對接下來的談話內容一時有些說不出口。

森鷗外不說話，久司也不說話。

兩人安靜待在室內，畫面仿佛只是一名醫生一時興起邀請路邊小孩到診所內喝茶。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兄長的住址，你都不想在生日這天與他見上一面？”話到這裏，森鷗外無奈笑道：“太宰君應該不會對你嚴厲到連見自家兄長一面都不允許？”

“是。太宰先生很嚴厲，見兄長一面，不允許。”久司毫無壓力承認。

森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