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要休書

那晚之後,紀忱與畫眉不知去了何處,許久都沒消息傳來。

紀忱是個工部侍郎,就這麽放下官職去追人,氣得紀從回差點吐血,如今人不在,他也只能向朝廷隐瞞,說是紀忱染上怪病,需告假一段時日。

紀忱畫眉不歸,侯府裏最自在的要屬霍酒詞,她一想起那晚便覺心情複雜,不是氣,也不是怨。

更像是看開了。

盲目聽從王約素不一定是對的。而紀忱,她已經不指望自己跟他做正常夫妻了。

倘若可以,她希望紀忱能給自己一紙休書,而她拿到休書會即刻回嚴州,從此再也不踏入帝都城。

可她又擔心爹爹。

縱然她沒做錯什麽,但以爹爹的固執脾氣,一定押着她回侯府道歉。

近來,桃夭布莊生意紅火,進賬的銀子一日比一日多。王約素看着錢莊裏的存錢數眉開眼笑,一高興便提了每人的月錢。

回府的路上,王約素思量着,紀忱去追畫眉,幾十日不見人影,回來非要他們倆好看。她自認對不住霍酒詞,于是決定讓霍酒詞管家。

今日,霍酒詞沒去布莊,在驚春院休息。

“劉嬷嬷?”夕鷺捧着面盆出門,正好撞上前來送賬簿的劉嬷嬷。這兩月,霍酒詞日日晚睡,夕鷺心疼地不行,哪兒會讓劉嬷嬷煩她。“我們家小姐昨日忙到深夜才睡,今日得休息,嬷嬷改日來吧。”

劉嬷嬷是個老人,一眼看出夕鷺的心思,但她也明白,夕鷺是心疼霍酒詞。“那老身在這兒等着。”

“……”夕鷺氣得鼓起臉。

“夕鷺,誰來了?”霍酒詞出門,對上劉嬷嬷有些意外,“劉嬷嬷。”目光一轉,她看到了她手中的賬本,心下了然。“有事進來說吧。”

“好。”劉嬷嬷點頭,在夕鷺狠厲的眼神下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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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後,劉嬷嬷也不拐彎抹角,放下賬簿道:“夫人打算讓少夫人來管侯府。”

“哼。”夕鷺重重哼了一聲,她就知道。

霍酒詞面上倒沒什麽大表情,她拿起賬簿細細翻閱,心道,王約素管家倒是與衆不同,不論錢莊裏的銀子如何,侯府裏總會取一萬兩日常開銷,備一萬兩以防不時之需。

平日裏的各種支出都差不多,這頭多了壓那頭,絕不會有某日超出其他日太多。

“劉嬷嬷,賬本我先看着,有不懂的地方再問你。”霍酒詞擡起酸澀的眼皮,微笑道:“眼下無事,你回去伺候母親吧。”

“是。”

劉嬷嬷應聲離去,暗自贊嘆,少夫人真是個好姑娘。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紀忱喜歡畫眉那樣的,是因為畫眉不聰明麽?

至此之後,霍酒詞除了打理布莊之外還得管家。

但她上手也快,僅僅半個月時間,她便将侯爺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該省便省,該花錢就花,該往來的往來,禮物送得恰到好處,對待府中下人賞罰分明。

除了羅氏,侯府上下對霍酒詞沒有不誇的。

衛家碼頭,衛家客棧。

窗戶大開,衛焚朝側躺在床榻上,冷冷地望着平靜的江水。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的眉眼瞬間變得兇狠起來,殺氣四溢。

忽地,房門被人打開,外頭走進個身穿華服的老人,他面容消瘦,五官瞧着有縷死氣萦繞,頭發蒼白,顯然是有些年紀了,然而那雙眼睛卻如雪一般的亮,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義父想見我,差人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找過來。”衛焚朝依舊望着江面,話卻是對來人說的。

衛江昶行至窗前,靜靜望着那片江面,開口的聲音沙啞無比,“見着她了?”

“是啊,見着了。”衛焚朝收回目光,側眸看向衛江昶,邪氣道:“是個大美人呢。”

衛江昶不悅,負手在後,直截了當道:“你何時動手?”

被這一問問住,衛焚朝狠狠地撥弄着手腕上的傷疤,沒回話。

這時,江面駛過一艘大船,帶了層層的江浪,一下一下,劇烈地拍打着碼頭。

衛江昶嘆息似地說道:“你何時殺光他們,我何時将這個位置給你。焚朝,你從那三十二個孩子中活下來,我就知道,你最像我,所以我才選你做我的繼承人。你……”

“很快。”倏地,衛焚朝打斷衛江昶的話,沒讓他繼續往下說。

“好。”臨走前,衛江昶說了一句,“你記住,義父才是你最親的人。”

翌日,夕鷺來了月事,不方便出門,霍酒詞自個兒打扮好,誰知剛走出侯府便碰上了匆匆跑來的孫牟和羨鴦。

孫牟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道:“少夫人,大事不好,我們的貨被扣在衛家碼頭了。”

羨鴦跟着道:“少夫人,倉庫一直缺貨,這批布料對我們桃夭布莊來說十分重要。”

“還有這種事?”霍酒詞弄不清楚狀況,果斷道:“走,我們去碼頭。”

三人急忙趕去碼頭,那艘印着“桃夭布莊”字樣的船只就停靠在岸邊,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包圍着,他們硬是不讓卸貨。

衛家碼頭離桃夭布莊最近,所以桃夭布莊的貨一直走這碼頭。用人碼頭卸貨交錢天經地義,可今日他們開價離譜,是一下子要加四倍的錢,孫牟自是不願,他不願,貨就被扣住了。

對方是衛家的人,加之紀忱的事不好對外張揚,他也不敢去府衙,只能去找霍酒詞。

“霍老板,我們少主有請。”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聽得這熟悉的聲音,霍酒詞猛地轉頭對上來人,JSG是那日在風月樓擒住她的老者,她認得。今日之事來得蹊跷,她不明白,衛焚朝為何要找自己麻煩。

難道,他那晚認出了自己?

看出了她的疑慮,張別樓再次開口,“少主請霍老板上樓,詳談碼頭卸貨的價錢,若是霍老板同意,我們便簽下合約,從此再不變價。”說罷,他指了指一旁的客棧。

“好。”霍酒詞脫口道。既然衛焚朝鐵定要找她,她是躲不掉的。“我跟你去。”

“少夫人。”孫牟怕霍酒詞一人前去吃虧,妄圖跟過去。

“兩位留步。”沒等孫牟走出一步,張別樓的手便攔住了也,漠然道:“我們少主只請了霍老板一人。”

嗯?霍酒詞皺眉。

“少夫人別去,算了吧,我看衛公子心懷不軌,我們也別在這裏卸貨了,換個碼頭,遠些便遠些。”孫牟惱火地瞪着張別樓,心口劇烈起伏着。

羨鴦沒說話,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霍酒詞。

“你們走也可以,不過得先付錢。”張別樓放下手,淡淡道:“這船在我們家的碼頭停了一個時辰,耽誤工人不少功夫,再加一百兩。”

“你!”聞言,孫牟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衛家人太不講道理了。”羨鴦上前,秀氣的面龐也起了紅。

“我跟他進去,你們在這裏等着,有事我喊你們。”霍酒詞心裏很清楚,畢竟是做生意,往後遇着的難事只會更多。

這客棧是衛家的,而衛焚朝一來,再多的客人都會被趕出去,至于這些客人會去哪兒,掌櫃不管,他只管賠錢了事。

衛焚朝不管住在何處,房裏頭的布置都差不多,床榻必須臨窗,地上必須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叫他沾不到地面。

此刻,衛焚朝盤腿坐在空曠的榻上,面前擺着一壺剛泡好的大紅袍,茶香濃厚。

“少主,霍老板來了。”張別樓行至門口停住。

霍酒詞往前看去,上次見面,屋裏鋪的是白地毯,家具用色大喜,這次見面,地上還是鋪了層白色地毯,不過家具的顏色倒是正常了,卻依舊顯得整個屋子很詭異。

“你還是穿女裝更美。”衛焚朝低着頭,自顧自倒了杯茶。

張別樓躬身退下。

霍酒詞抿了抿嘴,沒說話。衛焚朝這話便意味着他認出了她。

屋裏頭鋪着白色地毯,且沒人伺候,霍酒詞自是不敢進去的,一怕衛焚朝;二,萬一弄髒地毯,她得賠錢。

“站在門口怎麽跟我談事?”衛焚朝坐直身子,譏笑道:“踩進來,大不了我待會兒換張新的。”

饒是見過千萬銀子的霍酒詞,這下也忍不住感嘆一聲,有錢真能為所欲為。

衛焚朝不冷不熱地笑了,舉起茶杯呷了一口,衣袖再次滑落,那只帶有傷疤的手腕便露了出來。

一見着這傷疤,霍酒詞便覺心裏頭不舒服,“你的手腕上的傷……”

“嗯?”目光轉動,衛焚朝看向自己的手腕,須臾,他眸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自己刻的。”

什麽?霍酒詞走進一步,有些生氣地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能作踐自己?”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說得真好。”飲下杯中茶水後,衛焚朝硬生生地說出一句話,最後四字,他像是從牙齒縫裏寄出來的。

“啪啪”,他放下茶杯,食指與中指并攏,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拍了兩下。“按你的意思,只有他們能作踐我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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