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臨淵被按在椅子上,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只能任由雙手被反綁在背後。

而那個男人,所謂的皇帝的貼身暗衛,就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夏臨淵突然很想笑,他布置這麽多防備這麽多,卻沒想到,原來卧底時時刻刻都在身邊。

景翳身後的簾子一陣抖動,随後,三王爺夏臨澤走了出來。

依舊是一襲青衫,一如初見時的雅致如蓮。

這不算太意外,夏臨淵淡淡地垂眸,沒有說話。

“景翳,做得不錯。”夏臨澤笑道,鼓勵一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翳抿緊唇一個側身避開了,渾身都在發抖,像是在抑制着什麽一樣。

“你——你答應過我的——”他嘶聲說道,兩眼發紅地看着夏臨澤,雙手緊握成拳。

“當然。”夏臨澤撫掌輕笑,“你的家人都不會有事,我保證。”

“不是這個!”景翳吼道,像頭野獸一樣憤怒咆哮。夏臨淵冷漠地看着,不置一詞。

這算什麽,要當婊.子又想立貞潔牌坊?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演戲的必要了。

“你說過,夏臨澤,你答應過我——不會傷他的——”

聲音不大,卻是撕裂般的疼痛。景翳知道自己有罪,也不是沒想過後果,可當皇帝這麽看着他——沒有憤怒,沒有厭惡,眼睛裏一片冰冷,就像是在看路邊的垃圾一樣——他還是止不住的悲哀絕望。

夏臨澤恍然大悟般地轉頭看向夏臨淵,慢慢走向他。景翳渾身緊繃地防備着,可夏臨淵誰都沒看,他只是低着頭,單薄的衣衫勾勒出消瘦的肩膀輪廓。

“淵。”夏臨澤擡手撫上他的臉,逼迫他擡起頭,“你不會有事的,放心,我怎麽會舍得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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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極致溫柔,動作輕柔地幫夏臨淵理好鬓發,眼神近乎貪婪地看着他。

夏臨淵冷冷地開口,“那麽我還應該感謝你是麽,皇兄?”

夏臨澤低笑起來,眼裏閃過一絲得色,右手扣住夏臨淵的下巴便傾身吻了上去。

淵帝頓時就呆了。

他之前設想的任何夏臨澤要對他不利的理由都是出于利益或者皇位,可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皇兄你——唔……”

夏臨澤一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一邊勾弄着他的舌頭,含住他的雙唇舔舐啃咬,另一手摟上他的腰和肩膀撫.摸.揉.捏,動作之間盡是色.情的意味。

夏臨淵震驚得無以複加,他努力轉頭想要避開,奈何被下了藥,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該死……難道他們不是親兄弟?但如果夏臨澤不是皇子,先皇怎麽可能讓他活到今天?這樣一個秘密,也不可能瞞得住這麽久。

感覺到舌尖被含住,夏臨淵頓時惡心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再多想,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口腔裏湧上鐵鏽味,夏臨澤這才松開他,憤怒得幾近瘋狂的景翳被兩個黑衣人點了穴,只能雙眼赤紅地瞪着夏臨澤。

“夏臨澤——你怎麽敢——這樣侮辱他!”景翳像只怒極的野獸一樣嘶吼,全身都顫抖起來,絕望和悔恨鋪天蓋地地湧來。

他保護了家人,卻使得主子遭受這種屈辱。他愛的人,他所敬重的皇帝,那個本應該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天之驕子,此刻卻因為他的背叛而被那個畜生那樣折辱而無法反抗。

“這不是該謝謝你的幫忙麽,景翳?”夏臨澤笑着說,滿意地看着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腿彎處冷不防被人用力踢了一下,景翳不受控制跪倒在地,喉嚨中發出一陣難以抑制的哽咽。

是他太單純,是他想的太簡單。朝堂之上人心難測,他怎麽能那麽輕易地就信了夏臨澤的鬼話!!!

一個月前,睿王爺找到他,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地讓他把皇帝困住,說他沒有惡意,但奈何皇帝對他有了戒心,他這次只是為了皇帝手上先皇的一道遺诏,只要拿到了遺诏得以保全身家性命他就不會為難夏臨淵,并且春節過後就會待在封地不再回京。

景翳多日陪在夏臨淵身側,多少也知道些他們針對夏臨澤的謀劃,睿王爺所言并非虛假,但他卻仍不願意幫忙。一次拒絕後,夏臨澤索性拿出他父母和妹妹一家十幾口人的性命做威脅,逼迫他答應下來。

景翳沒有辦法,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不能就這樣看着爹娘因他而死。更何況景翳小時之所以會入宮成為暗衛,就是為了掙錢養活妹妹,武堂堂主也是看中了他的忠孝之心,才會破格選了他。

妹妹嫁了個好人,去年剛有了第三個孩子,現在正和父母住在一起,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和和□□,正是漸入佳境之時。妹妹和父母幾次來信,言語之間甚是親切關懷。他沒辦法……他做不到打破這樣美好的生活,更不能看着家人被滅族而無動于衷。

親人的性命都在夏臨澤手上,景翳沒有時間猶豫,才做出了這個讓他後悔終生的決定。

若是要被放棄被遺忘,恐怕整件事情從頭到尾,也就只有那個夜晚可以用來當個念想了……春.藥确實是他下的,其中不乏有想要盡快接近皇帝獲取更多信任的心思,但更多的,卻是他自己的私心。

他和皇帝明明已經那麽接近……只要再一點點,再縮短一點點的距離,他就可以碰到他,成為像顧衍之那樣的存在。可以坐在他旁邊,和他聊天說話,照顧他,親吻他……

本來他已經做到了,那個晚上,他和皇帝那樣親密無間地相擁在一起。皇帝會給他上藥,像對顧衍之說話那樣帶着溫情地關心他他,會去他的住處,主動坐在他身邊……可這件事過後,想必一切都該打回原形了,不,或許會比原來還要遭……

“主子……”景翳睜大的雙眼似有液體充盈,但夏臨淵被夏臨澤擋住了身形,連片衣角都看不見。

但是……看見了又能怎麽樣,夏臨淵不會想見他的。

景翳頹然地低下頭,心裏決定去給顧衍之通風報信的想法卻更加堅定,這是他犯下的錯,就該由他來挽回,不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主子不能有事……他絕不會讓他有事。

見景翳沉默下來,夏臨澤也沒再理會他,只是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然後便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視線牢牢地黏在皇帝殷紅微腫的雙唇上。

“夏臨澤——!”夏臨淵被那樣貪婪饑.渴的目光看的渾身難受,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胸膛因憤怒和吃驚而劇烈起伏着,“你瘋了嗎?我們可是親兄弟!!!”

“我沒瘋。”夏臨澤笑了,溫文爾雅,複又吻上他的脖頸,然後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個青紫牙印。

“我沒瘋。”他說,伸出舌頭舔了舔,在感受到夏臨淵的一陣戰栗後笑的更加愉悅了,“我愛你,淵,你不能拒絕我,你沒法拒絕。”

溫柔寵溺的笑容配上這些話看着頗有幾分詭異,夏臨淵暗罵了一句變态,一邊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悲憤和羞恥。

“你別說了!”他難堪地閉上眼,一邊努力忽略耳邊溫熱的喘息。

夏臨澤趴在他身上,将頭靠着夏臨淵的肩頭,看起來無比親密。

“我會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禮,然後诏告天下,封你為後。”

“淵,我會給你無上的榮耀。”

“皇兄,你瘋了。”夏臨淵不理他,只是沉痛地指責道,眼角變得濕潤,“這是你的國家,是父皇打出來的天下!你居然聯合着天啓發動政.變,幫助外戚專權,夏臨澤,你還是人嗎?!”

夏臨澤笑了,“有什麽關系呢。”他輕吻夏臨淵的眼角,充滿疼惜和愛意,“有你在身邊,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他看着心上人,笑得很滿足。

“可你是我皇兄,我們有同一個父親!!!”夏臨淵幾近崩潰地喊,“夏臨澤,你怎麽,你怎麽能——”

“我說了啊。”夏臨澤笑說,“我不在乎的。”他把夏臨淵攬進懷裏,一種充實感頓時填滿胸腔,“我愛你,淵,只愛你。”

夏臨淵:“……”

他和變态的腦電波不在一個頻率上,壓根沒法交流啊卧槽!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剛才說夏臨澤聯合天啓發動政.變,這只是一句試探,可夏臨澤居然沒有反駁。

情況貌似……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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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臨淵被帶到一間小房間裏,腳上戴了鐐铐,那鐵鏈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絕沒有掙斷的可能。

衣服也換了,連亵衣都沒穿,外面只有一件寬松的外袍,青色絲帶束腰,領口開得極低,露出大半片胸膛,弄得跟兔兒爺似的,完全沒有半分尊嚴可言。

這樣的淩辱,若是換成了原來的淵帝,抗不抗得住還真是難說。

夏臨淵咬緊下唇,一副羞恥得恨不能立刻死去的樣子。

夏臨澤摸摸他的頭發,“別擔心,不會有其他人看見的。”

夏臨淵不想再聽,幹脆閉上眼,不再理他。

“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再過來。”

夏臨澤也不再勉強,輕吻一下後便起身離開。

待到腳步聲完全消失,夏臨淵才睜開眼。

按夏臨澤占有欲極強的極端性格,興許還真沒人監視,畢竟那個變态怎麽會舍得他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給別人看了去。

現在他只希望青狐和鐘情那兒能別出什麽岔子,否則他還真是……晚節不保。

夏臨淵暗自嘆氣,這真的是他過的最差的一次新年了。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想到夏臨澤會喜歡自己的親弟弟,更沒想到景翳會臨陣倒戈。

他本來的計劃也是被抓走,因為玉玺被他藏了起來,對方就不會急着殺他。有景翳在身邊,他就總有辦法在混亂的打鬥中給青狐留下暗號,被抓起來後再盡量拖延時間,這樣一來,鐘情安排的一直跟着他們走的丐幫在青狐和暗部的配合下就能找到他的位置,然後由暗部進行救援,他甚至安排好了一套說辭等着到時候忽悠張泉用,朝堂上有大祭司溫卿夜觀天象以控制輿論,丞相和其餘保皇黨拖住張泉。到時候不管是夏臨淵自己逃出來,還是被找到,哪怕他只剩半條命,也能借機扳倒張家。

可現在,顧衍之回去後想必就會傳出皇帝遇刺的消息。那麽于情于理都該夏臨澤暫時代管朝政,再由丞相和太師輔佐。但玉玺不在,他們的權利就受到限制,哪怕打算另立新皇再刻一枚玉玺,在溫卿的攪和下恐怕也沒那麽容易。看夏臨澤這麽喜歡他,那麽現在應該是性命無憂,可相對的,周圍的看管也就更加嚴重,要逃出去便不那麽容易了。

步步為營步步為營……

夏臨淵曲起食指輕扣着床沿,思緒一轉,又落到那個黑衣暗衛身上。

景翳……

上輩子的時候教官就曾說過,被出賣了也別抱怨,中了計就說明功夫還不夠到家,怨不得旁人。

可他,怎麽能不恨?

當初穿越來到這裏,景翳算是他第一個接觸的人,他沉默老實,表現得和所有的暗衛一樣忠心耿耿,讓他放松了警惕。

不過想來也确實怪他自己,沒事去關注暗衛做什麽,夏臨淵把他當做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态度緩和不少,卻下意識地忽略了景翳自身的因素。

到底是大意了。太過信任這裏的暗衛制度和暗部人員的層層選拔,也盲目信任了景翳,而省去了自己的理性判斷。

夏臨淵默默地想着,第一次遭受背叛,心中難免有些憋悶和不是滋味。

……不,已經不只是憋悶了。夏臨淵感覺就像呼吸道裏塞了團棉花,難受得喘不上氣。氣流湧進鼻腔,帶來些微酸意。

他那麽信任他!夏臨淵咬牙切齒地想,景翳身為貼身暗衛,他所了解的事情比普通暗衛都要多(譬如穿越),陪伴在皇帝身邊的時間也比顧衍之要多得多。夏臨淵以為景翳是真的喜歡他,兩人有了進一步關系後,怎麽說那次也是自己的錯,愧疚之下,夏臨淵便對男人的近身已經不再那麽防備,沒想到……這原來全都是陷阱。

現在想來,恐怕連那次莫名其妙的春.藥都是景翳的手筆吧……

想着想着便心頭火起,操他大爺的若是那該死的狗屁暗衛再敢出現在他面前,夏臨淵絕對會揍到他連爹娘都不認識!!

但很快的,他就冷靜了下來。

不管再怎麽樣,景翳畢竟是次要,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他必須收拾好所有情緒,專心對付夏臨澤才行。

……當然,更重要的是保護他的貞操。

懷着心事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兒,就感覺有人抱住了他,夏臨淵一下子驚醒,才意識到是夏臨澤回來了。

“吵醒你了?”夏臨澤蹭蹭他的臉頰,“抱歉。”

夏臨淵皺着眉不說話,景翳下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藥,直到現在還是感覺全身軟綿綿的。

“寶貝,既然醒了,就來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吧。”夏臨澤扯下他的外袍,翻身壓了上去。

“你別碰我!”身上頓時一陣冰涼,夏臨淵呼吸一窒,強自鎮定地轉開頭,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噓——別怕,別怕。”夏臨澤溫柔地吻着他,留下點點暧昧的紅痕,“我不會做什麽的,淵,我會等到我們大婚那天,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最愛的人。母親的悲劇,我不會讓它在你身上重演。”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夏臨淵這時才突然想起蘇德說過,夏臨澤的母親是宮女,得到寵幸後也只是簡單地封了妃,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有。

似乎也就是因為這個,夏臨澤自小就對禮儀和儀式非常重視,幾乎到了固執苛求的地步。

……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感覺到有東西抵住了他,而且越變越燙。

不過最後還是什麽都沒發生,夏臨淵就這麽直直的兩眼空洞地看着他,就足夠夏臨澤繳械投降心疼得不能自已了。

夏臨淵突然覺得,這種情況下,眼前躺着自己心愛的人——而且無力反抗,居然也真的能忍得下來僅僅是用手解決。這絕逼是真愛吧?

不過看着兩人肢體交纏的模樣,若是太上皇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又該是作何感想?

想着那素未蒙面的‘父親’,夏臨淵滿臉的自責和愧疚。看着夏臨澤的眼神更是失望和悲傷,從小依賴的哥哥此時竟會對他起這種肮髒的念頭,這打擊可不是一點半點。

當純潔美好的兄弟親情變為這樣扭曲的愛,如果夏淵帝還活着,想必也是很難受的罷。

“淵。”夏臨澤心疼地摟緊他,“寶貝,別去管那些,有我在,什麽都有我擋着,沒事的……”

夏臨淵沉默着不說話,眼神滿含悲哀。和自己的哥哥滾到一起,怎麽可能沒事?!

“淵,十年了……我愛你,一直都愛你。”夏臨澤滿足地喟嘆一聲,低頭輕吻戀人的脊背,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你奪我皇位,軟禁我,侮辱我,這就是愛?”夏臨淵聲音沙啞地道。

堂堂大夏皇帝,卻被男人給壓在身下肆意玩弄,滿身都是青紫吻痕,穿着這身衣不蔽體的長袍,連勾欄裏的小倌都不如。這說是愛?誰信呢。

想到這,夏臨淵又有些冷漠地垂下眼,偏偏,他卻是信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得出來,夏臨澤是真的愛他。只是這份愛太過濃烈,再加上違背了道德倫理,才會顯得這樣偏激。

夏臨澤選擇了最直接和孤注一擲的做法——放棄一切,只為了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

既然這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你覺得這是侮辱?”夏臨澤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他送上一顆真心,小心翼翼地呵護着疼愛着愛人,居然被看做是侮辱?

“難道不是?”夏臨淵凄涼地道,他挪了挪身子,鐵鏈發出一陣碰撞的響聲。

“這怎麽會是侮辱……”夏臨澤心如刀割,他抱緊夏臨淵,卻還是覺得有一種難言的虛無感,“淵,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你信我。”

夏臨淵閉上眼,不發一言。

作者有話要說: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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