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捕捉獵物她在隐瞞,在欺騙他啊

明嬈被人抱着,疾速朝走廊內側退了幾步。

她詫異擡頭,臉頰蹭着男人的衣袍,額發擦過他的下巴,與他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一瞬,香甜與清冷糾纏在一起,心跳慢了一拍。

還在怔愣間,便聽不遠處傳來哐啷的一聲,還有人砸在地上的聲音。

明嬈如受驚了兔子,驀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

在她原來站着的地方,倒着一根長約一丈的圓木棒子,地上躺着的,是追出來又恰好被砸到的王駿陽。

虞硯的手從她腰間離開,瞥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年輕書生。

“一起的?”

明嬈被這話問得頓時一個激靈。

“明姑娘是在思念舊人嗎。”

“明姑娘此來讨好本侯,不是為舊愛求情?”

“你還惦記着那個窮酸書生,是嗎。”

“明姑娘,既嫁給了我,就莫要再想着旁人,知道嗎。”

腦袋裏湧入前世的那些話,明嬈輕輕吸了口涼氣。

明嬈轉過頭,鄭重且認真地看着虞硯。

“只是同鄉。”她一字一頓。

明嬈是見識過這個男人拈酸吃醋時發瘋那個勁兒的,她可不敢在虞硯面前表現出半點和王駿陽有關的樣子。

她實在受不住。

清澈的眸光閃着水潤的霧氣,單純與妩媚兩個截然相反的矛盾的詞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過,此刻那雙幹淨的眼中,多了兩分嚴肅,看得虞硯來了興致。

她撇關系太刻意,太認真,笨拙地遮掩,顯得欲蓋彌彰。

虞硯的視線在明嬈和昏死過去的王駿陽身上來回打量,倏地笑了。

回涼州打探消息的人,再過幾日,也該回來了。

到時候,她身上的所有事情,他都會了解得一清二楚。

明嬈被看得頭皮一陣發麻,有一種自己被什麽危險的東西盯上的感覺。

她知道虞硯笑不一定是開心,就比如方才被他堵在門口,一見面他就在笑,那時不像開心的笑。

但此刻,好像……他心情又變好了。

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方才動靜鬧得挺大,店小二聽到動靜就上了樓。一上來便看到走廊裏圍着的人。

被砸得不省人事的王駿陽孤零零地躺在門口,跟在店小二身後上樓找人的王駿陽的友人立馬沖了過來。

書生驚呼:“這是怎麽一回事啊!我與他約在樓下,他怎麽上來了,還、還發生這種事!”

店小二不着痕跡地飛快看了一眼明嬈,見少女偏過頭,對眼前的熱鬧半點興趣都沒有,笑了笑。

“小的也不知這位公子怎麽就上來了啊,或許是走錯了,您認得人就好辦了,快将人扶回去,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我朋友在你們這出了事,你們可要負責!這可是新科狀元!出了事你們擔得起嗎?”

小二不慌不忙道:“這是自然,我們會派夥計随您同去的。”

書生沒再為難,跟店夥計一起架着人往外走。

他來時慌忙,沒仔細瞧,這回一擡頭倒是看到了二樓圍欄邊上的婷婷少女。

瞧那側顏,那身段,定是個美人。

自古文人墨客就沒有不風流的。他正欲細瞧,明嬈幹脆将身子整個轉了過去,背對着外面。

書生的目光又不自主地落在那盈盈細腰上。

突然察覺到一股駭人的威壓朝他的頭頂壓了過來。他下意識抖了抖身子,視線微擡,便對上了虞硯的目光。

鳳目深邃,極具威嚴,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

人被擡走,明嬈叫住了店小二,告知對方自己在西市的幾家店都定了貨,她留的地址是醉香閣,到時候要麻煩店小二幫忙收一下。

國公府的東西已經很多,不能再往她的院裏送了,所以她幹脆就留了這裏,托人先将這部分貨物交到镖局的手上。

二人交談時虞硯不動聲色在一旁聽着。

交代完事情,外頭天色已經大變,很快就要降下暴雨。

明嬈擡頭看了一眼虞硯,男人正巧也在低頭凝視着她。

明嬈突然又想起方才為他壓衣袍的事情,耳根又漫上一層熱意。

她膚色白,臉蛋稍微一紅就十分明顯。

明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退了兩步,和虞硯拉開距離,福了福身。

“今日又麻煩您了,多謝……那我,我先告辭了。”

虞硯沉默着,沒說話,看着她離開。

人都走了,虞硯還站在走廊裏沒動彈。

孟久知終于從房間裏晃了出來。

虞硯站姿筆直地立在原地,眼睛垂着看向地面,兀自出神,手指不斷地撫過掌心傷痕,一下一下,像是在認真地思考着什麽。

外面突然轟隆一聲巨響——

而後很快的,暴雨傾盆。

虞硯這才回過神,他叫了一聲孟久知,“派人盯着她。”

孟久知一陣無言:“您不是早就叫人……”

男人擺了下手,後退一步,就近靠在了二樓的欄杆上。

又恢複了懶洋洋的姿态。

“事無巨細。”他說。

一日後的深夜,阿青撐着傘來到柏明館,将一封厚厚的書信遞到了孟久知的手裏,一言未發,又轉身回了眀府。

孟久知捏了捏那堪比一冊詩集的“監視記錄”,扯了扯嘴角。

“事無巨細”的指令傳達下去,得到的結果便都在這信,哦不,在這書裏了。

大到明姑娘的交際訪友、頭疼腦熱,小到吃喝玩樂、讀書寫字,甚至于明姑娘幾時醒來,幾時用膳,今日穿的什麽衣裳,戴的什麽顏色的發簪,吃了什麽菜,哪個菜吃得多,哪個菜吃得少,詳細得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

諸如此類細節,皆以書信形式傳到了這個柏明館裏,那個男人的手中。

虞硯很少會通宵達旦地處理公務,能放一放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犧牲掉自己的睡眠時間。

可為了等眀府的回信,虞硯每日都會很晚就寝,看完了送回來的信才會休息。

被明嬈碰過的那件衣裳沒有再穿過,但也沒有被拿去燒掉。

孟久知意外瞧見過,那件衣裳被虞硯疊好,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枕頭旁邊。

孟久知不知這對于明姑娘來說是不是一見好事。安北侯是個很執着的人,執着到了很偏激、極端的地步。

他若是對一個人上了心,那麽對方就絕無再逃脫的可能。

又兩天後的夜晚,被派去涼州打探消息的密探回了京城。

虞硯敞着外衣,懶懶散散地靠在軟榻上,鳳眸半阖。

他在書房的中室休息,複命的屬下跪在外間,隔着一道屏風,低聲回禀。

“明姑娘在涼州曾有一樁婚約,對方是個普通的寒門子弟,名為王駿陽。”

“這位王公子今年春天殿試中了狀元,最近風頭無兩,結交了不少權貴。”

“屬下回來的路上巧遇了京城往涼州送信的信使,無意間聽說是往涼州刺史府上送,屬下又悄悄跟了回去。”下屬将幾封書信遞了過去,“屬下謄抄了明姑娘的家書。”

房中寂靜了片刻,而後屏風後傳來細微的聲響。

虞硯赤着腳,散着發,寝衣外披着一件淡青色薄衫,從中室踱步出來,他渾身還散發着因困倦而生的暴躁。

擡手,從下屬手中接過信件,拆了兩封,一目十行。

眼中的懶散慢慢褪去,目光逐漸冰冷。

原來她與白天那男子是有婚約的。

那她為何又要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同鄉呢。

虞硯按着信紙的手指逐漸用力。

她在隐瞞,在欺騙他啊。

再一想到臨分別時,她與店小二交代的那些事。

她在采買東西,東西會送到酒樓,屆時與其他物件一同由镖局護送回涼州。

“姐姐好像要離開京城……”劉大寶的聲音突然回蕩在耳邊。

她要回涼州,所以才準備了那些東西,所以遇見他這個不熟悉的人,也沒必要和盤托出。

那那個男子呢,那個姓王的書生,會一起回去嗎,他們的婚事還會繼續嗎。

有什麽事在逐漸脫離掌控,虞硯開始變得煩躁。

原先本打算循循善誘,畢竟他對她的“興趣”并沒有很濃烈。

可自己看中的獵物要逃脫,這是虞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他低聲對着下屬吩咐了幾句,而後轉身回了裏間。

想回去,也要能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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