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可憐試圖讨好妖怪小可憐試圖讨好……
“今天外面好冷,估計明天又要霜降。”程松兒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
她現在穿越的地方是在北方,按照往常這個季節,早就已經下起大雪了,也不知怎的,今年的雪來的格外的遲,但低溫卻沒有一絲含糊,如果此刻她身邊有溫度計的話,至少也是零下5/6度。
“是啊,今年的雪下得格外遲,往年這個時候大雪都已經封山了。”程青枝順着她的話說道。
程松兒記得以前從一部電視劇裏看到說,如果大雪下的遲,地裏的溫度不夠低,就凍不死埋在地裏過冬的蟲卵,等到來年來春,就會形成蟲害,到時地裏的莊稼收成就會很低。
輕一點的是大家一起勒緊褲腰帶,忍一忍熬過去。
要是嚴重一點很有肯能形成饑荒。
程松兒心裏一沉,看來得抓緊時間趕緊掙錢,趁着現在糧食價格還沒有漲上去,趕緊抓錢多囤點糧食。
她記得院子裏有一個地窖,到時候買來的糧食都可以放到地窖裏。
只要她掙得錢夠多,撐過明年的糧食短缺應該可以......吧?
她挪着小板凳往竈臺邊蹭,把手伸到邊上烤火,手臂無意間貼着程青枝的手臂,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麽快速掙錢。
卻不知在她的手背等到程青枝的那一刻,他的後背繃得筆直,被貼着的手臂明明隔着厚實的冬衣,卻仿佛在一瞬間灼熱起來。
程松兒身上好聞的香味再次萦繞在他鼻尖,清清淡淡的,像初春時節剛剛修建過的枝葉裏散發出來的清甜的枝葉香。
這香在廚房有些刺鼻的油煙味裏悠閑的游蕩,不急不慢的圍繞在程青枝全身,從他鼻息裏鑽入,優哉游哉的流淌全身。
狹窄幽暗的廚房裏,他緊貼着她的手,仿佛置身于一片枝繁葉茂的花海竹林中。
程青枝左手緊緊握着拳,努力從讓自己從異香中抽離出來,說道:“兔子肉炖好了。”
他起身揭開鍋蓋,肉香撲鼻而來。
程松兒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她主動端碗拿筷子。
程青枝則端着一大盆兔子肉進了堂屋,他還切了兩塊土豆炖在裏面,兔子肉勁道有嚼勁,土豆綿糯,炖出來的湯汁澆在米飯上更是一絕,
不愧是程青枝的手藝,絕了。
陣陣香氣勾動着程松兒的神經:“哥,你的手藝真的太好了吧,好的簡直沒話說,我光是聞到味道就已經受不了了。”
程青枝羞赧低頭,抿唇淺笑:“快吃吧。”
程松兒夾了一塊兔子腿在他的碗裏,笑道:“嗯,哥,你也吃。”
程青枝低着頭,看着碗裏還冒着熱氣的兔子肉,眉眼間盡是溫柔的笑意。
-------------------------------------
“瞧瞧瞧瞧,中午才吃了紅燒肉,這會兒又不知道在炖什麽,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家在過年呢!”
林玉秀聞着隔壁程家不斷傳來的肉香味,頓時覺得自己面前的糙米飯和清淡無味的炒白菜寡淡至極。
他端着碗,整個人靠在門邊。
看着程青枝手裏端着一盆冒着熱氣的肉往屋裏走,旁邊的程松兒還細心溫柔的給他掌燈。
如此罕見的溫馨場面像一根尖細的繡花針刺進了他的眼睛裏,林玉秀端着碗的手不自覺的扣緊。
如果一般人家吃點好的也就罷了,偏偏是程松兒一家,偏偏是程青枝那個狐貍精。
明明半個月前,他還被程松兒打的半死不活,差點就一命嗚呼,被全村人恥笑譏諷,不過半個月的光景,竟然過的比他還滋潤。
林玉秀狠狠戳着碗裏的飯咬牙切齒,他怎麽能忍下這口氣。
“我剛才在外頭聽到,好像是炖的兔子肉來着。”徐叔說道。
“兔子?這個程松兒最近是走了什麽大運?以前窮的連鍋都解不開了,強迫程青枝那個狐貍精挨家挨戶的借糧食。現在卻頓頓有肉吃。”林玉秀皺起了眉。
以前母親和姐姐沒有去城裏人家做工時,常常去後山打獵,家裏偶爾也能吃上兔肉。
但是現在山裏的小動物越來越少,猛獸又時長出沒,村裏人雖然窮,但更惜命,漸漸地就不去後山狩獵了。
到如今,這兔子肉倒比豬肉更加招人稀罕。
這種稀罕肉竟然被程青枝那賤人吃了,真不怕折了福氣。林玉秀眉眼嫉恨。
徐叔笑道:“女人嘛,只要改過自新,那一身的力氣幹點什麽掙不到錢,更何況程松兒本來力氣就別人壯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掙點錢養家糊口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林玉秀撇撇嘴:“改過自新?養家糊口?我才不信程松兒真的轉性了。咱們做鄰居這麽多年,程松兒是什麽德行咱還不知道嗎?”
徐叔苦笑:“你這孩子就是見不得青枝過得好。”
林玉秀望着程家的燈光,冷冷笑道:“爹爹你看着吧,等程松兒玩膩了程青枝,她就會露出本來面目,到時候那賤人的下場不會比之前好,咱就等着看好戲吧。”
“行了行了。”徐叔打岔道:“咱們就不提青枝了,你今年也17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秀才那件事就不要再耿耿于懷,早點找到老實合适的妻家才好,不然年紀大了可不好再找。”
一說到秀才,林玉秀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極為難看,對程青枝的恨就更加濃烈。
如果不是程青枝那個賤人從中作梗,他現在早就是秀才夫郎,說不定孩子都懷上了,哪裏還需要愁嫁人。
-------------------------------------
夜裏,寒風猛烈的呼嘯,刮得窗戶紙呼呼作響。但早就被程松兒修好的窗戶牢不可破,将寒風牢牢的抵擋在了窗外。
屋內,程青枝躺在柔軟的被褥裏,松松軟軟的棉被像雲朵一樣包裹着他的身子,好似被子裏裝着一個火爐,将冬天的寒氣全部驅趕。
桌上那盞用鍋底灰描畫的墨竹燈籠還亮着,萦萦微光照應着他的側臉。
那是程松兒刻意留在他屋裏給他照明的。
程青枝久久的凝望着那盞燈,今日過于夢幻的美好的一切都讓他無法入睡。
不,自從她來了之後,他每天都感覺像生活在夢裏。
他起身,将那盞燈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裏,指尖虛虛的描繪着墨竹的圖案,卻始終保持着不可觸碰的距離,生怕自己粗糙笨拙的手指破壞了這副美好的畫。
無數個被折磨的日日夜夜,無數個躲在廚房陰暗角落舔舐傷口的夜晚,他都在心中向諸天神佛請求大發慈悲,救救他。
可那些高貴的神佛從未可憐過他,他們只是悲憫的垂着眼睑,神愛世人,唯獨不愛他。
漸漸的,他連想神明乞求的奢望都放棄了,認命的接受了一切折磨。
但他沒想到,就在程松兒想把他賣去青樓,在他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她出現了。
她就像照進進他黑暗世界的一束光,驅趕他所有痛苦絕望,帶給他溫暖。
他不知道她是什麽,她的身份又是什麽。
但回想起在廚房裏聞到的清冽幽冷的香氣,他想,她應該是花妖、竹精之類。
無論她是什麽,是妖、是精怪、還是吃人心肝惡魔厲鬼,在程青枝眼中,她就是他的神,只屬于他的神。
那些在廟堂之上的神明高高在上,冷漠的看着他的哭嚎疾苦。
只有她真切的降臨在他身邊。
天知道在程青枝意識到程松兒那具身體裏裝的不是原來的靈魂時,他的心中是如何的歡欣雀躍,一想到這個世界有個人是為了拯救他而來,他的靈魂就狂喜地近乎狂裂痙攣。
他又是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将熾熱滾燙的眼淚硬生生壓了回去,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異常。
摁壓着幾乎要穿破胸膛的狂亂心跳,故作平靜的吃完了飯,
現在他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自己哭一場,淚水奔湧而出,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就變成冰涼的淚珠,一顆顆滾落,打濕了他的衣襟,冰涼一片。
唯有被燈籠照亮的一片是暖地,光芒無聲無息,暖的令他心悸顫抖。
他鼻尖微微抽泣,手指擦幹眼淚。
從衣櫃裏拿出早就放好的兔子皮毛,那是晚上從程松兒捉回來的兔子身上剝下來的,柔軟的皮毛雪白一片,只有一處箭痕,但只要縫合好就看不出瑕疵。
他披着衣服,拿起針線,在微弱螢光般的深夜裏連夜縫制起來。
他想用這個兔子毛給程松兒做一個毛領,冬天這麽冷,寒風無孔不入,會從衣領裏鑽進來,有了毛領擋風就不怕了。
在橘黃色暗的有些刺眼微弱光下,程青枝經常眼睛模糊一片,針尖紮進他的手裏。
他一聲不吭,習慣了程松兒長期鞭撻折磨之後,這些細弱的小傷他已經毫不在意,哪怕指尖已經血肉模糊。
但只要想到她能戴上自己縫制的毛領,那雙溢滿溫柔的眼神能因為他而露出滿意的眼神,甚至能像之前那樣,再次溫柔的誇誇他,他便無聲的笑了起來。
他的前半生扭曲畸形,痛苦與絕望交織,好不容易得到一束拯救的光,自然要牢牢抓住,永遠都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