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現身說法

“霍老板真有怎麽歹毒麽?我還是不大相信。”

“那可說不準,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該聽過吧。”

“嗯,我還是看戲吧。”

“她之前受苦與她之後歹毒并不沖突。各位街坊鄰居,我以為, 有些東西聽聽就罷了, 切莫當真,當真你就輸了。”

漸漸地, 中立或者不站霍酒詞的聲音越來越多。

孫牟略微詫異, 細不可聞地掃了眼衆人。此刻,他不得不承認, 二皇子的計策果然有效,若親眼所見,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群衆的态度是能被人控制的。

想來那笑談茶樓便是太子為他們家公子準備的牢籠, 用心險惡。

念及此處, 孫牟心頭立時升起一股子壓抑已久的怒火,“各位鄉親,各位父老,你們知道的事都是笑談先生說予給你們聽的,但你們可有想過, 他說的不全是事實。這人也不知是收了誰的銀子,竟如此污蔑侯府。”

“人言可畏。”孫牟無力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忽然之間軟了下去, 哀傷道:“你們聽信不實之言一時沖動也無可厚非, 但我孫牟無論如何都要說, 霍姑娘她在侯府裏同樣做了不少惡事, 指使丫鬟謀害眉娘子的孩子, 設計陷害布莊,還與布坊老板夏維茗狼狽為奸,故意讓羨鴦簽下十幾萬銀子的契約,後來,布莊被封,我們侯府自然拿不出餘款,而按照契約,拿不出餘款得賠三倍的銀子給夏維茗。你們說,這世上哪兒有這麽巧的事。”

“這麽說來,一切的事都太巧了,像是人為。”

“什麽巧合,我看就是人為。”

“霍姑娘一瞧便是個聰明人,能想出這一連串的計謀不足為奇。”

“你們前幾日沒聽笑談先生說書麽,明明是綏安侯府先對不起霍姑娘,她這麽做有什麽錯。你們喜歡當活菩薩,人霍老板可不喜歡。被踩到頭上還給人家舔鞋,厲害還是你們厲害。”

……

“咔”,張別樓雙手握拳,骨節劇烈地響了一下。“小姐可想買下這布莊。”

“買桃夭布莊?”聞言,霍酒詞看向前頭,牌匾上的四個描金大字熠熠生輝。曾幾何時,她還喜歡過這裏。“你也不嫌晦氣。”

看樣子,桃夭布莊是真沒什麽生意了。

他們說的笑談茶樓她沒去過,稍一作想她便能猜到,裴知逸如此做是為了她能順利嫁給他。

畢竟民意大過官員的嘴,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心裏琢磨着,任由孫牟和畫眉胡說下去,事情就遭了。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她是太子妃,容易牽扯到裴知逸頭上。本來他的位置便不算很穩,盯着的人太多,有這一出,明日他上朝又得唇槍舌戰。

“……”張別樓沒說話,目光如刃,冷冷地射向孫牟與畫眉。

思慮片刻,霍酒詞大步上前,在長桌前站定。她伸出纖JSG手,優雅地撩起了鬥笠邊的紗簾,“孫伯,你有什麽怨氣不妨當着我的面說。”

對上霍酒詞的臉,孫牟面色驟變。

“啊。”畫眉小聲驚呼,對于霍酒詞,她從又嫉又惱轉到了又怕又恨。

“霍老板來了!霍老板來了!”

“我今天終于見着了傳說中的霍老板,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美人。”

“也不知是人靠衣裝還是嫁對了人,她如今比之前還要美。”

“什麽霍老板,人家是太子妃。”

經人一提醒,衆人才意識到,霍酒詞不僅是故事的中心,還是當今太子妃。“草民拜見太子妃。”

畫眉跟着下跪行禮,不甘心地咬着唇瓣。

孫牟一眼看到霍酒詞身後的張別樓,他哪兒會不認得張別樓,同時,他也不解,張別樓是衛焚朝的人,這麽跟着霍酒詞,不怕被人說閑話麽。

“免禮。”霍酒詞溫柔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威嚴,“今日,我是來聽孫掌櫃說書的,大家不必拘謹,該如何便如何。”說着,她直盯孫牟,“孫掌櫃,你方才說,我與布坊的夏老板狼狽為奸,可有證據?”

今日之前,她一直以為孫牟比起侯府裏的其他人正常,沒想自己看錯了人。

孫牟手藝強,她原本還打算請他來歸雲布莊做事,結果遇上這事。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孫牟愣了一下,理直氣壯道:“我沒有證據,我只知道這些事是你做的。霍姑娘,你敢不敢發誓?”

霍酒詞嗤笑,回道:“我可以發誓,但你也得發誓。”

“我?我發什麽誓?”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孫牟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跟霍酒詞對峙,他手上并沒證據。他記得,二皇子提過,這反擊法子的重點在于單說對自己有利的,還得裝可憐,博人同情。

說實話,他并不想做這事。他繼續留在綏安侯府,并不是自己有多喜歡當管事,而是,他心悅王約素。若非如此,他早去歸雲布莊了。

霍酒詞記得話本裏說過一句話,孫牟愛慕王約素多年,她意味深長地瞧着孫牟,一字一字道:“但凡你話中有一句污蔑我,便叫你的心上人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你!”孫牟氣結。他可以拿自己發誓,但絕不會拿王約素發誓。

見狀,霍酒詞讷讷地盯着一處,眼睛酸澀,刺激地流了淚,“孫伯,我知道你今日為何要如此做,我也體諒你深愛一個人的心,那日,我是不小心撞見你跟……”

“你!”孫牟說不出話,他曉得,霍酒詞看出他的心思了。

畫眉擔憂地望着孫牟,恨不得自己代替他說話,“孫伯。”

“你們看,孫掌櫃說不出話了,他不敢發誓,那就證明他剛剛是在污蔑霍老板。”

“撞見孫掌櫃跟誰,太子妃,話別說一半啊!”

“急死我了!不會是青陽郡主吧?”

“啧啧啧,孫掌櫃跟青陽郡主有一腿?好戲,精彩。”

“我在帝都城裏待了十餘年,還是頭一回見綏安侯府這群人,各個沒臉沒皮。”

眼看衆人的話鋒變了方向,孫牟無法,求助似的望着人群。今日來看戲的人是多,但其中也夾雜着不少二皇子的人。

幾人收到孫牟的眼神,當即會意,揚聲道:“太子妃,草民鬥膽一問,可是你的丫鬟害死了眉娘子腹中的孩子。”

“笑談先生說這段時總是一句話帶過,只說你那丫鬟是受人挑唆,壓根沒說夕鷺是如何謀害眉娘子的。他倒是會避重就輕。”

“夕鷺害死了畫娘子腹中的孩子,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嗚嗚嗚……嗚嗚嗚……”似乎是為了回憶他們的話,畫眉又開始哭泣。

霍酒詞不安地擰了擰眉頭,直覺告訴她,這幾人是沖着她來的。且這幾人不像是侯府的人,更像是……

大皇子的人?

“對,縱然夕鷺受了羨鴦的挑撥,但她也是真害了畫眉腹中的孩子,這是事實。我幾時說她沒做過?”

說話間,霍酒詞一直盯着幾人。

幾人有點心虛,壓根不敢直面霍酒詞的臉,“天子腳下,我們都是平頭老百姓,說說自己的看法怎麽了。如今侯府可慘,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饒過他們吧。”

“侯府慘?”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霍酒詞紅了眼,啞聲道:“自作自受也叫慘?倘若我沒遇着太子殿下,如今欠債一籮筐的人便是我。青陽郡主在那張借據上寫得明明白白,倘若我沒在一年之內用自己的銀子還完六萬兩,我就得在侯府為奴為婢一輩子。”

“為奴為婢一輩子?青陽郡主還真敢寫啊。”

“太歹毒了,這才叫歹毒。”

“侯府有今日就是罪有應得!”

……

語畢,霍酒詞轉向衆人道:“我爹當年千辛萬苦救下綏安侯一命,兩人因此結義金蘭。說來好笑,夫人逼我寫下借據的那日,綏安侯一句話都沒說。這樣的人給你們做兄弟,你們要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

群情激奮,孫牟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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