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聲
顧溪想過無數次他們未來相遇的畫面, 可沒想過會是這樣。
他和別的女人暧昧不已,她只能在旁邊束手無策的眼睜睜看着。
顧溪聽何煦說過,舒佳淩最先追的是常旌的一個隊友, 在國安科技大讀書,沒追上她才換了目标。怎麽也沒想到會是謝西逾。
可是這也正常。
沒有人能夠抵抗一個成熟的男人。這個男人年少有為,面容清俊, 又不羁狂妄,天生的天之驕子, 他确實有狂妄的資本,讓人忍不住想看看他因欲沉淪是什麽樣子。
顧溪盡力在腦海裏回想剛才看見的一幕。
男人身高很高, 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穿着教練服落拓又不羁, 懶散的耷拉着眸, 光是站在那裏威勢逼人,直教人臉紅心跳。
他的指尖隔着衣料順着舒佳淩的後背滑下, 輕蕩又散漫, 眸色也是熱的。
他變得更加輕浮了, 身上的少年感沒散去, 卻成熟了幾分。
有點變了,又有點沒變。
說好的再也不要想他了。
顧溪不願意再想。
洗手間裏頭頂一盞燈,燈光疏疏落落地灑下來, 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膚照的雪白。鏡中的她穿着撞色小短裙, 安靜又乖巧,鼻尖卻紅紅的。
很清醒。
洗手間外拴着一只純黑的德牧,毛色光澤, 又高又帥的站在那裏。
何煦正蹲下來逗它“溪溪, 你看這只德牧, 是警犬嗎?它好帥好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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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洗手間,顧溪在後臺找到了何煦,“應該是退役的警犬?”
德牧看到顧溪,沖她叫了一聲,接着走過來低頭趴在顧溪腳邊。
何煦驚喜道,“它好像很喜歡你!我剛才怎麽逗它它都不理我。”
她們沒有停留太久,不一會兒往休息室走。
“你還好吧,溪溪。”
“沒事。”顧溪說,“感覺好多了。”
何煦:“那就好,我看舒佳淩和那個謝教練一起進休息室了,不如我們也過去吧,你不是要采訪嗎?”
“舒佳淩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顧溪從包裏拿出手機,才發現這個時候舒佳淩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她手機開的靜音,沒聽見。
顧溪回撥過去。
舒佳淩在電話裏抱怨道,“顧記者!你能不能配合我的工作,這麽大的人了還要我等你,你是被家裏寵大的公主嗎?到了社會上可沒人等你。”
“你在哪?”
“休息室啊。”
顧溪想起何煦抱怨的,她問,“一樓的休息室嗎?”
“是啊,別廢話了。”舒佳淩沒什麽好脾氣,“我和教練溝通了,你趕快帶着稿子和錄音設備進來吧,出示你的記者證就行,攝像和拍照的已經來了,就差你了。”
之後的訪談還挺順利的。
舒佳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顧溪獨自完成了訪談。
顧溪的訪談對象是三名現役京華射擊隊隊員,三個人都十八歲出頭,其中一個才十六歲。顧溪和他們談了談訓練的內容和工作,他們都很配合,她不到一小時結束了訪談。
“接下來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們配合。”
“好的。”
隊員最小的十六歲,叫做夏冬,在京附高中讀高一。
顧溪和他聊的很開心,離開時,隊員們都很熱情,夏冬招了招手,“美女記者姐姐再見!下次見!”
顧溪彎唇,“再見,比賽加油。”
顧溪走後沒多久,李林立才回來。李林立知道今天下午有采訪,他因為之前的風波不太想出鏡,所以中午先回家吃飯了。
謝西逾和他一起來的。
他把舒佳淩帶到常旌的休息室就去和李林立一起吃飯了,謝西逾最近還挺忙的,三天兩頭就往外跑。
射擊隊這一批年輕的隊員都有點小脾氣,在他的管教下才日漸聽話,李林立常笑道只有謝爺能管得住他們,把他們治的服服帖帖的。
剛進屋裏,就看見一群年輕人過分激動,聚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讨論。
李林立将厚外套脫掉,打開冷氣,“你們這群小子怎麽這麽激動!剛才看見了誰啊。”
隊員們争先恐後。
“是一個美女記者!她太漂亮了!”
“姐姐好溫柔,好有氣質,等我長大以後一定娶她。”
“我靠,我剛剛沒問她叫什麽?”
“叫做顧溪!我看見她的記者證了。”
“我剛才沒問顧記者要聯系方式,太可惜了,聽說她是實習生,以後不一定能見到了。”
夏冬坐在桌子上,“你們都閉嘴,等我成年我就娶顧溪回家當老婆。”
隊員:“……”
三秒沉默後,爆發出徹天的爆笑。
隊員們被夏冬的“淩雲壯志”笑的前仰後合。
“臭小子。”謝西逾揪住他的耳朵,踹他屁股,“再說一遍試試。”
有人笑,“謝爺,這狼崽子收拾一頓就好了。”
夏冬抱頭,“教練,我說着玩的。”
耳朵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夏冬“哎呦”一聲,捂着耳朵直跳腳,他不解的擡了擡眼,謝西逾抿着唇,眼底一片冰冷,好像真的生氣了。
常旌在一旁嘲笑,“喲,你們這群小孩捅到老虎洞了。”
謝西逾啧了聲,加重力道,“夏冬,警告一次,少打她的主意。”
夏冬欲哭無淚,“謝爺,你先把手機還給我呗。”
“怎麽?”
“我手機裏還有和顧記者的合影呢。”
夏冬手機裏有一張他和顧溪的合照。
這麽多年來,顧溪變化挺大的。
謝西逾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女孩的笑容像一團融化的淡奶油,站在夏冬身邊沒他高,顯得特別嬌小乖巧。她笑容堅定又自信,唇角淺淺的抿出梨渦。
好久沒見,再次看到她是通過一張照片,謝西逾覺得還挺可笑的。這些年他失去了和顧溪的聯系,對于她的消息得知甚少。
再次看見她,他竟然有種跨越時空的錯覺。
謝西逾慢條斯理的拆開一粒薄荷糖,丢在舌尖咬碎,味道有些苦,他搖了搖手機,莫名有點不爽,“這張照片歸我了。”
這次的訪談将會以文字形式登上《體育人物新聞周刊》,下個月雜志首頁。
這個任務本來是舒佳淩一個人的,但是那時徐緋找上顧溪幫忙,任務就變成了舒佳淩和顧溪兩人。可是舒佳淩并沒有參與問答稿的寫稿和改稿,這篇采訪稿是顧溪一個人完成的。
就因為顧溪是實習生,舒佳淩和她們是同齡人,甚至比何煦還小幾個月,所以舒佳淩常常不把她們這幫實習生放在眼裏。
顧溪一周都在熬夜趕稿,肝了幾篇大作業和論文,終于如期交稿。一切結束後她在雜志上看見了她寫的文章。
署名和作者都是舒佳淩。
訪談全程以舒佳淩的名字為采訪者,顧溪的名字只出現在篇末校對那一欄。
舒佳淩:“你們印象最深的時刻是什麽時刻,對你們影響最大的人是誰?”
夏冬:“影響最大的人當然是謝哥,也就是我們的謝教練。印象最深是謝哥告訴我們要好好訓練,吃苦耐勞,我們一直把謝西逾當做榜樣。”
鄭海:“第一個問題:奪冠的時刻;第二個問題:,謝爺!雖然我也很想說李教練,但是謝爺就是強啊,隊裏至今沒有人能超過他的成績,所有人都佩服他敬畏他。”
……
最先發現這篇文章的是何煦,何煦氣到爆炸。
“那個女人就是小偷,白嫖你的勞動力,她什麽都沒幹,這個文章怎麽就成她的啦。“何煦說,“溪溪,這篇報道是你的,問題也是你問的,采訪時你去采訪的,舒佳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審稿時把你的名字換成她的。”
顧溪驚訝到五體投地,換做以前她可能不吭聲的過去了,但是現在她給舒佳淩打了個電話,“喂,舒姐。”
接到顧溪的電話,舒佳淩還挺意外的,她一向覺得顧溪沉默寡言,是個相貌和性格都很乖的小女生。
舒佳淩:“怎麽了?”
“上次的那個訪談。”顧溪說,“為什麽是你的名字。”
舒佳淩“哦”了一聲,“你是實習生啊。”
“實習生就沒有著作權嗎?這篇文章是我寫的,就算我是實習生,也有權利标注我的名字。”
“……”
那邊頓了一下,“你等等……常旌,別鬧。”
顧溪在電話那邊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是舒佳淩的男朋友常旌。
“我們什麽時候去謝爺接風宴啊。”
“下周吧。”常旌吃醋了,“怎麽,你就這麽喜歡他啊,放不下?”
“早就放下了。”舒佳淩說,“不放下怎麽和你在一起,我只是覺得謝爺很厲害,有一點迷妹心理罷了。”
常旌沉了沉眸,“你最好是。”
顧溪的心跟着往下沉。
所有人都和謝西逾有交集,但就是她沒有。
舒佳淩正在和常旌抱怨撒嬌,語氣嬌滴滴的,哄男人很有手段,她過了好久話筒才轉過來。
舒佳淩轉眼換了副口吻,不耐煩道,“顧溪,事情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回頭問問徐主編,你還有什麽事嗎?”
“你可真忙啊,大忙人。”何煦在一旁嗆她,翻了個白眼,“舒記者,你公費追星,我們還沒說什麽呢。”
舒佳淩:“誰公費追星了,我去找我男朋友也不行?而且,沒有我你們進得來嗎。”
何煦回怼,“有沒有公費追星你自己知道,腳踏兩條船總會有飯吃餓的一天。”
“……”
何煦啐了一聲,“舒佳淩,我們不是好惹的,溪溪也不是,你這麽欺負人遲早要遭報應。你看看你,人家謝爺的字典裏壓根就沒有你!”
那篇文章已經發表,想要更改很難。
最後,顧溪将證據交給徐緋,徐緋查出來舒佳淩鑽了空子,給舒佳淩處罰。
但僅僅是處罰,舒佳淩背後有親戚高管撐腰,徐緋也奈何不了她,編輯部和顧溪私下協調。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顧溪着實被氣到不行,當晚宿舍樓停熱水,她洗澡洗到一半,頭發上的洗發水還沒沖幹淨,只好被迫洗了個冷水澡。
第二天就發燒了。
顧溪向學校和新聞社請了三天假。
幾天後顧溪上班打卡,聽到了舒佳淩被辭退的消息。
舒佳淩居然被辭退了。
何煦第一時間告訴了顧溪,“溪溪,那個姓舒的被辭退了!你聽說沒!”
“聽說了。”
“我聽說是京華射擊隊要求她辭退的,據說她擾亂秩序,私自闖入休息室,幹擾運動員訓練,這在編輯部是嚴重的違紀行為。”
顧溪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
何煦接着說,“好像是謝教練和咱們編輯部說的,徐緋意識到嚴重性,就把舒佳淩辭退了。你這幾天發燒了,徐主編把我帶去問話,溪溪,沒想到謝西逾教練會幫我們說話诶!”
“我也沒想到。”顧溪說。
她走到辦公桌繼續工作,不一會兒徐緋走過來,丢給她一個文件。
徐緋:“顧溪,你這幾天就負責和謝西逾教練對接時間,京華射擊隊要去慶西參加全運會,你負責跟他對接一下,預約每個隊員的采訪時間。”
顧溪還有點感冒,中午休息時徐緋給她騰了個沙發當午休床鋪。
她裹着小毯子,從三樓跑到六樓餐廳。她感冒得呼吸不暢,餐廳裏有很多人在吃飯,顧溪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坐下。
徐緋端了個菜過來,“顧溪,你感冒好點了沒?聽說你前幾天發燒了,去醫院了嗎?吊水了嗎?我們這邊暫時沒有什麽任務了,你可以請假在家休息幾天。”
謝西逾今天被隊裏派來報社參觀,他走到六樓餐廳時,視線突然一頓。
最後的一個餐桌坐着一個女孩,她戴着口罩,神情看上去沒精打采的,整個人像是蔫了的茄子。
“顧溪。”
聽見他的聲音,顧溪以為自己幻聽了。感冒讓她的聽覺也很緩慢,她接過徐緋手裏的碗,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謝西逾往前走幾步,終于确定是她。
她并沒有注意到他。
謝西逾朝她走過去,腳步不自覺加快,同時也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顧溪這才注意到謝西逾,她的視線一頓。
真的是他。
被她删掉所有聯系方式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顧溪以為她會有什麽特殊的心情,真正到了這一天,她整個人因為感冒變得無精打采,沒什麽精力和精神。
整個人很糟糕。
她沒有任何別的想法,這樣的她很糟糕,明明心跳快的要跳出嗓子眼,她卻沒有力氣動。
“你離我遠一點。”她下意識說,眉微微蹙起,意識到有些不妥,才解釋道,“我……我感冒了。”
聲音軟軟的,有氣無力卻像是撒嬌。
下一秒,一件淡淡薄荷味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外套很大,下擺到她的大腿,殘存着男人溫熱的體溫。
“好久不見”,謝西逾裹緊她身上披着的外套,語氣帶了些咬牙切齒,“顧溪。”
她搖了搖頭,竭力控制想哭的沖動。
謝西逾卻扣住她的手腕,“找到你了,不要想着躲我。”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等了你多久,有好多事情,我需要你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