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次注意
北京十月份的天陰的厲害,灰沉沉的看不見太陽,連帶着人的心情也跟着差了起來。
倆人一路沉默着到了警局,才知道郵寄快遞的人找着了。謝簡去找吳子安問進度,宋飛揚就先自己進去看了一眼。
是個挺好看的姑娘,就是劉海把她的眼睛蓋住了一半。這也導致她看人的時候,從下往上挑着一雙眼睛看,顯得她有點陰郁。
她看見宋飛揚進來的時候,情緒明顯有點激動。
“賤人,就是你蹭我們謝簡的熱度,你怎麽還不死啊?”
她一早就被铐在了椅子上,這會兒也只能徒勞的在椅子上扭動,手铐撞擊在椅子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你一天到晚除了會搶C位你還會什麽?祝你一輩子都糊穿地心。”
宋飛揚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确認自己不認識她的事實。
“你很了解我嗎?”
“我不用了解你,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
她情緒顯然很激動,宋飛揚沒法兒跟她溝通。只能坐在她對面等着謝簡和吳子安進來。這期間那姑娘就一直盯着宋飛揚看,那是種極度輕蔑,看不起任何人的目光。
像獵豹盯着瀕死的羚羊。
沒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宋飛揚看見那姑娘的眼神瞬間變了。速度之快讓宋飛揚這個演員都自嘆弗如。她理了理自己厚重的劉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後就殷殷地看向門的方向。
果不其然,謝簡下一秒出現在了門口。
和他一起出現的不止吳子安,還有容蔓蔓。
謝簡進屋的第一句話就是:“是你?”
這話一出宋飛揚和容蔓蔓都驚了,合着還真有一段故事啊。
吳子安:“她之前就因為類似的事情和謝簡在警·局裏見過。”
倒是那小姑娘顯得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這樣我的努力就沒有白費!”
“你上次讓我離你遠點,我還記得呢!我到現在都沒有來找過你!”
謝簡就差把不耐煩這三字挂臉上了:“那你就去騷擾我身邊的人?”
“你身邊不會有人的!只有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宋飛揚沒見過這麽狂熱的粉絲,一時半會兒也沒了主意。反倒是容蔓蔓沖那姑娘笑了一下,笑容極度挑釁。容蔓蔓長得很美,是那種鋒芒畢露的美。因為年齡的緣故,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卻顯得更有韻味。
她聽見這話,迅速出手。左手摟住了謝簡的胳膊,右手搭在了宋飛揚的肩膀上。
“那你錯了妹妹,我不止可以在你謝簡哥哥的身邊,我還可以和他一起拍戲,和他一起出現在鏡頭下。而且,不止謝簡,你看。”
容蔓蔓稍微俯下身,勾住了宋飛揚的脖子。
“我還可以左擁右抱。”
然後容蔓蔓直起身來,把謝簡扯到宋飛揚旁邊。
“對了,還有你那些快遞,讓我男朋友安慰了我好幾天呢。我估計只要我想,我還可以讓我男朋友出錢,讓他倆演戲給我看,你們說呢?”
容蔓蔓左右看了看謝簡和宋飛揚。
前者沒什麽反應,後者的耳朵已經像扔進沸水裏的蝦蟹,迅速紅了起來。
果然,只有女孩子才知道怎麽氣女孩子。
坐在對面的那姑娘已經徹底癫狂了,力度大的幾乎要把椅子扯離地面,各種難聽的話跟不要錢一樣拼命往出冒。
倒是容蔓蔓依舊笑吟吟地站在她對面,更襯的那姑娘像個小醜。
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很快就把警·察給招來了。進來的人一看見是她都頭疼,顯然是個有案底的。
警·察讓他們先離開,估計是要對那姑娘進行思想教育。
于是三帥哥一美女的組合離開小屋,往警·察局門口一杵,才發現下雨了。
北京的秋雨雖然下的不大,但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淋雨鬧不好是要生病的。
容蔓蔓自然有男朋友來接,先行一步。
緊接着謝簡就把車鑰匙拍給了吳子安:“我記得公司是不是有事來着?你趕緊回去處理吧,開我的車走。”
吳子安看了謝簡一眼:“……好的。”
短短幾分鐘內,門口人數減半,就剩下謝簡和宋飛揚。
謝簡早有準備,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長柄黑雨傘,撐開了,向前一步站在了雨裏。
屋檐外的雨聲嘩啦啦,屋檐下的宋飛揚不說話。
過了良久,宋飛揚才像是鼓足勇氣一般,也邁出一步和謝簡一同站在了雨傘下面。
但倆人各占傘的一邊,誰也不肯往中間去,好像中間有條楚河漢界。
謝簡依然記挂着宋飛揚對自己的恐懼,刻意讓雨傘朝着宋飛揚那邊傾斜。因此他自己的肩膀大半都落在外面,淋在雨中。
這幾天倆人從共處一室,到共處一車,再到現在的共處一傘。
距離在不知不覺間縮近,宋飛揚對謝簡的抗拒也越來越輕微。
就是這會兒謝簡走在雨中,連說出的話好像也跟着裹上了一絲一絲的水汽,拉着長音:“哎,我送人回家幫忙撐傘,還要淋雨,這是什麽道理。”
“哎,半邊肩膀都冷的沒知覺了。”
“哎,我這剛拿到的最新款衣服啊,都毀了。”
宋飛揚在謝簡一聲又一聲的長籲短嘆中,悄悄朝傘的中間位置靠了一點。
“哎……”
宋飛揚又靠近了一點。
這樣反複幾次,倆人終于靠近,站在同一把傘下,看着同一片黑色的天空。
宋飛揚心裏明鏡似的。他知道謝簡在試圖拉近倆人之間的距離,修複倆人的關系。這事兒宋飛揚并不反感,反倒隐隐希望謝簡可以幫自己擺脫那個困擾了自己好幾年的噩夢。
謝簡的手因為撐着傘,和宋飛揚貼的極近。宋飛揚走路的時候,偶爾肩膀還會碰到謝簡的手。他的視線垂了下去,看向謝簡的手。
上次他的手沾滿了水珠,這回倒是幹燥的。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連帶着和手指相連的那幾塊骨頭也跟着凸了出來,跟扇子的骨節似的,根根分明。
和宋飛揚自己近乎蒼白的膚色不同,謝簡的膚色看上去要健康許多,是小麥色,透着活力和生機勃勃。
此刻這手有一小半被包裹在黑色的風衣下,幾乎要和頭頂的傘融為一體。宋飛揚低頭看了看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秋冬季節的衣服多以深色為主。
宋飛揚穿的也是件黑色的外套,如果此時把自己的手放在謝簡的手上,那他們的衣服就會融為一體,也顯得他們更加密不可分起來。
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攥緊了又松開,松開又攥緊。一路反複糾結着,糾結到了家門口。
等到包圍在自己周身的濕意消失的時候,宋飛揚才如夢初醒,沒機會了。
他掏出卡刷開門進樓,朝樓梯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剎住車,回頭看了謝簡一眼,才轉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倆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肩并肩站着。
謝簡:“怎麽不坐電梯?”
得,還是沒躲過去。
宋飛揚還沒想好托詞,謝簡又說了一句:“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有那麽一瞬,宋飛揚想把這幾年背着的擔子全盤托出,讓自己不再那麽累。可今天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短暫的,回家的路短暫到不容許宋飛揚糾結,電梯上升的過程短暫到沒給宋飛揚解釋的機會。
“叮”的一聲,五樓到了。
宋飛揚走出電梯,才覺出今天和謝簡相處的時間也是短暫的。
他開了門進屋,謝簡卻撐着傘站在門外,沒和他一起進去。傘身上的雨水很快弄濕了一小塊走廊的地磚,圓圓的一小灘。
“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宋飛揚聽見謝簡這樣說,然後他注視着謝簡拎着傘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唯獨地上的水漬證明謝簡來過。
謝簡在電梯裏按下了負二層的按鈕。他沒告訴宋飛揚自己在這裏停了一輛車,他打算在車裏坐一會兒,再神不知鬼不覺的上樓,回到宋飛揚的隔壁。
他盯着銀灰色的電梯轎廂緩慢閉合,電梯內的小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起了洗腦的廣告,謝簡靠在電梯壁上閉着眼等電梯降落。
可就在電梯即将閉合的瞬間,一只近乎蒼白的手伸進了電梯門窄小的縫隙中。
電梯因為感應到障礙物,又一點點拉開了距離。
謝簡睜開眼,看見宋飛揚站在自己面前。
“要不在我這兒休息下吧,喝點熱的東西再回去。”
宋飛揚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看着謝簡,倒是謝簡一直盯着宋飛揚被夾過的手看。宋飛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悄悄側了側身,把手背了過去。
謝簡兩三步邁出了電梯,宋飛揚轉身要走,謝簡卻沒跟着。
“叫停電梯不是按按鈕,而是把自己的手伸進去,誰教你的?”
謝簡确實有點着急了。他之前見過不少因為這磕了那碰了就錯失演戲機會的演員。這行不比其他行業,他們自己本身就是商品,得時刻保證商品的完好無缺。
所以謝簡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又讓宋飛揚記起了之前和謝簡相處的瞬間。霸道蠻橫、不講道理。
但是宋飛揚沒生氣,他拎得清,知道謝簡在關心自己。
宋飛揚開了門,讓謝簡進屋,在他身後小聲的說了一句。
“抱歉,我下次注意。”
跟被老師訓話的學生似的。
謝簡能怎麽辦?一身的火氣跟門口那灘水漬似的,都被蒸發了。
等火散幹淨後,謝簡自己還有點後怕。他擔心自己這麽多天來的努力又白費了,倆人關系重蹈覆轍,又退回到之前的惡劣狀态。
但宋飛揚不僅沒發火,甚至還道歉了。謝簡着實有點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的下場自然就是得意忘形,宋飛揚去給他燒熱水,他就自己坐在餐桌旁回複消息。
謝簡挑着幾個重要的回複了,就看見吳子安最新發來的消息。
吳子安:那私生飯因為沒造成任何實質傷害,所以只能對她進行批評教育,已經放她回家了。
謝簡看見這消息,撂下手機一句國粹脫口而出。
正巧趕上宋飛揚拎着滿滿一壺熱水出來,他把那壺熱水往桌上一放,又轉身拿出個裝着姜片和蜂蜜的碗來,一邊倒水一邊說:“你脾氣怎麽這麽大?”
生姜的辛辣和蜂蜜的甜味在空氣中散開,謝簡看着碗中一點點融化的蜂蜜心說我脾氣一直這麽大,只不過你不知道。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是嗎?那我也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