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來再買一個好不好?
司銜還是沒能叫醒沈郁。
他覺得沈郁活在了他自己的世界,世界裏有一個不知所蹤的林邢,也許還有個神志不清的沈郁。
寂靜的走廊有明亮的燈光閃動,沈郁一如既往在十點鐘洗澡。
南一的環境要比雲一好太多。
澡堂有單間,熱水也24小時供應。
沈郁站在澡堂的地板上,白皙的腳掌貼在微涼的磁磚上,“嘩啦啦”的溫水從他頭頂淋下。
沒人知道,沈郁哭了。
他想念之前在雲一每天沖的涼水澡了。他甚至對洗熱水澡有些不适。
他沒由來的覺得自己瘋了,讓他瘋的理由是林邢。
手腕上的皮質手環被他放在浴巾下面,或許是怕手環沾到一點水漬,他特意把手環捂的嚴嚴實實。
回到宿舍他看見兩個室友,沈郁想:那個總愛踢被子的林邢不在了。
他在下午逃課買了新手機,手機上只有一個軟件:微信。
番茄炒雞蛋:小奶糖,你是逃去月球了嗎?
沈郁沒想到,原來一個人想躲他,真的能躲的無影無蹤。
他這半個月無數次去景家,全被拒之門外。
只有一次,景向北怒氣沖天的對他喊:“別再來了,沒有什麽林邢!”
沈郁半躺在床上,他手裏拿着一塵未染的手套,手指在上面細細摩挲。這是林邢送給他的那雙。
他從雲城帶回來了,放在他的枕邊。
手套永遠都冷的沒有溫度,寝室裏的暖氣怎麽也無法把它吹熱。像沈郁的心一樣,涼的透徹。
沈郁忘不掉林邢,他更睡不好覺,充斥在大腦中的一切全是和林邢的點點滴滴。
他做起了一個人的同性戀。
那個緊握他的手告訴他會一直走下去的少年從離經叛道的路上逃了。可他得堅持在這條路上,因為緊握他的少年回頭不能找不見他。
沈郁手指勾到耳機線,他播到在雲城經常聽的歌曲,曲調很舒緩,他心煩意亂。
沈郁鬼使神差地關上音樂,他聽起了以前從不聽的VOA。
仿佛只有把自己變成林邢,才能緩解他極度壓抑的情緒。
2月快速過去,司銜和沈郁自從打過一架後就誰也不理誰了。
事情的爆發點發生在三月底的期中考試上。
一中的學生都知道沈郁在考試期間會把一個很精致的水晶球放到桌上。老師不管,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在沈郁上廁所的時間,和他不對盤的男生将小小的水晶球放到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抛起又落下。
沈郁踏進班門的瞬間,男生一個手滑,水晶球“次啦”一聲掉到地上。
玻璃罩變成碎片,小巧的宇航員滾到沈郁腳邊,插在坑窪底座上的國旗不知去向。
男生臉“唰”一下變得慘白,他真沒想到自己會手滑。
沈郁沒有說話,他彎腰撿起腳邊笑得燦爛的宇航員和一段LED燈。
他看着宇航員,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宇航員的臉龐,一抹笑容浮現在臉上。
他似乎又看見林邢朝着他笑,燈光映在林邢眼中的場景。
他們還沒分開,他們還是男朋友。他們還要一起過春節、一起參加高考。
沈郁視線又定住,宇航員從玻璃罩裏出來了,可林邢真的沒有了……
司銜打完球剛好進班,掃了眼碎了一地的水晶球燈,他猛地大吼:“哪個畜牲幹的!”
這個水晶球的來歷他比誰都要清楚。
就沈郁天天視若珍寶的态度,除了林邢送給他的“遺物”還有什麽可能。
男生身子戰栗,全班的目光齊齊落在他的身上。他兩腿打顫,額頭上浮現出細密的汗水。
“沈郁,我,我賠你一個。”
沈郁這才掀了眼皮,他聲音涼薄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賠?”
男生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他咽了口口水,小聲道:“嗯,我再買一個給你。這種水晶球商場有很多。”
沈郁把手中的宇航員模型塞到褲兜,他嘴邊妖冶的笑容讓班裏的學生不約而同的慌了一下。
司銜沒拉沈郁,他抛出手中的籃球。
一道弧線過後,籃球直砸男生的臉龐,男生悶哼一聲,鼻血争先恐後的往下流。
帶血的籃球又“砰砰”在寂靜無聲的班級滾了兩下,最終停在沈郁腳邊。
沈郁擡腳,他走到男生面前,語氣中藏不住的厭惡。
“拿命賠嗎?”
男生驚恐地看着沈郁,他連鼻血都顧不上擦,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後悔,後悔摔了沈郁的水晶球燈。
沈郁拿起手機對男生拍了一張,他自顧自地發起微信。把男生晾在一邊。
番茄炒雞蛋:小奶糖,你送我的新年禮物被弄壞了。
番茄炒雞蛋:你再回來給我買一個好不好?
沈郁發了兩行字還不夠,他又配上幾個[哭]的表情。
等了五分鐘,沈郁還是沒等到回複。
整個班級的氣氛達到冰點,馬上就要裂開。
開考預備鈴正好響起,沈郁一腳踹到男生的腹腔,男生一下往後倒去,沈郁嫌這不夠,他又碾了幾腳男生的小腹,看到男生表情痛苦的扭曲,沈郁輕笑着,聲音低沉好聽,可讓人不寒而栗。
監考老師随之而來,她沒看班裏情況,歡聲表揚道:“咱們實驗班就是好,一點聲音都沒有。”
所有人一言不發,監考老師狐疑地看了眼沈郁的背影,問道:“沈郁,你站在那幹什麽呢,要考試了。”
沈郁默不作聲的又在男生肚子上來了一腳,慢悠悠走到自己桌前,還未坐下,他拐了個彎揚長而去。
監考老師這才看到被沈郁揍了一頓的男生,她花容失色,一邊打急救電話,一邊出樓道喊人。
這是沈郁回南城後第一次下狠手。
男生的家長鬧的不可開交,左說“耽誤課程,學校賠不起孩子的前途”,右說“班裏有這麽恐怖的學生根本沒法學習”,擺明了要學校開除沈郁。
沈郁打架的事沒能驚動他爸,他爸只派了個秘書過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男生家長怎麽也不接受只賠償不道歉不處分不開除的處理,發狠話要告沈郁故意傷害罪。
秘書拿不定主意,給沈郁他爸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他擡眼道:“您可以說說您想怎麽解決這件事情。”
男生家長得寸進尺道:“讓你們孩子轉學,賠我們住院費和精神損失費。我不要多,五十萬。我看的出來你們出的起這錢,你們不想毀了孩子的人生吧。”
秘書眼中劃過譏笑,他從校長室的沙發站起來,帶起職業性的微笑:“賠償可以,不能…”
“告吧。”
秘書話音未落,沉默良久的沈郁忽然出聲。他輕蔑地掃了男生家長幾眼,重複道:“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