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

上官青腦子“哄”的一聲,整個大腦充血宕機了兩秒鐘。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完了!

驚慌了兩秒鐘,容不得她多想,上官青仔細回憶了一下前世老師曾經在防範溺水的課堂上教過的救人步驟。

她先是迅速清理了這位太子殿下鼻腔口腔裏的異物,随後果斷進行了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

是的,此刻她完全沒想到過可以用內力這種東西來救人。

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她就是單純被驚得腦子卡殼了,想不起來。

短短幾分鐘,她從慌張到絕望,幾乎快認命了。

正在她俯身想繼續給太子殿下渡氣時,卻看見面色蒼白的太子緩緩掀開了眼皮瞧了上官青一眼。

他張口想說什麽,卻猛然吐出一口污水,慢慢清醒過來。

那張極美的臉龐蒼白脆弱得不像話,淩亂的黑色濕發貼在他的臉上,帶着一股破碎的美感。

上官青慌忙扶起太子的身子,恨不得立刻表忠心,給自己争取減罰。

“殿下,我……”

虛弱無力的“太子殿下”卻伸出手錘了她一下,語氣顫抖着怒罵了一句:“登徒子…”

連他的便宜都要占?

朱玉在南涼朝活了十七年,從未見過如此色中餓鬼。

畢竟素來沒有女子喜歡他,那些個女子大多都嫌他生的太高不夠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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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沒來及說更多,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上官青見他撅過去了,頓時傻眼,戰戰兢兢地在他鼻下探了探。

還好,還有氣,她的小命總算保住了。

她輕松地抱起比她高半個頭的少年,慌忙往太醫院趕。

半個時辰後,東宮。

殿內的鮫紗被燭火照的流光溢彩,襯得床上躺着的少年白面俊秀、恍若仙人。

此刻的太子殿下安靜的像是等待王子親吻的睡美人,可上官青無心欣賞他俊美的容顏。

因為,他的小舅舅,穿着一身绛紫常服的太傅淩玄正滿臉陰沉的站在床前。

太子出了事,最先要被問責的,便是上官青。

如今她也只有老實認罪,争取輕罰了。

一番解釋過後,太傅半句沒怪太子荒唐竟與後妃有染,卻把上官青罵的狗血淋頭,冷着臉讓她自己去魂騎營領了十鞭銷魂鞭。

上官青只得老實領罰,心中無奈地想,這太子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太傅的眼線,她此番去了一趟太醫院,前腳進了東宮,後腳太傅便急匆匆地來了。

上官青也是這才知道,原來太醫院那位後起之秀、勤勉到替整個太醫院輪值的魏霜白魏太醫,竟也是太傅的人。

此人生的一副書生貌,說話輕輕柔柔的。

上官青和他說話時還在想會不會把這小書生模樣的太醫吓到結巴,沒想到人家反手就把她出賣給了太傅。

連八竿子打不着的太醫院太醫都是太傅的人,那太子身後有諸多伺候着的太監奴婢,這些人,恐怕也都是唯太傅之命是從吧?

銷魂鞭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她的衣服被血浸透,被打爛的衣裳和血肉粘在了一起。

夜深露中,她在常住的客棧燃了一盞昏黃小燭燈,輕緩地将衣布掀開,伸手給自己塗藥。

一個人塗藥實在是艱難了些,但像她這樣身微言輕的死士,身邊也沒有什麽小厮婢女伺候,幫她幹些精細活,事事都只能親力親為。

此番失職,太傅卻意外地沒有讓上官青滾蛋,反倒讓她繼續在太子身邊暗中保護。

是以上官青上好了藥,又得去太子殿內履職。

這東宮的太監婢女皆是中上之姿,只因這位殿下好美人,是故連身邊伺候的也要生的美的。

只可惜容貌并不能讓太子殿下憐惜分毫,聽說他殿中的人,向來是不到一個月就會從上到下全換一批的。

上官青猜想太傅之所以派她來,大抵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她和尋常的婢女不同,不是他随意能換得的,想來能更好監視太子殿下。

上官青靠在太子殿下金絲楠木鑄造的房梁上緩緩閉目,他殿內燃了熏香,留了一盞微弱的長信宮燈,照得金碧輝煌的殿內暖意更甚。

若非這具身子打小就中毒,每月十五必須按時服用解藥,她定是不願意為這些人驅使的。

她本想在殿外的樹上看護他,但如今出了這麽一出糟心事,為了讓自己的腦袋好好在脖子上呆着,上官青這才決定到殿內看護他。

等到遠處的天邊浮現起一片魚肚白,大抵是前世的五點鐘左右,上官青準時睜開眼。

說起來十分神奇,她自打來到此處,這身子作息便十分規律。

她從前雖說也不是作息特別混亂,但也就是八點多起,而這身體五點鐘起,深夜不睡似乎也沒什麽太大影響。

現在的作息說是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那是半點不差。

做暗衛果真不是個好行當,上官青望着床上的太子想,如今外頭天色尚暗。

他睡覺很老實,一張白玉面繃得緊緊的,修長的羽玉眉微微蹙起,紅唇緊抿着,看起來居然有種拘謹的味道。

上官青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納悶,太子素來性子張揚,怎麽睡着了一副嬌弱膽小的模樣?

怪哉怪哉。

天光大亮,太子依舊酣睡,外頭來來往往的奴仆皆放輕腳步,生怕吵醒了他。

畢竟若擾了太子殿下的清夢,于這些個伺候的人來說,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在太子身邊伺候,素來是半分馬虎不得的。

尋常的皇子,睡到日上三竿,不晨昏定省、按時到書房學習《兵策》《禮義》定是要被夫子指着鼻子罵的。

可殿下不同,他性情暴虐,又有太傅撐腰,暨雲城哪位夫子敢來惹他不快,催他上學?

淩玄對這個外甥素來嬌寵,又并不多加管教,太子這才養成個昏庸無度的浪蕩性子。

這位太子最讨厭之事似乎便是被人管束,學詩習禮。

上官青手中拿着一本封皮上寫了《詳繪》二字的小冊子,坐在房梁上一邊看着太子,一邊看。

這小書是她托魂騎營的兄弟從江湖上搞來的,裏頭寫的全是一些暨雲城有名的人物。

譬如手握權勢的太傅和坐擁五十萬兵權的骠騎大将軍,又譬如殺伐果斷起兵逼宮殺了自己兄長如今卻病入膏肓的當今聖上朱衡,再譬如如今雖未封後,卻統領後宮的高貴妃。

自然,也有她面前這位……

上官青瞥了太子朱玉俊秀隽雅的玉白面一眼。

窗外的朦胧的白光照亮了他那張玉白雅致的面龐,流水般的黑色的發絲散落在那張鋪着錦緞的暖玉床上。

說起來太子住的玉靈宮屬實是不一般,床是漆紅的烏金木床架四角飛檐,挂着薄如羽翼、流光溢彩的鮫紗,殿內四角皆放着金刻飛鶴的連盞燈,玉白珍珠水晶錯串簾将太子的床榻和殿中隔開,殿內中央處放着一個雕刻精美的景泰藍半人高香爐。

今日是她第一次入宮拜見太子,初次見到這般景象時她還有些微驚。

她斂了水亮的杏眸,掃了睡在床榻上的太子一眼,紅底金線繡雲的錦被蓋在他身上,更襯得他唇紅齒白、眉目俊秀。

此刻他不知夢到了什麽,捏着被角的手指驟然縮緊。

那雙瑩白修長如竹節的手用力時微微發白,看起來帶着異樣的性感。

上官青轉眼看到手上書中寫的“睚眦必報,心胸狹窄”八個大字,不禁有些唏噓,人美心狠,不是常人能碰的。

唉,這位太子若是這個性子,恐怕即便她已經在太傅那裏領過罰,他也未必肯放過她。

不久前她剛受了十鞭銷魂鞭,現在背後還纏滿了繃帶,一動便滲血刺痛。

此刻縱使這太子再美,她也難免生出他要是一睡不醒就好了,省得他醒了害自己遭罪。

她靠在房梁上看着他,思緒有些複雜。

說起來這位太子殿下如此喜好美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整個暨雲城難得一見的美人嗎?

可惜此人雖有一副華美表象,內在卻早已枯朽腐爛。

就在她感慨萬千的時候,床上的美人鴉黑的長睫忽然微微顫抖,薄唇微張,口中說着聽不清的話語。

這是怎麽了?上官青微微皺起眉,像飛燕般輕巧落地,走到太子的床前打算查看一番。

少年玉白的臉上漲出幾絲緋紅,呼吸急促,“唰”地一下猛然坐起身來,口中喊出了一句:“不要!”

上官青傻眼地瞧着他,有些愣神。

朱玉見床邊站着一個人影,瞧見她那張素白熟悉的,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雛鳥情節般的詭異依賴感,一下便抱住她的腰,将臉埋在她胸口,肩膀微微發抖,眼淚湧了出來。

少年用帶着好聽的哭音顫抖着說:“我好害怕。”

夢中,是不久之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朱玉自幼生的一副好相貌,可偏偏身量極高,被人說成是女人婆。

他出生富庶之家,可她母親有十幾個兒子女兒,對他沒有半分照拂。

在朱家,他過得并不好。

而與他相反,主君之子朱顏生來萬千寵愛,什麽都要最好的,他性子張揚嬌縱,覺得世上所有人都該順着他。

自打一位貴女與友人閑聊時說了一句,朱顏雖好,但朱玉容貌更美。

便叫他成了兄長的眼中釘,肉中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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