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傷疤秘密

話中尖銳感撲面而來,霍酒詞被問住,讪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衛焚朝挑起眉梢,他說得自然,氣勢卻極為迫人,猶如一把無形的利刃藏在字句中。

霍酒詞暗忖,他如此說話,定是受過親人的傷害。“我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想說,不管出于何種緣由,你都不該傷害自己。”她盯着他的手腕,那一刀刀的,想想都覺得疼。

“你不覺得疼嗎?”

聞聲,衛焚朝的手輕顫了下,他垂落視線,讷讷地望着傷疤,“日子久遠,忘了……”說完,他又看向霍酒詞,毫不在意地笑開,“仔細想想,應該是疼的。”

“……”霍酒詞語塞。

倏地,腦中閃過一件事,霍酒詞猛地擡起頭。每年的四月十五,娘親總會獨自一人去江邊祭拜。雖然她對十四歲之前的記憶比較模糊,但她也是記得一些事的,其中有幾件甚至印象深刻。

七歲生辰那日,她說自己想要個哥哥,誰知爹爹立馬動了怒,舉手便要打她。她吓壞了,縮到一邊不敢說話,後來是娘親哭着将爹爹拉出了屋子。

也不知為何,這件事她記得一清二楚。

屋內點着上好的熏香,青煙袅袅,靜靜散在空中,安人心神。

忽地,“咚”一聲,衛焚朝倒在了榻上。

“衛公子?”霍酒詞被這聲拉回思緒,趕忙上前查看衛焚朝的脈象,脈象又強又弱,是個習武之人,可他身子虧虛,陽氣不足。想都不用想,定是吸食寒石散的緣故。“沒見過這麽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

霍酒詞無奈搖頭。

不成。他不醒,卸貨之事怎麽談。

“來人啊!外頭有人嗎?”霍酒詞行至房門口大喊,然而回廊上空無一人,她不由覺得奇怪,方才帶她過來的那人怎的不見了。

倉庫裏存貨不多,所以船上那批東西今天必須得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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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酒詞轉身,見衛焚朝的手放在被褥上便去拿他的手,打算放進被子裏。

衣袖滑落間,她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傷疤。

心思一動,霍酒詞拉開衣袖,将自己的左手與衛焚朝的左手擺在一處仔細對了對,位置相差無幾,只是,她的腕骨上有桃花胎記,而他,是醜陋的疤痕。

她定定地瞧着榻上之人,若有所思。

會是巧合麽?

為何爹爹和娘親從未提過她有哥哥的事,再有,他長得與爹娘都不大像。但她若是沒有哥哥,爹爹那日為何要發脾氣,娘親又為何要去江邊祭拜人。

這一件件的,她想不通。

沒一會兒,小厮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劑,放下藥碗之後便走了,霍酒詞還以為他是出去拿蜜餞,結果等了許久都不見人進來。

她心裏奇怪,正要轉身出去問問。沒等她走出一步,“嗯……”只聽身後傳來一陣微弱的低吟。

“你醒了?”霍酒詞扭頭看向榻上之人,衛焚朝已經睜開了眼,一臉嘲弄地瞧着她,叫她打心眼裏不舒服。

“你給我喂藥,我就放你的貨。”他對她說了一句話,語氣像是在下命令,并不是同她商量。

霍酒詞咬牙瞪人,也不知衛焚朝是存了折騰她的心思,還是戲弄她的心思。問題是她的貨在他手裏,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告訴自己,醫者仁心,當他是病人便好。

“吃。”她拿過桌上的藥碗捧到床榻邊坐下,面無表情地喂藥,

美人的臉,即便是生氣了,也是美的。衛焚朝想笑,他起身湊近藥碗前聞了聞,皺眉道:“聞着就苦,不吃。”

“你!”霍酒詞惱火地鼓起臉,她看他就是故意刁難,“我都不怕苦,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麽。”

“呵。”衛焚朝勾起蒼白的嘴角,慢悠悠道:“誰說男人不能怕苦,那些都是世人加在男人身上的東西,我憑什麽要受着,我就是怕苦。”

他說得理直氣壯,霍酒詞聽得怒火叢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皮的男人。相比之下,紀忱倒是挺懂禮的。

念及此處,她不由垂下眼簾,心生落寞。

便在此時,衛焚朝擰起眉頭,拿過霍酒詞手中的藥碗喝了一半,随後放在床榻邊不動了。

霍酒詞盯着剩下的半碗藥不解,“你喝都喝了,為何只喝一半?”

衛焚朝躺下身,斜眼睨她,“我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你又不是我娘子,管這麽多做什麽。”

“……”霍酒詞氣結,她懶得跟一個不珍惜身子的人廢話,當務之急的是卸貨,“這藥你多少是喝了,放貨。”

然而衛焚朝并沒回她這話,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許配人家了?”

“全帝都都知道,打理桃夭布莊的人是綏安侯的兒媳。”霍酒詞不悅地別過臉,“你不知道?”

“沒人告訴我,我如何會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衛焚朝的聲音漸漸冷下,揮手趕人,“行了,你走吧。”

他不說卸貨的事,霍酒詞便挑明道:“我喂你喝藥也算是人情了,你是個人就該放我的貨。”

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衛焚朝朗聲笑開,可他的笑很刺耳,也很滲人。他笑着看她,輕快地吐出四字 ,“我不是人。”

“你混蛋!”霍酒詞脫口道。她今日算是清楚了,衛焚朝就是個無賴。

聽得這聲“混蛋”,衛焚朝笑得更為大聲,笑聲比起之前要清澈些,他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霍酒詞生氣的面龐,“今日準你卸貨。”

“今日?”一聽自己能卸貨,JSG霍酒詞心頭的怒火便消散了大半,追問道:“往後呢?”

“至于往後……”衛焚朝拖長調子,煩躁地撥弄着衣領,“只要你幫我調理身子,衛家碼頭十年之內任你卸貨。如何?”

任她卸貨?霍酒詞不可思議地張大眼。若是如此,她能省下許多銀子。“好。一言為定。”

霍酒詞一走,衛焚朝當即冷下臉,揚手将藥碗往大開的窗戶潑去。

“來人,備車去嚴州。”

福熙院。

羅氏坐在主位上,一臉氣憤,若非羨鴦提起,她都不曉得霍酒詞這般出格,身為侯府兒媳卻在外頭勾三搭四。

“母親。”片刻後,王約素拖着華麗的裙裳從外頭走進,滿面春風。她如今不管事,日日與自己的手帕交四處游玩,甚是快活。

羅氏不快地瞧了王約素一眼,沒等她開口,直言道:“你近來事兒也不管了?”

王約素坐下身,她與羅氏向來不和,就算和了,也是明面上和,心裏水火不容。“母親,我做什麽都是我的事,沒礙着你吧?”

“礙着我的眼了。”羅氏冷哼。

眼見她們倆要吵起來,羨鴦立馬出來打圓場,“老祖宗,少夫人将侯府打理地這麽好,夫人自是要享清福的。”

她一提霍酒詞,羅氏這才想起自己喊王約素過來是為的什麽,“我不跟你扯別的,你可知你那兒媳昨日幹的好事?”

王約素聽得一頭霧水,問:“酒詞怎麽惹着您了?”

“她昨日去了衛焚朝那裏,孤男寡女,兩人同處一室,簡直傷風敗俗。”羅氏越說越大聲,“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媳?”

“酒詞和衛焚朝?”王約素愣住,她似有似無地看向羨鴦。怪不得羅氏會讓羨鴦去桃夭布莊幫忙,原是去監視人。“媳婦兒相信酒詞的為人,想必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大胤王朝是開明,但也僅限于未成婚的男女,成了婚的男女,亂來只會被人不恥。

“你也別看羨鴦,羨鴦可沒說酒詞半句,還說她是為了布莊才去見的衛焚朝。”羅氏黑着臉,怒道:“呵,衛焚朝是什麽人,風流公子,他們倆單獨見面還能談生意不成。忱兒不在,她便耐不住寂寞了,當真是水性楊花。”

王約素還不曉得其中的事,也只能任由羅氏說,強忍着脾氣道:“此事媳婦兒知道了,絕不叫她敗壞侯府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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