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生意外被截
明嬈身邊的婢女是陳氏身邊伺候的,從醉香閣回去後,兩個婢女就如實地将王駿陽是如何對明嬈不依不舍的場景一五一十、繪聲繪色地說了出來。
陳氏聽罷,當即把明嬈叫了過來。
明妘在一旁一個勁兒地說不可能,她指着明嬈痛罵:“一定都是你勾引駿郎,你個狐媚,你娘就不是什麽好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樣學樣!”
明嬈淡然地看着明妘。
陳氏被吵得頭疼,她舍不得罵自己的親生女兒,只能冷着臉對着明嬈發作。
有一句話明妘說的不錯,明嬈随了秦氏的絕色容顏,陳氏不信會有男子對着這樣的姝色無動于衷。
陳氏自己的容色普通,生下的明妘自然是比不上明嬈的。
男子大多朝三暮四,容易被容貌所惑。所以就算王駿陽難忘舊情,也不能全是他的錯,明嬈亦要負主要責任。
“你們昨日都說了什麽?”陳氏審視地看着明嬈,“上回他的态度還不是如此。”
明嬈彎了彎唇,不慌不忙道:“女兒說了什麽,兩位姐姐都說了,她們在場,若是女兒何處做的不妥,想必她們不會幫我隐瞞。”
陳氏将目光移到兩個婢女身上,略作思考,也覺得有理。
兩個婢女都是家生子,從小伺候在府上,斷然不會向着明嬈說話。
可陳氏心裏還是不痛快,看着這樣一張肖似秦氏的臉,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明妘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明嬈,她越想越氣,沖過去狠狠退了明嬈一把。
“你個慣會魅惑人心的賤人!”
“阿妘!”陳氏沉了語氣。
自家人再怎麽争吵,“賤人”這樣的字眼是萬萬不能用的,她是國公府的姑娘,不是什麽市井潑婦。
平素裏在家中說幾句“狐媚”便罷了,陳氏不說,卻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的女兒一再地妄言。
明嬈被推得一踉跄,後背撞上了屋內立柱,後腦磕在上頭,眼前一陣發暈。
“阿娘!你怎麽還向着她!她可是搶了你夫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這一句話再一次往陳氏的心上紮,陳氏摔了茶杯。
“明嬈,你去祠堂跪着。”陳氏面無表情地說道。
明嬈沉默了一會。
緩緩起身,福身告退,被王嬷嬷帶去了祠堂。
外面天色又暗了,涼風裏夾雜着微弱的水氣。
好像又要下雨了。
……
正房中,明妘還在哭哭啼啼。
陳氏不耐地拍了下桌子,手腕間的檀香佛串抖了抖。
外人不在場,陳氏便不用再顧及自己女兒的顏面。
“這就是你看男人的眼光?他對你說什麽?說非你不娶?”陳氏冷笑,“可他那雙眼睛可不知只盯着你一人呢。”
“娘,駿郎不是有意的,他是被迷惑了,被美色蒙了心。”
陳氏柳眉怒豎,“我看是你被蒙了心!”
“都怪明嬈!誰叫她長了一張禍水臉的,”明嬈哭着為王駿陽說話,“況且他們有婚約在先,駿郎只是念舊情安慰她,并不是真的對她還存着心思,一定是明嬈勾引在先的,您別誤會駿郎……”
陳氏不可置信,“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叫你這樣死心塌地,看來我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你們的婚事了。”
明妘從小被嬌慣着長大,性格不說嚣張跋扈,卻也很少對人低頭,今日為了給王駿陽說話,竟是這般低聲下氣地哀求。
“不行啊娘!”
“你也說了,他們有婚約在先,他就算眼下對你好言相哄,難保以後不會厭棄你,有一便有二,我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被抛棄之苦。”
任明妘再怎麽哭訴大鬧,陳氏都不再松口。
“本以為經過幾日禁足,你能有所悔悟,現在看來,你被那小子迷得不清。”陳氏嘆了口氣。
拆散明嬈和王駿陽,對陳氏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她可以讓自己的女兒嫁給王駿陽,但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沉溺在一段感情裏無法自拔。
沒了男子,就一定要尋死覓活了嗎?陳氏一向強勢,這樣軟弱的性子不是她的女兒該有的。
陳氏此刻竟覺得明嬈那樣愛財的倒是極好,起碼不會被抛棄後就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失了自我。
看着跌坐在地上痛苦的女兒,陳氏眼中流露出失望神色。
“過幾日是裴老夫人六十大壽,裴家給咱們家遞了帖子,大壽日前,你繼續閉門思過吧,”陳氏喚來下人,讓她們把明妘攙扶起來,“若再哭鬧,婚事便作罷了。”
明妘腫着雙眼回了房,叫來自己的貼身婢女,讓她溜出去給王駿陽送個口信。
叫他別着急,裴老夫人壽宴之日,自會找機會與他會面。還說她沒有生他的氣,她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明嬈的錯,叫他莫有負罪感。
送信的婢女撐着傘,冒着大雨出了門。明妘守在窗邊,想着王駿陽,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可又想到明嬈,神色又變得猙獰。
早晚有一日,她要将明嬈那張臉給毀了,看她還怎麽勾引男人。
……
半個時辰的功夫,大雨傾盆。
明嬈跪在蒲團上,腦袋一陣陣發昏。
後腦在隐隐作痛,她始終覺得有些惡心。
想吐,頭暈,很難受。
祠堂的門敞着,風很大,雨被吹了進來。
明嬈已經沒什麽力氣起身去關門,她身子微晃,終于眼前一黑,朝一側倒去。
她沒有摔在冰冷的地磚上,而是倒進了一個溫暖的帶着淡淡皂角香氣的懷抱。
這味道有些陌生,明嬈艱難地睜開眼,想努力看清眼前人,可是人影重疊,抱着她的人面容模糊,她分辨不出。
“明嬈,明嬈?”
來人焦急地喚她。
是個年輕的男子,聲音低沉渾厚,不像虞硯那樣總是懶懶的,也不想二哥明卓錫那樣清潤幹淨。
“大哥?”她輕聲道,“你回來啦。”
說完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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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嬈再次醒來時,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她睜開眼,看到了二哥明卓錫身邊伺候的婢女。
“二姑娘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想……吐,暈。”
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大夫說你傷到了頭,要小心靜養,別亂動。”
是方才接住她的那個人的聲音。
明嬈眨了下眼,眨清瞳中霧氣,看到一張滿是憂色的臉。
男子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身着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錦袍,氣質溫朗,儀表堂堂。
“大哥。”明嬈彎着眼睛,“好久不見。”
明遲朗怔了一下。
大抵是數年不見,再見她已經出落成美麗的大姑娘了,臉上的嬰兒肥褪去,身形抽條,再也不是小時候窩在他懷裏那個軟軟乎乎的小女孩。
一颦一笑妩媚,令人無所适從。
“大哥這是回京述職嗎?”
明遲朗早在十八歲時便入仕為官,那時還是先帝康成帝在位。康成帝很欣賞明遲朗,命其入了都察院,後來又派他前往數地做巡按禦史,一年到頭都不着家。
新帝景玄帝繼位,把常年在外辦差的明遲朗調了回來。
“陛下升了我的官,現在是佥都禦史,”明遲朗輕描淡寫,又說起明嬈的事,“今日為何跪在祠堂?”
“還未恭喜大哥高升!”明嬈笑得開心,一雙桃花目完成月牙形狀,少了些妩媚,倒是多了幾分憨态。
明遲朗無奈輕嘆,“莫要顧左右而言他,是……母親?”
明嬈點點頭。
明遲朗抿起唇,悶了半晌,也不知該如何寬慰。他擡起手,摸了摸明嬈的頭。
明嬈沖他燦然一笑。
雖然生父避着她,嫡母苛待她,長姐嫉恨她,可是她卻有兩個很好的哥哥。
明嬈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麽陳氏能生出這幾個性格完全不同的孩子。
明嬈有些頭暈,低下頭,閉了會眼睛,再睜開時才看到明遲朗的袖子短了一截。
短了一截的袖擺,叫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來虞硯。
明遲朗察覺到她的目光,解釋道:“回來時遇上了山匪。”
明嬈緊張擡頭,“那你沒事?”
“還好,那夥山匪應當已經被剿滅了。”
明嬈愣了一下,“剿滅?這麽快?”
明遲朗嗯了聲,“我回京時正好遇上安北侯帶着兵出城剿匪,雖然還沒有消息傳來,但我想,以安北侯的能耐,此時的匪窩應當已經被端了。”
明嬈想起唐慕顏那日離開時說的,金隆镖局的镖師也遇上山匪還受傷了,不知是否是一夥人。
安北侯……
那日在衙門外,京兆尹向虞硯求的應當便是這件事吧。
“近來外頭似乎格外不安寧。”明嬈微蹙了眉,嘆了口氣。
轟——咔!!
外面突然一聲驚雷。
有小丫鬟渾身濕氣地跑了進來,說夫人找二姑娘過去問話。
問話,又是問話。
明嬈無奈嘆了口氣,正欲翻身下床。
這是要問她沒有跪在祠堂的罪嗎?
明遲朗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來,他擋開婢女的手,認真地看着明嬈,“我陪你去。”
若是要問責,也該有他的一份才是。
二人慢慢走到正房,陳氏臉色冷得吓人。
她見到明嬈,劈頭蓋臉便是一句——
“山匪作亂,婚書被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