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只一個你我娶的是你,喜歡你就夠了
明嬈開門走了進來,才發現虞硯不見了。
她往回走,屏風後,突然傳來男人的喘氣聲。
心頭湧起一絲怪異,她繞過了屏風,左右望望。
床榻兩側原本用金鈎挂起的暗紅色幔帳,此時散落了一半,從明嬈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床榻上露着一雙腿。
腳板上整整齊齊擺着男人的靴子,明嬈歪了歪頭,面上浮現疑色。
他累了嗎?睡了?
正想着,男人的腿慢慢地蜷了起來,單腿踩着床榻,布料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明嬈:……?
她直覺不對勁,于是放慢了腳步,緩緩靠近。
以虞硯的警惕性,在明嬈剛進門時他就該有所察覺。
怪只怪舊衣物上面的味道太香甜,太彌久,令人太癡迷。
一頭紮進去,就出不來了。
熟悉的女子香順着鼻腔,滑進氣道,再将肺部填滿,整個人像是踩進雲端,腳底下飄飄忽忽的,沒着沒落,讓人忘乎所以。
虞硯阖着眸,躺在榻上閉目,深吸緩呼,正享受着。
眼前突然刺進來一束光,隔着寝衣,不亮,但卻打斷了他的沉醉。
還沒等他動,耳邊響起一道抽涼氣的吸氣聲。
虞硯心下一抖,剛擡手,面上的布料就被人掀了起來。
虞硯:“……”
他一個能在戰場上頃刻間将敵人一擊斃命的主将,竟然在此刻,叫一個小女子搶了先機。
明嬈拎着自己的寝衣,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她傻傻地瞪着虞硯,企圖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
虞硯躺在枕頭上,迎着日光,對上明嬈呆滞的目光,緩緩眨了眨眼睛。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然後利落地翻身坐了起來。
在明嬈錯愕至極的目光下,虞硯低頭穿上靴子,然後站起身,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袍子上的褶褶皺。
明嬈目不轉睛地盯着虞硯,見他始終用側臉對着她,不敢與她對視,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你回來了。”他平靜道,“走吧。”
說着就要越過她走過去。
“你等等!”明嬈叫住即将跑路的男人,拎起寝衣,晃了晃,“你方才做什麽呢?”
企圖蒙混過關的男人顧左右而言他,“本侯營中還有事,先走了,晚上再來。”
“你要是走了,想再回來,我可不叫劉叔給你開門。”
虞硯心道沒關系,他還可以翻牆。
“侯爺該不會做出登徒浪子那般的翻牆行徑吧?”
被堵死退路的虞硯:“……自然不會。”
明嬈拎着衣裳繞到男人身前,臉湊近,“那你方才到底在作甚?”
虞硯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躲閃開她的灼灼目光,抿了下唇,“有些困倦,太亮,遮一下光。”
“你可以将幔帳都放下,就不亮了。”
虞硯道:“怕睡得太死,你回來了我聽不到。”
“侯爺的警惕性竟是這般差嗎?”
“在外自然會注意,”虞硯道,“但這是在你的家裏。”
他板着臉,耳根卻偷偷變成了淺紅色,“這裏……這裏有你的味道,你身上的氣味總是會叫我無知無覺地放松精神,不知是何緣故。”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真誠訴說,明嬈的心顫了顫。
“哦……”
明嬈的心跳也莫名變得快了起來,臉頰緋紅,她快步走到床邊,将中衣團成一團,胡亂塞在枕頭下面。
虞硯不舍地看着她将那塊小小的布料藏了起來。
“走啦。”
明嬈捂着滾燙的臉,越過他跑出去了。
虞硯盯着那紅枕頭看了半晌,直到明嬈在門口氣急敗壞地叫了他一聲,他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跟了上去。
……
晚膳的時候,秦氏由連竹攙扶着坐到桌前。
因為有安北侯在的緣故,秦家人怕他介意,于是沒叫連竹一家三口坐下同食。
虞硯自始至終沒有将目光從明嬈身上挪開,自然也不清楚秦氏的安排是出于什麽心思。
就算真的與家仆坐在一起吃飯,他也沒什麽想法,只要他旁邊坐着明嬈就行。
秦氏自來便欣賞安北侯,雖從未見過這位侯爺本尊,但她在涼州城出生長大,從小經歷過外敵騷擾的苦楚,因此更加知道這些年由安北侯親手創造的和平歲,對于涼州百姓而言,有多重要。
抛開女婿這一層身份,秦氏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自古便有句話,一個女婿半個兒,她看着虞硯的目光逐漸柔軟。
“不知侯爺喜歡吃什麽,所以叫衛姨準備了些涼州這邊的家常菜,侯爺這些年辛苦了,”秦氏笑道,“我們涼州百姓都很感謝你。”
虞硯擡頭,淡淡眸光落在秦氏臉上。
與明嬈如出一轍的美人胚子,即便過了十多年,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妩媚靈動。
溫婉、體貼,柔柔弱弱的,仿佛風一吹就倒了。
虞硯皺了皺眉,将內心的不适壓下去。
他果然還是讨厭這樣的女子。
“不必言謝,本侯該做的。”他冷淡道。
秦氏有些詫異安北侯的冷漠,看了一眼明嬈,見自家女兒也不可置信瞪了一眼虞硯,而男人面露迷茫。
秦氏低下頭,淡淡笑了下。
看來這真是個冷心冷情的男人,倒是與她最初設想的一模一樣,厭煩交際,不懂得人情世故,冷得像塊冰。
也罷,只要對她女兒好就好。
秦氏的病是年輕時就有了的,她原本身子就差,後來生了明嬈,便更差了。
明嬈七歲時她們被趕回涼州,最初的日子沒現在好過,秦家人都不在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從頭開始。
病根落下,難以治愈,靠着湯藥吊着,情緒不能波動。
這次舊疾發作,倒也不全怨虞硯上門大鬧,自從她收到明嬈的來信,說要将婚書寄回去,她便開始寝食難安,身子便不大好了。
她操了太多的心,眼下小夫妻兩還恩恩愛愛的,她也該好好養病。
秦氏沒吃兩口飯,便讓連竹扶自己回去休息。
虞硯沒叫秦氏母親,更沒有關心過秦氏一句,在他的眼裏,就只有明嬈一個人。
晚膳用罷,虞硯叫人給明嬈的房間添置了不少炭火,明嬈的東西,虞硯親自從馬車上抱了回去。
趁着安北侯不在明嬈身邊的空檔,連竹可算好到了與明嬈單獨說話的機會。
有個問題她想了許久都沒想通,“姑娘,你身上丁零當啷的,是什麽在響啊?”
明嬈愣了一下,臉唰得變紅。
“你、你怎麽聽到了?”
鈴铛蓋在衣裙下面,還有鞋襪遮擋,怎麽會被人聽到呢?
明嬈試探着動了動腳,并沒有聲音啊。
連竹突然咦了一聲,手指着天空,“對,你聽到了嗎,就是這聲。”
明嬈:“……”
“沒、沒什麽的,不用在意。”
連竹畢竟也是個會武的,耳力自然比明嬈好。
“叮鈴鈴,叮鈴鈴,怪好聽的。”連竹搖頭晃腦,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好聽?”
“對啊,街頭李大娘家的驢脖子上挂了個鈴铛,拉磨的時候就是這聲音,可好聽了。”
“……”
“李大娘說挂個鈴铛是防着那驢偷懶,”連竹道,“姑娘你不知道,她家那驢,比隔壁王叔家的豬還肥,一看就是平日享福偷懶慣了的,李大娘也疼那頭驢,鈴铛挂上以後,一天響個一個時辰就擔心它累了,解開繩子叫它休息。”
連竹痛心疾首,“比我這個人過得都舒坦。”
連竹心裏嘀咕,怕驢偷懶的是她,心疼驢太累的也是她,李大娘真是把兒子送她的驢當兒子養了,啧。
明嬈抿了下唇,又晃了晃腿,心道可不是嗎,也比她舒服多了,虞硯給她挂上這鈴铛,就是喜歡夜裏聽着這聲。
驢一個時辰就能休息,可是她……被人一折騰就是半宿。
明嬈莫名其妙地有點生氣,郁悶之餘,又反應過來,她和一頭驢比什麽。
怪只怪虞硯。
安北侯抱着明嬈的東西往家裏走,在院中遇上嘀嘀咕咕的主仆二人。
連竹站得離明嬈很近,虞硯有些不爽。
他剛皺起眉,想讓連竹滾遠些,就見自己的夫人用幽怨的目光盯着自己。
一邊看,還扁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樣子,像是他又把她怎麽了似的。
天還沒黑,他還沒來及欺負她呢,就露出這麽嬌嗔的神色……
是在暗示他什麽嗎?
虞硯喉間發緊,避開對視,抱着被褥快步進了房間。
……
本來連竹要為二人收拾床榻,被虞硯制止,他要親自鋪床。
雖說鋪個床榻不是什麽大事,但後來虞硯親自去給明嬈打了洗澡水,又親手給明嬈洗了巾帕擦臉,将連竹所有活兒都搶走了。
連竹無所事事,只能在廊下,與抱着劍護衛院子的阿青一起吹冷風。
連竹看着安北侯有條不紊地伺候着明嬈,在一旁都看呆了,她拉了拉阿青的袖子,“天爺喲,這些大官都這般親力親為嗎?”
她不知道安北侯有嚴重的潔癖,就算官做得再大,也都是自己來。
阿青背對着屋子,看着院中的油松,嗯了聲,語氣冷淡:“主子不喜歡旁人碰他的東西。”
夫人,自然也是他一個人的,旁人碰不得。
“令人驚嘆……”連竹感慨道。
阿青對這個有三腳貓功夫的小丫頭挺有好感的,她好心提醒:“不要在主子面前,對夫人做這個動作。”
連竹歪頭,茫然道:“什麽動作?”
阿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角,擡起自己的手臂,袖子上還粘着連竹的兩根手指。
“不要與夫人站得太近,侯爺會不高興。夫人的衣服也要少碰,”阿青道,“侯爺會嫌髒。”
連竹:“……”
這老男人不光霸道,事還很多,真不知道姑娘看上他哪兒了。
大概是長得還行吧。
**
夜色漸深,房門緊閉。
連竹去睡了,與阿青一起宿在耳房裏。
閨房內,明嬈沐浴過後,散着濕發,坐在床邊。虞硯拿着一塊幹淨的白布走了過來。
他不言不語,開始為她擦拭頭發。
明嬈并未叫他做這些事,屋裏很暖,過一會就可以幹,他也不需要費力做這些事。
似是看出女子的疑惑,虞硯低聲道:“我曾問過裴朔,如何才算對自己的夫人好,裴朔跟我說,要讓她生活得舒服、快樂。”
“他跟你說要做這些?”
虞硯搖頭,“是我自己想的。”
明嬈詫異挑眉。
“這與你教我喂藥是一樣的道理,天氣冷,若是不及時擦幹,你可能還會受涼,我幫你擦幹,就不會生病。”
明嬈彎起唇角,“我就教了你一件事,你便會了這麽多?”
“所以我也不是很笨,對嗎?起碼你現在看上去心情很好。”
心情好,所以證明他想的做的都是對的。
明嬈怔了一瞬,緩緩笑開。她握住他的手,眸光閃亮地望着他。
“原來你還記着我和娘親的話。”
虞硯沒吭聲,将明嬈冰涼的手扣在掌心,捂暖後,繼續為她擦拭頭發。
他盡可能地放輕了動作。新婚夜為她拆發飾時,不小心弄疼了她,虞硯一直記着,眼下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又看到她疼得眉頭蹙起。
“你不笨,你很聰明,這叫無師自通嗎?”
明嬈的調侃沒有得到男人的回複,但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便知道自己的誇贊是對的,他果然很介意說他笨。
夜間起了大風,外面很冷。
虞硯似乎提前預知了驟變的天氣,早就将明嬈的屋裏的炭火備足。
頭發被人擦幹,明嬈躺在被窩裏,渾身暖洋洋的。
燭火沒有熄滅,留了一盞小燈,這是虞硯的習慣,他睡覺時總會留着一盞燈。
天氣不冷,不需要暖床也可以睡得很好。但明嬈還是自覺縮進了男人的臂彎裏,睡得香甜。
……
在秦氏這裏待了一天一夜,轉日秦氏以為他們會走,但到了午時,也不見小夫妻倆告別。
女兒沒走,又有客上門。
明卓錫早就聽說了自己妹妹來了涼州,一直不得見,聽孟久知說安北侯陪着夫人回了娘家,明卓錫再也坐不住了。
他厚着臉皮搶了營中劉副将的差事,跟着孟久知到了秦家門前。
劉叔開門将二人迎了進去,衛姨看到明卓錫高興得不行,拉着他問寒問暖,拽着他去試新作的衣裳。
明卓錫拒絕不了衛姨的熱情,只能向孟久知告罪,先進東廂試衣服。
連竹引着孟久知去了待客的花廳,又去內院傳了口信。
衛姨給明卓錫送完衣裳,正端着茶點給明嬈送去,一進院子,正好遇上安北侯冷着臉快步出來,心裏咯噔一下。
她匆匆走進卧房,将茶點放在桌上,擔憂地問明嬈:“侯爺可是生氣了?”
明嬈一愣,“怎麽這麽說?”
“我剛看侯爺神情不好,急匆匆出去了,”衛姨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是你又說錯話了?昨兒侯爺一進門就挨他們爺倆臉色瞧,是不是以為咱們不歡迎他,故意給他下馬威了?”
連竹一聽不樂意了,“我方才就傳個話,說有人找他,多一句話我都沒說,你別老冤枉我。”
衛姨這才知道自己誤會,正要開口說聲抱歉,卻聽連竹又道:
“我昨兒說他怎麽了,怎麽不看他做的都是什麽事?男子在外官做得再大,也斷沒有回家給自己的家人臉色瞧的道理吧?他頭回上門就能把夫人氣病了,我不能不歡迎他嗎?”
實在是有涼州刺史那位寵妻狂魔珠玉在前,連竹從小看着,耳濡目染。
她被岑家那對父子灌輸了好多男子也要遵守“夫道”的道理,再一瞧安北侯那日的做派,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世間的男子都應該像岑家表哥一樣,像他對唐姐姐那樣好才對。
“他是主子,你是家仆,是不是夫人平日太寵着你,叫你這般沒大沒小的,真以為自己是主人了?”衛姨斥責道。
“我不是怕咱們姑娘嫁過去受委屈嗎……本來就是被人家丢過去的……我就叫他瞧瞧咱們姑娘也是有人撐腰的……”別因為替嫁的事欺負明嬈。
連竹眼眶慢慢變紅,扭頭跑了。
“你這孩子!”
明嬈拉住衛姨,勸道:“連竹從小與我一同長大,親如姐妹,我和娘親從未拿她當下人看待,衛姨你說這話傷着連竹的心了。”
“姑娘,咱們自家人在一起,自然是不必計較那麽許多,可是安北侯……”
衛姨嘆了口氣,那樣厲害的人物,他們尋常人家哪裏惹得起?女兒還是要由她自己來罵,省得安北侯真的計較起來,明嬈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衛姨走後,明嬈獨自想了許久。
且不說她家的人為了給她出氣,對虞硯并不熱情這件事。
單看虞硯的反應……
明嬈眼露迷茫。
他好像的确沒什麽反應。
劉叔木讷,一天也不見得說幾個字,對着虞硯冷冷淡淡的,虞硯沒說什麽。
連竹一進門就指着虞硯趕他走,說不歡迎他,他好像也沒說什麽。
至于她娘親……娘親對誰都一樣溫柔,但是明嬈能察覺出,娘親是有些喜歡虞硯的。
但是虞硯卻沒有表現得很高興。
仿佛她的家人是否歡迎他,是否喜愛他,對他而言,并無分別。
她抱着暖手爐,皺着眉思索,沒注意到房門推開,虞硯回來了。
頭上一暖,被人輕輕揉了揉發絲。
明嬈茫然擡眸,“嗯?這麽快?”
“不是什麽大事。”
只不過是又抓到一個敵軍的奸細罷了。
“那你要回去了嗎?”
“不去,陪你。”
虞硯向來說一不二,他不放心明嬈獨自留在這裏,即便孟久知磨破了嘴,他也就是不回去幹活。
明嬈只以為真不是什麽大事,便不再堅持。
她聽說明卓錫來了,與虞硯一同去見了一面。
明卓錫與孟久知都兢兢業業為安北侯做事,安北侯可以休假,他們卻不能。
明卓錫從前就很崇敬虞硯,乍一換了身份,他還十分拘謹。
他依舊尊稱對方侯爺,并不敢真的開口叫虞硯妹夫。
或許是因為明卓錫高興傻了,他沒顧得上和明嬈話家常,兄妹間不似平時那般親近,這一點讓虞硯看着十分順眼。
一起用了膳,日落時二人打算離開秦家回軍營,虞硯還心情很好沖着明卓錫颔首告別。
這讓明卓錫直到深夜都興奮得沒睡着。
……
又到了夜晚,明嬈躺在床上,抱着男人的腰,親昵地蹭了蹭。
“明天咱們回去吧,禾香來傳信說,家中的門窗都修繕好了。”
“好。”
明嬈知道虞硯在這裏住的不習慣,但是他卻沒有提回去的事,他這般尊重自己,她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
畢竟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就是這樣你來我往的。
明嬈以為虞硯是體諒她,卻不知,只要與她在一起,虞硯在哪裏都是無所謂的。
燭光昏暗,隐約照亮着床前。
床幔掀起一個小縫隙,有絲絲光束瀉了進來。
明嬈趴在男人的肩上,就着細弱的燈光,認真地看着他出衆的眉眼。
“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連竹對你多有冒犯,你……生氣了嗎?”
虞硯誠實地搖頭。
“那我娘親若是不喜歡你,你會很難接受嗎?”
“不會。”
果然啊……
明嬈竟然有些失落。
世人大多都不喜歡旁人對自己的負/面評價,虞硯卻是不同,他鮮少将旁人放在眼裏,很不幸的,明嬈的家人就在這個“旁人”裏。
明嬈的家人态度如何,他并不在意。
他是真的不關心外界對他的評價,還是覺得她的家人并不重要呢?
“我娘親很喜歡你,你呢?”
虞硯不懂,垂眸看她,“我什麽?”
明嬈見他當真不明白,從他懷裏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認真地想要與他說明白。
起身的時候,腳踝上的鈴铛清脆作響,在寂靜的黑夜裏,平添一絲暧昧。
可他們談論的卻不是什麽旖旎的話題。
“我們成婚,那麽我的家人順理成章的,也就是你的家人,他們對我好,自然就會對你好,就像我娘親因為我而喜歡你一樣,這叫愛屋及烏。”
虞硯也坐了起來,一邊認真聽她說,一邊從一旁拿起件衣裳,給她披上,以免受涼。
“她喜歡你,可是你卻不在意,甚至很冷淡。當然,我并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稍稍有一些想不通罷了。”
虞硯緊了緊眉頭,垂眸深思,額上突然被一只小手輕撫。
他擡眸,女子雙目含情,神态嬌媚,他心念一動。
這雙勾人的眼睛,總能叫他一敗塗地。
虞硯坦然道:“我的确對他們是如何想我的,并不在意,這讓你不開心了嗎?”
明嬈看着男人突然變得苦大仇深一樣的表情,噗嗤笑了。
她原本是有一些在意,但是看他這般苦惱,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你可真是個傻子。”她說。
虞硯見她笑,知道她并沒有難過,放下了心。
“你對我娘親有何不滿嗎?”
“不曾。”
“但你似乎不太喜歡她……”明嬈遲疑道。
她總覺得虞硯很排斥與秦氏。
虞硯沒有遮掩,他嗯了聲。
“我娶的是你,喜歡你就夠了,為何還要喜歡旁人呢?我沒有那麽多精力去善待別人,只夠一個你。”
明嬈驀地怔住,為這突如其來的誠摯的情話震撼不已。
可看虞硯的神情,他并不覺得這話特殊在哪裏,他只是不想叫明嬈誤會,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誠實地告訴明嬈。
他沒有敷衍,也沒有讨好,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他除了她,不喜歡任何人。
明嬈突然覺得,虞硯的這份感情,或許比她想象的還要沉重。
她望着男人異常堅定的、深邃的目光,開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我……”明嬈有些慌亂,舔了舔唇,“正如我想要你的家人能接受我一樣,我也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家人。”
“我沒有家人了,”他說,“我的父母在我九歲那年便已過世。”
“所以你不需要讨好什麽人,你只要我就夠了。”