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聲
這句畢業快樂, 周圍人一下子沸騰起來。
帽子扣在腦袋上遮住了眼前的視線,顧溪伸了伸手,将帽子給扶正, 然後擡眼看過去。
陽光正好。
雕像,綠草坪,時鐘, 教學樓。
一切井然有序,像細膩的暖陽, 炙熱卻不滾燙,灼熱掃下來, 灑在身上。
周圍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他沉着手臂, 松松垮垮的勾住她的脖頸, 兩人貼的很近。
顧溪微微仰起頭,目光如水澄澈。
他低了低腦袋, 朝她這邊看了過來。因為身高差, 看見了她耳側白皙的皮膚, 臉上細碎的絨毛, 還有仰起脖子,露出來的一小點尖尖的下颌。
他氣息漸靠近,突然“啊”了一聲。
顧溪臉紅了紅, 輕踮起腳。
“顧溪!”不遠處有個同學跑過來, 脖子上纏着相機,他舉起拿在手裏的攝像機。
她慌張的站穩,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顧溪揉了揉臉, 紅暈推了些, 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灑在臉上的陽光。
“咱們新傳1班陳梅華導師組的, 拍張畢業合照,在博雅廣場的噴泉那裏,你快點來。”
顧溪的臉頰燒紅一片,只低頭說了聲“好”。
他松垮的套着一件t恤,耳骨上一粒黑色的耳釘,陽光融融,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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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濃稠的視線有些逼人。
顧溪擡頭看他,視線剛看到下颌,就不敢往上直視了,只敢凝在他胸膛的位置,進退不是。
謝西逾被她這模樣逗得不行,伸手捏了捏她臉頰邊的肉。
卻被她瞪了回去,“別鬧。”
拿相機的同學的目光變得有些暧昧,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掃來掃去,“你快過來,馬上就好,不耽誤什麽。”
顧溪紅臉點點頭。
拍完照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這個班上本來有十多人,分別是陳梅華和另一個導師的學生,他們兩個導師合作挺多的,所以有時候會混着學生帶。但是顧溪跟另一個導師的時間并不多,總是跟在陳梅華身後。
陳梅華也過來了,還交代了她很多事情,問了問顧溪畢業的規劃。顧溪讀研期間成果豐碩,在班上也一直名列前茅,陳梅華對她還挺看中的。
“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顧溪想了想,如實回答道:“還沒想好,今年的校招我也看了,暫時沒有想去的報社。”
“對了。”陳梅華突然想起什麽,打開手機看了眼,然後對顧溪說,“我這邊有個去出版社的機會,出版社那邊呢,在跟我們學校要人,去了之後直接參加那邊的內部招聘,你有這個意向嗎?”
顧溪:“有。”
陳梅華清了清嗓子,擡頭對她和藹地笑笑:“這樣吧,我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發給你,你要有興趣,找這個人就行了。”
“我這邊還有另外幾個,一個是京日報社,還有一個是晨間早報,你都可以看看。”
“謝謝老師。”
兩個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四點鐘。
這時,顧溪看了眼手表:“陳老師。”
“怎麽了。”陳梅華問,緊接着一笑,“哦哦,聊的時間太長了,那就不耽誤你了,趕快去吧。”
顧溪“嗯”了一聲,陳梅華平時和藹可親,比那些不近人情的導師要好得多,顧溪有是也慶幸她是個很幸運的人,遇到了這麽好的老師,也遇到了很多好朋友,還遇到了謝西逾。
今日的陽光很充足。
恰逢畢業季,校園到處都是架着相機拍照的畢業生,有的在馬路中間拍照,地上對了一地金黃的樹葉,斑駁的陽光順着樹葉的縫隙,點點落下。
她告別陳梅華,來到校內的奶茶店前買了杯奶茶。
謝西逾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拎着攝像機架子的男生:“顧溪,來。”
“和我拍張照?”
男生認出顧溪了:“啊哦,原來是顧學姐啊,我是京華攝影隊的,社團在那兒搞活動呢,就被謝爺拎過來拍照了。”
顧溪實在佩服他的社交能力,和誰都聊得來。
兩人站在一顆香樟樹下,挨得很近,顧溪穿着碩士畢業服,頭上戴着一頂大帽子,而謝西逾,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單手插兜,微微低頭,視線落在她的臉蛋上。
咔嚓咔嚓連拍數張。
男生回放照片,不禁感慨:“俊男美女拍起來就是爽!哪個角度都帥都美!”
謝西逾淡笑着站在一邊,拍拍他的肩膀:“加個微信。”
男生有點懵:“好…好。”
“照片,發給我。”
他愣愣的撓了撓頭:“我拍了三十多張,你要哪幾張?”
顧溪眨了眨眼,看向他。
謝西逾淡淡瞥了眼,勾住她的脖子,頭低下來,看着男生手裏攝影機的屏幕。
這個姿勢。
薄荷味鑽入她的鼻腔。
過了會,謝西逾微勾唇角,“三十多張都要吧,我挑不出來哪個最好,每一張都挺好的。”
男生點了點頭,說:“啊,好。”
“辛苦你了。”
“小事。”
男生走後。
顧溪拉住謝西逾的手,不解的詢問:“怎麽要這麽多張。”
他笑笑,黑眸掃過來,“誰讓你長得好看,每張我都不舍得不要。”
顧溪臉上又是一紅,被他輕輕捏了幾下臉,夏日炎熱,熱氣怎麽也散不掉了。
下午六點,校園。
兩人散步到了圖書館背面的小樹林。
“吃嗎?”
謝西逾從口袋裏拿出薄荷糖,綠色的鐵盒,他抓在手中,指骨分明,晃了晃。
顧溪還記得以前他給她一粒薄荷糖,但她沒有接受。
因為她口味偏甜,謝西逾經常買的這款薄荷糖,是國外的小衆牌子,只有在進口超市的貨架上才能買到,有一次顧溪好奇,買了草莓味的,可是依舊苦得不行。
貼着他的口袋,有輕微的響動聲,她得手接着往上摸,壞心的摸進他的口袋。
觸到了一只鐵盒。
她拿了出來,果然是薄荷糖。
他特別喜歡這種淡涼淡涼的薄荷糖,潤嗓子,不是很甜,有點苦味。
顧溪打開鐵盒,從裏面倒出一粒,放進嘴裏,一股淡淡的涼味在舌尖蔓延開,好像也能接受。
她三兩下就将糖給嚼碎。
“甜嗎?”他故意捏了捏她的鼻尖,嘴角勾起笑意。
“你說呢。”
得到回應,他啞笑了聲。
謝西逾看着她嫣紅的唇,突然覺得有點渴,傾身覆過來:“我嘗嘗。”
距離很近,近到他的陰影遮蓋住她的肩膀。
樹上蟬鳴聲時斷時續,道路兩邊栽種着香樟樹。午課放學時間,不時,學生騎着自行車穿過校園。
顧溪呼吸屏住。
兩人一句話沒說,視線就這麽焦灼着。
卻有着說不出來的默契。
顧溪的心跳聲加快。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而後,他伸手攬過她的細腰。
細得一手握住。
掌心的溫度隔着纖維制的衣料,源源不斷的,傳過來。
謝西逾低了低頭,唇精準無誤的捉住她的唇,不同于以往,着吻是輕柔的,綿密的。
齒間融着細碎的薄荷味。
顧溪嘗着,竟有些甜。她被迫仰着脖子承受這個吻,腰上他的手移到了肩膀,漸漸到了耳後。他撥開她耳後的一縷碎發,吻落在那塊白嫩的肌膚,輕輕啃咬。
她覺得癢,手抓了抓他的手臂。
男人在她耳畔笑了聲,帶着不同往日的沙啞,唇移到她的唇上,勾起舌,引着她慢慢的回應着。
時間過得很慢。
等到他餍足的離開她的唇,顧溪早被他親得有些迷糊了。
薄荷糖早已碎掉,融化在齒間,還帶着餘溫,顧溪再也不忍直視他口袋裏的薄荷糖盒子了。
“抱會兒。”
嗓音磁啞。
顧溪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嗯?”
她反應有些遲鈍,手還是不安分的往他腰上摸。瞬間,她的手被他牢牢地給抓住。
從腰上摘下來,謝西逾緊緊握住她的手,嗓音料帶着有些沙啞,“別亂動。”
呼吸瞬間有點不平:“出了事,你可要對我負責。”
顧溪的臉瞬間紅到耳後,餘溫久久不散,她後知後覺眨了眨眼,有點結巴的問了一句:“很難受嗎?”
“你說呢。”意味深長。
顧溪怔了一下,耳朵燙的不行。熱氣散不掉,她側臉貼在他的肩膀上,沒敢亂動了。
謝西逾低頭瞥了瞥她。
女孩在他懷中靜靜的靠着,盯着他的下颌線發呆,乖到不行。他的心跳不知為何有些快,唇角勾起一個弧度。
六月畢業後,顧溪從京華宿舍搬到了林薇的單身公寓。
林薇近幾年事業繁忙,公司的績效一直挺好的,她本來就是京城本地人,在這裏有三處房産,靠着收租也掙了不少錢。
和顧赟離婚後,顧溪能感到,林薇的生活快樂了很多,在婚姻裏最難的是放手,最簡單的也是。
像林薇現在這種狀态,獲得了最簡單的快樂。
搬家這天,謝西逾在宿舍樓下接她。
顧溪的東西不多,只有兩個行李箱,全都是衣服,她宿舍裏很多東西都不要了,要麽送給學妹,要麽就當廢品給扔掉。
下樓時,何煦靠在扶手邊打趣:“溪溪,你們這是要同居了嗎?”
顧溪搖了搖頭:“沒,我回我家的房子住。”
“真的啊。”何煦替謝西逾感到可惜,“你家謝爺鐵定想你搬到他那兒住,這在宿舍樓下等好久了啊,那麽帥的一個人,六樓的學妹全到走廊上看他了。”
謝西逾的确想讓她去他那兒住,他家房子是好幾層的,就他一個人,空着,房間又多。
但顧溪沒同意。
她暫時還不想那麽早同居,有點不好意思,而且家裏還有些事情沒解決,她還沒和林薇說和他交往的事。
何煦聽完,張了張嘴:“那謝西逾豈不是很不甘心。”
“嗯?”
“他看上去就是想和你住的人。”
顧溪笑了笑,将領口拉高了些,“是,但他拿我沒辦法。”
确實沒辦法。
所以那晚,他接吻的時候故意低頭咬了咬她,很輕,但鎖骨上留印兒了。
想到這裏,顧溪就覺得臉上很燙。
女孩子們說說笑笑。
謝西逾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等着,車停在路邊。
宿舍外有幾根晾衣架。
顧溪和何煦走下來,正在收洗好的被褥。
他視線怔了怔,樹下,一道耀眼的光從罅隙裏透出來,好像這樣就能消弭漫長的歲月。
沒上前去。
“嗯。”就聽顧溪在說,“初中就認識了,但他可能那時不認識我吧。”
“……”
何煦接過被子,将枕頭放在被子上,不禁問道:“如果謝西逾高中畢業和你告白,你會答應他嗎。”
“我不清楚。”
他隐在樹下在那兒站了會,房間裏又靜了下來,傳來樓道裏拖拉行李箱的沙沙聲。
女生聲音柔軟溫柔,卻像暴雨敲打玻璃窗,砸進他心底——
“那時我喜歡他好久,誰也不敢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