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羊頭村11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出發去往山上, 途中飛鳥四散，叫聲不絕于耳, 很不祥的氣氛。
蘇意有點擔心。
“我們就這樣上去嗎？如果那位巫師反抗并召來了怪物怎麽辦？”三個玩家綴在人群身後, 蘇意忍不住詢問。
“聽聞羊頭村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請那位巫師下來做法，小婉的想法是請他下了山後再從長計議。”杭歌安撫道，“不會出事的, 放心吧。”
蘇意勉強點點頭，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有點擔憂……
“好了沒事的……怎麽了？小意現在連我都不相信了嗎？”杭歌溫柔的看着蘇意，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樣揉揉女孩的頭。
韓霖冷着臉注視着兩人, 在看到杭歌伸出的手後，迅速的把被夾在兩人中間的蘇意給拽到了自己旁邊。
杭歌的手指還愣在空中，他擡眼看向韓霖，眼裏的暖意漸漸消失，一瞬間冷若冰霜。
“走路的時候不要講話，看好路，剛剛差點就要絆到東西摔了。”韓霖視若無睹杭歌的冰冷視線，神色自若的低頭跟身旁的蘇意講話。
蘇意難得的體會到了一絲局促和尴尬，怎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呢……
這種古怪的氛圍使得幾人都沒再說話, 蘇意正想着等會如果真出了事自己能做些什麽時，韓霖卻突然說了話。
“你今天……很厲害。”
“啊？”蘇意扭頭只來得及看到韓霖飄忽的視線和帶着紅暈的耳廓。
“謝謝……你今天也很厲害……很帥。”
韓霖的臉更紅了，但他卻挺直了背，像極了一條得了獎勵搖着尾巴的大狗狗。
而杭歌目視前方，沒再說話。
Advertisement
果然處在修羅場的時間裏過得非常的快，這次衆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時就成功登上了山。
在視野裏又出現了那個木屋時，蘇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她對上次的經歷有了恐懼心理。
只是轉瞬間, 衆人就走到了木屋跟前。
一張銀灰色的圓盤小桌, 石墩圓凳子擺了一圈。仙風道骨的長發年輕男子閑散的坐着，時不時飲上一口茶，翻開幾頁書，悠閑自在，頗為自得。
小婉低眉順眼的走到那長發男子身旁，敬畏的說：“大人，最近村中有些不太平，大家都想請您下去一趟施法。”
村民們齊刷刷的微微弓腰，臉上的肅穆神色簡直要讓蘇意懷疑是不是他們被調包或者附身了，明明還在山下時，這群人可是還沒有這幅這麽會演戲的樣子啊。
不過疑惑歸疑惑，三人也老老實實的跟着彎腰，只為了能把這尊大佛給請下去。
牧風冷了他們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合上書，緩慢轉身看向衆人，他的銀白色長發随着動作滑落肩頭，頗有些仙人之姿。
“如何不太平？”牧風薄唇輕啓，黑色眼睛沒有焦距，高傲的仿佛衆生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小婉依舊垂着頭站在他前方，低聲彙報道：“幾十年前的那種怪物又出現了，有些人還會患上怪異的病，源頭應該是那種東西。”
牧風抿了抿唇：“他還是掙脫束縛出現了，當初是我心軟了……”
一聲輕嘆響起，如同陰霾的種子，遍灑大地。
小婉的身體不可抑制的抖了下，修剪得當的淡粉色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濃重的黑霧在她眼裏翻湧，她好似忍受着極大的怒氣。
不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所有人的心都在牧風身上，只等着他同意下山。
“明日我自會下去，你們且先離開吧，我需要準備一下。”牧風淡淡拒絕，又恢複了先前翻書看的冷淡樣子。
村民們對視一眼，卻矗立不動。
風吹起小婉的灰白色旗袍邊，她站在原地，肩部單薄纖細，如同薄紙一般脆弱。
一股愁緒又映在了她的眉間，如同蘇意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小婉戚戚開口：“大人，我們實在有些撐不住了，求您下山吧……”
村民們的背更彎了，似乎決心要請他下去，否則絕不離開的樣子。
寒風吹來，蘇意暗暗裹緊了衣服，一股冷意席卷了在場的所有人。
牧風臉色有些差，甚至含了些愠怒，但他沒有發作，終是點了點頭跟随衆人下山了。
他原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如同往日一般的，只是下山做個法而已，卻殊不知，這是他此生的最後一天，有去無回。
下山的隊伍又長又慢，牧風走在前方，依舊寒着臉，氣氛沉悶嚴肅，只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恍然間蘇意以為是在送葬。
她最近發呆愣神的時間和次數越來越多了，她能感覺得到，她不知道是因為在她身上蔓延的怪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但最終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早點完成任務。
……
“等等大人，您不妨先看一眼得了那怪病的村民。”
就在衆人下了山，牧風冷着臉準備祭祀儀式時，小婉打斷了他的動作，她提出了這個請求。
還不待牧風同意，幾個村民就擡着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走了過來。
老人剛被放到地上，身上搭着的白布就被村民毫不留情的扯走。
灰敗的身體甫一暴露在外面，剛剛還面色正常的老人猛的發出痛苦的哀嚎，陽光照在他身上時竟使他全身散出了青灰色的煙霧，他在燃燒。
衆人這時也才看清了他的身體，皆都大吃一驚。
灰白色的毛球似的東西長滿了他的全身，他整個人似乎裹上了一層棉被，裸露出的皮膚外在是紅色的潰爛，灰白色的毛發混着膿水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又惡心又可憐。
老人渾濁的眼睛睜開，竟是一片全黑。
小婉高跟鞋子的噠噠聲萦繞在每個人的心裏，沉重的壓着恐懼。
她毫不畏懼的走到老人身邊，指向他的眼睛，對着所有人解釋道。
“怪病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眼睛後期變為褐色橫瞳，身體機能快速貼近“異種”，直至成長為“那種怪物”，這是高級異變。
第二種是眼睛後期變為白色瞳孔，此類人前期沒有任何古怪症狀，但會在特定時間突然爆發異變，異變成什麽樣子就不得而知了，就像今天的那個異變男人。
第三種就是這種黑色眼睛了。
”
小婉本來清冷的面孔突然浮起一抹譏笑。
“它屬于低級異變，沒有智力沒有人性，喜食生肉，最愛……”
紅唇一張一合，吐出冰冷的話來：
“最愛至親之人的嫩肉。”
人群中一陣沉默，卻都極為默契的後退了一步，老人的家人更是吓得抖了抖身體，悄悄往韓霖這位大英雄身後站了站。
小婉溫和的笑了笑，安撫道：“大家都不要怕，巫師大人還在這呢，怎麽會放任這種怪物傷害我們呢。”
牧風還未回應，那老人的家屬就小聲抱怨：“誰知道這怪病是不是他搞出來的，指望他救我們還不如指望大英雄呢。”
人群中村民們的聲音稀稀拉拉，但都是聲援那老人的家屬，指責牧風的。
牧風這時才察覺到了些不對勁，但為時已晚，他已被衆人團團圍住，那位占了他曾經位置的“大英雄”也站到了他的身後，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小婉此時像位盡職盡責的話劇演員，即将開始登臺演出。
蘇意的直覺告訴她，小婉的惡意愈來愈濃，她深感不妙，但現有的一切卻又告訴她，這是對他們有利的走向。
她只好警覺起來，戒備的聽着小婉的長篇大論，索性身旁兩個隊友都在，給了她一點安全感。
“巫師大人不好奇麽？邵村長怎麽會不在這裏呢？”小婉先起了個頭，她沒打算給牧風說話的機會。
快步走到正中間，她又義憤填膺的開口：“你當然不好奇！你早就知道了邵村長得了怪病死去了……可憐的村長嘔心瀝血的為了這個村子操勞，那麽的尊敬你，結果到頭來卻得了這樣的結局，唉。”
她假意露出悲傷的樣子，看了一眼牧風鐵青的臉，悲憤道：“你的後山養了那麽多的怪物，如果不是我們找來的‘大英雄’發現了這件事，你是不是就想就此把整個村子的人全部感染上怪病，讓我們都成為你的奴隸！”
“我沒有。”牧風矢口否認，他的眼神清明，神态自若，蘇意感覺不到謊言的味道。
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正想告訴杭歌和韓霖，小婉的憤怒聲音就徹底打斷了她的思路。
“那百年前的屠村事件呢？你敢說你沒有參與沾手？！”
！
先是平靜，接着人群中的聲音驀地提大，彷如平地驚雷。
“什麽意思？！”
“他參與了那件事？！”
……
村民們的聲音嘈雜憤怒，蘇意止住想去尋找韓霖杭歌的腳步，此刻，牧風臉上的奇怪神色好像在說，他确實參與了多年前的羊頭村被屠的事件。
在越來越混亂的局勢裏，他仍然直直的站着，牧風的銀白色長發随身輕飄，蘇意看着他，等待着他說點什麽。
仙風道骨的男人透過人群中淡淡瞥了她一眼，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之後又轉為平靜。
良久，他點點頭，頗有點懶得遮掩的意思。
“活了這麽久确實有些累了……”
“我以為你們這群利欲熏心的、貪圖他人東西的人會蠢到入土才能發現真相呢，沒想到倒還比我想象中聰明一些。”
“當初羊頭人屠村的事件确實是我略施小計做的。”
他惡劣一笑，徹底撕下了那層仙風道骨的、僞善的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