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可憐感動到落淚感動到落淚……
原來她每天剩下一個帶回來給他吃的粗面馍馍,他只偷偷吃了半個,剩下的竟然就留着第二天吃。
一口幹硬到剌嗓子的粗面馍馍,就着冰冷的涼水,這就是他一天吃的飯。
怪不得,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了,除了第一晚上她跟他一起吃過飯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吃飯的樣子。
怪不得每回早飯,她問他吃過沒有時,程青枝總是一副閃爍其詞的表現。
他騙她已經吃過,其實根本沒有。
廚房裏的面粉基本就沒有動過,他一整天就靠着半塊粗面馍馍,怪不得他瘦的令人心疼。
她以為他跟着自己,不說大魚大肉,至少也能吃得上飽飯,竟然讓他如此折磨自己。
原身留給他的陰影實在太大,她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他明白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程松兒。
她倚着門,一聲輕嘆。
正低着頭小口咬着幹硬馍馍的程青枝,如同一只受了驚的小獸,渾身一震,怯生生的擡起了頭,仿佛連瞳孔都在顫栗。
即使幾日相處,讓程青枝對她的看法稍稍有了轉變,但最原始的恐懼還是無法剔除。
他還是這麽怕她。
恐懼就像刻在他基因裏的烙印,永遠無法根除。
也是,原主對他的折磨十年如一日,原身家庭也讓他沒有安全感,自己不過是空口說幾句對她好,未必會讓他産生安全感。
既然言語不能讓他信服,那就用實際行動吧。
古代的廚房幾乎除了一扇木門,和一個出風口,幾乎沒有什麽光線,現在屋裏的黑漆漆的。
她微微屈身,蹲在程青枝面前。
光線從身後照進來,她面帶微笑,曾經裏程青枝無比懼怕的神情此刻竟讓他覺得有些明媚。
“你就吃這個?”她輕聲問,生怕吓到了他。
程青枝淺淡的眉緊張的蹙起,小心翼翼般的點了點頭。
随後他的眉眼飛快的從程松兒臉上掃過,好像在打量她的情緒反應。只要程松兒的臉色有分毫的陰沉的跡象,他就立馬跪下。
果然,他看見程松兒的眉皺起,像是很不滿意。他下意識的緊張起來,本能的想要跪下。
但程松兒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她拉起他的手,往廚房外走。
她的手很暖,就好像身體裏有源源不斷的熱,從內散發出來。
程青枝本能的跟着她走,他盯着被她握住的手腕,溫暖的好像被太陽包裹,一時竟然連恐懼也忘記了。
“你看,這是我上午從集市上買的東西。”她指着院子小桌上堆成山的東西。
程青枝看着面前的東西,米面、豬肉、板油、白菜蘿蔔,蔥姜蒜各種各樣的東西堆在他面前,在這個蕭條又絕望的家裏生活慣了,猛地看到這些,程青枝竟遲鈍的愣了一晌。
而後他才看向程松兒,小聲問道:“你哪裏來的錢啊?”
其實他更想問,是不是她又從哪裏借了錢,或是以他為抵押賣了錢。
程松兒臉上帶着笑意:“你忘了,昨晚我們不是去逮了大雁嗎?這就是用賣大雁的錢買來的。”
原來是這樣。
程青枝的心底松了口氣。
“你以後別只吃馍馍了,身體受不了的,你這麽瘦,得多吃些,趁着冬天長長肉。”程松兒繼續說,她說話的語氣裏帶着平和的暖意。
程青枝壯着膽子看向她。
以往程松兒出去做工時,程青枝就會陷入以往痛苦的回憶中,身體會本能的抗拒和程松兒有關的一切。
可不知何時,他發現程松兒身上好像突然有了一種魔力,她的言辭、她的語句、甚至她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着她。
就像現在,明明是同一個人,卻總能讓他感到莫名安心。
“對了,昨天我放在河裏的魚簍,撈到魚了嗎?”她問。
“撈到了。”程青枝低聲道:“兩條小鲫魚。”
“有多小?”
程青枝端出一個木盆,裏面是兩條巴掌大的小鲫魚。
“看來紅燒魚是做不成了,不過倒是可以炖個鲫魚蘿蔔湯,你覺得怎麽樣?”她看着程青枝笑着問,眼睛裏卻仿佛看見了香噴噴的鲫魚湯。
程青枝看着對方眼中的笑意,點頭說好。
“我還從集市上買了十斤板油,等把它熬成了豬油,冬天我們做飯就不愁沒有油腥了。對了,我還買了二兩豬肉,今天中午咱們吃紅燒肉。”程松兒開心的說,下一刻肚子就咕咕的交換起來。
她瞬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程青枝輕抿着唇,嘴角勾起一絲清淺的微笑。此時的程松兒身上看不到一點攻擊性,她就好像冬日和醺的暖陽,照在人身上溫暖如春。
他準備接過程松兒手上的豬肉,輕聲道:“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飯,你忙了一上午肯定很累,先進屋裏歇息一會兒,飯菜很快就好。”
“別急。”程松兒拉住他的手腕:“我還有東西要給你看呢。”
她拉着程青枝進了屋。
“這、這是?”程青枝的目光有些錯愕。
“這是我給你買的衣裳,快看看合不合身。”程松兒興沖沖的将冬衣披在他的身上,雪白的緞子襯得他的臉白皙如雪,鬓邊青絲垂落,就像一道潑墨落在無暇的雪地裏。
程青枝摸着厚實的料子,緞子剛接觸到他的皮膚時有一瞬間的涼意,但很快就像被雪泥火爐包裹着。
“怎麽樣?”程松兒坐在小凳上,左手撐着炕沿,明亮的眼神直晃晃的看着他。
“很、很好、很、很合身......”程青枝有些磕絆的說。
這件衣服光是看緞面就極好,白的像雪一樣,還被男工用銀色絲線繡了一朵玉蘭花,一朵花半包綻放在枝頭,花瓣片片吹落,從衣襟一直到腰間都有刺繡。
即使是生母還在時,程青枝都未曾穿過這樣好的衣裳。
她一定花了很多錢吧。程青枝暗暗地想,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合身就好,我害怕買大了你穿不下呢。”程松兒笑眯眯的說着:“你的衣服太薄了,現在就換下這件衣服吧,暖和。”
程青枝咬着唇點頭,他回到屋裏準備脫下裏面的夏衣,換上這件衣裳。
卻不想眼前的一幕令他雙目微睜,原本的薄被子被整齊的疊起來放在一邊,而原本的位置上卻擺着一套厚厚的被子。
程青枝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除了程松兒不會再有人給他添置厚實保暖的被褥。
他小心的把手放在被褥上,綿軟溫柔的觸感好像隔着一層布料都能感受到裏面層層堆疊的棉花。
他有多久沒有碰過這樣好的東西了?程青枝不記得。
“哥,你換好衣服了嗎?”程松兒站在門外們。
“快,快好了。”程青枝磕巴的回答,眼底有一點水潤的光澤閃過,他慌亂地眨了眨眼睛,強行将淚水給逼了回去,
他飛快的換好衣服,随後打開門,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的站在程松兒面前。
換上冬衣的程青枝讓程松兒眼前一亮,如果說平時一身樸素打扮的程青枝已經讓人過目難忘,那麽如今換上一身月白衣裳的他,美得更加奪目,令人移不開眼。
白皙的皮膚被月白色的衣裳襯托的如初雪一般,衣裳上繡着的玉蘭花在如此絕色的姿容下都要黯淡無光。
“哥......你真好看。”程松兒由衷的贊美。比她在商場裏見到明星本人還要好看。
想到這樣好看的人以前一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她心中又氣又不理解。
這樣的美人,原主一家和程家村的那些人怎麽忍心下得了手虐待他。
若換做是她,她恨不得打造一座溫室,好好地将這朵嬌花養起來,風吹不到,雨淋不着,将讓他靜靜的盛開。
突如其來的誇贊,令程青枝眼眸微移,薄紅從脖頸蔓延到他的耳根。
程青枝知道自己模樣比別人稍好幾分,不然也不會讓劉素嫉妒成那副模樣,恨不得殺了他。
但無論是程家村的村夫,還是自己的生父都只會惡狠狠的盯着他這張臉,罵他是狐貍精,狐媚子,提防着他,好像稍不留神,他就回破壞這些人的家庭......從來沒有人這樣真心實意的,不沾染任何雜質地誇贊過他。
“對了,差點把這個給忘了。”程松兒忽然拍了拍腦門。
她急匆匆的回到堂屋,又急匆匆的跑回來。
“看我還給你買了什麽。”程松兒想獻寶似的,将一雙千層底的鞋放在他面前。
程青枝看着鞋子,唇瓣忽然微微顫抖,嗓音差點嘶了:“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我早就答應過你的,我不會食言。”程松兒笑着說:“快穿上試試。”
程青枝指甲死死扣着肉,好像有什麽東西生生堵在他的咽喉裏,讓他難受哽咽。
他強忍着艱難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呼吸,換上鞋子。
“怎麽樣,穿着舒服嗎?”程松兒低着頭,看着他腳下的鞋子問。
“......舒服的。”程青枝幾乎是咬着後牙,艱難的蹦出幾個字來。
厚實的布料,結實的針腳,甚至連鞋子的大小都極為合适。
“那就好,我只能憑着記憶估算你腳的尺寸,就怕買大了。”她笑着說。
紮起的頭發發絲無意間滑過他的肩頭,傳來絲絲縷縷的香氣,香味很淡,不似他聞過的任何花香,亦不是從前虐打他的程松兒身上的味道。
但這香卻像是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他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虛假的如同幻境。
他死死将指甲扣進掌心的肉裏,熟悉的痛覺傳來,讓他終于能分清幾分現實與虛幻,可眼前夢境般的一切卻沒有随着痛覺消失。
這些都是真的。
繡着玉蘭花的衣服,綿軟的被褥,穿在腳上的鞋子......程松兒對他的這些好,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