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釋放
“安然,你有什麽想法嗎?”好不容易說完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顧勝利便看到安然虛着眼睛沒有說話,便開口問道。
仿佛被這一聲問話喚回了神智,她的眼神又重新有了焦點:“想法?你指的什麽?”
“啊?當然是指當年那件失手殺人的案子啊?”顧勝利莫名其妙道。
“哼,如果那也能算是殺人案的話,我可能還真會有點想法。”
“你什麽意思啊?”
“根據你剛才的敘述,我也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現在讓我來重複一下,你來聽聽看我說的對不對。”
顧勝利不知道她要幹嘛,但也只是點點頭。
“五年前的某一天夜晚,丞相府裏的兩位夫人十分偶然的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屋外去溜達,并且非常,非常意外地、湊巧的相遇了,呵,在那個修的跟個旅游景點似的府邸裏,這還真是一種緣分呢。”安然冷笑着,順帶把盤子裏的糕點拿了一塊塞進嘴裏。
“随後,由于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平時根本只能唱獨角戲的戚雲蘭終于如願以償的和柴語嫣掐架了,當然了,也不排除柴語嫣在月圓之夜心情變得和猩猩一樣暴躁的緣故。”一旁的顧勝利就這麽聽着,眨了眨眼,想必是沒聽出安然話裏月圓之夜變身的諷刺之意。
“接着,就在這後花園裏,兩人無聲無息的打着,沒有驚動任何人。最後反而是一向顯得柔弱的柴語嫣‘失手’将潑婦似的戚雲蘭推倒在了假山上,到目前為止,我說的對嗎?”仿佛說的有點口渴了,安然又十分自覺的把桌上的水壺拿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了。
“呃…….”顧勝利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這不就是自己剛才說的經過嗎?但是又好像有哪裏不一樣。
“哦,我還沒說完”,安然放下茶杯接着說道:“最後在發現自己殺了人後,柴語嫣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淡定的把戚雲蘭流血的腦袋抱在懷裏,使得自己的身上和手上沾滿了血;随後大聲喊叫企圖吸引別人注意到自己的傑作;在成功引起注意後,便滿臉委屈的功成身退,關進小黑屋,撒手人寰。”話到這裏,安然才算是把剛才那個事情複述完了。
“怎麽樣,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好像覺得剛才的茶還不錯,安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過這次是用品的。她一邊小口嘬着,一邊看着顧勝利詢問他的意見。
什麽叫你說的有哪裏不對,你他喵的根本就是推翻了整件事情啊!
雖然在心裏搖旗吶喊,但是顧勝利不得不承認,安然說的是很有道理的,這麽一聽,當年那件事确實顯得疑點重重。
“嗯…..沒有…”顧勝利也只能答道。
“嗯,很好,那麽一來,我就能得出幾個推論”,安然放下杯子,坐直身體,面朝顧勝利說道:“第一種可能,她們倆人或者其中一人有夜游症,也就是人在睡着的情況下會沒有意識的行走并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不可能房間連一個丫鬟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除非她們在夢游的情況下還知道要輕手輕腳以免驚醒他人,真有這素質,後面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第二種可能”安然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個類似“耶”的手勢:“她們倆又或是其中一人有精神分裂症,也就是偶爾在性格上會突然有所轉變。柴語嫣首先就可以排除,畢竟在府裏居住多年還育有一女,若真有這種病早就被發現了。而戚雲蘭,身為護國将軍的女兒要是得了這種頗為獵奇的症狀,那一定是要找大夫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大夫,搞得滿城風雨我不知道,最起碼有很大可能是要去打聽醫仙的下落,但是據我所知,那個死老頭并沒有任何的有關這方面的聯系,所以戚雲蘭的可能基本也排除了。”
“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這個事情的始末與實際情況有出入,簡單來說就是個謊話。”
安然語速略快,顧勝利聽完以後愣了很久,看他的樣子大概是要消化掉安然的話還需要一點時間,畢竟裏面還摻雜了一些他沒聽過的用詞,有礙思考。
但其實顧勝利心裏想的是:你直接排除掉不就好了!那個什麽夜游症和精神分裂症直接說不可能就好了啊!為什麽要這麽認真的分析一遍啊!搞得我現在都不确定她們是不是真有病了!
“嗯….所以安然你的意思是…..事情并不是我描述的那樣?”顧勝利試探的問道。
“這件事情的經過你從哪裏聽來的?”安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的問道。
“啊?基本上那段時間大家都知道啊,畢竟當時的情景很多人都看見了。”
“嗯…是嗎?所以柴語嫣就被認定為殺人兇手,她當時沒有喊聲‘冤枉啊’之類的嗎?”
“呃…..好像沒有吧….”顧勝利想了想,好像沒有聽說過這個橋段。
“是嗎……”安然嘆了一口氣。
喂,你那一臉失望的表情是要幹嘛?你是來幫柴語嫣平反的對吧!為什麽覺得你一點都不可靠啊!
“唉,為什麽總有這樣的人?總是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實,就是事情的本質,卻從來不去考慮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被人蒙上了一層紗。”
“安然…..你….準備怎麽做?”顧勝利雖一直相信兇手不是柴語嫣,但是奈何當時也找不出對她有利的證據來,不過最後柴語嫣也沒有等到審判就離去了。
“啊….搜集完基本情況後,當然是到案發現場看看咯。”安然伸了懶腰,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雖然時隔五年,但是對現場必要的勘察還是有必要的,又沒有要提取指紋或是驗DNA,只是想對案發的地點狀況做一個大致的了解罷了,只要丞相府沒拆就行。
安然說着就站起身來,快速的把桌上盤子裏的食物統統塞進嘴裏,然後就準備離開。
“安然——”顧勝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使得安然的步伐停住了。
“怎麽?”
“你…..應該可以吧?如果是你的話……能夠幫凝兒的娘平反的吧……”顧勝利帶着期待,小心翼翼的問道,“就算是過了五年也沒有關系,只要能夠還柴語嫣一個清白,我們都可以再次看到凝兒的笑——”
話說道一半就停住了,他想起來就算查清了真相,張钰凝也不回找回從前的快樂了。
安然知道他為什麽停下來,瞥了顧勝利一眼,說道:“這種事情….誰知道呢……”随即,便走出了安德殿,也不等他答話。
殿內,顧勝利看着安然離去的背影,吶吶道:“希望吧…….”
出了皇宮,安然便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行去,反正不是很遠,走着去一會就能到。
走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便來到了丞相府的門前。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看着那高大的朱漆紅門,安然還是忍不住低聲說了句:“真*啊…..”
走到門前,握住門上的鐵環往裏扣了扣發出“砰砰”兩聲,不一會,門就從裏面被拉開一道小口子。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先看了看來者何人,待看到是安然後,便完全打開了,問道:“安太醫怎的來了,需要我去通報一下老爺嗎?”
“不用了,我是來找你們家小姐的,這點小事不用驚動你們老爺。”安然答道。
“哦,好的,那請進來吧,小姐正在後花園裏,跟我來。”管家說着便側身把安然迎了進去。
“嗯….有勞了。”
安然其實自己也能找過去,但是既然別人要帶路,自己還是跟着比較好,萬一自己說了句:“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那老頭子指不定還在心裏想:連帶都不要我帶嗎?這小子找我們小姐要幹嘛,這都快要成親的節骨眼了,不行,得跟老爺彙報彙報。
到時候,安然要看一下現場的意圖絕對會被洞察,那可就不好辦了。
一個人在心裏胡亂神游的時候,身體也已經跟着管家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後花園處。
朝安然做了個請的手勢,管家就默默的退下了。
目送管家走遠後,安然就站在那裏宏觀的觀察了一下這個地方,眼神掃視之處,大概有些什麽其實是一覽無餘的。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個花園不像皇宮裏那樣,還會有将近一人高的花藤之類的東西。這裏基本上都是到人腰部的花,所以不阻礙視線,這不,那個假山就這麽輕易的躍進了安然的視線。
安然走過去,想站在那個地方看看,最好是在腦海裏相像一下當時的情景,“你怎麽會在這裏?”正在思考中的安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早已往這邊走的張钰凝和小翠,被這張钰凝這一聲問話給吓得一哆嗦。
“你們屬貓的啊,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安然忿忿道。
“我們有喊過你啊,你自己沒聽到罷了。”小翠笑道。
“你怎麽在這裏?”張钰凝看着安然,又問了一遍。
“嗯…..我只是來….嗯……找你玩的…..”虛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憋出這麽個接口。
“玩?”張钰凝看了看安然,又轉動目光,很自然的看到了一旁的假山,頓時臉色有些蒼白。
“是嗎?我看不像…..來了以後也沒有找我,反而是跑到假山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你…..在查什麽嗎?”
我去!一語道破啊!你這麽聰明你娘知道嗎!
被說穿了,安然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了,“我只是想查查當年你娘的那件案子。”
雖然心裏有些準備,但是聽到親口說出來還是略微愣了愣神,當年的種種景象閃過眼前,張钰凝穩了穩心神,問道:“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啊?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我只是……聽說了,然後….就來查查看….”安然一如既往的沒有承認,就和當初不承認自己截了小船一樣。
張钰凝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反正她看了安然很久,具體多久,看看安然身上的寒毛就知道了,“現在,還能查出什麽嗎?”
依舊是清冷的表情,但是安然卻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期待,五年來怕是第一個有人願意為了柴語嫣查案吧,顧勝利和顧伶谌雖然相信,但是當時也只是束手無策,畢竟皇家的身份容不得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看着她那種期待突然讓安然有些心疼。
“嗯,雖然不是很多,但是…..我會盡力的。”不敢打包票,生怕期待越高,失望越大,但她知道,縱然如此,張钰凝心裏也抱有了期望。
“謝謝……”
“嗯?”安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張钰凝的聲音不知何時竟然有點哽咽,低頭一看,她正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但從聲音聽來估計是在強忍眼淚。
想來也是,這麽幾年來,所有人都認為柴語嫣是兇手,她的娘背負了多少罵名,根本不會有人為她平反。而現在,五年後,終于有人願意站出來,雖然有點晚,但是…..卻給她帶來了一絲希望。
“別憋着了,想哭就哭吧。”安然走近她,右手拍了拍她的背。
這麽一拍仿佛開了堤壩的閘門一樣,張钰凝也終于第一次完全的釋放了自己的壓抑,哭了出來。
小翠早已遁走,只留下這兩個人站在花園裏,站在假山前,不知道….柴語嫣在天有靈會看到嗎?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點吃緊啊....要是哪一天...突然地....看到我沒更新,千萬不要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