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Ch.Mizuki
『夜晚來了我還依然睜着眼睛,是因為我看見了你留在月光下的痕跡。』
輕輕在那微開的房門上敲了下後,明子便一臉歉意地對着已經将視線從棋盤上移開的塔矢說道:「亮,能夠請你幫我到超市去買個東西嗎?」
「嗯,可以。」由于這個棋譜之前早就跟進藤在棋會所讨論過了,所以塔矢便馬上答應了下來。
「不好意思,」明子一邊将購物清單交給他,一邊尴尬地說道,「本來也不想麻煩你的,只是太久沒招待人來家裏了,我待會還必須整理下家裏和做晚餐才行,所以……」
接過清單後,塔矢不解地問道:「唉?只是像之前那樣進行圍棋集會而已,有必要弄得這麽正式嗎?」
因為塔矢行洋在引退後就不斷在日、中、韓這三個國家往返,塔矢門下的集會也很久沒舉行了,而這次因為塔矢行洋想要好好留在日本休息一段時間而停止了國外旅游,塔矢門下的圍棋集會才會再度開始。
雖然說是睽違兩年的集會,但在塔矢的印象裏,緒方他們都是用過餐後才會過來,而且到時候大家也只會待在客廳裏讨論棋局罷了,所以對于明子又是打掃、又是準備晚餐,他感到十分地不解。
「是不需要,只是今天除了緒方先生他們外,還會有個人過來,是你一個表姑姑的女兒。」
「表姑姑?」塔矢臉上的表情更困惑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的記憶裏有出現過這一名親戚。
「是啊。」明子露出了煩惱的表情,「其實之前我們家和她們家并沒有什麽聯絡,只是她的女兒今年考上職業棋士,所以前幾天你表姑姑突然打電話來家裏,拜托你父親讓她加入塔矢行洋門下,這才……我想,畢竟人家再怎麽說也算是我們的親戚,而且又只是新進棋士,所以便先邀請她來我們家跟你爸爸吃個飯、說個話,免得她在集會時太緊張。」
對于她所說的緊張,塔矢有些不以為然,他還記得,當初滿月第一次參加塔矢門下集會的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她雖然因為擔心自己口音的關系而話說的很慢,但是在應對進退上都十分得宜,而既然當時才八歲多的滿月都能夠有如此表現了,那沒道理他這位至少十二歲、而且還不确定是自己表姊或表妹的人還會表現得比她差。
雖然是這麽想了,但他還是一邊穿上自己的風衣,一邊微笑着說道:「是新進的棋士啊,最近因為自己比賽太忙,并沒有注意到關于職業棋士考試的消息。對了,對方是表姊還是表妹啊?」
「對,我怎麽忘了跟你說了,你表姑姑的女兒小你兩歲,是你的表妹,名字叫作筱宮光希。」
聽到這個名字,塔矢突然愣了一下,「Mizuki?」
「是啊,Mizuki,雖然漢字是寫作光亮的“光”、希望的“希”,但叫起來總是覺得怪別扭的。」說完之後,明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怎麽辦,總不能叫她筱宮桑吧……」
對于自家母親的喃喃自語,塔矢并沒有做任何響應,只是朝她笑了笑,随後便拿着皮夾和手機出門了。
因為剛剛才提到了滿月的名字,所以即使從購物清單上的那幾樣用于煮菜食的調味料而知道自己應該盡快将東西帶回去給明子,但他還是在路過空無一人的宮野家時停下了腳步,并且愣愣地看着那已經一段時間沒有住人的房子。
距離那天他送滿月到車站搭車已經過了快一年多了,而在這一年多裏,滿月雖然沒有回過東京,但卻有定期寄信和明信片到他們家,收信者寫着他的名字,內文的對象則是他們一家。
從她的信裏,他曉得她現在正在關西的棋院幫忙,也開始在一些小說出版社擔任翻譯,而從她寄的明信片和名産,他也知道她利用了假期去了許多地方,像是四國、九州島,像是意大利、德國……
滿月,妳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
想到這裏,他忽然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随後便又再度邁出了步伐。
-------------------
「塔矢,你不是最近才從本因坊循環賽中淘汰出來了嗎,應該很輕松才對,怎麽還是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晚上出去做賊了啊?」
在結束檢讨完一盤棋後,進藤一邊收拾着棋盤,一邊對着正閉着眼扶額的塔矢說道,其語氣欠揍到讓一旁的北島差點沖到他們所坐的位子去掐他脖子。
「你想吵架嗎,進藤?」塔矢沒好氣地說完後,便放下手來跟着收拾棋盤。
進藤挑了挑眉,「要不然是怎麽了,我記得現在不是期中或期末考期間啊?」
「沒什麽,亮君只是在為一個追求者煩惱罷了。」同樣也到棋會所的緒方在結束和客人廣濑的指導棋後,便來到了他們的旁邊,并且用着調侃的語氣笑着回答他的問題。
塔矢無奈地出聲說道:「緒方老師,筱宮桑只是我的表妹……」
「別騙人了,哪有人叫自己的表妹是叫姓氏,而且還加敬語的?!」進藤直接截斷他的話,然後一臉興奮地看向緒方,「緒方老師,請繼續說下去,我真的很好棋到底是哪個沒眼光的在追求圍棋癡塔矢!」
「進藤!」北島在這時候總算忍不住吼了出來。
只是唯一理他的只有塔矢,而進藤、其他客人甚至是市河的注意力全都在緒方那裏。
發現幾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緒方也不好再賣關子,便開口說出塔矢和他那遠房表妹的事,「那個人進藤君應該也認識,就是上星期在新初段系列賽上跟一柳棋聖下棋的新棋士,筱宮光希初段……」
随着他的敘述,塔矢也想起了四這個月來的糟心事。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裏表現得不妥當,也不曉得自己有哪裏表現出對筱宮很有好感過,她在參加塔矢門下的圍棋集會後的第二周就開始直呼他的名字,還會時不時地發短信給他聊些無關緊要的事。不只這樣,在學校碰上自己時她也會對自己表現得很熱絡,或是送他親手制作的甜點或便當。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困擾,尤其是緒方等同門師兄都常常拿這些事來調侃他,所以他有試着開口制止她的這些行為,只是可能是因為他顧忌她至少是自己親戚的緣故而用詞太委婉的關系,她并沒有放在心上,仍舊繼續着這些令他苦惱的行為。
聽完緒方的敘述後,市河先是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才用着訝異的語氣問道:「唉,那個筱宮的新進棋士也是叫Mizuki嗎?」
「嗯,不過漢字是寫作Hikaru的那個“光”和希望的“希”。」說道這裏,緒方忽然轉頭看向塔矢,「亮君是因為筱宮君跟滿月名字一樣的關系,所以才會只叫她的姓氏吧?」
他的問題讓塔矢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聽到有人将滿月和筱宮相提并論時,他的心裏就會感到很煩躁。
不一樣,滿月和那位筱宮桑,完全不一樣……
他不曉得,為什麽明明都是喚作Mizuki,但筱宮卻和滿月相差那麽多。
像是棋力,雖然以新初段來說筱宮的實力并不算太差,但是她在下棋時卻為了求勝而太過急進,完全不像只想下好每一盤棋、認真思索着每一步的滿月。
像是舉止,盡管筱宮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而且還是在像塔矢家這樣十分傳統的日式家庭長大的,但是用詞、禮儀、儀态什麽的卻比不上在從小住在美國的滿月,甚至連穿上和服後給人的感覺也比不上頭發是金色的滿月。
像是個性,筱宮的性格十分活潑、健談,甚至還很喜歡問些令他困擾的問題,讓性格喜靜的他在與她相處時感到十分不自在;不像滿月,和她在一起,他總是感到十分輕松自在。
而且,在喜歡的表現上,兩人也完全地不同,筱宮的行為讓他十分地困擾,而滿月她,一直都是默默地,安靜的……
想到這裏,塔矢覺得更煩躁了些,過了好一會才淡淡地回答緒方的問題:「不只是我,爸爸媽媽他們也都只是叫筱宮桑的姓氏,畢竟雖然說是親戚,但是我們家跟筱宮桑的關系并沒有比跟滿月來得好。」
「哦,是這樣啊……」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緒方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但是塔矢卻沒有注意到,他只是轉頭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進藤,并且開口問道:「進藤,要不要再下一局?」
-------------------
「亮,昨天棋院發通知給我了,我下一場大手合的對手是澤近三段,你跟他對弈過嗎?他的實力強不強啊?你覺得我有沒有機會能夠贏他?」
在塔矢結束大手合對弈後,早就結束比賽、特意留在休息室裏等他的筱宮便馬上迎向他,說是有事要去找塔矢行洋讨論,所以塔矢不得已,只能與她一起從棋院回家。
聽着她一連問出那麽多問題,塔矢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然後無奈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從來沒有和澤近三段對弈過,沒有辦法給妳意見。」
「是這樣啊……」
有些失落地說完後,筱宮便馬上恢複滿臉笑容的樣子,并且開始跟他說一些生活瑣事,而一旁的他只是一邊在腦中想着今天對弈的棋譜,一邊時不時應聲作為回複,并沒有太認真聽她到底說了些什麽。
在到了宮野家所在的那條街的時候,原本還在分神思索棋譜的塔矢忽然從眼角餘光注意到一抹金黃色的身影。
他連忙擡起了頭看向那個人,雖然只有背影,但看見對方有着及腰的金黃色長發,而且身形看起來也和滿月的差不多,他下意識開口朝着那道背影說道:「滿月!」
「是!」以為他是在叫自己,一旁的筱宮馬上應聲,并且露出了高興地笑容,「好高興呢,這是亮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由于一直在注意那個背影和滿月十分相似的人,所以塔矢并沒有聽到她的話。
在看見對方停在宮野家前面,并且一副翻着包包找鑰匙的樣子,他便快步地走向她,然後十分高興地道:「滿月,怎麽突然從大阪回來了?」
那個人聽到他的話,便轉頭看向他,并且一臉不解地用英文問道:「不好意思,你是在叫我滿月嗎?」
在正面看到對方後,塔矢這才發現她雖然臉的輪廓跟滿月很像,但卻不是滿月。
也是,現在是學期中,即使滿月要回東京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
壓下在心裏蔓延開的失落後,他馬上用英文對對方說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不過我記得這裏是我朋友的家,請問妳是?」
「你的朋友?」對方用着困惑的眼神盯着他許久,随後便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說道,「我認得你,你是Mimi的朋友,你的名字叫作…叫作……」
Mimi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塔矢皺起了眉頭,但是正當他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宮野家大門忽然被打開了,而開門的人是滿月的母親伊芙琳,她用英文問向伊麗莎白:「Lizz,妳在門口做什麽?忘記帶鑰匙了嗎?」
伊麗莎白搖了搖頭,随後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塔矢,「Eve,這個男生好像是Mimi的朋友……」
聽到她的話,伊芙琳這才注意到塔矢,并且馬上換回日文向他打招呼:「唉,是亮君,好久不見了。」
塔矢連忙向她微微鞠躬,「好久不見,伯母。」
「向你介紹一下,亮君,這位是我的外甥女,也就是滿月的表姊伊麗莎白,你應該很常聽到滿月提起她才對。」
「嗯,滿月跟我說過,在表兄弟姊妹當中,她和這位表姊的感情最好。」
「是啊。」笑着點了點頭後,伊芙琳便繼續說道,「因為還是覺得日本的生活比較方便,所以這次我和俊彥又申請調回日本來了,而伊麗莎白是來日本幫我們搬家兼旅游的……對了,亮君,最近你的父母在家嗎?我和俊彥想要再到你們家正式拜訪一下。」
塔矢點了點頭,「嗯,爸爸和媽媽是預定下星期到中國,所以這幾天都會在家。」
「好,我知道了,那就到時候再見了,亮君,我現在先去收拾一下行李。」向他點頭道別後,伊芙琳又迅速跟伊麗莎白用英文說了幾句話,随後便進去了。
在和伊麗莎白點了點頭後,塔矢本來也要馬上轉身離開,但是前者卻突然用英文叫住他,「亮…那是你的名字,對吧?」
塔矢停下了腳步,并且也開口用英文說道:「嗯,有什麽事嗎?」
「那個女生,」伊麗莎白用手指了指待在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筱宮,然後用着有些不滿的語氣問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看了筱宮一眼後,塔矢才淡淡說道:「不是,她只是我的表妹和同事。」
伊麗莎白用着狐疑的眼神盯着他許久,然後才用着有些勉強的語氣說道:「這樣就好……雖然說感情的事本來就是要順其自然,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但如果你真的喜歡上其他人的話,我一定會替Mimi揍你一拳的!」
聽到她這麽說,總算知道她口中的Mimi是指滿月的塔矢不禁皺起了眉,疑問也脫口而出,「為什麽?」
「Mimi喜歡你,你知道嗎?」
伊麗莎白那麽直白的問題,讓塔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選擇沉默不語,但從他這樣的反應,她也知道了答案,所以便繼續說道:「她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一定是哭了很多次、很多次,才會下定決心離開你在的東京到大阪的……所以,我很心疼她,心疼到想要狠狠給你一拳!」
确定塔矢有将自己的話聽進去後,她便也跟着進屋去了,只留下了塔矢和筱宮在屋外。
愣愣地看着關上的門好一會,塔矢才對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的筱宮說道:「我們走吧,筱宮桑。」說完之後,他便跟她一起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在到家之後,他便将筱宮交由明子去招待,之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靠在關上的房門上,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扶額嘆息,随後他便走到書桌邊,從抽屜裏拿出自己當上職業棋士那年滿月所送給自己的精致盒子打開,并且慢慢地用拇指摩娑着裏面的領帶夾。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除了第一次輸給進藤的那次外,我還害滿月妳哭過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寒月歸魂 的地雷!!!!!!!!!!!!!
最近感覺還是當學生好,當老師要一直不停地說話,喉嚨好累....
話說,正文結束後很想以想寫明子X行洋的番外, 也想以平安幻想轶聞錄的賀茂明去寫一個前世番外......
又,棋魂這個題材很冷門嗎?收藏量一直上不去(其實是作者你個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