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靡(一)

采兒笑笑,不置可否,想了想道:“這也有些時日了,你臉上的傷該好全了吧?以後可別在做這傻事。”

月見摸了摸面紗回答道:“快好了。”

那日青荨剛送進來便割傷了臉,除了送她來的人和上藥的大夫,沒人留意過她的相貌。送她的人早已離去,這大夫也找了借口沒再讓他來看,只留了藥膏給她自己上藥。加上這紅袖坊人多雜亂,倒是不會有人注意到她這個剛來的女子,所以她便也不怕露面了。那也只是之前不單獨伺候客人的托詞而已。如今又有梁襄日日來找她,也無妨他人覺得她臉已大好了。

“那就好。來——”采兒湊到月見身邊坐下,獻寶一般地從衣襟裏拿出兩本小冊子。

月見好奇看着道:“這是什麽?”

采兒捂嘴笑了笑,道:“獨門秘籍,別人我可沒給過。這些日子與你聊得投緣,送你了。”

“獨門——秘籍?”月見微微皺眉,伸手接過冊子來翻開了一本看,一下子便紅了臉蛋。

采兒嘿嘿笑着,又道:“日後,你免不了還有別的恩客,多學學這上頭的東西,這今後的日子才好過。趁着自己年輕貌美,多攢些銀子。”

“這……采兒姐,呃,那青荨就謝過了。”月見又随意翻了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趕緊合上了。

采兒大笑。“別急,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慢慢看。就算只那梁将軍一人,這也用處極大。”

月見尴尬地笑笑。

剛剛随意翻那幾頁,倒是……沒太看清。回頭再仔細看看也是無礙。

梁襄果然守約每日忙完便來紅袖坊找月見。

柳媽媽直接給月見安排了一間上房,讓她每日去那裏等着梁大将軍。

梁襄推門進來,腳步便定在那裏不動彈了。“月……”

月見聞聲,臉上挂着溫柔的笑容迎了上來。“梁将軍來了。”

梁襄看着這張似在夢裏出現的臉了,一時看呆。

月見今日索性取掉了面紗,略施了粉黛。

看在梁襄眼裏,倒是比當初那張臉龐妩媚動人了不少。

見梁襄一言不發,月見仰頭輕言細語逗他道:“将軍可是嫌棄我這相貌?妾身臉傷大好,便急急摘了面紗與将軍看。”

不是認出了她麽?那還一副吃驚得不行的樣子。

梁襄回神,輕攬着月見的肩頭,道:“怎會。”

他本想繼續問她,為何離開他身邊,又為何回來了,又為何裝不認識,太多想說的,卻反而什麽都說不出口,默契地和月見維持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之道,好似她真的只是青荨。

月見淺笑。“那就好。妾身跟采兒習了支新舞,跳給将軍看解解乏可好?”

“不必了。采兒是誰?”梁襄随口問道。

“妾身在紅袖坊認識的好姐妹,教了妾身不少東西。将軍專程來這紅袖坊,既不看妾身跳舞,又不聽小曲,可是要為難妾身了。”月見故作委屈,繼續演戲。

即使這麽多天過去了,梁襄還是不習慣月見一股風塵味兒地跟自己說話。前幾日蒙着面紗還好,今日還是第一次見着整張臉,更覺不習慣這風塵氣息。“你靜靜坐着便是最好不過。”

月見聽話,往圓桌前一坐,一雙大眼圓鼓鼓地盯得梁襄不自在。

“軍中事務繁多,我今日有些疲乏。明日一早還要出城一趟。早些梳洗歇息。”梁襄說完,喚了随身跟着的小厮進來,讓人打了熱水進來伺候更衣。

月見也梳洗完畢之後,微微皺着眉頭犯愁。

梁襄這是要……直接睡覺?

開了葷之後就這麽着急?

梁襄走至床邊軟塌,回眸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知道她在想什麽了。“你睡床上。我睡軟塌。”他伸手指了指。

月見心想,真太累了不想來?虧她今天還有點期待了,還特地學了個新舞。

之前她沒留意,這床邊多出了一張小小的軟塌。

梁襄一早就讓小厮去安排柳媽媽添了這張軟塌。

只是月見怎麽看怎麽覺得這軟塌太小了點,梁襄那一大只的個頭,睡上面怎麽看都太憋屈。

見梁襄已準備往軟塌上躺去,月見趕緊扯住他,道:“你睡床上去,這軟塌如此小,睡一整夜下來得多難受。你要不想睡一起。你睡床,我睡軟塌好了。”

說完怕他不聽自己的,還幹脆就直接将他推倒到床上去了。

不都睡過一次了嗎?還矯情什麽。

“不是我不想,月……青荨。”

“行了睡吧。”月見很想像以往一樣自然地往他身邊一躺,可似乎正是因為發生過了點什麽,反倒沒法像以前那樣坦然地貼上他了。所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往軟塌上躺着睡去了。也好,省得她臉紅發熱了。

見梁襄在床上睡熟,她便也睡去了。

這次夜裏倒不像那日那般睡得深沉。

隐約覺得屋裏有異動,月見猛地一睜眼,一只血肉模糊的臉近在眼前。她微微驚訝一下便一腳将眼前的惡鬼踹開了。

怎麽回事?

這紅袖坊不是沒有惡鬼嗎?

她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這才瞧見,還有兩只惡鬼正悄然趴在梁襄身邊。

月見右手憑空一甩,羽扇瞬間化出成形,微微閃着月白光芒,然後朝兩只惡鬼一揮,兩支白羽直插進惡鬼的額心。頃刻間,兩只惡鬼化為烏有。

剛剛被她踹開那只惡鬼,本還想朝她襲來,卻見另外兩只惡鬼消失,只好往外逃。

月見見狀一把抓住惡鬼的肩膀,重重往後一拉,再輕輕躍起,一掌劈了下去。

惡鬼無力地躺倒在了地上。

月見撚起一根白羽,穿過那惡鬼的肩膀,紮進地面,将它釘在地上。

本來沉睡的梁襄被月見這動靜驚醒了,立刻起身到她面前,手指一揮,将火星彈向燭臺,點亮屋內。

“月見。他們傷到你沒?”他不再與她演什麽青荨的戲碼,此刻有些擔憂地查看她受傷沒。

“我沒事。”不顧片刻便結束的打鬥,這幾個小貨色,根本不足挂齒。月見如今天天在梁襄身邊,妖力已經很是充沛。

她擡頭看向梁襄,在他眼中看到些許着急的神色。

梁襄擰眉,突然道:“對不起,應該是我牽連你了。”

“什麽意思?不會你日日來這紅袖坊,跟我呆着這兒是一樣的原因吧?”月見擡眸看向梁襄,突然輕輕一笑,倒是她之前多想了,梁襄并非為了她這個女色才成日上這紅袖坊的。即使認出了她,他也不至于如此。

想來是順着臨莫城那惡鬼之事,查到了這裏。

梁襄頓然明了,道:“你是覺得這紅袖坊有異,所以化名在此,而且不願與我相認嗎?”

“不是。”沒想到月見幹脆利落地回答道,“我本答應了君奈不再見你的,實在太想你,就來看一眼而已。本來沒打算見你。哪知道被你認出來了。還是這幾日我本想離開的,但放在我這兒那陳阿二身上的惡鬼,這兩日不見了。所以才打算再待些時日。”

“還是要走?”梁襄微蹙眉頭,問得小聲。

月見沒答他話,看向被她釘在地上那只惡鬼,道:“你都查出了些什麽。這些惡鬼怎麽回事?”

梁襄也皺眉。“進來天興城風行一種□□,入教信徒身上皆要繪制一種黑色圖案。我們覺得跟那日陳府之事很像。而我們查到的那些信徒,皆來過這紅袖坊。于是便讓陳府二夫人扮作男子進來辨認,是否是大夫人帶她繪制符咒之地。只是還沒摸清頭緒,便生了今日之事,不知是不是打草驚蛇。”

那陳二夫人一直随軍從大漠跟來了天興城。這事也着人查了許久了。所以他跟蕭策宇安慶三人會出現在紅袖坊裏。

月見挑眉,想了會兒道:“應該不是打草驚蛇,恰恰相反。若是知道你在查此事,定不會讓這三只蠢鬼前來。”

梁襄不解。

“在這兒這些時日,确實沒見周圍有惡鬼。這幾只是如何進來的?恐怕是有人專門養的惡鬼。想來你應該是沒查錯地方。依我看,這三只惡鬼,不過是慣常被放出來,在人熟睡之時,進食罷了。只要他們食的人靈适量。第二日恩客不會發覺太大異常,也許只當自己是不舍晝夜乏了倦了身子需罷了。”月見一邊說着,一邊撐了個懶腰,看向梁襄道,“放着大床,我剛為何要睡這張小軟塌,睡得難受死了。困,睡醒了明日再說這些頭疼事。那惡鬼就釘那兒吧,看看明早能釣到大魚不。”

想來是與梁襄說明了兩人之間的異常,此刻竟覺有些能回到以前的相處方式來了。

只是心裏略有一絲小小的落空。

原來他不是為了她日日來此的。

說完她便徑直朝大床走去了,還笑嘻嘻地回頭朝梁襄勾了勾手指,道:“快來,小襄襄,睡覺啦。”

似乎一下又回到了她還是沈月見時候的模樣。

“月見!”梁襄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怒,月見不同自己生分了本是高興,可這會兒又如此不守規矩也很讓他頭疼。

月見嬌笑,往床上一坐,拍了拍一旁空處,道:“來。又不是沒睡過。睡覺而已,你也別動什麽歪心思。”

梁襄咬咬牙竟聽話過去了。

月見偷笑,覺得梁襄怎越發有意思了。

梁襄規規矩矩地平躺着,月見将他手臂扯過來一點,輕輕靠枕着頭,便睡了,弄得梁襄一動不敢動。“這枕頭太硬,睡得難受,你這手臂不錯,軟軟的。”

梁襄側頭想說她些什麽,卻望着月色下月見緊閉眼睛的側顏,發了片刻的呆。

想了想還是作罷,輕笑一下,也安心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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